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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有一小块平地,站在这平地上向前望,一个小山涧过后,却是座不知名的高山,和这座山比,我爬了半天的这座,只是小土丘而已。
只是爬上这山顶,看见眼前的东西,我却愣住了。
这里竟是一个索道站,一条索道从这里开始,越过山涧,直通向对面的山里。
不过这索道上并没有缆车,惟一可见的缆车,正静静停在索道站上。
尤尼克示意我坐上去,然后他把旁边一个铁拉杆推到一边,只听轰的一声响,我坐着的缆车一震,开始缓缓移动。
我正等着尤尼克坐上来,却见他向我挥手。
“Bye…bye。〃
我的天哪,原来是我一个人坐缆车!
缆车上的玻璃罩缓缓放下,我安心了一些,要是那种简陋的不封闭缆车,我一定会半途自己跳下去的。
尤尼克的身影越来越远,缆车加速了,我向他挥手致意:“Thank you。”我喊着,不过他大概已经听不见了。
缆车越升越高,已经快速行进了二十分钟,还不见目的地,我不由得暗叹这工程之大。在这样的深山里,真不知是怎么造出来的,看这设备,还相当的不错。
掠过了山涧,升入高山里,越来越高,经过一段极陡的爬升,索道又渐趋平缓。现在的相对高度,恐怕已经数倍于上午爬得累死累活的那个小山头了,但却只到了这高山的山腰处。
半小时后,缆车到达终点。我从缆车上跳下来的时候,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白领结的男士已经等候着了。
远远的我就已经看到了这位黑衣人的身影,由远及近,他站在那里没有动过,站得标枪般笔直。那么些天的跋山涉水,此刻我的形象从内到外都可谓糟糕透顶,而他却在我足踏实地的那一刻,微微躬身道:
“那先生吗?欢迎来到这里,请随我来。”说罢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姿势,用的竟是标准的汉语。
这条索道和眼前修得齐整的山路,如此训练有素并且懂得汉语的服务人员,这里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路云究竟开的什么会?
莫非路云迷晕了哪个超级大亨?
只是一路上无论被吊起了精神的我如何旁敲侧击,这名引路者总是笑而不答。
微笑是待客的最好方式,不说话则是防止泄密的不二法则。旁边这位的表现让我对这里的主人心存敬畏。
山道修在林中,平缓地蜿蜒而上,四周鸟鸣不断,几只白羽孔雀在林间散步,我甚至看见一只极少见的懒猴挂在树上微微晃动。不过既然到了这里,这些珍奇异兽已经不再能令我惊讶。
山路的尽头地势忽然开阔,眼前的景色令我目瞪口呆。
在这半山腰有这么大一块平地已经不易,而在眼前这平地的中央,是明镜般清澈的一个湖,湖水微微泛着蓝。湖边的草地上建了多幢别墅,这里望过去的对岸是一大片草坪,再远处一道飞瀑挂下,汇成溪水注入湖中。
群山环抱间,此处宛如仙境。
大概每一个初到此地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叹,那位领路男子静静等待了片刻,才微笑着再次做了一个请我跟随的手势。
我被引到一座小别墅前,按响了门铃。
已经见过许多次,开门女子的美丽还是让我再次深受震撼,不是精通幻术的路云还有谁。
我深知这并非就是她生就的美丽,当年初次见面时的形象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平凡至极,可知道归知道,要从她的美中挣脱出来,还真要费一番工夫。
“路小姐好,那先生已经来了。”那男子低着头道。
路云轻笑着说:“怎么,都不敢看我了,我有这么可怕吗?”那语调勾魂至极,男子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见路云的笑颜,眼神顿时就呆了,看来再如何的训练有素,碰到路云这般精于精神控制的美人,都是白搭。
路云把我拉进门去,向男子招了招手,男子不知不觉间便要跟着走进来,路云的笑容愈发地灿烂,却把门旋即一关。我听见门外一声痛叫,显然鼻子被撞得不轻。
“和他开个小玩笑。”路云格格格地笑得极是欢畅。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路云显出这样的女孩心性,却让我反而有些安心,像她这样的人,如果再心机深重,那可就太可怕了。
转念一想,当年人洞事件中萧秀云心机阴沉、手段狠辣,全盘继承了她衣钵的路云会受到多少影响谁也说不准,又怎么知道她这样的表现就是真正的心性呢?
