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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兴到覆亡:晚明七十年 作者:十年砍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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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张居正的几个儿子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且都天资不错,但在父亲当权时,如此高密度地中进士,且名次靠前,天下士子当然会忿忿不平。理论上说,不管父亲官多大,儿子也有和其他士子一样参加科举的机会,否则就是对其不公平了。但在那种贪腐的文化和专制的制度下,只要参与竞争,就很可能对别的士子不公平。因为一个人官做到足够的份上,贪腐、谋私都不需要自己费脑子,自有人替他操办,所以有时不得已而矫枉过正。居正殁后,太仓王锡爵为相时,儿子乡试中了头名解元,被天下人责难,王锡爵为了避嫌,干脆不许儿子参加会试。直到王锡爵退休多年后,这个儿子才高中榜眼。
  对这种最大的腐败,唯有当时的最高统治者皇帝可以阻止,但皇帝不但不阻止,反而纵容、鼓励。万历五年张嗣修会试中式后,照程序参加殿试,殿试的主考官是皇帝,所以进士称天子门生,但皇帝只是名义上的,真正主其事的是读卷大臣,内阁首辅当然要参加读卷,张居正要求回避,万历帝说,“读卷重要,卿为元辅,秉公进贤,不必回避”,就是举贤不避亲的意思,而且说了句大实话:“先生大功,朕说不尽,只看顾先生的子孙。”张居正官做到了顶点,家里也不缺钱财和田地,皇帝能酬劳他的,只有牺牲公平,拿国家的名器送人情。
  张居正死后被皇帝清算,利用权势为儿子在科举场上谋私利成为重要攻击点,南京刑科给事中阮子孝弹劾张居正三个儿子“滥登科第”,皇帝看完奏疏,下旨将张的几个儿子的官职、科名革除。——反正皇帝什么时候都有理,科场腐败在以前是一种酬劳元勋的礼物,几年后成了惩罚张家的理由。
  感觉危机而骑虎难下(1)
  张居正越来越老了,加上国务缠身和内宠过多,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他辅佐的万历帝,一天天长大进入青年时期。
  此时,张居正的权力和威望正处于鼎盛时期,尽管他对下僚越来越专横,但作为一个识穷天下、读通经史而又在宦海浮沉三十余年的首相,站在人生的顶峰,强烈地感觉到一种危机感。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功高震主,这类典故历史上不知有凡几,他不得不考虑自己和家族的未来。
  万历六年他回家葬父时,皇帝担心他在家盘桓过久,一天之内下了三道诏书让他尽快回京,——如此急迫真如当年宋高宗十二道金牌令岳飞回京一样,只是张居正回来是辅政,岳飞回来是等死。如此旷代恩荣,张的门生、湖广巡按朱琏要在江陵建一个“三诏亭”以示纪念,张居正去信阻止,他很明白地对这位官员说,建三诏亭,情意甚厚,但是他日情势一变非同今天,高台倾覆,曲池填平,我的宅第也许都不存在了,这个亭子不过是五里铺上一个普通的接官亭,到那时谁能说见过所谓的一日三诏之事呢?
  万历八年,皇帝已经虚岁十八了。张居正想到激流勇退,他上疏请求退休,恳切地说:“每自思维,高位不可以久窃,大权不可以久居”,然后解释自己以前因为时机未到,不敢突然乞休,现在中外安宁,皇帝已经大婚,也行了耕藉和谒陵大礼,圣志已定,圣德已新,朝廷忠贤济济,意思是皇帝完全可以自己亲自处理政事了。但张居正毕竟是张居正,内心自信而骄傲,尽管他明白功成身退的大道理,但言语中不由得流露出自己的个性,这种细节把握是最难的,他在这道奏折里说:“臣于是乃敢拜手稽首而归政焉。”
  注意,张居正说的是“归政”而不是普通的“乞休”,他在万历初年厉行新政时,一个很重要的措施就是“核名实”,中国人讲究名实相符,讲究正名,因此特别喜欢在字眼上做文章。所谓归政就是把执政的权力还给皇帝,这就意味着他认为在此之前,他并不是普通地辅佐皇帝,而是代替皇上发号施令。万历年间的沈德符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说曾经有人当面奉承张居正的相业,张居正大咧咧地说,我非相,乃摄也。“相”是宰相辅佐帝王,“摄”就是行摄政之实。沈德符就此评论,千古至今,明确据摄政之位的只有周公姬旦和王莽,难道今天能有第三个?沈氏认为张居正自言“归政”,俨然把万历帝当成周成王。而张居正因骑虎难下,终于不免霍光和宇文护的下场。(《万历野获编》)霍光在西汉时辅佐年幼的汉昭帝,昭帝死后他又辅佐汉宣帝,执政二十余载。霍光死后,霍家被汉宣帝找个理由惩治,几乎灭门。宇文护先任西魏大将军,后拥立宇文觉建立北周,柄朝政数年,结果被皇帝所杀,全家下场很惨。
  万历帝五岁就开始读书,在文学和书法上修养极高,成年的他不会不明白这个典故,心里能舒服么?我们知道姬旦以天子的叔父摄政,尚且不免“周公恐惧留言日”,而另一个摄政,“王莽谦逊未篡时”,到底是篡了女婿的帝位。明朝以后的清朝,也有过两位摄政王,一位是顺治的叔父多尔衮,多尔衮死后其家族的下场和张居正一样,还有一位是宣统皇帝的生父载沣。
  尽管实质上张居正是“摄政”,但中国的许多事情,做得而说不得,他自己却说出来了!
