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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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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
  门外传来一声朗笑道:“他所说乃是实情,阁下纵然杀了他于事无补。”说时门外走入一英气逼人少年。
  此人年岁约莫二十五六岁,白净四方脸膛,浓眉虎目,肩头显露一柄银戟,抱拳笑道:
  “此中经过兄弟均曾耳闻目睹,方才阁下即使熟睡,兄弟也不让鼠辈得逞。”
  唐梦周落指如飞,点了劲装汉子昏穴,送往榻上,双拳抱着笑道:“尊驾大名可否见告?”
  “不敢?”浓眉虎目少年抱拳答礼道,“兄弟昆仑门下吕剑阳,家师纯阳观主,阁下就是唐公子么?”
  唐梦周道:“在下贱字梦周,吕兄请坐。”
  吕剑阳欠身坐下,手指那人笑道:“兄弟来济南已三日了,无事闲游景物,偶见此人与一面目猥琐汉子,目光闪烁,神色不正,同投入邻近一家客栈后院中,兄弟见状可疑,不由动了好奇之心暗中蹑入,只见一敞开窗户房内端坐着一黑衣蒙面老人,面前桌上置有四盘菜肴,三付杯筷……”
  唐梦周道:“那蒙面老人是何来历?”
  吕剑阳摇首笑道:“兄弟不知,二人进入房中,那面目猥琐汉子向蒙面老者躬身施礼道:‘属下将他请来了?’
  老者微笑道:‘你们两人坐下。’
  手指桌上另一木盘,盘内置有十锭黄金,澄眩辉目,道:‘老朽托你办一事,事成后这百两黄金便是赏银。’
  此人望了黄金一眼,露出贪婪之色,谄笑道:‘不知阁下吩咐何事,只要力之所及,无不如命。’
  蒙面老者笑道:‘此不过举手之劳,老朽托你杀一人能办到么?’此人当时楞住了,蠓面老者又微笑道:‘此事老朽已有万全安排,决不连累你,你先将黄金取去,事成后你带着百两黄金远走高飞,鹰爪捕快决不会想到是你。’
  此人显然为之心动,道:‘但请阁下吩咐。’
  老者微微一笑,举杯相敬,道:‘干了这杯也好说话。’
  三人一饮而尽。
  蒙面老者即言明唐公子是何形像,所在大明客栈房间位置方向,命此人由店门而入投宿,俟机刺杀公子,壁上血书’方天齐杀’四字……’”
  唐梦周不禁目露骇然之色。
  吕剑阳接着说道:“蒙面老者言毕,只见面目猥琐汉子面色惨变,跌翻在地,七孔中黑白齐涌,瞬眼间形销骨化。此人惊极色变立起。
  蒙面老者沉声道:‘你酒中已放有剧毒,事成后可来此处面见老朽,老朽赐服解药就是,百两黄金相赠决不食言。’经过详情即是如此。”
  唐梦周目露茫然之色,道:“在下从未与武林中人结仇,这蒙面老者为何要杀害在下。”
  吕剑阳道:“此不过移祸江东、借刀杀人毒计,只有面目猥琐汉子知道蒙面老者姓名来历,毒酒赐杀灭口,杀鸡吓猴,使此人不敢畏缩,万一事机败露,此人也不知蒙面老者真实来历。”
  唐梦周摇首苦笑道:“此诚不可思议。”
  吕剑阳道:“眼下武林中崛起数位隐名凶邪,各自秘密组织帮派,图谋霸尊江湖,但各不相容。方天齐无疑是蒙面老者强敌手下一重要人物,移祸江东,藉官府之力,遂其铲除异己之谋。”
  唐梦周点点头,道:“承蒙相告无任心感,在下料测内情恐非如此简单。”
