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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就再忍忍吧,照习俗,花轿得先在城里绕一圈才能进萧家大门呢!”跟在轿旁的小豆儿赶紧拉好被掀开一隅的轿门,顺便叮嘱一句:“‘小姐’!红头巾不能随便拿下来的,快盖好啊!”
“闷死了!我干嘛要受这种罪啊,好歹我也是堂堂……”
“‘小姐’!不要乱说话呀,你可是咱们云雾山庄的‘千金’啊!”小豆儿急得冷汗直冒,赶紧提醒他的身份。
“啧!”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到极点!
“娘啊娘,这可是您一手造成的,别怪孩儿不孝了……”小声嘀咕了两句,他的手指又不自觉地抚上了颈上挂的银项圈,自从跟萧飒分开以来,这几乎成了他的习惯。
从来不知道,想一个人,是这么的牵肠挂肚,梦萦魂系。现在他总算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过才分开短短几天而已,却让他觉得好像分开了几年那么长。
那一晚跟着娘离开时他便已猜测着萧飒回来时不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呵!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那位大爷差点没有把人家的店给拆了,闹得客栈里一上午鸡飞狗跳的,闲言闲语也传进了他爹娘的耳里不少。好在萧家立马派了大总管来‘解释’,直把萧飒夸成个志肝义胆、行侠丈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男儿才作罢。他爹虽仍有疑虑,然而婚期在即,终于揪揪胡子,万般不舍地放手让宝贝女儿——也就是他——上了花轿。
嫁……给萧飒……
今天,他真的要成为萧飒的人了……
呵!一个男人嫁给一个男人,这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了吧!
虽然过去的十六年来,他已习惯了被当成女人看,可是他必竟不是女人,也不想在今后的几十年里仍被当成女人看。再说,过不了两年,他的声音、体型准会大幅度改变,到时候想瞒也只怕瞒不住了。
所以,嫁进萧家后的第一要务便是——拐走萧飒!
天涯海角,从此逍遥任我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
“呵呵呵呵……”
话说回来,还被蒙在鼓里的萧大呆会乖乖拜堂吗?
“……”
# # #
被强行架回房里的萧飒憋了一肚子的火,暗自摧动内息想冲破被点的穴道。然而他爹也早有提防,点穴时使了重手法,让他一时半刻难以解开。
“快,给大少爷换上礼服!”一进门,李若梅便吩咐几个婢女给他改头换面——梳头的梳头,刮脸的刮脸,换衣服的换衣服。七手八脚地一阵忙之后,原来一幅颓废潦落摸样的萧飒立马又是一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了。
“飒儿,你就听为娘的一次吧!”李若梅不忘在一旁苦口婆心劝说:“今天是我们萧家和云雾山庄联姻的大日子,多少江湖朋友会来观礼你知不知道?且不说我们萧蓝两家代代交好,单以“信义”二字来说,你便不能无理退婚!做人以立品为先,如若不守信用,不讲道义,你还称什么侠士,你还有何面目见萧家祖宗于地下?!”
“娘,”总算是把哑穴冲开了,“这件婚事并不是我自愿定下的!”
“是!都是娘的错,都是我多事,不该替你定下这门亲,不该想帮你娶回一个如花美眷,都是做娘的害了你!”酸涩的泪水顿是如雨般落下。
“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一见他外柔内刚的娘竟然落泪,萧飒登时慌了神。
“总之,都是我不好,你要怪 就怪我吧!蓝家闺女可没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无论如何,你不能在这时候说什么退婚,毁了她一生啊!”
“娘——”
“飒儿,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子,请你为她想一想,无论如何,今日的婚礼不能没有新郎!”
“只要有一个新郎就行了嘛,叫二弟……”
“新郎只能是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要嫁的是萧家的大公子,萧飒!”
“可是……”
“飒儿!这是你的责任。”
责任?
呵呵……
好沉重的枷锁。
“……用这两个字,便决定了我的一生吗?”欲哭无泪呵。
这世上,多少人的终生幸福不是埋葬在这两个字,雕铸的墓碑之下?多少人的生命不是带着这道枷锁一步步走向尽头?
如今,向来自命不凡,随心所欲的他终究还是逃不掉被束缚的命运吗?
“瞧你这孩子,叫你成亲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锅!将来把你的意中人也娶进门,坐享齐人之福还不好吗?”
