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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守心中沉到了谷底,一片冰凉。右手只能是死死握着那无名剑,青筋暴起。
哪怕是在这至境面前,他也不至于失去拔剑的勇气。
然而这又有何用?眼前这人,虽然只是绝焰的一滴精血化身。却足以令他绝望,那只无相神魔,较之于眼前,无异于星火之于皓月!
哪怕是一位圣境,他此时也敢拼一拼,又敢拔剑斩之!
偏偏是眼前这位,让他只觉自己连呼吸都已不能,强行窒住。
然则要他放弃?绝不可能!
可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此人阻拦在渊门之前?
又或者是等林玄霜,出手助他?
又心中自嘲,此时想这些事,未免多余。
虽不愿承认,对方也并未有显露出杀机,然则此刻他这条性命,确在这位至境圣尊,一念之间。
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不爽之至!
那‘绝焰’对他的心情变化,却全不在意,依然淡淡道:“你是我陆家后辈,有这样的实力,可谓千万族人中无一!老夫见之甚慰,今日也愿你一次机会。十日之内,你若能仅凭己力,进入到这渊门之中。你母亲剩余之刑,老夫都可免去——”
宗守皱了皱眉,心中却无半点喜悦之感。
走到那渊门就可,听着是简单。然而这绝焰,必定还有下文。只怕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让他如愿。
“自然老夫,也会极力阻拦!”
那绝焰说着,微一拂袖。瞬时赤红之火燃烧,使此间三万丈之地,有如火焰熔炉。
所有黑雾,都一触即溃。
“只限这具分身之力而已——”
那目光是兴致勃勃,又带着几分挑衅与蔑视。
也不知是否错觉,宗守不知怎的,总感觉此人,绝大多数时,都在看他那紧闭着的双眼。
眼神似好奇,也似在期待着什么。
宗守稍稍凝思,就已毅然前踏,不曾说一言片语。
知晓自己,根本就无有选择的余地。也必然要尝试一番,才肯甘心。
早在进入死狱之前,就已抱着必死之志。那么此时此刻,又何需惜命?
三步踏出,走入那赤炎之内,宗守眉心中,再次现出那金色印记。
七千丈雷翼张开,脚下竟是生出一朵朵黑色如莲华状的火焰。
护着宗守,不曾在那焚空之火中,身躯消散。
堪堪在三百丈之后,又是九条银尾现出。
周身上下,更有一些细碎的水蓝鳞片。
这是水麒麟的血脉,自发护体。
仅仅只是三百丈,这焚空之火,就已逼得宗守,动用起所有的血脉异力。
第九二七章 转轮之法
身外是焰力沸腾,以雷烈千华,对抗着这纯粹的焚空之焰。
在宗守的魂海虚空之内,亦是掀起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紊乱的魂识,不断的失去控制,一**的向外发散荡漾着。
那巨大魂轮,再一次降临于此。直接破开了他魂海外围,直凌本源。
宗守的法相真形,也再次执起了‘剑’,与那巨轮抗衡。
却极其吃力,真形身躯不断的炸开,使一些魂念脱离了出去。
好在有林玄霜所传,源生灵息决支撑,总能在须臾间恢复。
固然要经受那魂念崩散之痛,也渐渐使这魂躯结构,更是完美无瑕,以抵抗这庞大巨轮。
此时宗守已知,这巨轮必定是绝焰的法相显化。
也不知道理是什么样的大道,有如此浩瀚之威——
哪怕只百分之一,也迫得他只能守不能攻!
把妖体现出,血脉之力尽皆提聚。
宗守就已不在惧这赤焰燃烧,雷烈千华的黑焰之后,却是水麒麟的神通水力。
使宗守安然无恙,在火中行走。
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可之后竟是一路无碍,就前行了两千余丈。
到了距离那渊门,仅仅只百丈只时。宗守抬起头,目光疑惑的,看了那绝焰一眼。
这位绝焰圣尊,难道不打算阻止么?只是这焚空之焰与魂念威压,怕是阻他不住。
却见此人,双目似闭非闭,神情淡然,也莫测高深。
宗守蹙了蹙眉,仍是毫不犹豫的,又一步踏出。
一步一丈,距离那渊门所在,仅只差九十九丈而已!
