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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是在你们店里买的?”特伦特仔细检查杆头。
“不,是在我们这里买。这种东西流行时,我从‘Nelson’批发进来。应该还印有我的名字。”马卡达姆加上一句,“你仔细看看,上面有。”
“是吗?好像看不到。嗯,是这个吗?标记已经看不到了。”
“怎么会?我看一下。”马卡达姆接过球杆说,“没道理看不到。”他看了一下又说,“被磨掉了,一看就知道。怎么会有人笨到做这种事?木头表面被削掉一点。真奇怪,为什么要这样……”
“没道理。算了,没什么要紧。”特伦特说。
十二天后,特伦特往书记办公室未关的大门里面探望,只见罗德上尉正认真地研究电线线圈的主要零件。
“在忙吗?”特伦特说。
“请进,请进。”罗德亲切地说,“这个可以等一下再弄!再一个小时就可以修好!”他放下手里的尖嘴钳,“电力公司把这里改为交流电,这样我们的吸尘器线圈也得更换。真麻烦。”他说完后,双眼疼惜地凝视桌上杂乱的工具。
“你真的很喜欢这种男人的工作!”特伦特说。
罗德边笑边用毛巾擦手,“是啊!
我很喜欢机械方面的工作。与其将这种东西交给粗心的工人实验,倒下如自己动手。多半的工人总是粗心大意。一年前,公司曾派人来装保险丝,那人因为电线短路而倒在厨房里,差点死掉。”
罗德拿出香烟盒请特伦特吸烟。特伦特取了一根,看着盒上的雕刻文字,“谢谢!我上次看到这个盒子时,才知道你隶属英国工兵队。‘永远服从正义和光荣’,为什么工兵队要用这个标语?”
“只有神知道。依据我的经验,离正义和光荣最远的就是工兵部队。所有的工作中,工兵的工作最肮脏,一点也不光荣。工兵的工作不值得一提。”上尉说。
“可是,也有足以自我安慰的地方吧!”特伦特指出,“工兵可以说是科学时代的宠儿,和工兵相比,其他兵种都是门外汉。我认为这种工作只有工兵做得来。对了!上尉,我今晚要回去了,来这里是要谢谢你,让我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是吗?这样就太好了!希望你有空再来。你已经知道这里的高尔夫球场不错了吧?”罗德说。
“我非常喜欢。每位会员还有书记先生,”特伦特点燃手里的香烟,“还有那件离奇的怪异事件,我觉得真是有趣。”
罗德上尉眉毛微微上扬,“你是说弗利的死吗?这么说,你已研究清楚了?”
“是啊!我知道他是被杀的。只要稍微调查就知道。”特伦特说。
罗德上尉从桌上拿起小刀,开始机械式地削着铅笔,“这么说,你不赞成法医和陪审团的意见?”
“没错。我认为那项判决排除了谋杀的可能性。我不相信。雷击这说法或许可以满足陪审团,或部分陪审,却不是聪明的想法。我听说柯林斯法医不同意检察官的判决。弗利的球杆几乎都是铁制的,却毫无损伤,因而柯林斯法医才否定弗利是被雷打死。我也是这么认为。没有球童陪的人会自己背球杆,准备挥杆时,几乎都会将球杆放在几尺以外的地方。弗利明明知道可能会打雷,却将球杆放在旁边,可以推断,他是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触电而死。”
“对了!好像没注意到球杆。我倒是不清楚这是否是关键因素。雷这种东西很难捉摸。我曾被困在树林里,亲眼见过小树被雷击中的样子。我也认为弗利不可能被雷打死。那天早上,虽然好像要打雷,但这附近完全没有雷雨。”上尉说。
“对啊!我听到很多人提到弗利的球杆,才突然发现检察官的判决中竟只字未提最重要的球杆。再听到你与神父观察到的情况后,很明显的,弗利在倒下前曾用二号木杆击过球,所以二号木杆不在球袋里,而是在旁边;再加上海德教授曾看到弗利打的球,飞过斜坡,直接上果岭……所以要解开这道谜题,一定要仔细检查每项细节。因为是四个月之前的事,很多线索已经消失,但我认为,弗利的球杆一定还在什么地方,于是试着猜想一两个可以放球杆的地方。首先是球童领班的置物柜。我问他们,弗利出事前的几天,是否曾寄放自己的球袋。他们告诉我,寄放球袋的正确地点是球具店。所以,我去了一趟马卡达姆店。果然,弗利的球袋还在他的店里,于是我顺便看了看里面的球杆。”
“你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嗯,只是个小地方,不过就足够我深思的了。第二天,我便开车到伦敦,拜访‘Nelson’运动用品店。你应该知道那间店吧?”
