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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聿道:“你要出去?”
温惜花大笑道:“错!我要去睡觉。要不要……一起来?”
微微一笑,沈白聿再次闭上了眼睛,窗口吹进来的风把发丝扬起,拂在面上。他也懒得去拨,轻声道:“我在这里就好。”
过后的两天,温惜花真的就什么也不干,兴致勃勃的扯着沈白聿整天在洛阳城里城外逛荡,搅得沈白聿不胜其烦。
所以到了楼家夜宴那天,跟在温惜花身边的沈白聿一直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平日还多难以亲近几分。
温惜花温公子的脸皮向来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材质比之天蚕甲有过之而无不及,见状也不在意,依然笑嘻嘻的道:“小白,人很多,你小心不要跟我走散了。”
沈白聿低头看一眼那只从出门起就抓在衣袖上的手,冷冷的道:“你拽的这么紧,我走得到哪儿去。”
温惜花装作没有听到,只是忽然指着前面一扇豪气的大门笑道:“这就是洛阳最大的赌坊‘金窝’了,那里的老板是一个妙人,下次若是再来,你务要记得多去光顾几次。”
瞟他一眼,沈白聿道:“你的口气就好似吊到肥羊的骗棍,究竟抽成多少油水,让你这么卖力推荐?”
温惜花笑道:“说实话不但没有油水,这些年还赢去了我许多。我说这里的老板有趣,乃是因为他姓贾,取个名字叫仁义,据说原本一心功名,科举屡试不中,四十二岁时终于大彻大悟,开了这家赌场。此人平时最好跟人掉书袋,满口四书五经,跟你想必很有话说。”
沈白聿沉着脸,道:“我跟这位贾…仁义老板有什么可说的……”说到最后,他终忍不住笑了起来,温惜花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一段路异常拥挤,两人走过“金窝”之时,门口一阵叫骂,人群分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被四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从里面推了出来,跌倒在街面的地上。其中一个打手啐了一口,道:“我说余大,少他妈给我装阔,没钱就别上赌场来!”
那叫余大的男子穿的甚是普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叫道:“呸!狗眼看人低的杂种,我前些天揣着银子来的时候,你不是还人前人后的叫我大爷吗?!回头再去取点儿银子,非让你给我跪着叫爷爷不可!”
打手一怒之下,骂骂咧咧的就要来追打,余大也知道自己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排开人群,飞快的跑了。
因为中途这么一耽搁,两人到楼家的时间就晚了点儿,楼无月远远的过来迎,叹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打算找人拿轿子去抬呢。”
沈白聿拱了拱手,就闪到一边,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温惜花知道他今天是要把说话的份儿全交给自己,心里叫苦;面上则哈哈一笑,道:“早知如此,我们就真的晚来,走路的功夫也都免了。”
楼无月失笑道:“温兄如果懒得走,早吩咐一声,我自当会安排人去接,何必如此麻烦。”手一抬,领他们进了门。
温惜花走在他后面,笑道:“还未想起说,楼兄的信已经送到了。”
楼无月大喜,连声道:“多谢、多谢。”
沈白聿不理他们两人说话,只是好奇的打量着楼府。温惜花边走也在边留心,这楼府布局与时下府第不同,进门过照壁便是排排古木,随之一转,后面出现了一座小楼,灯火通明,大小只似女子闺阁。两边各十丈远却是两座较高较大的楼宇,关之气宇轩昂,颇有气象。四周遍植花草,虽是入秋,却也开的甚好,几株白色的小花,在夜色下发出幽幽的香气。
见他们的表情,楼无月道:“寒家家宅布局与他人大相径庭。这乃是先祖买下的旧地,传说这房子原是一位公卿所建,他有一名姬妾,爱之入骨,就把姬妾的小楼建在中央,以示心意。”
温惜花笑道:“古今多情之人从来大同小异,这位公卿真真是一往情深,楼兄也是啊。”
楼无月大笑道:“若说情,我比之惜花公子的妙论只是个蠢人罢了,没有说话的份儿。”
温惜花和楼无月说说笑笑间,眼看几步就要到小楼,他却觉得手心一凉,原来是缀在后面的沈白聿在掌心偷偷塞了东西。温惜花运气一吸,知道那是一粒丹药,忽听沈白聿凑近耳边道:“吃下去,一盏茶功夫里不要吃饭喝酒。”
那边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已拱手出来,温惜花见他五十上下,眉目间与楼无月有几分肖似,一双眼睛神光深湛,已知是今晚的主角。不禁抬手一笑,药丸就在衣袖间滑进了嘴里,道:“楼前辈,晚辈来迟,还请恕罪。”
楼定与不愧是江湖风流人物,他哈哈大笑,上前挽起温惜花的手道:“温公子不必客气,我们都是江湖中人,不讲这些前辈后辈的规矩,你直呼我的名讳,与我兄弟相称就可。”
温惜花暗自警惕,却发现楼定与的真气并未有任何动作,心中反而一凛,却苦笑道:“非是我不愿意领前辈的情,不过我若与前辈兄弟相称,那楼兄该怎么办呢?”
