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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贺二爷抬手送客。
康福的目光,落在出现在亭中的一位书生身上,眼中有疑云,离去时多次回头向书生注
目。
是一位真正的书生,因为除了穿的青儒衫之外,头上也戴了儒巾,只有在府学或国子监
就学的士子,才配穿戴这种儒衫儒巾。
看年纪,似乎不像士子,十六或十七八少年郎,怎配入府学或国子监?玉面朱唇风流俊
逸,很可能是贵戚名豪的纨绔子弟。
书生背著手,站在亭栏后注视著打交道的人微笑,目光在李季玉身上停留次数多,似乎
对打架颇有兴趣。学舍中学员必须练弓马刀枪,文武全才,所以如果看到士子们掳衣打架争
意气,不足为奇。
赶走了两大汉,贺二爷向书生打手式。
“试试他,贺叔。”书生含笑说。
“好。”贺二爷也含笑应陪,踏进一步一扇斜挥,敲李季玉的右臂,速度快得难见实影,
劲道似乎有限,仅速度快而已,信手挥敲轻描淡写。
一声惊叫,李季玉斜退八尺,右手抬不起来了,不等马步稳下,猛然冲上左拳待发,像
激怒中拚命,要争回一口气。
贺二爷淡淡一笑,摺扇前伸等候他冲上,如果挡不开扇,休想冲入挥拳攻击。
他在扇前仰面下挫,双脚前滑,出其不意绞住了贺二爷的右脚,身躯躺下急滚。
贺二爷一惊,倒纵而起。
他的双脚,像是绞住了铁柱,铁柱上抽,反而把他的右靴子带得脱脚飞起,绞势落空。
“哎呀……”他惊叫,虎扑而出,拾回跌落的靴子,一蹦两丈,飞奔而走。
“很不错,可派用场。”书生说:“贺叔,派人查他的底。我缺乏精明的布线人手,这
人不错。”
“好的,愚叔替你张罗。”贺二爷举起摺扇,向西面游人众多处挥动,打出了一串信号
李季玉其实并没远走,躲在远处一株大柳树后,留意贺二爷和书生的举动,也看到游人
丛中,有三四个人从他逃走的方向窜走如飞。
是追赶他的人,书生另有保镖。
“这个姓贺的来头不小,锦衣卫的人也怕他,是何来路?”他自问:“我得留心提防意
外,可不要在阴沟里翻船。这位贺二爷武功深不可测,将是一大劲敌。”
人与人之间,初次见面,第一印象极为重要,他对书生和贺二爷的好感,印象颇为强烈。
心中一动,他联想到昨晚春华院,替他付一百两银子缠头资的神秘少年公子爷,会不会就是
这位风流倜傥的少年书生。
他重新往人丛中一钻,溜之大吉。
◇◇◇◇◇◇◇◇◇
李季玉是江东门小有名气的*象少,毫不介立息有人跟踪盯梢,只要向普通的蛇鼠打听,
便可查出他的根底。
他本身不是混口食的混世蛇鼠,但与蛇鼠经常一起厮混,因此他的盛昌栈,从没受到蛇
鼠的干扰。
盛昌栈规模不大,算起来只是一家小有规样的加工厂,厂房也不大,出产的船具不需大
仓房安置,比起那些拥有广大厂房的船场,他的盛昌栈简直不成气候。
他孤家寡人,在栈号不远处的小巷,买了一座两进一院士瓦屋居住。
屋中的设备简陋,家俱简单,平时很少在内住宿,经常以采购名义在外地走动,不时在
城内外花天酒地留连忘返。
这座房舍,只是他的歇脚站,功能还不如客途的小旅舍。
启锁开门便是堂屋,平民房舍谈不上格局。
掩上门,却不上闩,拖条长凳顶住门,进入后面的院子,俐落地在灶间生火烧水。孤家
寡人生活简单,灶间的用具少得可怜,出了巷口便可在街上小食店,解决三餐民生问题,没
有下厨调理膳食的必要。
小巷的房舍几乎全是连楝式的,不可少的是前门和后门,其他甚么侧门院墙偏屋两厢全
免了。
想登堂入室,如果前后门关闭,就只有跳上瓦面,从小院子跳入一途。小院子也叫天井,
从檐日往下跳,丈余高而已,任何一个鼠窃也能上下自如。
大白天近午时分,小巷内行人往来不绝,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往屋顶跳,怕惊动街坊被当