只是这一步。虽是轻松一如既往。却瞬时如踏入另一个世界!
真力,那浩瀚如涛,无穷无尽的真力罡气,赫然密布此间。
配合那神念中,骤然增强的魂力压迫,宗守身躯踉跄,差点跪到。
识海之中,也终于知晓。那巨大轮盘,到底是何大道!
轮!
转轮之轮,亦是万物轮回之轮。
可以清晰望见,那轮盘之中,还镌刻着数十种禁符。
生死,命运。五行,阴阳——
互相对应,是整整十二种轮回不息的法则之力!
宗守心中惊悚,这就是绝焰的道?
怪不得感觉是虚不受力,无论他动用多少力量反击,都如是泥牛入海,不见了踪迹!
他以一个‘道’字,融合了数十上百种法则。
最终欲把三千大道,合而为一。
这绝焰却不同。认为这世间之物,都是轮回不息。
——生死如是!命运如是!因果如是!
终始也一样如是!
此时就是如此,宗守魂念真形,正在死死抵抗着。
更极力欲将这轮,驱逐出他魂念虚空之外。
可无论他如何发力,都被那巨轮带走。轮回转动,源归于终,又归于源!
额头间冷汗涔涔,宗守再一步踏出。就已感觉自己。再无以为继。
骨骼中寸寸作响,不堪重负。
无论他用上多强的力量。最终也全数返回己身。
对面的绝焰,则是在哂笑,似乎在讥嘲着他的自不量力。
宗守的双拳,不自禁的再次握紧。胸中是既怒又恨,恨的是自己无能,怒的却是这绝焰的轻蔑。
就这样结束?绝不可能!
胸中沉积的戾气,渐次递增的怒火,是迅速沸腾鼓荡。
眼瞳中的疼痛,早已钻心刻骨。那禁术之力,也不断在侵蚀着他元魂。
却全不能动摇他心念半分,战意更盛。
一定要走过去!
身后‘轰’的一声炸响,一个巨大的冥门,现出踪影。
无数的冥死之力,疯狂灌入。被宗守意念,强控着聚于剑上。
把这片粘稠的空间,终撕裂开一个缝隙,使宗守得意再次踏步前行。
远处那绝焰则眉头一皱:“冥门?你的冥死之道,居然也有如此造诣。不过如此运用,难道就不惜性命了?”
宗守默然,此时无论是何种样的力量,只需能助他走到这渊门之内,哪怕是入魔也在所不惜。
又何况是这冥死之内,消耗那一些寿元。
冥力萦绕在外,体内却是生生不息,源流不觉。
在宗守体外,赫然又形成了一双翼翅,灰与白两色。
而魂念之中,那巨轮虽能以转轮之内,使这生死之力循环往复。
然而因那生死之力过于庞大,仅仅这‘转动’的过程,已使这轮盘,转速稍显凝滞。
宗守的想法简单,既然什么样的灵法,什么样的大道,你都能轮回往复。
那么唯一之法,就是让这轮盘,自己不堪重负就可。
绝焰却浑不在意,仔细注目着宗守,不出片刻,目光就又闪烁异芒,透出恍然之色。
“邪不能侵,魔不能加!原来是白气加身,圣王之躯。怪不得是有恃无恐!”
说到此处,又怪异的轻笑:“不意我焚空陆家之后,居然还能出现一位圣王。”
满含着自嘲之意,语中情绪,也复杂之至。
宗守全不理会,前进十步,就又被那钢墙般的罡障阻住。
宗守猛地一咬舌尖,使自己从剧烈的痛苦中,清醒了刹那。
而后脚下又是一朵莲台现出,非是雷烈千华,形成的火莲。而是由信愿之力,凝聚所化,真正的莲花。
这莲台形成,宗守的身周,就现出了七彩琉璃宝光,佛力涌动。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不顾一切,什么样的后果都不在乎。
只知前行,把最后这几十步走过!