  张居正当权的时间太长了,皇帝还没有做好其“归政”的心理准备。也就是说,在政治上年轻的皇帝还没能“断乳”。第一次张居正请求退休时,皇帝明确拒绝。张居正接着再上第二道奏折,没有要求彻底淡出政坛,只希望暂时休息一下,内阁大权委以他人,“但乞数年之间,暂停鞭策,少休足力。”而且表示如果国家有大事需要效劳,自己还没死的话,皇帝尽可驱使。
  十八岁的万历帝血气方刚,未必不想亲政,一展身手,如果张居正继续坚持退休,照万历的个人意思,很有可能同意。最后否决张居正退休要求的是万历帝的生母慈圣皇太后,这位在山西民间长大的女人,比起长在深宫之内的儿子对世态国情了解得多,她被选为宫女,没想到有机缘承恩,生了包括万历帝在内的两个儿子,那个年代妇女要有地位主要靠肚皮争气,而在三千佳丽充下陈的皇宫,一个宫女给皇帝生了个儿子,真是上天的眷顾。她看得出要治理好这个庞大的帝国,年轻的儿子比起炉火纯青的张居正来说差远了,张居正还有不可替代的价值。——而在明代的制度和文化约束下,不可能出现曹操那样的宰相,一个科甲出身的首辅取而代之的可能性极小,再威权震主也威胁不了自己儿子的皇位。至于张居正要退以自保的想法,对一心只希望儿子江山稳固的太后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感觉危机而骑虎难下(2)
  从这点来说,太后爱自己的儿子是最大的自私,自私到根本不考虑别人的安危。她明确地告诉万历帝,“与张先生说,各大典礼,虽是修举,内外一切政务,尔尚未能裁决,边事尤为紧要。张先生亲受先帝付托,岂忍言去!待辅尔到三十岁,那时再作商量。先生今后,再不必兴此念。”(《张文忠公全集》)让皇帝而立之年才亲政,未免有点太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了,但知子莫如母,张居正死后万历帝执政进退失据,把朝廷搞得一团糟证明太后的判断是正确。但这样的明确指示,长大的皇帝听后能高兴么?他对母亲没办法,就有可能迁怒于过于能干的首辅,怨恨的因子就这样一点点积累下来了。
  太后这样说了,张居正没办法再坚持退休,拖着病躯继续打理国务。除了太后外,还有一批人不希望张居正这么早退休,这些人是他提拔、重用的官员们。在那个强人政治时代,张居正的进退决非个人的事情,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居正退了,这些人就失去了政坛上的依靠。
  早在张居正父亲死后,皇帝下诏夺情,张居正假装坚持回家丁忧。在自己备受门生吴中行、赵用贤参劾时,另一位门生就是那位要建“三诏亭”的朱琏和一帮人挽留他,而且说:“老师不听主上挽留,徇私负国,门生便入疏参老师矣。”(《万历野获编》)——这是更加高明的拍马屁,以国事的名义、诤谏的面目出现。回去守制尚且如此,这回要退休,更会有一帮利益相关者上疏挽留张居正。因此《万历野获编》评论道:“庚辰年,江陵已病,其求归甚恳,主上亦为心动矣。时大婚已三年,慈圣亦久归政回宫,圣龄将弱冠,正太阿在握之时。使其得请。可谓君臣终始,两无负矣。而大小九卿则吏部尚书王国光等,太常卿明武卿等各公疏留之,言路则吏科都给事中秦耀等,山西道御史帅祥等亦合衙门保留,何也?逾年后病不起,身后旋受大僇,亦岂非诸公再误之,使上有骖乘之萌乎!”——“骖乘”即和皇上同乘一辆车,汉制,天子大驾出巡,大将军骖乘。比喻权位震主,霍光因骖乘罹祸。
  这些拍马屁的官员,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和太后的心思一样,最后害了张居正。
  临终前的恩荣
