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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不满意自己的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但却控制不了。是不是每个恋爱中人都会变得特别脆弱?
“郑医生,怎么在这发呆呢?”一个护士从他身边走过笑着问道。
“哦,没,没什么。”他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中,才发现自己已经呆立良久了。
2
春寒料峭
开春的气温已逐渐开始回暖,但早晚时段的温度还是较低。
近一个星期来,廖琳发现郑之桐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经常一个人陷入沉思。问他却又什么也不说,今天查完房后,他便一个人呆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一直玩弄着手中的铅笔,两眼发直,默不作声。一转眼近一个小时过去了,等到办公室里好不容易只剩下了他们俩时,她缓缓走到他对面,轻轻盖着他的手,有些担心地道:“之桐,你怎么了?我很担心你,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说啊!”
他一惊,下意识地缩了下手,抬头看见是她才勉强展颜一笑道:“我没事,可能最近有些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之桐,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郑之桐有些茫然。
“人的脑袋就像垃圾桶呀!”她嫣然一笑,眨了眨眼。
看着廖琳的样子,郑之桐不禁“扑哧”一笑。
“你这小丫头,我知道了。下班后到板栗园!?”
“好,还是老办法!”廖琳顽皮地一吐舌头。
突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俩连忙松开了手,郑之桐顺手翻开了桌上的一本病档。
“郑大夫,你能出来一下吗?”随着声音的响起。李艳红跨进了房间。
廖琳此时也已坐到了自己的桌子后,见是李艳红,便走上来,亲热地喊了声:“红姐!”
“小廖,你也在啊!”李艳红转身报以了微笑。“我找郑大夫有点事。”
“噢!那你们谈,我去小月那看看!”廖琳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李艳红看着廖琳走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
“之桐,咱们出去说吧!”
郑之桐眼光闪动,苦笑一声淡淡道:“没事,都没人了,就这说吧!”李艳红稍事犹豫便也没有在坚持。拉了把椅子坐到了郑之桐侧面……
傍晚,板栗园。
太阳已滑到了山后,灰蓝的天空中几缕云彩被晚霞染成了橘红色的,缓缓飘荡在空灵的天际。板栗园在青牛埂的后山坡,是一片有着几十年树龄的经济果园,属于城关公社集体所有,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后来他们在一次无意中发现后,便成了他们的秘密约会的老地点。此时在晚霞的余辉下,刚吐嫩叶的板栗树也被罩上了一层金边。
廖琳身着那件不久前郑之桐作为生日礼物送她的暗红色羊绒毛衣,外罩一件灰蓝色的格子翻领外套。两条小辫在脑后结成了一个环,整个人显得妩媚清纯。
郑之桐搂着她的肩,靠坐在一棵粗约两人合抱的老板栗树下,两眼望着天际高远变幻的浮云,半晌没有出声。
“之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廖琳仰头扑闪着眼睛问。
事实上郑之桐此时的心中充满了焦虑,这种焦虑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如果一旦他被下放到小南极,那就意味着他所谓理想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重回大城市,一展抱负的宿愿就彻底成了一场永远不可能的梦。或许他的灵魂也将从此死亡,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还留在这世上了!另一方面,如果一旦他离开,那这刚刚发芽的和廖琳的爱情亦必将枯萎,虽然他自信廖琳会放弃现有的一切跟他而去。但目前对他的情感来说,这恰恰也是他万难接受的,每当想到这点,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第三点则是来自于经年来,李艳红对他的一直不求回报的关心和爱意所带来的内心的不安,尤其今天下午,李艳红似乎也表达出了如果一旦事情不可挽回,她定要随他而去的决心时,让这种隐约的不安便彻底地化为了焦虑。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加之和廖琳的关系,他本就是有各种各样的顾虑而一直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而到了现在,他更是不可能向别人吐露一丁点了。
“琳琳,要是哪天我突然离开了,你会记住我吗?”他拈着一根茅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说什么呢,你为什么会离开呢,我不让你离开!”