“莲台?这个小子,怎么又与佛门扯上了关系?这气象,居然还是佛祖果业——”
这次说话的,却是那红衣少女。红焰一闪,就出现在了绝焰的身旁。
神情错愕的看着几十丈,已经在痛苦之下。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清秀少年。
那绝焰同样怔住,看着宗守身后,那隐隐约约的黑白二点。
虽是还未曾完全显化,然而却已有着使人心悸之力。
半晌之后,直到宗守,走到十步之内,绝焰才回过了神。
“原来你我,还是小视了他!佛门无量终始——”
幽幽一叹。绝焰伸出手,向对面少年的眉心点去。
已经是看出宗守,分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那浑身上下肌肤绽开,血染重衣。那躯体内骨骼,已分明有几处所在,出现不正常的扭曲。
这是他的肉身。已经不堪重负。
也确然是不能再承担,那黑色火焰,生死之力,水麒麟的护身水纹——
宗守此身,此时是在气血逆流,禁术加身的情形下,又承载着十数种的强横神通!
仙境初期,展示出的实力,却已是超越了正常的神境初期。
第一个付出代价的。就是其肉身。
此时欲显化的法相,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令绝焰皱眉的,还是那扇冥门。
怨魂聚集,哭嚎咆哮。这敞开的冥门,已经将这千丈冥狱空间,化成了真正的冥死之地。
更能感觉,周围数十对应的冥死之世。无数的强横意念,正灌注而来。
哪怕是明知有至境气机镇压在此,也不能阻绝。
思及此。绝焰不禁微微摇头。他可不愿。这陆家的冥狱,真正变成一个冥死之世。
冥世混乱千万载。那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
屈指一弹,一道法力渗入。再非威压,而是直接震荡至宗守元魂深层。
宗守也只觉心神一震,隐隐听得那绝焰一句:“杂而无章!可笑!”
然而整个身躯,就忽然倒飞而出。一退百里,竟至黑雾之外。
而后那意识就再无法聚集,昏昏沉沉,似要死去一般的难受。
最后望见的,就是雾外那女子,讶异的面孔。
接着那幻心镜,就再不能支撑。光华一敛,自发的投回到宗守魂海之内。
而宗守意念,也彻底陷入到了昏迷中。
陆含烟倚在那大树旁,也未怎么细思,就以一束发丝,将宗守的身躯,拉至到自己身旁。
随即就望见了一男一女,也从那黑雾中,踱步而出。
于是更一阵错愕:“圣尊?”
想也未想,就将身躯往后一拉,隐隐护住。
“圣尊,这少年擅闯死狱,虽是有罪。然则他身在死狱之中,就等于在受不恕之刑。再者我焚空陆家的规矩,只需闯过第九层渊门,就可前罪尽去——”
原本猜测,宗守是敌不过那头无相神魔,侥幸逃出。
此时见这二人从黑雾中走出,就知情形有些不对。
于是言语间,不自觉的透着焦切之意。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些话,对于眼前圣尊,略有不敬。
那绝焰却也不在意,眼光复杂的,看了宗守一眼,又望了望陆含烟。而后是一笑:“这莫非是母子天性么?”
陆含烟柳眉斜挑,更是疑惑。天性?什么天性?
至于绝焰前几字,全不曾听见。
“也罢,此子你可悉心照料!可以让他服用此物——”
绝焰毫无解释之意,随手一拂,就是一个玉盒遥遥飞至。
陆含烟接过手,就又微觉心惊。
玉盒之内,分明是陆家中,最好的伤药——‘玉骨还灵髓’。
可疗治伤势,更可用于炼体。而这玉盒之内,却是整整十滴之多。
“一日一滴,等他醒来,就说我在渊门中等他。”
绝焰说完,就大笑着走回雾中。陆含烟则是疑惑地,看着身旁的少年。
忖道此子,在陆家中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九二八章 苏醒之后
昏沉中,只觉一股清凉之感,灌透身躯的四肢百骸。
疲乏的肌体,渐次回复。轮脉中真元再生,生机勃勃。
宗守的意识,也逐渐从无思无想的黑暗中拔出。
忖道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
那几条明明已经断碎的骨骼,此时也恢复如初,似乎还更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