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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灵冷冷一笑道:“尊驾最好实话实说,受何人所遣,到此何为。”
那匪徒颤声道:“在下奉二谷主之命暗中注意阁下。”
“这却是为何?”
“二谷主似对阁下来历有所怀疑。”
“真的么?”谈灵冷笑道:“阁下恐言不由衷,我相信尊驾乃二谷主亲信心腹死党,但并非无忧谷弟子,颜鸿庆荐引十一名高手来此明为保护柏姑娘,却暗中监视柏姑娘一举一动,尊驾更是那十一名之外,与他们互通讯息,潜入此禁地百泉崖多日………”
匪徒心中大骇。
谈灵更道:“潜藏这百泉崖内似不仅尊驾一人。”语声沉寒,不怒而威。
匪徒忽惨笑道:“杀死在下也无济于事,恐阁下难逃出二谷主手掌之外。”
谈灵朗声笑道:“尊驾无须危言恫吓,但尊驾不会死,却须受尽百日痛苦,我却不信尊驾能禁受得住血干髓枯之苦。”
语音略略一顿,又道:“至于我在颜二谷主面前更有一套说辞,坚指尊驾受五毒堡收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颜二谷主必然置信不疑。”
“二谷主怎会相信。”
“死无对证。”
生死二字给人恐惧之深,千古以来很少有人勘得破,江湖人物何能例外,那匪徒眼前所受活罪更无法禁受。
匪徒显然胆寒了,苦笑一声道:“阁下委实心狠恶毒。”
谈灵笑道:“狠毒并非是我,而是尊驾,柏姑娘性情突变为暴戾,显系受药物所制,尊驾如能吐出实情,便可饶你不死。”
匪徒只觉此刻身受之苦生不如死,若不吐实,不知谈灵还要用什么辣毒手段,颤声道:“在下愿说。”
谈灵一声“好”字出口,右手食指已飞落在匪徒“天府”穴上。
匪徒浑身火焚之感立失,却平添了一种蚁食虫咬感觉,右手拭除满面汗珠,知不吐实也不行了。
原来柏春彦此人武功卓绝,性情更刚愎无情,心肠宛如铁石般坚硬,凶邪虽欲以柏月霞生死要挟,但却投鼠忌器,深恐弄巧成拙,万一柏春彦反脸无情,一番图谋将付之流水,故忖出以毒攻毒之策,用药物迷乱柏月霞心性,与其父反目成仇,如此可杜塞悠悠之口。
谈灵俟他说完,道:“药物系假诸何人之手?”
匪徒答道:“颜二谷主所遣之人每人身旁都有,防不胜防,更无解药,阁下不能打草惊蛇,杀了他们更无益有害。”
“不错,尊驾所言甚是。”谈灵说着一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出,匪徒应指昏死过去。
傅灵芝忧形于色道:“少侠请速设法相救。”
谈灵长叹一声道:“江湖诡诈,在下涉身其中虽说短暂,却已非一日,但迄今仍茫然摸不着一丝头绪。”沉吟须臾,又道:“我那月霞义妹仍是傅嬷嬷贴身护侍么?”
傅灵芝颔首道:“老身及二婢轮流伺奉,但二谷主却遣来一位严薇薇姑娘,那严姑娘玉貌花容,意思灵巧,与姑娘善处如异姓姐妹,老身等却深怀戒心,只觉无法推心置腹。”
谈灵点点头道:“傅嬷嬷能引严薇薇来见在下么?”
傅灵芝面有难色道:“严薇薇寸步不离,食则同桌,寝则共榻,恐难如愿。”
谈灵微笑道:“如此看来,月霞义妹所受药物之毒还不甚深。”目注符竹青一眼道:“符老,在下借用一下文房四宝。”
符竹青立时取来笔墨纸砚,濡笔剔毫。
谈灵接过在纸笺上寥寥写上数笔,折叠妥当交与傅嬷嬷,道:“严薇薇倘不允来此,迳将此函递与,她必然前来。”
傅嬷嬷目露诧容道:“少侠认得严薇薇。”
“正是!”谈灵率直承认,续道,“严薇薇此来系一半受在下之托,月霞义妹罹毒不深,不言而知严薇薇已暗中弄了手脚,减去一半份量。”
傅灵芝面现笑容道:“如此老身去了。”
谈灵道:“严薇薇来时必须行踪慎秘,不可让其他十一人知道。”
傅嬷嬷笑应一声,闪出门外而去。
须臾--
符竹青独自一人飘然出室,神态从容,走出十数丈之外,蓦闻一清冷语声道:“符老慢走!”
只见一丛紫茉莉花丛中冒出一笑容满面,宛如一尊弥陀中年人,身躯肥胖却不臃肿,道:“符老,来人是谁?”