不过现在既然彼此都把对方当朋友,还是不用想得这么多了。朋友各种各样,也自有不同的相处之道,只要还当是朋友,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路云却已经掩起鼻子道:“洗澡去洗澡去,有什么事洗完再说,你有多少天没洗了啊。”
我笑着道:“我算算,大概有那么五六天了吧,整天钻在山里。怎么样,味道还好闻吗?”
路云退得极远,听我这样说,好像脸色都白了些。
我哈哈笑了一声,脱下背包扔在地上,大步走了进去,却想起一事,转过头来呐呐问:“这个……浴室在哪里?”
待被指点了浴室,我却想起换洗衣服还在背包里,只好再次出来拿背包,实在是糗得很,看来精神不济的时候真是不能扮酷。
“那多?”
“那多!”
路云的声音通过我的耳鼓敲击在心脏上,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如小游泳池般的豪华浴缸里,水已经漫过我的鼻翼。
我一惊,接连呛了几口水,忙撑起身子。路云该是发现不对劲,刚才喊我名字的声音有些古怪,不然我没那么容易醒过来。
“没事了,谢谢。”我大声说。
走出浴室,下到一楼的小客厅时,却发现路云一脸的歉意。
“你的情况真的有点严重,我不知道你到达这里要那么久,否则……”
“怎么你不用那么久吗?那你是怎么过来的,有其他的捷径吗?”我奇怪了。
“我到了加德满都之后,有直升机接,等我知道原来你是从陆地上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入山了。惟一的补救办法只能是四处借手机再给你打个电话,现在看你的情况,这几天你过得还真是危险。”
“现在不是平安到达了吗?”我笑着道,“这里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啊,看排场真不是普通人物,你在这里到底开的什么会啊?”
“你还真是好奇心十足啊,这种情况下居然先问的不是自己的病情。老实说那个叫D爵士的人是什么底细我也不太清楚,却竟然可以把请柬发到我的手上。”
路云把一封请柬扔到我手上,这封厚牛皮纸制成的请柬制作得相当朴实,封皮上是草书所写的“请柬”二字,里面是漂亮的楷书,都是手写。
“尊敬的东方古典秘术传承者,三年一度的亚洲非人聚会即将开始,现特向您发出诚挚邀请,时间为二零零四年六月二十一日至二零零四年六月三十日,地点尼泊尔。如能前来,请发电函至D@flyhuman。”
落款就是D爵士。
“非人?”