罗德上尉小心翼翼地削着铅笔,点点头,“谁都知道‘Nelson’。”
“是啊!我知道马卡达姆与‘Nelson,有往来。我订了几支特制球杆,就像马卡达姆批发的那种二号木杆,杆面贴有象牙木板。弗利就是从马卡达姆那儿买了一支。”
罗德又点点头。
“我在‘Nelson,遇见负责卖球杆的人。谈话中,如你所知,会聊到很多小事……”
“尤其这种对话由专家来主导的话。”上尉和颜悦色地说。
“谢谢你的夸奖。总之,那个店员想起几个月前,卖了一支特制球杆给一位客人。为什么他会记得呢?因为那位客人有点特别,他坚持要又长又重的球杆,但是那位客人身材既不高又不壮,他要用的话,球杆实在是太长又太重了。店员委婉告诉那名客人,他却顽固不听,还直说知道自己适合用哪种球杆,硬是买下球杆。”特伦特说。
“要我说的话,他还真笨!”罗德想了想说。
“我不认为他是笨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遇到马前失蹄的时候。关于那位客人的种种,店员还想起其他事情。他说那位客人有些跛脚,可能是陆军军官,或以前当过军官。店员以前是军人,他说他对此很敏感,绝对不会看错。”
罗德上尉抓起一张纸,歪着头听,慢慢在纸上画着几何图形,静静地说:“继续,特伦特先生。”
“我们回到弗利的话题上吧!我认为有人知道弗利星期天不打球,知道那天他的球杆应该在寄物柜里,或许应该说当然在寄物柜里。因此,可以推断,知道他的球杆在星期天时放在寄物柜里的人,就是杀害他的人。
“由于需要利用一整个星期天晚上工作,必定是能自由进出俱乐部储藏室的人,我猜那人应有寄物柜钥匙,并对强效炸药有相当深厚且实用的知识。在陆军……”特伦特说到一半,两眼盯着桌上的香烟盒,“有部队专门会学习炸药知识。”
罗德突然想起要尽到主人的义务,急忙打开香烟盒盖,对着特伦特说:“再一根?”
特伦特拿了一根烟后道谢,“工兵队里好像有那种部队。反正……我听说爆破是工兵队一项很重要的任务。”
“没错。”罗德谨慎地在纸上为他刚刚画下的立方体加阴影。
特伦特凝视香烟盒盖上的字体,“不论如何,只要同一时间身在别处就好了。杀人的同时可以和朋友在一里外的地方共进早餐。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吧!究竟弗利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相信弗利的二号木杆在他死前的那个星期天,被人从置物柜里拿出来,然后拆下象牙板,从后面钻洞,放进炸药。我不知道炸药是从哪儿弄来的,但我认为并不难。”
“那并不困难。如你所说的,那个人只要有强效炸药的知识,用大家都买得到的原料,自己就能制造,例如硝化甘油。很简单……这种东西,以我看来,那人可以很轻易就取得。”上尉说。
“不错!另外,象牙木板内侧还要装设一枝小雷管,这让死者在用力挥时就会引燃。不过,要把象牙木板还原还要一些工夫,因为杆头重量不能有稍许差异!挥杆时的感觉,加工前后的平衡感要一致。”
“那一定是很精密的工作。”上尉同意地说,“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实际做法可能比你说的还要麻烦。例如把一面削薄,也并非不可能。”
“对,我想是那样。我心想,那个人一定知道弗利在第一洞时不会使用二号木杆,应该是在第二洞的凹地才出现。不论在那个凹地发生何事,别的地方都看不到。所以,实际状况是一心想打出好球的弗利,直接上了果岭,在他挥杆的瞬间……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猜测,接下来就是球杆怎么了?还剩下什么?也就是说握柄如何处理。不过只要想到发现尸体时的状况,就知道并非是什么难事。”
“这是什么意思?”
“是指谁发现了尸体。发现尸体的有两人,其中一人吓得不知所措,除了没注意到重要的东西,更飞奔回俱乐部通报。剩下来的一人……我推测此人至少有十五分钟独自呆在尸体旁。等警察抵达现场一看,发现一枝完整、毫无异状的二号木杆在尸体旁——只是有点不同,原本印在球杆杆头上的名字被磨掉了!我认为那个名字不是‘马卡达姆’,而是‘Nelson’!那支木杆是从别人球袋里拿出来的,不是弗利的!弗利的二号木杆残骸——如果有的话——应该是藏在球袋底层。
我说完了。”特伦特起立,双手一摊,“这就是我所谓的有趣地方。”
好一阵子,罗德上尉凝视窗外,仿佛在考虑什么似的,接着他看着特伦特那双怀疑的眼神,冷冷地说:“你想象的人物若真的存在。他应该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而且运气算不错。总之,并没有留下任何你们所谓的不利证据。他对自己所做的事,大概也有难言之隐吧!就当做那个人深爱着一个长期受到他人暴力虐待的人,他却对此无能为力,而事态严重到让他日日夜夜如同生活在地狱般痛苦。他只能用这种方法结束一切。特伦特先生,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又如何?”
“是啊!我想那个人若真的存在,一定也很痛苦吧。无论如何,那人所做的一切与我无关,只是我无法接受。我就此告辞了。”特伦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