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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
算一算,从跟着他那爱找麻烦的娘以回乡省亲的名义离开家门,到如今也差不多有四个月了。
千里迢迢从苗疆来到江南,马不停蹄地赶往金陵萧府,本以为就能找到萧飒把事情解决掉——
谁知那萧飒好动得像只跳蚤,在江湖中闯出了一点儿名堂就大江南北,东跳西窜,顶着一个侠客的大帽子四处撒野。
每每听闻他在某城镇又除了什么恶霸,抓了什么大盗的消息,等他快马加鞭地赶去,他早不知又蹦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就这样,他一次又一次地追着那混蛋的脚步,却一次又一次地跟他失之交臂。
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姓萧的还在跟他玩捉迷藏,简直恨得他要死!
没办法,他只好按照他以往的行为方式揣摩他的动向,提前到这又有大事发生的杭州来守株待兔。
谁知来了好几天,这杭州城里既没那采花大盗出没的消息,更不见那姓萧的一片衣角。
难道,是他估计错误?
蓝玉烟独自关在房里,寻了个清静。却不知楼下的大厅正因他的出现,吵闹得不可开交。人人追着店小二探询那比女人还美上万分的“蓝公子”的身份来历,同时叹息着那绝代容颜竟长在了一名男子身上。
就在店里喧哗不息时,长街上远远奔来了一匹骏马,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奔到店门口时,那匹红毛大马人立而起,发出唏吁吁一声长嘶。马上青年单手一按马颈,如同一片落叶似的飘身而下,右手一带叩环,那匹马顿时就老实了。
青年男子二十五、六岁上下,小麦色的脸上衬着剑也似的一双眉毛。那双浑如点漆的眸子,虽带有几分含蓄,却掩不住锐利的目光。一袭靛青色的布衣包裹着他魁梧的身躯,器宇轩昂,透着点成熟男人的气概,又有些少年人的风流神采,令人望而生敬,却又十分地想去亲近他。
守在门口的马童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一个店小二迎上去:“客倌,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那男子把包袱甩上肩,一边往店里走一边向小二打听:“小二哥,听说最近你们‘一品楼’住了位天仙美女,是真的吗?”
“这位客倌消息好灵通!小店住了位美人到是真的,却不是美女——是位公子。”
“公子?!”——怎么会是个男的?
他像在思考什么似的皱了皱眉。
“那是否有很多人知道他是个男子?”
“应该不多吧,毕竟那样貌任谁见了都会错以为他是个女子的吧。”店小二搔了搔头,一五一十地回答。
“那好,把我安排在他隔壁的房间。”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店小二手里。
“没问题,多谢客倌!”
夜,萧瑟、黑暗,不见一点星光,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
家家户户的灯火俱已熄灭,酒楼饭庄也都关门打烊。远远地,街上传来了“梆梆”的更声,在静夜里显得分外响亮。
就在这大多数人们都进入梦乡的时刻,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效仿蝙蝠倒挂在“一品楼”二楼北角一间客房的窗檐上,嘴里叼着一根三寸来长的竹管,一头儿戳破窗纸插进了房里。
不多时,他推开窗户,一闪身跃了进去。半晌,又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黑布袋跳了出来,四下环顾一眼之后,踏着墙头屋顶,迅速地向城郊逸去。
与此同时,从“一品楼”上另一间客房里又跃出了一道黑影。他看着前面那人的身形,从鼻子晨哼了一声,腾身追了上去。
——好痒。
一种奇异的骚痒从他心底窜起,像被蚊子在他心上叮了一口,痒得磨人。渐渐地,他混身开始发热,越来越热,仿佛喝多了酒,脑袋里一片混沌。细小的汗珠一粒粒从身上溢出,气息也变得急促。他难受地锁紧了眉,辗转反侧,不由自主地想脱掉身上那层层缚累,好让热气离开他的身子。
可……手……怎么动不了?
他再试了试——还是动不了!
天生的警觉性让他的脑袋顿时清明。睁开眼,他赫然发现自己处身在一间精致华贵的房间里。床的旁边放着一个茶几,通体是碧玉所制,茶几上一只金猊,一缕淡烟袅袅升起,还在不断散发幽香。而他的双手双脚正被牢牢地捆在床柱上,动弹不得。
他被人绑驾了!