“我是说万一,只是假设。”
“万一也不行,我哪也不让你去,我要你天天陪着我!”廖琳嘟着嘴抱紧了他。
“看你,还当真了,我就是随便一说。”
“那要真是这样,我跟你一块离开,不论你到哪里,我也要跟着你!”廖琳的目光慢慢落到了山坡下隐现的廖家大院,不无幽怨地接着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了,除非,除非你不要我了。”
“傻丫头,看你说的,我哪能舍得不要你呢,不过你还有亲人,那就是你妈呀!”
“嗯,我知道,但我想我妈要知道了现在已经有人在照顾她的女儿了,她一定很开心的,无论我跟你到哪里,她都不会阻拦的,我相信她会祝福我们的!”
“琳琳,等过两年我们结婚了,就把她老人家接拢咱们一块住,你说好不好?”他略一沉思,不无憧憬地道。
廖琳脸上腾起两片红霞,幸福地微笑着将头枕到了郑之桐的胸前,低声道:“嗯!”
“到时候,咱们生他三个大胖小子,让她老人家也乐呵乐呵。”
廖琳一下子羞嗔了起来,用手捶着他的胸膛道:“哎呀,羞死人了!”完了她又娇羞地低低道:“我喜欢女孩子!”
“行,那就两个丫头,一个小子!”郑之桐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廖琳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轻轻盖上了眼帘,陶醉地依偎在他怀里。
“要告诉她吗?是的,她应该有权利知道,更何况你多想听到她的安慰,看到她的反应。可该从何说起呢?该怎么说?告诉她吧,告诉她你的困惑和担心,她也许不能解决问题,但她可以和你分担烦恼!”郑之桐的内心在激烈地自我斗争着。最终他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
“琳琳。”他调整了坐姿。
“嗯!”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她仰起了脸庞。
“我可能,是可能。我要被调到南山乡的小南极村当赤脚医生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这仅仅只能让他舒缓了点压力却并不能减少焦虑。
“啊!”她一惊,猛地从他的怀里坐直了身子,两眼惊讶地看着他,仿佛要看清他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当她最终确定这不是玩笑时,眼神中的惊讶却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理性之光。
郑之桐被她的眼神所感染了,心底的慌张和焦虑竟也在她的目光的注视下悄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解。
“是什么时候的事?决定了吗?”她轻轻握着他的手。
“还不太清楚,是李艳红告诉我的,她说是张大艰亲口对她说的。”他邹着眉轻摇了摇头。
“又是他,张大艰!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廖琳望着天际隐现的星斗,若有所思地小声自语道。
“不知道。对了,而且我还听李艳红说他还找人专门打听过你的历史,会不会他已经猜到你的身世?”郑之桐抬了下眼镜若有所思道。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他这样对你,会不会是跟我们俩的关系有关?”
“不可能,目前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应该是其它的原因吧!”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如果跟张大艰扯上了关系,那我们一定要小心啊!”
“是啊,咱们先下山吧,天快黑了。”郑之桐说毕望了望天色,起身伸手拉起了廖琳。
在下山了路上,他们又看到了暮色中的廖家大宅。此时的大宅在暗灰色的天地间显得异常的阴冷古旧,整个大宅只有两三点灰黄的灯光透出,更加让人感到死气沉沉,阴森莫测。
“之桐,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玉梅花吗?”
“记得,怎么,你想起什么了吗?”郑之桐停住了脚步。
“你看,就那亮着灯的中间那间大屋。”廖琳用后指着。
“看见了,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是我们廖家的宗堂,里面挂着一幅画,叫《踏雪寻梅图》我爸爸经常会一个人对着那幅画端详沉思。不是说这玉梅花里包藏着一个秘密吗?我忽然在想,会不会跟那幅画有关呢?而张大艰事隔了这么多年,还在暗中寻找的与其说是我这个廖家的后人,莫不如说是在寻找我身上的玉梅花,也是在寻找这个尚无人知的秘密!可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秘密呢?也许破解了这个秘密,就能改变一些东西!”廖琳一回头忽然一些兴奋地说:“对,之桐,也许破解了这个秘密就能改变一些东西!”