一旁的楼无月立刻笑道:“不错,爹爹你莫要见猎心喜,平白让孩儿矮了一辈。”
说完,三人互相看看,一齐大笑起来。楼定与见沈白聿冷冷站在一边,便拱手道:“这位便是问剑山庄的沈公子了,久仰久仰。”
沈白聿淡淡的回礼道:“楼前辈,今夜多谢款待。”
他说话的口气不远不近,礼数却十分周全,楼定与想是听过这人的性格,也不在意,先前一步,摆手道:“两位,请。”
这鸿门宴却既没有排头,也没有甜头,只是宾主尽欢,言笑殷殷。楼兆风与乃父、乃弟不大相似,像商人多过江湖人,楼舞雨则没有出现,许是特意避开尴尬的场合。温惜花、楼定与、楼兆风都是长袖善舞之人,一场酒席吃的谈笑风生。都知道沈白聿不爱说话,也没有特别勉强,饶是这样,楼定与也不忘好好招呼,以免冷落了他。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起身告辞,楼无月一路送到街口。
走出几步,沈白聿立刻转向温惜花道:“有什么最近回八方楼的路。”温惜花见他脸色煞白,知道事情不好,一点头,带他拐进了一条小巷。
沈白聿将客房门一关,手中寒光一闪,右手指间已夹了三支金针,厉声喝道:“坐下,气沉丹田,运气小周天。”
温惜花不敢怠慢,一运气已发现气海震动,似有散功之相,胸口憋闷欲呕。他也不慌,闭上眼睛,沈白聿左手成指,连点他胸口几处大穴,右手已经扎上了他头顶天灵,另外两支金针灌满真气,看准温惜花的血脉方位,运针如飞。口中道:“别管外泄的真气,保住内息运转不停。”
沈白聿鬓边已隐隐沁出汗珠,随着针尖所到,温惜花只觉得真气丝丝溢出,约摸一盏茶功夫以后,胸口一轻,真气已重新凝聚起来。
睁开眼睛,见沈白聿一只手扶在桌上,眼睛闭着,脸色苍白,轻轻喘息。温惜花起身道:“小白,你没事吧?”
沈白聿眉头紧皱,好半天才艰难的道:“我没事……”说是如此,声音却有些嘶哑。
温惜花听得心口微痛,叹了口气道:“难道这就是碎真茯苓花,可我已经处处提防,到底?”
沈白聿咳嗽几声,颓然坐回椅子,苦笑道:“我们才进楼家,你就已经中毒了。那种在苗圃里的白色小花,就是茯苓花。闻过茯苓花的香味,只要配合它的草研成的汁液渗入皮肤,一待十个时辰以后毒性混合,你就变成宁啸中第二了——这才是真正的碎真茯苓花。”
温惜花心念急转,道:“汁液?莫非是楼定与那一握?”见沈白聿点头,他只好道:“以为宁啸中是被亲人所害,放松了警惕,谁知这毒居然是如此用法!唉,可见人果然不能轻敌,否则就要送命,今次多亏你了。”
沈白聿摇摇头,表情淡漠,道:“若是我看出不对,早已阻止你赴宴了。要谢便多谢冷紫隽,给你的药丸是她为我制的抑毒之物,我曾见过这种花的解法,这次算是勉强过关。”
温惜花刚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心情大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金针渡穴,我怎么不知道?”