成贼。
片刻,前面传来长凳倒地声。
长凳搁得极有技巧,门一动就倒。
他笑吟吟捧著盛茶具的托盘出堂,对堂中出现的不速之客没感到惊讶。
两个少年书僮,站在门内盯著倒下的长凳发呆。
“把凳子扶起拖过来坐。”他将茶盘放在八仙桌上笑容可掬:“你两个小孩子从城里有
耐心地跟来,累不累呀?我这处蜗居简陋,孤家寡人无物待客,总算有茶招待。我喜欢喝茶,
茶具是唯一精致的器具。”
两位少年书僮俊秀的脸蛋通红,红到脖子上去了。
青天白日闯门被发现,又羞又窘手足无措。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这两位书僮是跟踪的人,而且,他知道两书僮的身分。
“你好厉害!”那位瓜子脸书僮拖来长凳,由同伴安置好:“我轻轻一碰门,响声就吓
了我一跳。原来你知道我们要来,凳的搁法神乎其神,任何神偷也破解不了。”
“我家里没有甚么值得一偷的,江东门一带的大贼小偷都知道。”他斟茶,茶色碧绿清
香扑鼻:“我姓李,李季玉。两位是……”
他坐在主位,两书僮并坐在客座,每人送上一杯茶,热腾腾不能马上喝,只能先嗅茶香
“我们问过巷口的一位大嫂,她称你李三爷。我们跟来不算冒昧,专诚来道谢的,你知
道我们,是吗?”
“我这种狷狂的年轻人,手中有几个钱,朋友的品流也复杂,所以平日是很警觉小心的。
在京都的人,甚至整个江南地区的人,碰上家破人亡的机会甚多,能过一日好日子就过一天,
天知道那一天灾祸临头?所以,我知道你们在跟踪。抱歉,我不认识你们。”
“你在金川门外,曾经目击镇抚司的密探向我们挑衅,曾经见到怨鬼冯翔暗算我们……”
“哦!原来是三位小姐中的两位。”他拍拍脑袋装腔作势:“失礼失礼。老天爷,两位
小姐这种打扮……”
“我姓符,小名晓云。那是我的侍女秋菊。谢谢你从怨鬼的魔掌中救了我们……”
“慢著慢著。”他打断符晓云的话:“符小姐,你一定弄错了,我承认我练了几天弓马
拳棒,本来就是列名的壮勇不得不练,和一些泼皮打架还能胜任,那有本事救人?那天躲在
人丛中旁观,你们乘马走了,我也随后动身前往上元门,以后没发生任何事呀!”
“你就是那个蒙面人,错不了的。”符晓云嫣然一笑:“以前我不敢断定,今天证实
了。”
“你真会说笑。”他泰然自若喝了杯中茶:“救人是好事,怎会蒙面行事呀?我看你斗
那两个密探,剑光飞腾气吞河岳,要加害你的人,一定比你强,我那有勇气救你?你看错人
了。”
“那个叫康福的密探,可以将人摔得半死,你不可能背部著地即横滚跃起,除非你比他
高明。那位叫贺二爷的人,扇伸出你便同时挫倒,而且用脚反击,配合得像你们两人事先曾
经套招演练,那是超一流高手也难以办到的事。李兄,你就承认吧!是不屑接受我的道谢
吗?”
“符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甚么,我被欺负急於逃走是事实,现在还感到浑身都
在疼痛。”他等於是否认格斗的事:“有人道谢,是值得欣慰的事,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
厚著脸皮接受。天色近午,两位小姐肯否赏脸让我作东,请两位午膳?大街的蒋州酒楼菜肴
不错,鱼鲜更是可口,如何?”
“这……”
“我知道你是名门闺秀,平时我那敢高攀。蒋州酒楼高尚清洁,是专门招待达官贵人的
酒楼,你们又是男装,不会有人辈语流长的,放心啦!我是诚心邀客。”
“那就先谢你啦!”符晓云迟疑的神情突然一扫而空,欣然应喏:“这几年在北京,吃
的不是牛就是羊,甚至吃骆驼肉,实在令我这江南人受不了。我真不明白,驼峰名列八珍之
一,那种东西怎么能称八珍?”
