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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当日在西郊丛林里的窘境,脸上不禁又烧红一片。
幸好如今四下无人,否则他这一句话,还不知道要引多少遐思。
我绞着裙摆慌乱地看着他,又想把他绑成木桩子投进湖里,又想马上替他清毒。咬住下唇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眼看着他脸上的汗珠越凝越多,苍白得像是一张被打湿了的白纸,只好破罐子破摔地俯下身去,道:“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啊……”
三万年前我历天仙之劫,双眼受昆仑山上的万年冰雪所伤而致盲,曾被困山中三年。那段岁月里我一人栖居在终年冰封的昆仑山脉中,因为目不能视,被一条冰蛇所啮。蛇毒发作,我独自躺在冰天雪地之间,以为此生已是尽头。
昏昏沉沉醒来时,只觉得冻得僵硬的小腿上传来湿热的触感,痛而微麻。是一只雪妖替我将毒血吸出,救了我一命。
那情景无端地与现下相似。
腥甜的鲜血入口,毒素将舌尖都快麻痹。我吐出一口毒血,重新贴上他心口冰凉的肌肤,双唇所及之处,唯有淌着血的伤口异常地滚烫。
我想起雪妖,心中竟突然安定了不少,再安慰自己几声“医者仁心”,便也能勉强应对肌肤相亲的尴尬。
垂柳随风拂动,周遭再无一丝声响。白慕闷声皱着眉,眼弯里却毫无凝重之色,平和得全然不似在危难关头。他这般默然躺着,安静得悄无声息,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宣示着生命的存在。
我也不再似方才那般窘迫难当,尴尬渐渐消退后,心中便只剩下他的伤势,反而又淡然许多。
几次之后,毒血终于清除。我抹了抹唇边的血迹,不顾唇齿中仍充斥着血液的腥甜,自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轻轻往伤口上倾倒。白色的粉末触血即溶,慢慢融入伤口。
药入血肉,一直安然承受的白慕突然面容一凝。想是敷药引发的痛楚太过难捱,一直不显焦灼的白慕眼中犹如有水波浮动,目光也有些涣散:“绾……绾……”
“你怎么了?!”我连忙停下手中倾药的动作,慌慌张张地看着他,“是毒血没有清干净吗?”
他轻轻握住我拿着药瓶的手,口中不知呢喃着些什么,却再也听不清。
我以为是我倾药的动作太大,伤到了他,便安慰道:“我轻一点,好不好?”
“不要……”他轻轻闭着眼,像是一个固执的孩子般死死握着我的手。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耍小孩子脾气。我试着动了动手腕,却丝毫动弹不得。这个白慕,明明已经意识涣散,力气却还是这么大。
我无可奈何道:“不敷药怎么行?你放开我……”
谁知他拽着我的手却突然用力,我措手不及,重心一个不稳,整个身子便顺着他的力道向下倒去。失衡的身体重重扑倒在他身上,下巴越过他半个身子,正硌在他的右肩上。我惊魂未定,两副心跳紧紧贴在一起的慌乱让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他肩上的单衣。
他闷哼一声,用左手揽住我的肩膀,气息声贴在耳边,温热而清晰:“那就用你来敷。”
“你……”我呆滞着吐出几个字节,大脑仿佛陷入一片混沌般,再也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身上冰寒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却让人无端地觉得陌生而又熟悉……
我甩甩脑袋,努力挣脱他的禁锢,直起身子。右手拿着的药瓶早已倾倒在地,细绿的草叶间撒上点点白色粉末。
真是胡闹!我忧心地看一眼他的伤口,因为突然的重压而重新撕裂,鲜红的血迹沿着没有血色的肌肤缓缓下淌,染红了白色的下襟。
这伤口……
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道狰狞的血缝,创口处齐整深入,显然是利器所伤。可是尘月所使的,明明是一条长鞭……
“白!慕!”我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怒不可遏地站起来,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他的骗局被揭破,却面不改色,反而噙了一抹轻笑,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嗯?”
我气得牙齿发颤,深呼吸了两回才道:“尘月根本不可能把你伤成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唔。”他无辜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不小心把自己刺了一剑。”
我再深呼吸了一回:“还不小心喂了点毒?”
