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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刘庆洪在今年报年底粮、油、肉票的时候虚报了五个空额。没想到不知道怎么的竟让张大艰给知道了,这事啊被张大艰旁敲侧击了两次以后便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是,是,是,张书记,您先喝杯茶,我这就亲自过去看一下,一定把人给您带来,您就放心吧!”说着便转身出门下了楼。
张大艰看着走远的刘庆洪,便又重新点上了一支烟,嘴角浮上了一丝冷笑。
第一卷 第四章 三\301病房
三、301病房
廖琳是个天性敏感,内心细腻的聪慧女孩。听完了李艳红的讲述,一种说不清楚的冲动让她忽然对301病房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和好奇。
随后的一天晚上,正巧是她值夜班。过了11点,病人都基本上休息了。整个三楼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和她同时值班的一个小护士也趴在了办公桌上打着盹。那种急切想到301去看看的冲动忽然再次萌生了。
(有谁被遗弃在孤独的黑暗中了?就静静地躺在那!)
略一犹豫,她便拿了钥匙,轻轻地出了值班室。走廊里静得可怕。苍白的回廊灯没有一丝生气,照在人身上也显得冷森森的。廖琳慢慢向301走去,突然“哐啷”一声把她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再定神一看,原来是自己不小心踢翻了走廊边上的一个痰盂缸,清脆的撞击声在走廊中显得异常刺耳,而她的心也一下子跳得”砰砰”直响。
一串念头突然涌上她的脑海
——我为什么要那样好奇,这跟我有关系吗?可人类不正是因为好奇才进步的吗?那里边真会有鬼吗?我可不信,也许我还可以发现些什么。什么?那会是什么呢?脸色苍白嘴角流血的小男孩真会在这样的夜晚游荡在301吗?还有那近在耳边的痛苦呻吟是那些死者留下的声音吗?或者只是某些体质虚弱患者的幻听?或许今晚我将解开所有的秘密。
(有人躺在那!谁躺在那?)
一阵恐惧的快感忽然自内而外游遍了她的全身。在犹如酒醉的亢奋下,她加快了脚步。现在她已经站在301的门口了,除了自己心脏急促的跳动声,周围依然静得可怕。
301房地处最北端的走廊尽头,漆成米黄色的木门上嵌了一块杂志本大小的透明玻璃。上面用红色油漆喷涂了杯口大小的三个阿拉伯数字“301”。腥红的油漆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种血色的迷离。廖琳盯住它内心忽然涌起一种说不清楚的奇怪感觉。那似乎是恐惧中带着压抑的一种熟悉,她想转身逃开但脚步却向前靠的更近了。
她的手就在上衣口袋里紧紧捏着房门的钥匙。她把脸贴到门窗玻璃上看进去,借着回廊的微光,她看清楚了。挨着左手边的墙一排摆放着三张病床,每张病床前都放了一个白色的用于给病人摆放物件的小矮柜。干净的水泥地面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冷的清光,一切都显得谧静而空荡。
一阵冷风拂而来,廖琳不禁用手挡了一下。她忽然听到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进去吧!它一直在等待你!快,你来了就不应该犹豫!”。
她的手慢慢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或许是由于紧张亦或是兴奋,她的手掌又潮又冷,钥匙也让汗水浸湿了。她已不能控制自己,有一个声音,有一种力量在暗夜里,在黑暗深处向她召唤,仿佛是注定的宿命,她将钥匙喂进了锁孔。随着一声轻轻的脆响,房门发出”嘎吱”的一声长吟缓缓打开了。
“不能进去,里面充满了怨毒和叹息,这是被诅咒之地!”似乎有另外一种声音在阻止着她。
“进来吧!它需要你!需要你!!”
