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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困在购物中心的红色砖墙的墙角里,再过一会儿,他就要采取强制行动了。
她移了移身子,用质询的口吻说:“我偷了什么东西?”
“一个相机,一个昂贵的打火机,可能还有别的。为了你自己起见,我希望我的消息不正确。现在,如果你不介意……”“哼,好吧!”她说着,把皮包从肩上拿下来。“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布鞋脚步声传来,皮包就被人夺了过去。一个瘦长的人影飞快地跑开,带着“证据”在拐角上消失。“该死!保安员叫到。
女孩子也大声地叫起来:“抓贼呀,快来人,抓贼。”
保安员锐利地目光打量着她。“你干嘛那么大喊大叫?他刚才明明救了你一马。”
“哼,”她趾高气扬,装腔作势他说:“我皮包被人抢走的时候,我总是那样大喊大叫的。”“现在也是?”
“当然是。”她两眼明亮,美丽的嘴唇轻轻翘起。她在嘲笑他,他知道。
他低头想了一会,看着她,说:“小姐,很抱歉打扰你。希望你找回你的包。
真的,真的希望。“
当回到公寓时,她仍在微笑。哈利已把包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而且正在研究照相机。“
“你的速度真该参加世界运动会。”她说,“他的脚还没有站定,你已经跑得没影了,你的时间也算得很准。”“我知道。”他简单他说。
“或许我该换一家购物中心了。”
“对,到另外一家没人知道你的购物中心去。”他把照相机,打火机,手表和其它的东西放在一只小皮袋子里,“我今晚送到老板那儿去。”
谈话中,他警告她,以后做这件事要特别小心,今天他救了她,必要时,他会再救她一次,但可能第三次他就不会再行动了。
听到他的话,她心里第一次感到了沮丧。
“我想我得歇会儿,”说着他洒脱地晃一下脑袋。这个动作她一直都认为很吸引人。他还向她送上足以令人心荡神移的微笑:“一起轻松一下吧。”
然后,一切又和好如初……
坎伯兰购物中心在城区的另一边。她花费了一个星期熟悉环境,在各个店铺看了看,选择了一些出口,观察哪些人是监视者。
这儿的保安人员的制眼是蓝灰色的,剪裁也并不是很讲究。她看见经常有四个人在巡视,他们戴着帽子,穿着制服,看上去一模一样,连表情也毫无区别,全都露着厌烦之色。
很快她又重施故技,让柜台上或者货架上的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消失了。她做得很顺利,自信心也恢复了。哈利也很高兴,生活像往常那样平静地过着。
然而,有一天她的生活突然变得不顺利起来。
她的皮包里装了一些精美的首饰,刚刚走出购物中心。突然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右肩上。她转过身,问:“什么事?”声音镇静,毫无忧虑。
那位保安人员个子高大,身材很好,长得也不错。“对不起,小姐,”他说,“我必须搜查你的皮包。”“为什么?”“偷窃的东西,小姐。”
“偷东西!”她纯真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喘着气说:“老天,你以为我是个扒手!哼,好大的胆子。”他伸出手,“请,小姐。”
他逼她站到墙边,几分钟内,他就要取过她的皮包,进行搜查。
她移了移身子。“哦,好吧!”说着把皮包从肩上拿下来。
只听一阵穿布鞋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一把把皮包从她手中夺了过去。就在这时,保安员抓住她的右腕,把他的高个子侧过来,旋转一下,他坚硬的鞋尖碰到一只软软的布鞋,哈利飞了起来,脸向下摔到水泥地上。女孩子由于保安员的一拉,也倒在保安员身上。当他把她扶起来时,她看见他的帽子掉下来,露出黑色的卷发,她认出了他。“是你,”她叫道,“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哦,”他说,“自从你从我手里溜走后我就申请调职,然后开始查还有哪些购物中心可能是你下一个目标。”
“抓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说:“你要是放了我,就会得到一大笔钱。”
“我所向往的可比你能给我的多得多。”“什么?”
