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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的可读性,所以这篇稿子还算能看看。不过一定没达到蓝头心中的期望值,他所说的奖励云云,就没听到他再提过。
钟老已经答应不会拆穿我,而我也不太担心杨铁这样的知情老人会跳出来说我造假新闻。要是他们有这样的想法,第一个拦住他们的只怕就是他们的子女。相信随便哪个正常人,都会对他们所说的不屑一顾,而相信我报道中所写的更接近真相。
还会有幽灵旗这种东西?说出去谁信?
蓝头交给的任务算是应付过去了,但对“三层楼”的调查却刚开始。不单单是对钟老的承诺,更因为我的好奇心一旦被勾引上来,不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是没那么容易罢休的。
所以,我决定在报道出来的当天下午,再去一次中央“三层楼”,拜访一下那个半疯不疯的钱六。尽管钟书同说我不可能问出什么,但只要有得到线索的可能,我都不会轻轻放过。
本来想上午就去的,但晚上接到母亲的电话,她信佛,最近我爸和她身体都不太好,希望我能到龙华寺为他们俩上炷香。
在大雄宝殿外点了香,进到殿内的如来像前拜过。虽然我不是信徒,但既然代母亲来上香,许愿时当然也恭恭敬敬诚心诚意。
出寺的时候,在前院里见到一个人,稍稍愣了一下。他已经笑着招呼我。
“那多。”
我本来无意叨扰这位年轻的龙华寺住持,没想到正好碰见了。
“来了就到我那儿喝杯清茶吧。”明慧笑着说。
他把我引到方丈室边的会客静室,这间亮堂的屋子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和明慧认识其实也是工作原因。我虽然一直说自己是个没有条线的记者,但其实还是有一根条线的,那就是宗教局。但这条线有了和没有一个样,由于报纸对于宗教方面较为谨慎,所以一年到头几乎没有几条来自于宗教局的新闻,就算有也是经宣传部审了又审的统发稿,照抄上去就是了。但我接这条线之初,还是老老实实把这条线上各处都一一拜访过,除了和宗教局的领导们照个面外,就是上海的各大寺庙教堂的当家人。明慧就是那时认识的,我们相当谈得来,所以之后又有过一些交往,有时经过龙华寺,也会来坐坐。一般的大教堂大寺庙,本来四十岁以下是很难做到当家人这个位置的,但近年来有年轻化的趋势。不过像明慧这样三十五岁就成为大寺的住持,还是不多见。
“知道你忙,所以本来没想找你。”我说的是实话,这么个大寺的住持,要操心的事情千头万绪,别说喝茶了,我看就算是静下心研究佛法都不会有太多时间。
明慧笑了:“就是因为没时间,所以看见你,就有理由可以停下来喝杯茶了。不过,说我忙,我看是你正好有事忙,所以才没心思找我喝茶吧?”
我笑了,他说的也是。
品茶间,我就把“三层楼”这件事,简单地告诉了明慧。可以和我聊这些异事的人不多,明慧是其中一个,他的环境和他的位置,让他的眼界和想法与常人大不相同。
“这倒真是一宗悬案,等你调查有了结果,千万别忘了再到我这里来喝茶。”明慧听得意犹未尽。
我应承着,却忽地想起一件事来。虽然明慧也未必知道,但既已经碰到了,就姑且问一声。
“对了,你知不知道圆通这个人?”
“圆通?”
“随便问一下而已。是一个住在‘三层楼’里的老房客,现在已经还俗了。圆通是他六十多年前没还俗时的法号。”
明慧露出思索的神情:“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哦?”我一听有戏,忙竖起了耳朵。
“大概在七十年前,玉佛寺有一个僧人就叫圆通。”
“那么早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你天才到这种程度?”我笑着问了一句。明慧在佛学界素有天才之名,年纪轻轻,佛理通达,悟性极高,不然他也不会在现在的位置上。
“呵呵,和圆通比起来,我可算不上什么了。圆通十二岁时,就已经熟读寺内所藏佛典,十四岁时就被当时的方丈许为玉佛寺佛法第一人,到了十七岁时,他在五台山的佛会上大放异彩,那次佛会归来之后,所有与会的高僧,都对圆通极为赞赏,被称为当时最有佛性的僧人。而且,他更有一项非同寻常的能力。”
“哦?”没想到苏逸才当年竟是如此的有名。想来也是,孙氏四兄弟请的这三个人,肯定都是各方面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只是不知道张轻是什么来头。还有,他们请来圆通这位年轻的高僧,却是什么目的?