他竟然在睡梦中毫无所觉地被人绑架了!
这简直是他十六年生命中的奇耻大辱!
怒火焚心之下,他运功奋力一挣——挣不开?!
“别浪费力气了,美人儿。”邪佞的声音夹着龌龊的笑声在门边响起。随着脚步声动,一个油头粉面,尖嘴猴腮,看着像个下流坯,实际上也就是个下流坯的男子走进他的视线,用那猥亵的老鼠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的身子。
那张脸看了就让他想吐!
从那张狗嘴里说出来的话更让他想吐!
“美人儿别怕,我决不会伤害你,只会好好地疼爱你,慢慢地教你什么是人间至乐!”一边说,还一边把他那恶心的爪子伸到他的脸上——
“混蛋,我是男人!把你的脏手拿开!”他大吼,被他碰到的地方全起了鸡皮疙瘩,差点没呕出来。
那男子听了他的话一愣,随即又释然一笑,“你女扮男装是骗不过我的。死心吧,你已经喝下了我特制的媚药,只要一经挑逗,就会欲火焚身,非云雨不可解——与其强忍那种痛苦,不如跟哥哥好好享受吧!”
说着,他的手越来越放肆,松开他的衣带,顺着他滑嫩的颈子,抚上他的锁骨,再一寸寸往下探——
咦?咦?
这是怎么回事?
他顿时傻住——没有他想像中的束胸带,没有柔软的双峰,单薄的衣衫下有的只是硬梆梆、平坦坦的属于男人的胸膛。
他猛地但手向他下体一探——
“他妈的,你是个男人!”
“我……我本来就是。”好热,越来越热!
身体像被点了一把火,燎得他心痒难搔。被那下流坯子一碰,虽说心里觉得恶心,但身体里那把火却越烧越旺,一发不可收拾,不由自主地想扭动身子,渴求更多的碰触。
——不,不行!就算死,你也不能丢了云雾山庄的脸,更不能在这种下三烂的痞子面前失去尊严!
他死命地咬着下唇,混身发抖,鲜红的血一点点从他唇边滑了下来。
“他妈的,老子采花无数,没想到这次却走了眼!”嗟,男人的身体!
正想丢开他下床,一抬头,却看见美人儿诱人的脸正强忍欲火,半褪的衣衫隐隐露出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春色撩人,让他舍不得放手啊……
“算了,男人就男人,今天开开荤!”说完又想狼扑羊——
就在此时,一把亮晃晃的长剑无声无息地搭上他的颈窝,噬人的剑气立刻在他项上划开一道血口。
“不想头颈分家就老实点,我的剑最喜欢喝你这种人渣的血!”憎恶的声音和剑气一样冰冷。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哼!我跟了你很久了,淫贼!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说完“唰唰”几剑,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划断了他的手脚筋。
“啊——”一声惨叫,那淫贼疼得滚下床,在地上挣扎扭动,鲜血流了一地。
“等会儿自有官差来料理你,恕我不奉陪了。”还剑入鞘,他转头向床上那可怜的受害者。
真的很漂亮!
只可惜那张脸现在正痛苦地扭曲着,全身更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一动不动,好像晕了过去。
他拔出插在靴筒里的匕首,手起刀落,割断绑着他的牛筋绳,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向门外走去。
那淫贼的这个巢穴建在离杭州城三四里远的郊外,出来不多久,天已渐渐亮了——他总不能这么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大男人进城吧!于是,他转个方向沿着一条清亮的小河来到一处远离驿道,人烟稀少的树林里,把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还不醒?