符竹青见是颜鸿庆所遣高手之一笑弥陀方思远,遂霭然一笑道:“方老师不认得么?此人名谈灵,受二谷主之命前来。”
笑弥陀方思远笑容未减,目中神光却闪出一抹骇异之色,道:“二谷主又加派了一人前来,柏姑娘必不应允。”
符竹青道:“谈灵奉命查明百泉崖有无五毒堡门下潜伏。”
“五毒堡?”
“正是!”
方思远道:“百泉崖伏椿密布,怎有五毒堡门下潜迹。”
“这倒未必!”符竹青冷冷一笑道:“片刻之前就有一不知名人物窥察老朽居屋,为谈灵警觉猝施暗器重伤倒地。”
方思远面色微变道:“匪徒现在何处。”
符竹青道:“谈灵逼问他是否五毒堡门下,这匪徒竟自绝而死。”
方思远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嘻嘻一笑道:“符老如今意欲何往?”
符竹青道:“老朽至厨下吩咐一声,准备盛宴,一则与他接风,再为引见我等百泉崖诸人,稍时方兄请来听涛楼作陪。”
方思远忙道:“方某遵命。”
符竹青又道:“方兄,烦劳转知各位同道,老朽未能一一而告。”
笑弥陀方思远爽朗一笑,应命如飞别去。
符竹青定了定神飘然远去,转眼身影如豆。
谈灵独坐窗前,目凝远处沉思,忽闻门外响起严薇薇娇脆语声道:“可容贱妾拜见么?”
“严姑娘请进!”
严薇薇身影翩若惊鸿疾闪而入,多日不见,玉容清减了不少。
她目睹谈灵形像,禁不住一呆,道:“是你么?”
谈灵笑道:“正是在下!”
语声无异,严薇薇判明果是唐梦周,笑靥徒展,妩媚已极,道:“易容之术一无破绽,如非说破,贱妾依然不敢辨认。”
谈灵道:“想必姑娘已知在下来意!”
严薇薇道:“贱妾自傅嬷嬷口中得知。”说着神色微变,星眸中泛出一缕忧虑之色道:“少侠欲相救柏月霞,贱妾并不反对,但贱妾并无解药,即使少侠另有灵药相救使柏姑娘神智恢复,恐贱妾有性命之危。”
谈灵摇首道:“无妨,在下自有良策,使颜鸿庆不疑堕入术中。”说着手指一只天青细颈瓷瓶,接道:“瓶内贮有净水,可解百毒,拿去不使柏月霞知之,从此刻起直至明晨与柏月霞五次分服,明晨在柏月霞未醒之前在下自会与柏月霞相见。”
严薇薇闻言恍然悟出唐梦周与柏月霞之间定有一段不平常的情缘,芳心自不是滋味,不禁幽怨一笑。
谈灵立起手抚严薇薇香肩,低声道:“在下并无二心,从此刻起薇妹与月霞更是风雨同舟,若不慎掉以轻心,恐有性命之危。”
严薇薇似触电般轻嗯一声,道:“贱妾遵命!”回眸嫣然一笑,仪态万千,莲步姗姗离去。
片刻,符竹青匆匆返回,道:“一切均已安排妥善,但内中有两三人似与谈灵相识,稍时少侠晤面时先得酙酌一下为妥。”
谈灵怔得一怔,暗道:“自己来时荆一鸣曾谓除他之外就数谈灵武功最高,亦数谈灵最冷酷无情。”既然已有充分准备,更有何惧,遂微微一笑,道:“符老先行一步,在下随后就到。”
符竹青告辞离去。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谈灵飘然出室,听涛楼相距符竹青所居仅有数十步,谈灵故作慢步,低首沉吟。
突闻身后传来颜鸿庆语声道:“谈老师似心事重重,能为颜某一说么?”
谈灵别面后顾,只见是二谷主颜鸿庆,笑容满面目注着自己,忙道:“二谷主怎会来此?”
颜鸿庆道:“兹事体大,不得不来,谈老师查出了一丝端倪么?”
谈灵道:“线索已有,只是未能断定,在下请符竹青备下酒宴在听涛楼上聚宴,欲从语里话间察言辨色侦出,二谷主所遣来百泉崖的恐有多半俱为五毒堡网罗。”
颜鸿庆面色一变,道:“这话颜某无法置信。”
谈灵目泛怒光,沉声道:“信与不信悉凭二谷主,看来在下无必要留此无忧谷,日后误了大事概由二谷主承当。”
颜鸿庆不由呆住,他乃阴柔深沉之人,心中虽极怒愤,却一丝不露颜色,蔼然微笑道:“谈老师必有所见,可否见告。”
谈灵冷冷一笑,遂编造一套诡词,将那匪徒临终遗言,虽语焉不详,却隐有所指。
颜鸿庆道:“此人死了么?”