我思索间,明慧已经说了下去,而我的问题也随之解开。
“这就是他最有佛性的体现了,传说圆通在打坐禅定到最深入时,可以和诸佛交流沟通,除了佛理得以精进之外,还能预知一些事情。”
预知?原来是这样,孙氏四兄弟当然不会因为要和圆通讨论佛法而把他请入“三层楼”,显然是有事要依赖圆通的预知能力。只是这位最有佛性的高僧却最终还俗,真不知道当年他预知到了些什么。
从明慧这里知晓了苏逸才的真实身份,下午再次前往中央“三层楼”,我改变了原先的主意,直接先上三楼,敲开了苏逸才的门。
苏逸才开门见是我,愣了一下,但老人还是很有礼貌地把我引到屋中。
“苏老,我已经拜访过钟书同钟老,钟老已经把他当年和孙家四兄弟的交往都和我说了。钟老自己也说,很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而我也非常好奇,所以再次打扰您。”
“哦……”苏逸才沉吟不语。
“圆通大师,您当年在五台山佛会上的风采,佛学界的前辈们至今还赞叹不已呢。”我点出了他的身份,却没有再说下去。
“啊,没想到今天还有人记得我。”苏逸才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大概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我就已经知道了那么多。
“您的突然还俗,不知令多少高僧大德扼腕叹息啊。”我并没有问孙氏兄弟或幽灵旗的事情,却选择了这个话题,如果没猜错的话,圆通的还俗绝对和孙氏兄弟有关,或许这是一个更好的突破口。
苏逸才眼睑微合,叹息道:“六十七年前,我的心已经沾染了尘埃,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当年的过错,希望能将自己的心灵,重新洗涤干净。”
突破口一经打开,苏逸才便不再保留,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我。
一九三七年初,孙氏兄弟到玉佛寺去,专门见了圆通,他们希望圆通能够住到“三层楼”修行一年。相对地,他们愿意出资为寺里的佛像塑金身,并翻修寺庙。
这是一件大功德,加上圆通相信无论在哪里修持都是一样,所以和方丈商量之后,就同意了。
住到“三层楼”里之后,孙氏兄弟希望圆通每天都能在屋子里禅定一次,如有什么预感,要告诉孙氏兄弟。对于圆通来说,每天的打坐禅定是必修的功课,所以这样的要求当然没有问题。于是,孙氏兄弟每天总会有一个人到圆通的屋子里去一次,问问当天入定后,有没有什么预感。
圆通对于食宿都没什么要求,日复一日,他在屋内打坐修行,和在玉佛寺里相比,他觉得只是换了一个场所,对佛法修行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
可是,虽然抱着这样的念头住进“三层楼”,但圆通却发现,他入定之后的预感越来越少,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使他没有办法像在玉佛寺内一样,能轻易进行最深层次的禅定,又或者,有什么力量,在影响着他和冥冥中未知事物的沟通。
时日久了,他感觉到,那阻碍的力量来自于他身处的这一片土地。有几次,在入定后他隐隐感觉到,在地下有着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
当他把这样的感觉告诉孙氏兄弟后,孙氏兄弟却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追问他具体预感的内容,但他只感觉到一片模糊。
发觉到来自地下的莫名压力之后,圆通在禅定时越来越难以静下心来,他觉得自己的境界正一点点减退,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心魔渐生,时常问自己,要不要返回龙华寺去。然而碍于诺言,他终究没有开这个口。
一九三七年九月初的一天,圆通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全身大汗淋漓,仿佛虚脱一般,如同经历了一场梦魇。几小时后孙耀祖拜访他的时候,依然没有恢复。
“你们会到那里去。”圆通说出了自己的预感,已经很久没有相对清楚的一些预感了,即使这样,预感仍是晦涩的。
“是的。”孙耀祖点头,“然后呢?”