再也不发一语,萧飒如同木偶般僵硬摇摇头,无力地合上了眼。
# # #
“喝!到了到了,小姐,到了萧府了!好大的气派呀!”
在听到轰然的炮响和鼓乐声之后,小豆儿那惊喜的声音只让蓝玉烟翻了翻白眼。
“新娘子,下轿了!”走在轿前的媒婆扭动着肥臀,眉开眼笑地转回轿边伸手掀开了轿门。
蓝玉烟无奈地盖上红头巾,任小豆儿和媒婆扶着下了轿。
鼓乐声顿时更加热烈了。
看不见周围的情形,蓝玉烟只能低头瞧着脚下的红毯,在大队人马众星拱月般的护送下一步一步地迈进了萧家的大门。
一进门,喧哗的人怕笑语霎时将他淹没。由此可见今日到萧家来贺喜的宾客已把萧府塞了个水泄不通。
“瞧,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罗,新娘子来罗!”不一刻,几个小毛头围拢来又蹦又跳地拍手叫道,拥着他进了礼堂。
人满为患的大厅中间立时分出了一条道,直通向那贴着红双喜,点龙凤烛的礼坛。
香案左右各分放在两把太师椅,礼官一见新娘进门,立刻把萧飞庭夫妇与蓝睿夫妇请上了座。
厅门口劈劈啪啪地又是一串鞭炮声响。
“吉时到——”礼官高唱:“请新郎新娘拜天地——”
萧飒……他愿意娶“她”吗?
莫名地,他的心仿佛被根针刺了一下。
“他愿意娶蓝家的小姐,云雾山庄的千金吗?
“哇……小姐,姑爷好高好俊呐!”小豆儿突然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调侃道。
一时间,蓝玉烟只觉嘴里尽是又苦又涩的滋味,难以言喻。
“不过,看来姑爷的身子真是太差了,还要人扶着出来,啧……”
“什么?他、他是被人扶着出来的?!”胸口霎时一跳,他急忙也压底了嗓音问。
“是啊,看来他的病是挺重的……”接近礼坛了,小豆儿赶忙噤声。
阴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红盖头下的绝美容颜偷偷扬高了唇角,接过媒婆递到他手里的红绸带。
结着花球的绸带另一端,连着他心之所系的另一半。
想到这儿,他的脸立时如火烧般地滚烫无比——幸好盖着红头巾,没有人看见。
“跪——”在礼官那响彻全厅的洪亮嗓音中,他缓缓地跪了下去。
拜完堂,礼堂内外席开千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杂技团,歌舞艺妓轮番上阵,好不热闹。
这场喜宴一直从中午持续到日上中天,爆竹和烟花争相在夜空中绽出一朵朵绚烂夺目的花雨,为这场主角早早退场的喜宴增添了不少色彩。
洞房。
世上有几个未成亲的小伙子、小姑娘不曾幻想过花烛之夜那脸红心跳的一刻?又有多少个已垂暮的老人不曾回忆过那一晚甜蜜温暖的时光?
洞房花烛夜,醉卧美人膝——无疑是人生一大乐事。
但显然,对今夜咱们这位新郎官来说却恰恰相反。
新娘子的红盖头依然覆在面上,中规中举地坐在床沿,垂着头,不声不响地像尊放在那儿已不知多久的石像。
新郎倌坐在屋中的圆桌旁,面对着做在床沿的新娘子,却紧闭着双眼,同样是一语不发,身子僵硬得像根木头。
烛影摇红,金灿灿的喜字却丝毫没给这间屋子带来半分喜气。
明明是洞房,却偏冷清得只有偶尔烛心炸裂的声响。
明明是最该亲近的两个人,却偏隔得十七、八丈远,谁也不搭理谁。
这样的洞房——世上只怕还没几个人见过吧?
终于,僵坐在圆桌旁的新郎倌眉梢扬了扬,蓦地睁开眼,精光暴长的眸子里燃烧着两簇浇不息的火焰。他狠狠地瞪着眼前那大大的双喜字,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捏成拳,青筋暴露。
“嗤啦”一声,胸前系着的大红花球被他用力扯下,如纸般轻而易举地撕得粉碎。
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他豁然起身,脸上的线条由青变红再由红变青……
——这算什么……
一个笑话?一出闹剧?一段空前绝后的千古奇闻?
可笑!可笑至极!