“那就请你尝鱼鲜,保证你大快朵颐,这就走。”他喝乾杯中茶:“呵呵!八珍中的猴
脑,你要是敢吃,我算是服了你。”
◇◇◇◇◇◇◇◇◇
蒋州酒楼有三间门面,楼上三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沿江的大官商多在此楼应酬,官商
勾结的交际皆在此进行,是公开的秘密。
午间酒客不多,只有一些富户和友好小聚而已。
等到华灯初上,酒楼前便热闹起来了,车水马龙贵客盈门,连城内的豪门人士也出城光
顾。携有女眷的人不需耽心抛头露面,每一座厢皆具有良好的隐密性。
三个人只能小酌,所以在楼下就席。
店伙计认识李季玉,替他们张罗几味精美的可口时鲜,一壶淡淡的女儿红,上酒楼应该
有酒意思意思。
符大小姐是将门虎女,喝一两小杯女儿红不会有问题。有酒便於交谈,他们不是为了吃
喝而上酒楼的。
李季玉不想触及敏感的话题,他与京都的贵戚名豪毫无往来,避之唯恐不及,身分地位
是一天一地,在意识型态上几乎是对立的,极力避免与贵戚名豪有关连。
这些贵戚名豪其实并不好过,彼此之间长期权力斗争进行得如火如荼,伴君如伴虎,暴
起暴落旦夕京华。
今天大权在手锄尽异己,明早可能全家老少上了雨花台刑场,女眷送入教坊司,府第易
主永世不得翻身。
谈些京都逸闻,避免提及自己的事,气氛融洽颇为投契,京都的轶闻是最好的话题。
“锺山改名为紫金山,以前曾经叫蒋山,所以萨都蛮的词上说蒋山青秦淮碧。”他的话
锋转入这座酒楼:“隋朝这里改称蒋州,东主取名为蒋州酒楼是有典可稽的。据我所知,本
地的人好像在十几种历史地名中,最喜欢的是金陵。秦始皇用埋金积陵断这里的龙脉,但这
里依然是好几个皇朝的帝都,龙脉难断;龙脉若断若续不是好现象,因此在这里建皇都的皇
朝寿命都不长。
当今皇帝迁都北京是早晚的事,他是真武大帝转生的大神,北方是他的天界封疆,在南
方会被火德星君克死,早走早好。你不会在京都久住吧?何时北旋?”
朱元璋是南方人,认为自己天赐火德,国号取与火有关的“明”。军队穿一面火红的鸳
鸯战袄,建都在江南。
永乐大帝封藩在北方,自以为天具水德,自命是真武大帝的转世化身,北方属水南方属
火,他不宜在江南旦夕受火的煎熬,回真武的北方便可安享江山,所以在登基的第一年,便
改藩地北平为北京,用意就是作迁都的准备。
可惜他有生之年,虽在永乐十九年改北京为京师,廿二年便死在南京,遗憾地长眠,不
曾住进北京的紫禁城登上龙座。
后来的正统皇帝刚正式迁都搬进紫禁城,南京的皇城便几乎被火德星君烧光,此后仅改
建了几座小宫殿,往昔雄伟的皇宫从此沦入历史灰烬中,已非本来面目了。
“我回京都是我娘的主意,要我看看是否可以搬回来。爹已经退休致仕,回来南方养老
也算是叶落归根。”符晓云对自己的动向无意隐瞒,娓娓道来把他当成可信赖的朋友:“我
的故乡在江对岸的全椒,建都时住在大功坊方孝亲巷。”
“呵呵!距中山王府不远嘛,你们家也是功臣呀!或者该称开国功臣。”
“你别笑。”符晓云白了他一眼:“那是我祖父的事,我爹才是永乐朝的功臣。当年渡
江在对岸浦子口血战,我爹随同世子朱高煦,杀得中山王徐辉祖几乎丢盔落马。皇上登基,
把曦园赐给家父,我娘才从北平迁来。
只住了四年,我九岁,皇上要在北京安排一些自己人,我家又搬到北京。这几年中,我
只回来了一次,京都对我来说,几乎是陌生的。”
“京都很乱,公侯将相朝不保夕,何必搬回来冒险?赶快回北京吧!离开可保平安。”
他好意相劝。
“可是……”
“他们已经注意你了,你没嗅出危机吗?绝世人屠即将随驾凯旋返京,王千户肯定会狠
狠地攀咬你出口恶气,你受得了?”
“他无奈我何,锦衣卫那改良品种疯狗其实并不疯,疯狗会乱咬人,他们不会,只会择
人而咬,绝不敢咬我家的人。”符晓云语气显得信心十足:“狂吠几下示示威,用意是警告
我家不要干涉他们的不法勾当而已。我不想管他们的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