“会发生些事情。”
“怎么样?”这位孙家的长兄,彼时脸上的神色有些兴奋,有些期待,有些紧张。
冷汗重新从圆通的额上沁出来,他闭上了眼睛:“不太好,我的感觉,很不好。”
孙耀祖沉默了半晌,就起身告辞。
第二天,孙氏兄弟并没有如常来拜访圆通,他们再也没有来过。自那以后,圆通无法再进入禅定,每次一打坐,总是心魔丛生,更不用说与冥冥中进行沟通,得到什么预示了。
无法进入禅定对圆通的打击是巨大的,反思过往,发现自从被孙氏兄弟以大功德所诱,就已经起了得失心。而发现心魔却不自省,直至落到此等田地,已不配再身在佛门,所以黯然还俗。多年来以俗家之身吃斋诵佛,施善于人,并时时手抄佛经,希望能洗净心灵。
我听得暗自叹息。以我的角度看来,能够预感未来发生的事,未必就和佛性有关,以我所见所闻,完全不信佛却有这种能力的人也有,更何况大多数人会有“现在这个场景自己曾经梦见过”的经历,这样的预知虽然无法用现今科学解释,但也不一定就要和宗教扯上必然联系。可圆通显然是个很执著的人,只有执著的人才会取得真正惊人的成就,可往往也会因为太执著而走偏。
临告辞出门时,我终于忍不住,斟酌着对苏逸才说:“大师,依我看,您是不是过于执念了,在今天的佛学界,像您这样的佛法修持,可是少之又少,而且当年之事,有太多的不明之处,未必就是您自身的问题啊。”
苏逸才似有所感,向我微微点头。
看来,虽然比起钟书同,孙氏兄弟要更倚重圆通大师一些,但这位当年一心修佛不问窗外事的出家人给我的帮助反没有钟书同多。苏逸才告诉我的经历只是为孙氏兄弟的计划蒙上了又一层神秘光环而已。
毫无疑问,他们所图非小,否则不会在圆通已经发出警告,还不放弃。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为了这个计划已经耗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楼也造起来了,居民也搬迁了,怎可能因为圆通的一句话就全盘推倒呢,至多是多些准备多些警觉。
以圆通的感觉,似乎脚下的这片土地有古怪?
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经顺着楼梯走到了一楼。
我站在楼梯口打量了一番,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一楼黯淡的光线,但还是有许多地方看不到,四处走了走,最终把目标确定在一处最黑暗的地方,那里曾经被我以为是公共厨房的入口。
走到跟前,果然是个向下的狭小楼梯。下面是黑洞洞一片,现在是白天,可是下面显然没有任何让阳光透进来的窗户。我向四周看了看,按了几个开关,都没反应,只得小心翼翼摸黑往下走。
慢慢地一级级楼梯挪下去,在尽头是一扇门。
我敲了敲门,没反应,却发现这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里面应该就是地下室了,可还是一片黑。
我往里走,没走几步,脚就踢到了什么东西,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地下室里显得十分巨大,然后我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是谁?”
我被吓了一跳,顾不得看到底踢到了什么,转过身去,那里大概是张床,说话的人躺在床上。
“啊,钱老先生吗?对不起,我是《 晨星报 》的记者那多,冒昧打扰您,想请教一些关于这幢大楼的事情。”
对面却没了声音。
我等了一会儿,问了一句:“钱老先生?”
“钱,钱六?”
对面响起了一阵低笑声。
我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你是谁?”笑过之后,钱六忽然又问。
看来得下猛药。我心一横,说:“圆通让我来问你,孙耀祖他们在那里好吗?圆通要去看看他们。”
“孙……孙……”那个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还有孙怀祖、孙辉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