他皱了皱眉,扶起他的身子,一掌拍在他的玉枕穴上,想以真气替他活血。
没想到才一送进真气,立刻遭到他体内原有真气的冲撞,而且不只一股,像在他体内开了个战场,互相捕杀——难怪他会晕迷不醒,八成是运功抵抗被那淫贼灌下的春药时,岔了气,等同于走火入魔,一个不好就会导致筋脉淤塞,全身瘫痪。他立时凝神聚气,全神惯注地引导他体内的直气重新汇入丹田。
好不容易,他体内的真气乖乖听话了,他的身体却开始不听话起来。
也许是真气的顺利运转加速了春药药力的散发,眼前的人儿开始不安份地扭动起身子,呼吸絮乱。
他立刻收回掌,从怀里的小药瓶中倒出一粒丸,喂进他嘴里。
哪知他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大有变本加厉之势,开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呻吟。
“喂!醒醒!”他用力拍打他的脸。
他却依然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反倒揽上他的颈子,投进他的怀里,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那星眸半开半闭,红唇微张微合,宛转哦吟,媚眼如丝的模样当真是勾魂慑魄,令人不饮而醉……
偏有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竟一把拉开他火热的身子,毫不客气地大脚一踹,把他踢进了冰凉的河水中!“哗啦”一声,溅起半天高水花。
“哇——咳、咳、咳……”
突然被丢进冰寒刺骨的小里,蓝玉烟浑身一颤,反射性地大叫一声,连呛了好几口水。双手惊慌失措地拍打着水面,直到他两脚踏实了,才发现水并不深,立刻站直身子。
这一下,就算他身上真不一把火在烧,也得给弄熄了,一点热度不留,脑袋刹那间清晰起来。
水珠一颗颗从他发梢滚落,他眨眨眼,困惑的看看四周——
树林?他不是在一间华丽的房子里,被绑在床上吗——何时又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样,你火消了吗?”
河边的大石上,正坐着一个陌生男子,一脸戏谑地看着他。那笑容虽然也有点儿坏坏的劲儿,却比绑他的那个下流坯看起来顺眼多了。
“是你救了我?”
“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好?”他顿了顿,觉得自己有必要送佛送到西,再提醒这个嫩雏几句:“喂!我说小兄弟,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亏你还会武功,竟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长得像个女人也就罢了,身上还没几两肉,一副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再不把身子养壮点,瞧你以后怎么保护妻儿——难不成还要你老婆来保护你吗?”
他说得顺口,一点也没注意到站在水里的人已气得混身发抖,面露青筋。依然故我地滔滔不绝——
“这一次算你走运,碰上了我才捡回你这条小命。以后你就应该多加小心——毕竟这世上不正常的人也挺多的,就连皇宫大内也有宠幸男色的癖好,你这张脸又恰好正中他们下怀——像今天这种情况,还不知道会再遇上多少回呢!你要是还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迟早有一天……哼哼,到时候你难道还指望有人来救你?”
“你……”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忍着怒火,心底对他原有的一滴滴感激全部烟消云散。
“是男人就应该像我这样,去拯救别人,而不是被人拯救。除强扶弱,行侠仗义才是男儿本色,你懂吧!既然你也学了点武功,就应该勤加苦练——瞧你现在这三脚猫功夫,真想不通你师父怎么敢放你下山,败坏他的名声……”
“我的事不用你管!”再也忍不下去了!王八蛋!他以为他自己是什么东西啊——不过就是碰巧救了他一次,居然这么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对他指手划脚、评头论足——以为他好欺负是不?!妈的,士可杀,不可辱!
“看在我欠你一个情的份上,这些话就当我没听见,放你一条生路,”——瞪着那张笑得放肆的脸,恨不得一拳打断他的鼻梁,外送两只黑眼圈,看他还怎么笑得出来——“快滚!我数三下你不在我面前消失,这儿就是你的坟场!”
“啧,这么凶!刚才那只腻在我怀里撒娇的小猫哪儿去了?可惜——那么又娇又媚的模样,叫得比姑娘唱得小曲还好听……”
话还没说完,水中的人已化作一支利箭,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到他面前,合全身之力,非致他于死地不可地朝他劈出一掌,掌心隐隐夹着风雷之声——
“喝!”电光火石之间,他险险侧身避过,“还真有两把刷子!”
没想到,这看上去弱不禁风,又瘦又矮的小子出手竟这么快这么狠,居然能把他逼得左右支绌。
“不过真可惜,想打倒我,你还得再练几年……瞧,这一拳打歪了一点……脚出得太快,小心下盘不稳啊……”
蓝玉烟气得眼睛充血,脑袋发胀,——每每在紧要关头总差那么一点点,让他滑了开去。打到后来,他筋疲力尽,全失了章法,那混帐却依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优哉游哉地跟他闲话家常。
该死!
“咦?”突然,那混蛋盯着他的脖子,瞪大了眼睛。蓦地欺近他身前一指勾住了他颈上的银项圈。
第 二 章
“这是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