“就是非常人的意思吧,我也是才听说这样的称呼。我到了之后这个D爵士只出现了几次,是个有点意思的家伙。他提供这么一个场所,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非常有好处的,不过他自己却似乎没表现出什么其他的企图。据我所知,这样的聚会已经持续了至少半个世纪。”
路云所谓的“好处”我能揣摩一二:像她这种古老传承,自古以来都单脉相传,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极为保守自闭,本身已属神秘传说,就算有其他类似的传说流派,也不会有什么交流。有传承的尚且如此,因为自己本身的基因突变而具备特异能力的人,当然更找不到交流的对象。这样的聚会中,如能找到愿意坦然畅言的,就算不把己身秘法相告,也能获得非常大的收益。
至少在变形人事件中我向路云寻求帮助时,她就还未能像刚才这样,轻易对一个心志坚定的人产生影响。
而那位D爵士更是不凡,通过这种方式和整个亚洲的非人们保持良好的关系,若到真有需要帮助时,又有几个人会拒绝呢?从他知道路云的存在并发出邀请看,他的潜在势力已经很惊人了。
“刚才你在浴室我听你那么久没动静就觉得有问题。”
“是啊,幸亏你吼了一嗓子呢。不过这几天类似的情况层出不穷,搞得我现在都有些麻木了。”
“什么吼了一嗓子,”路云啐了我一口,正容道,“要是你真麻木了,就离死不远了。”
我呵呵笑了几声,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就已经放下心来,即便路云也搞不定我的毛病,这里不是什么非人聚会吗?总有人搞得定吧。
“还是非人待遇高啊,你们有直升机接,我只好靠脚走啊。”心情好起来,我顺口和路云开了个玩笑。
“哪里,你以为这里那么好来的吗?最初我向D爵士提出要带个朋友来,虽然说了原因,还是给婉拒了。”
“那倒也是,我能想得通,可后来怎么又同意了呢?”我问。
路云笑了:“因为他后来知道我这个朋友叫那多。”
“哦?”我眉毛一扬,心里倒也有些许自得,这两年的经历,居然让我小小地有了些名气。虽然这名声并不传于大众之间,可从卫先到D爵士这些接触到世界另一面的人,却都知道我的名字。我把那一面的世界称之为暗世界,一般人看不见,认为不存在暗世界。可我知道,那才更接近真实。
“他本和我打招呼,想与你见一面的,但五天前却忽然有事乘直升机离开,结果你就只好从陆地上过来了。”
“那倒真是可惜,这样的人物,我还是很好奇的。”我叹息着说。
“好奇?我看你这毛病就是好奇害的吧,总有一天你会被好奇害死。算了,说也白说,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上次你说得太简单了,问清楚我好对症下药。”
我本想从进入那墓道说起,路云立刻就问那是什么墓道,又问是如何发现的,还问卫先是谁,连番追问下,我只得把这件事从源头说起。看看路云听得无比投入,真不知道她是听故事来的,还是替我治病来的。
“三只眼的人?开了天眼的倒听说过,但天生就有第三只眼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路云喃喃道,忽觉这与我的病情似乎联系不大,改口道,“欧明德的猜测是正确的,你看到的那些符号,应该是一些非常强力的暗示符,而且这些符号不仅仅对我起作用,在那样的环境中,密集的符号或许自身就形成了一个场。越往墓门去,这个场的力量就越大。所以就算有人完全不去看那些符号,恐怕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我把那半面旗带来了。”我说着取出旗递给路云。
路云接过,展开,旗把她的脸遮住,我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她只看了一会儿,就咦了一声。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路云站起身,拿着旗快步走了出去。
路云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是个年纪看上去比路云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子,T恤马裤短靴,垂耳短发,没有路云这般的炫目美貌,但显得英气勃勃,给人的感觉却又十分亲近。
“我介绍一下,这是夏侯婴,我新认识的朋友;这是那多,老朋友了。”
我连忙站起来打招呼,能参加这个聚会的怎么会是寻常人物,可轻忽不得。
“最后给你打电话那次,就是借她的手机呢。这里用的是自备电网,要充电得等回到城市里才行的。”
我再次向夏侯婴道谢。
夏侯婴粲然一笑道:“些许小事而已。倒是这面旗,老实说和我颇有些渊源,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您是怎么得到的呢?”
于是我又把刚才对路云说的故事讲了一遍,对孙氏兄弟和那本日记中的内容重点详述。
夏侯婴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等我说完,点头道:“这是对我来说相当重要的消息,非常感谢您告诉我这些。关于您所受到的暗示,我想由我来处理会比路云更方便一些。”这样说的时候,夏侯婴向路云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路云点头表示同意。
我心里一动,以我对路云的了解,要说这位夏侯婴的能力凌驾于路云之上,可能性不高;她这样说,也就是表示她对暗示有所研究,先前所说的“渊源”,恐怕就是指这个了。
“那我们这就开始吧,请看着我的手,精神放松。”夏侯婴伸出右手食指,在我的眼前开始缓缓画动。
白生生的手指在空中画出奇异的轨迹,周而复始,每次却又不同,我注视着这些轨迹,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