沈白聿收起手中金针,脸上微有一丝笑意,道:“久病成医,我这两手比之冷紫隽甚或林泰善有所不如,应付一般情况却已够了。”
温惜花皱眉,向前跨步,一手拍上沈白聿后心,沉声道:“你勉强运气,现在内息凌乱,最好不要再说话了。”
深吸口气,沈白聿闭上眼,静静调息。
到了半夜,温惜花忽然醒来,他披衣下床,来到沈白聿门前,拍了几下,轻声道:“小白?”半晌无人应声,他心中微悸,推门一看,沈白聿的床上竟空空如也。
温惜花来到街上,外间一轮明月高照,显得异常冷清。地上仿佛洒了一层淡淡的银霜,想要伸手触摸的话,就会瞬间消解了似的。静寂无人的街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沈白聿一声白衣,在夜色里分外单薄,慢慢的,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见温惜花站在那边,沈白聿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转过了头,就那样望着天上的月亮。
温惜花则静静的看着,他第一次发现沈白聿的轮廓很柔和,眉毛也很细,白皙的皮肤感觉甚至像个女孩。沈白聿回过头看他,轻轻的道:“我现在忽然想听了,那个故事。”
温惜花看进那双幽深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道:“可惜,我已忘了。”
两人就那样对视着,直到一阵凉风吹来,温惜花一笑,转身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八、
温惜花是个很好奇的人,对于一个很好奇的人来说,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会引起一些很有意思的联想。而且更要命的是,他们通常都是不追究出谜底就绝不罢休的。
好奇心重的人身边多多少少会有些自己跑上门来的麻烦,温惜花也不例外。
一大早,温惜花就来敲门,要拉沈白聿就去逛洛阳,沈白聿皱眉道:“过去几天洛阳给我们逛的地皮也去了一寸,还有什么好逛的?”
温惜花嘻嘻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沈白聿不置可否的道:“你是想去再看看楼家的府第吧。”
温惜花一笑,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他笑得很奇特,也很意味深长,像是有很多话藏了起来,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沈白聿轻轻眯起了眼,忽然之间,他也不再懂得温惜花。
温惜花去的不是楼家的府第,事实上,他去的地方,距离楼家宅子大约有三四条街。卖杂货的小街面上,两边零零落落开了一家裁缝店、一家米行、一家酱菜铺子。温惜花打量了四周围一下,皱了下眉,回头道:“我们走右边吧。”
右边一转,立刻就到了开阔的街面上,温惜花走的很慢,仿佛在沉思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有人叫了一声:“温公子。”
这人竟是宁二少爷宁徵,温惜花稍微有些吃惊,沈白聿已经眼也不抬一下的直接走到前面去了。
宁徵赶上来,道:“温公子,借一步说话。”
看了眼前面已越行越远的沈白聿,温惜花心里苦笑一声,朝他点点头道:“走这边吧。”
两人沿着一边走了数百步远,直到温惜花终于失去耐心时,宁徵才长叹一声,转向他道:“温公子,我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便直接说了吧。我想求你一件事。”
温惜花眼睛一动,道:“若要央我找出真相,那我已早就答应宁老镖头了。”虽是这样,他也知道,宁徵要求真相的动机和宁啸中是大不相同的。
宁徵却苦笑道:“恰恰相反,我想求你十五日期限到后,不要公布真相。”
温惜花一怔,反而笑了,道:“宁二少爷,你好似忘了就算我没有插手,为了的多年基业,令堂令兄也会不顾一切找出真相。”
宁徵正色道:“我正是为了振远镖局多年的基业。”
温惜花奇道:“愿闻其详。”
宁徵把眼睛转到前方的路上,叹道:“振远镖局太依赖我爹啦!从二十二年以前,我爹保一笔上百万两的红货一路过半个中原,遇四十七起路匪盗贼,平安到达时候起,振远镖局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镖局就出了名。这些年,之所以牌子越来越硬,大江两岸黑白两道见振远扬威镖旗无不叹服,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以前镖师流的鲜血,更是我爹手中的百步穿杨神弓。”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后代儿女,却不想着如何励精图治,振兴镖局,只一味依赖家父先辈创下的名号,坐守其成。这次的暗镖被劫,镖局里上下都觉得只是一时失察,大意所致,我却以为绝不是偶然。那正是振远已不复当初鸿图,人心不齐的发作,长此以往,迟早也会出乱子。我还很感激这次的事情,出一次事,让这块金字招牌退退得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席话让温惜花听得肃然,此前他从未见过宁徵,只是听说这位二少爷长年在外走镖,擅使挂门长刀,性情耿直豪迈,声誉颇著。今日听他说话,不止条理分明,更有宁家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