谈灵道:“死了,在下为防风声走漏,弃尸于绝壑之内。”
颜鸿庆暗道:“好啊!如此即死无对证。”
谈灵瞧出颜鸿庆神色微露异样,胸中便已了然,道:“二谷主必暗责在下出手太辣,死无对证,其实匪徒乃自绝而死,当时笑弥陀方思远形迹诡秘,徘徊在符竹青居室附近,显然作贼心虚,这样吧,二谷主将方思远唤出,严询逼问必可吐出实情。”
颜鸿庆面色微变了变道:“五毒门下既潜入本谷卧底已久,为何迟迟不动手。”
谈灵道:“时机尚未成熟!”语气斩钉截铁,面色冷肃寒沉。
颜鸿庆显然为谈灵危词所动,沉声道:“颜某立召方思远来问。”
谈灵道:“在下避开一时,前往听涛楼上。”
颜鸿庆道:“请便!”
谈灵抱了抱拳,纵身如飞向听涛楼掠去。
听涛楼上华宴盛开,五张八仙大桌面,上陈山珍海味,只见黑压压地人头,笑语喧哗,觥觞交错,符竹青极周旋之能频频举杯相敬。
只听一洪亮语声道:“主客谈灵怎尚未见驾临,符老该遣人催请。”
一个职司添酒小童朗声道:“谈老师现与二谷主叙话,稍迟即来。”
但见楼外快步趋入一劲装中年汉子,走在笑弥陀方思远身侧,附耳低语数句。
方思远满面笑容倏地消失无踪,但这只是一霎那时间,笑容又再度升起,随着那劲装中年汉子走出。
南崖之上一道飞瀑倾泻,摇曳天半,万斛喷珠,映着斜阳幻起五彩斑烂异彩,眩目神眙,崖底百丈,寒泽深碧,瀑泻沉注入潭,轰隆如雷,银珠飞溅,数十丈方圆内,蒙蒙若雾,置身其处,宛如清凉世界。
颜鸿庆屹立在潭旁一块光滑平整大青石上,面色阴晴不定。
笑弥陀方思远身影疾如鹰隼般,电泻疾落在青石上,朗声道:“二谷主召唤属下为了何事?”
颜鸿庆神色和霭,道:“风闻五毒堡门下渗入本谷,颜某为此不胜忧虑,怎奈无法查明,你可有所知?”
方思远心神大骇,笑容仍一如原状,道:“属下不知,想必是谣诼,属下认为来源可疑。”
“真的么?”颜鸿庆紧接着沉声道,“你真的不知么?我自问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卖身投靠五毒门下………”
话犹未了,方思远面色疾变,右手倏地飞扬而出,疾如电光石火向颜鸿庆胁下抓去。
他快,颜鸿庆比他更快。
只听方思远发出一声惨噑,一只血淋淋手掌叭哒堕在青石上,方思远只剩下一截断腕,血涌如注。
颜鸿庆指出如风,飞点了方思远数处穴道,止住方思远断处如注血流,冷笑道:“方思远,你若不吐实,当知颜某手段辣毒。”
此刻方思远欲逃无力,凄然发出一声大笑道:“二谷主,你认为属下吃里扒外么?属下亦是迫不得已,迄至目前为至,属下未吐露本谷丝毫隐秘。”
颜鸿庆冷笑道:“迫不得已这话何解?”
方思远道:“半月前属下立在北崖下突感身后一冷,便自无法动弹,一股浓香随即扑鼻袭人,只听身后传来一阴恻恻语声道:‘你已罹受奇毒,若你禁受得毒性发作痛苦便可饶你不死。’
属下当即喝问来历,却一无回声。
片刻之后,只觉体内宛如千百条毒蛇蠕蠕穿行,这滋味委实生不如死。
约莫半个时辰后,身后阴冷语声又起:‘方思远,从现在起你听命于老夫,命你探明柏春彦潜隐之处禁制布设及注意其女一举一动。’”
“你听从了么?”
“与其抗命身受奇毒发作之苦,不如虚与委蛇。”
“说得好听,你可曾见过其人么?”
“未曾,此人始终披着一件黑衣,从首蒙至脚下,身法疾如鬼魅,不过………”
“不过什么?”
“属下一日尾随此人,只见此人没入山麓一幢巍峨宽宏巨宅内,属下不敢走近只能作罢。”
“好!”颜鸿庆心中疑信参半,道:“你为何始终不在我面前吐露何故。”
方思远道:“属下只觉兹事体大,迄未查明此人来历及对本谷阴谋,若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