  张居正终于支撑不住了,万历九年(1581年)七月,他病倒了,看起来只是身体虚弱,而非大病,但病毒已经严重侵蚀了他的肌体。不久病愈,照常入阁办事,十一月,他任一品官满十二年(京官六年一考察),皇帝对他大加赏赐,亲笔敕谕:“卿亲受先帝遗嘱,辅朕十年,四海升平,外夷宾服。实赖卿匡弼之功,精忠大勋,朕言不能述,官不能酬。兹历时二年考绩,特于常典外,赐银一百两,坐蟒、蟒衣各一袭。岁加禄米二百石,薄示褒眷。先生其钦承之,勿辞。”(《神宗实录》)一百两银子、二百石米和两件外套对富冠全楚的相府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出自钦赐,那是莫大的恩宠。
  皇帝这样看重元勋,吏部当然要紧跟,便建议给张居正非常之赏,欣然同意,令给张居正支伯爵的俸禄,加上柱国,太傅,被张居正推辞掉。十年二月,病又发了,病灶在下体,痔疮痛得很厉害,但这非寻常的痔疮,乃是体内毒素无法排出的表症,割掉以后,身体更加虚弱。首相久病不起,正是考验各级官吏忠心的时候,那时候没有设高干病房的医院,官员们不能去医院送钱送物,——首相现在根本不缺钱。但可以采取更公开的方式表示对首相病情的关心,据王世贞《嘉靖以来首辅传》记载,部寺、科道、詹翰诸臣,纷纷于寺庙设斋醮,祈祷相爷早点康复。一些人抛掉政务,到处找人做法事,有的人为了表示自己心诚,暴晒在太阳底下,希望以此感动上苍。烧香祈祷的长篇祝福文章,用红纸或红锦抄录成副本,呈给张居正看,——这忠心不能白表,得让相爷知道呀。张居正深居家中养病,一般人见不着他,于是拍马者贿赂其家人,递进去希望张居正过目,夸赞一句或点头一笑,就会成为进献者夸耀于同僚的幸事。大家争相重金聘请枪手写这类祝福文章,估计那段时间京城内的马屁文章高手日子过得很爽。北京这样,紧接着南京和各省也开始效仿。
  日后名满天下的东林人士领袖顾宪成此时刚中进士两年,还是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当时举朝凑钱在东岳庙祈祷,顾宪成没搭理这事,同事担心他因此得祸,好心代他在文后签名。他知道后,骑马到东岳庙,当着众人把自己的名字抹去。顾宪成此举固然表明他有操守,不谄媚。但大家都这样干,跟着留个名字又何妨,在官场上不和光同尘的人很难混,太过于爱惜羽毛也是个毛病,顾宪成日后的遭遇与此性格大有关系。
  众官的祈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张居正的病一天天加重了,看来是回天无术。此时,皇帝给了他行将就木的老师最高的政治荣誉,进其为太师,加岁禄二百石,一个儿子升为世袭同知,快死的人这次没法推辞了。
  太师、太傅、太保合称三公,正一品,为明朝文官最高级别。宣德朝后,“三公”的官衔,文臣没有谁生前得到,“文臣得加三公,惟张居正”(《明史·职官志》),只是这种待遇对马上要上黄泉路的张居正本人,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大明的参天大树倒了
  万历十年(1582)六月二十日,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张居正在死于任上,终年五十七岁,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以身殉职,真正做到了春蚕到死丝方尽。大明最后一棵参天大树倒了,从此,王朝出现危局时,再也没有一个像张居正这样才识出众,有魄力而敢担当的宰相能出来力挽狂澜。死后,皇帝表示痛悼,辍朝一日,谥号文忠,赠上柱国,差四品京卿、锦衣卫堂上官、司里监太监护送灵柩回湖北江陵老家。二十三岁时,心怀凌云之志的张居正从老家启程,进京参加会试,从此把一生给了这个已暮气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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