“能改变什么呢?”郑之桐一顿。
“不知道,但我有种感觉,我们应该想办法在张大艰之前先了解这一点,你说呢?”
“嗯,可这该怎么去破解呢?”郑之桐沉吟着。
“我想咱们只要能找到我说的那幅图,也许一切也都清楚了。”
“可那幅图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在吗?而且就算还在,我们也拿不到啊!”
“我有办法。”廖琳一转眼珠,略有些狡黠地对她抿嘴一笑。
“什么办法?”
“咱们悄悄潜回廖家祠堂。”廖琳一字一顿道。
“什么?这太冒险了,而且几乎不可能。”郑之桐瞪大了眼镜,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大胆给惊呆了。
“我知道有条暗道,可以从后墙进去,保证没问题。”
“暗道。”郑之桐想到像这种巨宅建造时主人可能会留有一些暗室密道,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再加上时间太长,有些已经被掩埋封堵了。
廖琳似乎看出了郑之桐的担心便直接道:“你放心,那条道,我小时候经常和我们家的花匠一块去玩,很隐蔽,应该还在。”
“那就按你说的办。”郑之桐忽然被廖琳的情绪深深感染,一咬牙便附和道。
“咱们就在最近找个合适的时间,你说呢?”
“行。”
夜幕越来越重,不一会,坪山县城就完全被黑夜吞噬,城里也都陆续亮起了灯火。
第一卷 第八章 四\隐伤
四、 隐伤
李艳红沉思着缓缓放下了电话,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膛中迸出。儿子的电话依然不在服务区,每次她拨打电话都报着一种忐忑的希望,但除了短序话务员冷冷的腔调外,她得不到任何回应。
今天下午,于青从坪山打来电话向她通报了情况。除了他们的汽车,找不到任何他们还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仿佛他们像融入水中的盐,毫无声息地消失了。他们在坪山打也不通他们的电话。甚至找不到见过他们的人。
“他们不见了,消失了。”她喃喃自语,颓然靠在床头,两眼无神仿佛一下子衰老了。
“您所拨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她脑中忽然又想起了话务员的声音。
“不在服务区,哪是哪一区,他们在另一区?在另一个不属于我们的区域。一个被人遗失的区域!?”她突然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念头。毫无原由的,这些念头跑进了她的思维里,让她感到有些头痛。她伸手抓过水杯喝干了里面的水。喝完水后,她却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口渴,她苦笑了一下,将空杯子又放回了柜子上。
“嘟……”电话铃突然响起。
“儿子”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李聪,但瞬间她便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她将电话拿到台灯下,看到来电显示的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略一犹豫她轻轻提起了话筒。
“喂!”
“妈,是我。”电话里传来于青略显疲惫的声音。
“她听起来可有些无精打采。”她在心里暗暗想到。
“青青啊,有什么消息了吗?”
“没有,今天县公安局的刑侦专家也下来了。现在只知道他们最后到过的地方是城北山脚下的廖家老宅。”
“啊!”李艳红喉咙间忽然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浊音,接着便是一声有如虚脱般的惊叫。
“妈,您怎么了?没事吧?妈,您说话啊!”于青在电话那头显然也听出了不妥。
李艳红有一会竟呆若木鸡。她的脸仿佛被无形的鬼魅吸干了血,骤然变得惨白,额头上一下子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双眼睛犹如死鱼般灰浊,而白眼仁上则布满了血丝,嘴角无力地向下耷拉着。此刻她看起来活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任凭电话那头传来于青焦急的呼唤声,她却已完全充耳不闻。
“报应啊,报应......”李艳红翕动着嘴唇兀自嘟哝着。
半晌,她才颤抖着手缓缓将电话扣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