他低头似是不经意地瞟过地上的一滩毒血,唇侧笑意丝毫不加掩饰:“好像喂得重了一点。”
“重、了、一、点?”我咬紧牙关,一个一个字地往外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慕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突然变换神色,骨节分明的手紧紧覆在伤口处,痛苦的表情配合着低沉的□,实在不像作假。
……又发作了?
我扭过头,咬着唇,努力不看他的模样。僵持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围突然安静,没有了白慕低沉的声音。
晕……晕过去了?
我犹豫了半刻,愤愤地转过头去,才发觉他侧垂着头,发丝随意地散在一边,染了些血迹,眼睑低敛,安静地躺在树荫下,像是没有了气息。
“喂!”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他身边,跪坐下来,不停摇晃着他的肩膀,“白慕!你要耍我也不用给自己下这么烈的毒啊……喂,你给我醒醒!”
青缇的身形突然从树后闪现,向我行了一礼,才把一个玉瓶双手送到我面前,语调急切:“上仙,快把解药给尊上服下,再不服就晚了!”
敢情这对主仆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我钻!
我用恶鬼撕人的眼神狠狠在青缇脸上划了几刀,才咬着牙接过玉瓶,倒出一粒朱红的丹药给白慕服下。
见他已把丹药吞下,我才放下他的肩膀,指着青缇道:“你跟你主子究竟在搞什么鬼!尘月还在马车里,你们就这么耍我?!”
青缇赧然笑道:“尊上一时贪玩,小仙不过是听尊上的吩咐。”
我气急败坏地捡起白慕的长剑,指向青缇:“要不要我也不小心刺你一剑玩玩!”
“你对他发什么火?”白慕刚刚醒来,声音在虚弱中尚带一丝慵懒。
我警惕地把剑一挥,剑锋凛凛指向白慕:“那你是想替他受一剑了?”
手中的长剑突然被卸下,一个白衣墨发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逼近我道:“不就是替我清了一回毒血?”
经他这么一提醒,喉咙口的血腥味更加明显,不属于我的血液尚留在唇齿之间。我下意识地抚了抚脖子,厉声道:“我冒着中毒的危险替你清毒血,你却这么对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白慕闻声,眉梢微微敛了敛,转头困惑地问青缇道:“我真的很过分?”
青缇低头行礼,恭敬道:“尊上此回,确实略过分了些。”
哪里是略过分!如此这般不分时机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胡作非为,简直是无理取闹!
我气愤地瞪圆眼睛,等着他的下文。哪知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勾起一抹笑来:“既然害你冒了一回险,那便还你一次罢。”
“怎么……”
我悲愤交加,奈何一个“还”字还未出口,便被他突然覆上来的唇堵了回去。冰凉的气息将我牢牢笼罩着,一个愣神,已侵入齿关。
我睖睁着一双眼睛,被他囚在怀中,只能他任由肆意在唇齿之间游走,舔舐着一丝丝原本属于他的血液,腥甜的味道与生冷的气息占据了我整个大脑,竟一时失神。
朦胧的意识里,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淡氤氲:“你有没有兴趣,当太微垣的主母?”
我这才清醒过来,一把将他推开,气息因为急促的心跳而变得粗重,胸口也大幅起伏着:“不可能!”
白慕突如其来的问句像一记玄雷般在我耳边炸开,将我炸得灵台方寸皆狠狠摇上了一摇,顿时有些懵。这句“不可能”却像是本能一般,在乱成一团的脑袋里异样清晰,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空气陡然清冷了几分,白慕眼中一丝寒光浮现,皱眉道:“为什么?”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祁连山脉的黄昏已至,西山斜阳拢了层薄云,遮了大半光线,连带着日头也寡淡不少。
苍茫暮色里,我悄然后退了一步,心中惊愕与无奈交织在一起,不知是怒是悲。最后却只是强抑着躁动的心跳,咬牙坚定道:“因为……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十二章
“因为……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既出口,气氛顿时尴尬万分。三人不发一言地僵持着,唯有胸膛里的心跳声清晰可辨。斜阳将古木的影子拖入湖中,粼粼荡起黛青色的波光,似也悄然守候着这湾沉默。
突然,“绾绾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自半坡上远远传来。
我愣愣地转过身,只见到果子如一团白色的雪球,从山坡上连跑带滚地向我奔来。到近处时,凌空一跃,扑在了我的肩上。
我被他扑得向后一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果子,怎么了?”