廖琳终于踏进了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的气息,混着来苏水的味道让人感觉很亲切。她看到空荡荡的床板上似乎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但她却看不清也不肯定,当她把脚步再移近时,她终于看清了,那床上正分明侧身蜷曲着睡了病人。她正要伸手过去,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影一晃而过。她猛一回头,但却什么也没有,再看病床时却也是空荡荡的,除了厚厚的灰尘,床板上空无一物。她的心头募地掠过一丝惊悸。正想转身离开时,忽然看到低垂的窗帘下露出了一双脚,心脏的频率又猛然地增高了,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她感到自己的脚步也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但强烈的好奇心却没有让她后退,她似乎已经听到了窗帘后有人呼吸的声音。
“真相,揭开真相就在今晚!”她的脑海中又涌出了这句话,并不断在脑海中重复着。
廖琳的手指纤长而白皙,认识她的人都说这是一双只属于艺术家和外科医生的手。然而,在属于她的年代,艺术早已失去了生命,外科医生的职业也仅成了一件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外衣。
当她的手指挥过窗帘猛然拉开时,全世界的呼吸都仿佛凝固了,世界坠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她的瞳孔募然收缩,胃部也感到一阵痉挛。然而拉开的帘子后却没有任何人,那露在外边的仅只是一双破旧的篮球鞋。
“谁的鞋?谁的鞋?为什么这会放了双鞋?”廖琳忽然感觉脑子很乱,这一切诡异的景象让她生起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她决定出去了。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却分明看到了房门后正低头垂手站着一个小男孩。她的思绪忽然变得一片空白,而男孩却已缓缓抬起头望向她。天哪!他的脸真的很白,大大的眼睛里虽然没有流出鲜血,却显得空洞而黑暗。廖琳张大了嘴,可是喉咙间只发出了一串模糊不清的”呼噜”声。
“阿姨,你看见我的篮球鞋了吗?”小男孩开口问她。但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生气,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变化。
廖琳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过电般袭遍全身。
“有鬼,有鬼,原来真的有鬼。传说是真的!”她心里在反复地念着,但出口的话却是:“你的鞋在那。”她用手一指窗帘的方向。却赫然发现那双鞋已经不见了,而那小男孩却象只猫一样四脚着地迅疾地一下子爬到了床底下。
“唉......”廖琳大声叫着,并弯下腰去床底下找他,但床下却是空的,只见床沿上却已然垂下一双腿来。那是一双不属于小孩的赤脚,一双犹如死鱼肚白的腿。
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只看见一个穿红毛衣女人的背影正呆呆的坐在床边,缎子般黑亮的长发披洒在背上。而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则卷曲着身子靠在红衣女人的身边,转过头来再次用他那冷漠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廖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忽然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是谁?她是谁?”她的心里又开始追问。
她一步步向床边靠近。而此时那个女人也开始慢慢转过身来。
“快了,快了,我就快看到她的脸了!”廖琳甚至听到血液流过心脏时的轰轰声,那声音大得犹如一列火车迎面驶来。突然,”隆隆”声戛然而止。她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上竟没有眼睛,而那原应是一双眸子的地方竟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知道她,我知道她。可她是谁?她是谁?”。
廖琳再也支持不住了,她感到自己瞬间崩溃了。她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现在她没有了眼睛。她曾经抓过的蛇,吃掉了她的手)
......
“廖医生,廖医生......”她耳边忽然响起了喊声,而且感到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她回头一看只见同时一起值班的护士小张正一脸焦虑地站在身边望着她。
“廖医生,你怎么了?怎么会一个人站在这门口老半天了,喊你也不应,吓死我了!”。
“啊!是吗?”廖琳一抬头发现自己就站在301房门口,而房门却分明是锁着的,自己的手里也还紧紧攥着门钥匙。”我一直站这儿,没进去过吗?”