“我看好了一家珠宝店。”他说,“可我缺少一个有技巧而又自信的女搭档。”
头颅的价格
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的财产不多,细算起来只有他的名字和一身棉布衣服。帕内特总是像保护他的名字一样仔细地让他的衣服完好无损,因为白天他要穿它,晚上还得拿它当卧室,此外帕内特就只剩下酒瘾和一部红红的络腮胡子了。不过他还有一个朋友。这年头,除非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品质,没什么人能赢得友谊,就算在友善的波利尼西亚群岛上也是如此。强壮,幽默,或者邪里邪气,反正一个人总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让他的朋友认得出,记得祝那么应该如何解释商船上的苦力卡来卡这个土著对帕内特毫无所求的照顾呢?这可是福浮堤海滩的一个谜。
在福浮堤,帕内特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不和人吵架,更不会跟人动拳头。显然他也从没认识到一个白人的脚随时都有权力把一个土著踢到一边。除了自己和那个中国混血儿,帕内特甚至没骂过任何人,那个中国混血儿卖糖果给他,但那些糖果糟得没法吃。
除了这些,帕内特没什么明显的优点。长期以来他已经忘记了热血沸腾的感觉,甚至连乞讨他也不会了。他不笑,不跳舞,也从不显示出哪怕一点简单的怪癖使得人们可以对一个醉鬼表现一点宽容。这个帕内特在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可能都会常挨揍,但命运使他飘泊到这个生活像唱歌儿那样轻松的海滩,他奇特的命运甚至还给他一个朋友。于是他天天唱个烂醉。除了这些,他什么也不干,活像泡在酒精里的一堆潮乎乎的肉。
他的朋友卡来卡是个包格维勒群岛的异教徒,在他的家乡有吃人肉的风俗,有时那些尸体还被熏好,储备起来以备将来之需。
不过在福浮堤,尽管是个美拉尼西亚黑人,卡来卡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他严肃,能干,个子矮小,眼窝深陷;长着一头刷子似的头发,总在腰上围一条绵布头巾,鼻子上还穿着个铜环,平时总是毫无表情。
卡来卡的酋长把他弄到福浮堤的贸易公司,替他签了三年合同,还吞掉了他的工资,面包和烟草。三年后,卡来卡会被送回八百英里外的包格维勒,那时他还是一无所有。当地人都这么过来的,不过卡来卡或许也有自己的什么打算也说不定。
南太平洋的黑人极少显示出让人尊敬的品质。忠诚、谦恭都只能来自那些肤色介干黄色和巧克力的人种,而黑人总是那么神秘,让人不可捉摸。卡来卡把这个一文不名的帕内特当作自己的朋友着实让福浮堤的人吃了一惊,他们还以为自己多少了解一点这些黑鬼呢。
“嘿,你。”莫·杰克,那个中国混血儿叫道,“你最好把这乡巴佬弄走,他又喝多了。”
卡来卡正呆在干椰肉小棚的阴影里等着捡掉下来的椰肉。他站起来,腋下夹着那些椰肉向海滩跑过来。
莫·杰克站在门槛上冷冷地看着,说:“我说,你干嘛便宜那醉鬼,把珍珠卖给我,我给你一个好价钱,怎么样?”
莫·杰克一直心烦,因为他得拿酒和帕内特换那些珍珠,然后帕内特就唱个烂醉。而他知道这些珍珠是卡来卡从礁湖里捞上来交给帕内特的。他和帕内特的交易并不坏,但他想如果用烟草直接和卡来卡交易会赚得更多。
“是什么让你非得把珍珠给那个该死的乡巴佬?”莫·杰克气势汹汹地问,“他狗屁不值,早晚死掉。”
卡来卡没吭声,只盯了他一眼。有那么一刻,他的灰暗的眼珠中闪动出奇特的亮光,活像十尺深的海底里鲨鱼冲你眨眼。混血儿的调子立刻变成了小声咕哝。