“绾绾姐姐!红衣姐姐和红毛哥哥打起来啦!”果子毛茸茸的脑袋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让我有些不能适从。
我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白慕,将他交托给青缇,才放心地抱着果子,急急往山上赶。
尘月不知何时已挣脱了捆住她的长鞭,此刻鬓发散乱,绛色的唇边勾着一弯笑,负手立在马车前,明丽动人得很。
相比之下,凤凰的境况就有些凄惨。他重伤初愈后不要命地去烧院子,动用了本命真火,伤了元气,本应该好好疗养。谁知此刻不知又发了什么疯,竟又强行施法。白慕之前还给他的一成妖力早就被他耗得所剩无几,这几日又恢复不了多少,自然难以支撑。
我匆匆赶到时,凤凰死死抵剑撑住身体,嘴角一抹殷红的血迹衬着苍白如纸的脸色醒目万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却仍嘴硬道:“大爷我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随你走的!”
真是不让人省心!
“哼。”尘月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凶光,手中的长鞭如蛟龙之尾般横扫出去,直刺凤凰心口。
不好!我立马扔下果子,瞬移到凤凰身前,再催动风雷诀,将长鞭的凌厉攻势挡回去。可惜我中途插手,已错过了最佳时机,鞭尾甩出的凌厉妖气刺破风雷诀的屏障,在我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半深不浅的口子,鲜血顿时沿着手背淌了下来。
尘月却还未停手,赤色长鞭在空中留下道道嫣红的虚影,自四面八方袭来。
我抵挡得吃力,又想分出心来劝上几句,更加难以接下尘月的攻势,不一会儿便作颓势。节节败退时,半空中却突然降下一道剑光,剑气寒冷而锋利,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直直向尘月攻去。白慕将持剑的右手负在背后,左手执起我尚在流血的手腕,笑道:“可惜她的鞭子倒没有喂毒。”
真是胡闹!我羞愤交加,只能忿然抽回手,目光仍紧紧盯着尘月的一举一动。
另一头,尘月见势不妙,立即转攻为受,持鞭在半空中一画,用妖力凝成屏障,挡下了大半剑气,却仍受到了几分余波,闷哼了一声。
我得以喘息,便面对着尘月,肃然道:“尘月族长,你如此强人所难,恐怕净炎宁死也不会跟你走,何不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
尘月收回长鞭,紧紧盯着我:“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这位赤狐族的族长修为了得,脾气又霸道至极,性子却单纯得很。
我见她已有松动,便微笑道:“你们二位的事,旁人自然不能妄言。只是小仙才疏学浅,却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得了,不要和我扯这些没用的。”尘月打断了我,挥鞭指向凤凰,“净炎,你究竟要怎样才肯跟我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凤凰。他单膝半跪,额头被冷汗打湿,估摸着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哼哼唧唧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尘月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千里迢迢追来,显然是势在必得。凤凰也不知犯了什么病,早时不拒绝,惹得人家姑娘如此穷追猛打,才知晓后悔。
我与尘月等他的下文等了许久,却只等到凤凰的身影在薄暮冥冥中幽幽地一晃,便栽了下去。
这死凤凰,竟然在这种时候晕了过去!
这一晕,便晕出了问题。
先前还恨不得把凤凰剥皮抽筋的尘月突然之间心急如焚地冲上前来,忧心忡忡地揽着凤凰的肩膀将他扶起来,狠狠摇了几回:“净炎,净炎!”
我有些看不下去,善意地提醒道:“他不过是元气受损,晕了过去,你再摇也是没用的。”
尘月二话不说坐到了凤凰身后,霎时间赤红色的妖气在空中弥漫,渐渐融入凤凰体内,却都被驱散了开来。
以灵力替人疗伤偏偏一项细致活。凤凰的身体如今是最脆弱的时候,尘月磅礴的妖力突然输入他体内,不把他的筋脉震断就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