“没有啊,我刚才就发现你一动不动站门口。怎么啦?廖医生,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张狐疑地盯着廖琳,又伸头向301里瞥了一眼。
“哦,没有什么,我刚才出来上厕所,可能走神了。走吧,咱们回去。”她转头冲小张一笑,悄悄将钥匙放回了口袋。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自己全身早已被冷汗浸透了,走廊里的夜风一吹,贴着肌肤的内衣这会儿变得冰凉冰凉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她们的身后,在清冷的灯光下却清楚地看到301房门微微罅开的一道缝在 “咯哒” 一声脆响中悄然合上了。
第一卷 第四章 四\心事
四、心事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廖琳下夜班回到宿舍后忽然感到一阵晕眩,竟然病倒了。胡小月因为要赶着接班,中午时给她熬了碗红糖小米粥后就也匆匆走了。整个下午她都是一个人无所事事地躺在宿舍的小木板床上,而脑海里却不断地想着301的事和郑之桐说过的人的脑袋就象垃圾桶的比喻。也许是人在生病时情感都显得特别脆弱的原因,她忽然很希望他能在此时来看望自己。
黄昏时分,她听到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廖琳把身体往上挪了坐起来。
门被轻轻推开时,她一眼看见了郑之桐,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惊喜。这几天她发现自己对这个表面儒雅稳沉而内心敏捷细腻的男人忽然多出了几分牵挂和淡淡的思念,尤其是在那天他对手术突发情况的冷静成功处置之后,心里除了在深深的敬佩之余也对他多生出了一分难以言表的倾慕。
“郑大夫,是你!”廖琳嘴角浮上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你。”郑之桐走进了房间。
“没什么大病,可能是昨晚值夜班时着了点凉,上午内科的张大夫来帮我看过了,不要紧的,休息一会就好!郑大夫,你自己搬椅子坐!”。
“噢,以后上晚班要多穿点衣服。坪山早晚温差大,不注意就很容易伤风感冒。”郑之桐自顾从书桌旁拉了张椅子坐到了廖琳的床边。
“知道了,可能我这人性寒,从小就特别的怕冷。”廖琳自我解嘲地微微一笑。
“其实你不用瞒我了,我问过张大夫,他说你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可能精神压力过大,加之有点低血糖,才导致你今早突然昏厥的。”郑之桐抿嘴一笑轻轻点了她一下。
其实他今天来是仔细考虑过的,这几天,随着和廖琳的接触增多,他已经越来越相信她正面临着巨大的精神困惑。尤其听说她今早突然昏厥后,这种担心忽然变成了怜惜。下午的班他就一直上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了换班时间,他就顾不上吃饭匆匆来到了她的宿舍。他一时也想不清楚自己最近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都特别上心,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同事兼如父兄般的导师对她的关心,但渐渐的他发现这并不能说服自己的心,他于是怀疑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然而直到刚才跨进门又看到廖琳的一瞬间,他才终于肯定自己已经不可挽回地爱上了她。但在内心深处他却不想让这种感情轻易表露出来,而且凭着直觉他隐约感到她似乎也怀着和自己类似的想法。他于是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她分担些什么!
“哦,压力也许是因为刚刚工作不久,还有些不习惯吧,可是我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心事,有点低血糖倒兴许是真的。”廖琳说话间心虚地垂下了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郑之桐会追问和揭穿她这似是而非的谎言。
郑之桐眼波一转,略一沉吟,望着廖琳不自然的表情说:“廖琳,你还记得那天我在后山上跟你说过的话吗?”。
廖琳垂下了眼帘,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她正犹豫要不要向他说些什么。抬头一看正好遇上郑之桐那期许关爱的眼神,她心里募地升起了一种安全和信任感。“也许是该向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了。”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你说过的话。人的脑袋真的就象一个垃圾桶,每天每时都在增加着新的资讯,同时也在增加着新的压力,就像你说的,如果不在适当的时候对它进行倾倒,可能真会使人崩溃发疯的。有时侯,我也觉得我的脑袋是不是就是那快要外溢的垃圾桶!?”廖琳苦笑着。
“那就把它倒出来,那样你会真正感觉轻松的!”郑之桐看出了她的犹豫和矛盾,便不失时机地鼓励道。
廖琳咬着嘴唇将眼睛望向天花板,在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她终于再次开口了。
“是的,我有时侯是感觉很困惑。坪山是我的老家,回到这我本应感到亲切和放松,可事实是我回来后有太多的苦涩回忆和无奈的现实却经常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停下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