迅速转过身,他踩着重重的脚步大步朝房门口走去。
“砰!”泄忿地一脚踹开门,毫不意外地听见一男一女的哀号声凄惨地在左右两侧响起。
他看也不看,气冲冲地直向前厅走去。
“大、大少爷!”被门板撞得鼻青脸肿的高建狼狈万状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朝那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的背影追了上去——命苦啊!
“干嘛呀?”和高健同时遭难的小豆儿捂着鼻子,两道秀眉扭成了麻花状,万分不满地咕哝道,同时好奇地朝洞房内望去——难道“小姐”已经吃下药了?
“‘小姐’?‘小姐’!”左右张望了下——没人,小豆儿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房里。
“他走了?”端端正正坐在红帐中的蓝玉烟伸手撩起了头巾,朝那扇被踢破得非常彻底的雕花木门望去。
“是啊。”像只小耗子般溜到床边来的娇小身影在看到起了红盖头的新娘子那张被一身红衣服与烛光映得娇艳无比的天颜时,顿时傻不愣登地呆在了当场,张大的嘴里足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你今天中邪了?动不动就发傻!”蓝玉烟立马回送她一个爆栗加卫生眼。
“不……不是,‘小姐’,今天你实在太、太漂亮了!特别是静静不动的时候——简直、简直是……”找不到形容词的小豆儿开始舌头打结。
“闭嘴!”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蓝玉烟站起身拧眉走到门口,望着走廊上像条长龙般延绵至远处的大红灯笼,听着遥遥传来的欢歌笑语,不安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豆儿,你去看看那个麻烦精又去惹什么麻烦了。”
“麻烦精?哪个麻烦精啊?”小豆儿不悦地噘了噘嘴——她的鼻子还痛着呢!
“你说呢?还有谁比他更会找麻烦的!”服侍了自己整整七年,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这小丫头——几天来不停地盘问他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敏锐的直觉令他真有些招架不住了。
“哦——原来‘小姐’你说的是‘姑——爷——’啊!”小豆儿故意把“姑爷”两个字拖得长长的,暧昧的语气让他脸上忍不住泛起了阵阵红潮。
“讨打呀你,”他瞪她一眼,却不知自己是欲盖弥彰,“快去!”
“是是是!”小豆儿认命地向屋外走去,刚跨出门坎却又突然回过头:“对了!‘小姐’,你若要和姑爷私奔,可别忘了带上我啊!”
第十章
“哥,你怎么来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儿有我们帮你招呼着,你快回新房吧!”
“大哥!你等等!你要干什么……”
“哥!你别卤莽行事,这可不是闹着玩啊!”
“大哥——”
两个弟弟一左一右地拽住他的臂膀,拼命想阻止他干傻事。
“滚开!”萧飒体内的怒气已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随手一甩便让他们顺利地“乘风而去”。
完了!
以“狗吃屎”之不雅姿态跌作一团的兄弟二人对望一眼,目光中同时流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色。
不要啊——他们可不想今晚再重温三年前那风餐露宿的记忆啊!
“大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没得谈!
开打!
“砰嗵、哐啷、咔嚓、哗啦……”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今日的婚宴到此结束,舍下有些私务急需处理,恕不远送!失礼失礼……鲁仲,派人送客!”一路跟在那头火冒三丈的狂狮身后收拾烂摊子的两兄弟不得不赶忙叫人清场以免殃及池鱼。
“孽子!你又跑出来撒什么野?!”——恨呐!为什么别人生的儿子都那么孝顺那么听话,偏偏他生了这么个讨债鬼出来专跟自己过不去?!
停下脚步,萧飒像一把出了鞘的宝剑般直挺挺地立再已不剩一位宾客的大厅中,冰冷锐利的目光直直投注在他那位独断专行惯了的父亲脸上,不带一丝感情。
站在萧飞庭身后的蓝睿夫妇及七个儿子都用不解的目光注视着古往今来头一个到自个儿喜宴上闹事的新郎。
“飒儿……”李若梅忍不住上前一步,又回头瞧瞧丈夫,那焦虑的模样一看便知已乱了方寸。
完了!
以“狗吃屎”之不雅姿态跌作一团的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同时流露出了惊恐致极的神色。
不要啊——他们可不想今晚再重温三年前那风餐露宿的记忆啊!
“大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没得谈!
开打!
“砰嗵、哐啷、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