卡来卡背着他的朋友向他的家,一个小草棚走去。他小心地把帕内特放到席子上,把他的头枕好,然后用凉水给他洗干净,把他头上和胡子上的脏东西弄掉。帕内特的胡子是真正的连腮胡,反射着太阳光,就像亮闪闪的红铜。卡来卡把这部胡子梳好,然后坐在他旁边,用一把扇子替这醉酒的人赶走苍蝇……正午过后一点,卡来卡忽然跑到空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注意着天气的变化,他知道有些变化表示贸易风会越来越强,直到完全取代那些平和的侧风。现在他看到一片片阴影让沙滩模糊了,太阳也被云彩挡住了。
整个福浮堤都在午睡,侍者在阳台上打呼嗜;商务代表在他的吊床上做梦,梦见大堆的椰肉装船运走,然后是大把的奖金向他飞来;莫·杰克则趴在他的小店里。没人会疯到在午睡时跑到船上去。没有人,除了卡来卡。这个不驯的黑人从不关心午睡或者美梦。他奔来忙去,轻轻的脚步声淹没在海浪拍打礁石的轰轰声里。
活像个无声无息的鬼魂,在福浮堤的梦乡里忙着自己的工作。
卡来卡很早就打探出两件重要的事,一是储存室的钥匙放在哪儿,还有一件是步枪和弹药放在哪儿。他打开储存室,挑了三匹土耳其红布,几把刀,两桶烟叶还有一把小巧的斧子。还有不少东西可拿,但卡来卡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接着他用斧于劈开步枪柜,拿了一把温切斯特牌步枪以及一大盒弹药。然后卡来卡要干的就是把船棚里的一条大船和两条小划子的底劈穿,这样它们就好多天都不能用了。那真是把好斧子,一把真正的战斧,它锋利的刃口让卡来卡充分体会到了干活的乐趣。
海滩上停着一条大的独木舟,是包格维勒群岛上卡来卡族人用的那种,船头和船尾高高翘起,就像一弯新月。上个季节的季风把它刮到岸边,奉贸易代表本人的命令,卡来卡修好了它。现在他把这条船弄到海里,再把他的战利品装上去。
他仔细选择了所带的食物,包括大米,甜土豆,还有三大桶可可豆,此外还有一大桶水和一盒饼干。他在搜索贸易代表的柜子时看到十二瓶珍贵的爱尔兰白兰地,尽管他知道它们的价值,但只看了看,没有拿。
后来莫·杰克和人谈起这事时,他记起卡来卡眼里闪动的那种亮光,他断言没有人能抓到活着的卡来卡,如果世界上有人能捉到他的话。
准备好一切之后,卡来卡回到他的小棚子。叫醒帕内特:“伙计,跟我走。”
帕内特先生坐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就像精神病人看到自己脑海里的幻影,然后说:“太晚了,商店都关门了。我说,告诉那帮混混儿晚安,我要,我要睡觉了。”然而他又像块木板一样倒在床上。“醒醒,醒醒,”卡来卡不停地晃着他,“嘿,别睡了,醒醒。啊!朗姆酒,你的朗姆酒来了,真的,朗姆酒。”
但帕内特还是一动不动,像聋子一样,连这句平时最管用的咒语也听不见。
卡来卡弯下腰,像扛个大肉袋一样把他扛到肩上。帕内特足有二百五十磅重,而卡来卡还不到一百磅。但这个小个子黑人灵巧地把他扛起来,让他脚拖着地,向海滩走去,把他放到船里。独木舟往下一沉,然后离开了福浮堤的岸边。
没人看见他们离开,福浮堤还在大睡,当贸易代表从午睡中醒来,暴跳如雷的时候,他们早已消失在贸易风里了。
第一天,卡来卡努力让船顶风前进,灰蒙蒙的海上,大风卷起一阵阵浪,只要卡来卡稍一疏忽,就有海水灌进船里。卡来卡是个不懂指南针,更不懂经纬度的异教徒,但他的先祖曾靠人力和浅底小船完成了远航,他们的成就使哥伦布的远航看起来就像乘渡船的旅游。现在他用锅把水舀到船外,用席子和桨坚持航行,但他确实在前进。
直到第二天日出,帕内特才从船底的污水里抬起头来,但只看了眼四周便又呻吟着躺下了。停了一会,他又试了试,还是徒劳,于是他转过头,看见卡来卡蹲在船尾,浑身都是海水。“酒!他叫道。
卡来卡摇摇头,帕内特的眼里开始闪现出渴望的目光:“给我酒,给我一点酒,就一点,”他继续哀求着……后来的两天,他就这么一直神志不清,不停地自言自语说什么一分钟之内同一条船如何变换了四十七种航行方式,还说这是他的重大发现,航海史会出现革命……直到第三天他才清醒了一点,肚子里空空如也,身体虚弱不堪,只是精神还不错。这时风已经小了,卡来卡在静静地准备吃的。帕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