  吕剑阳浓眉一轩,朗笑道:“兄弟不说,公子也心中明白,无非因飞凤镖局失落暗镖而起。”
  唐梦周冷笑道:“池鱼之殃,不堪其扰,故在下决意查一个水落石出。”
  吕剑阳道:“但不知公子如何着手。”
  “自然先从太原飞凤镖局着手。”唐梦周说着望望吕剑阳一眼,目露真挚之色,接道,“吕兄,你我最好以弟兄相称。”
  吕剑阳朗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吕某托大称呼你一声贤弟了。”
  唐梦周道:“小弟初出江湖,对武林之事甚是陌生,以后还要吕兄多加指点。”
  随即旋身震开匪徒穴道。
  匪徒一睁眼,翻身爬起,一眼看到两人,不禁魂不附体,将身跪下叩头如捣蒜,乞哀饶命。
  唐梦周问出详情,与吕剑阳所说一般无二,那引他来此面目猥琐汉子名叫李四泰,乃东阿黄河蛇帮上一名小舵把子,系东阿县著名地头蛇,鱼肉乡民无恶不作,匪徒乃聊城一带夜闯空门独行盗钱吉。
  吕剑阳笑道:“如今李四泰已死,尸骨无存,那蒙面老者必定是黄河船帮上的盗魁,死无对证,此贼如何发落全仗贤弟了。”
  唐梦周略一沉吟,唤来店伙,书一函送交有司。
  两人闲谈了一阵,结伴乘骑登程,取道桐城驿,循聊城斜出大名,横越河北向晋省而去。
  西风萧瑟,斜阳影里,聊城已隐隐在望。
  吕剑阳勒住丝缰,笑道:“吕某有一世交范永泰,昔年亦是武林人物,豪迈不羁
  ,古道热肠,现已封刀归隐,就隐居在此不远,多年未见,甚是想念,贤弟有意同往么?”
  唐梦周微笑道:“在下唯吕兄马首是瞻。”
  吕剑阳道:“好。”丝缰一带,转入官道旁一条黄土小径。
  约莫奔出五七里远,遥见竹林遮眼,葱绿迎风摇曳,隐隐可见堡墙屋瓦,炊烟冉冉升起。奔至临近,只见一道护庄河环绕,吊桥已然悬起。
  吕剑阳道:“天色未晚,为何将桥收起。”
  忽闻对河高声叫道:“两位来到敞庄为何?”
  吕剑阳高声道:“在下昆仑吕剑阳,路经贵庄,意欲拜见范庄主。”
  “吕少侠请候着,容小的禀告。”
  片刻,吊桥悬松闸轧轧放下,传来苍老豪迈大笑道:“吕老弟,什么风吹来的?令师可好?”
  只见一条人影掠来,现出一貌相威武长髯老者,目露喜极之色,拉住吕剑阳双手不放,继而目光转注唐梦周面上,道:“吕老弟,这位朋友是谁,快与老朽引见。”
  吕剑阳道:“这位是抚台大人公子唐梦周。”
  范永泰神情一肃,继又哈哈大笑道:“老朽救星天降,唐公子快请快请!”
  抱拳一揖,肃客迎入庄中。
  这所庄堡人烟稠密,不下六七百户,巷衢纵横,范永泰所居是一八字照墙,三进大院建造极为坚固宏伟。
  分宾主落座后,吕剑阳道:“范世伯,莫非贵庄遭了什么变故么?”
  范永泰闻言捋髯长叹一声道:“事由犬子引起,距此十五里外有一恶霸汪遇吉,乃飞鹰帮分舵主,近年来飞鹰帮声势逐渐强大,门下网罗之众,高手不仅包括中原道上黑道高手,亦有不少正派门下在内,帮主太极金剑武耀煌精明多智,武功高强,俨然有图霸中原之意。”
  吕剑阳点首答道:“这个小侄已有耳闻。”
  范永泰道:“是以追魂镖汪遇吉胆子越来越大,鱼肉乡民,私设公堂,作威作福,三日前汪遇吉劣子汪龙强抢民女充作妾媵,正巧为犬子所遇,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汪龙不幸为犬子重伤刀下,抬回不久即不治身亡。老贼先发制人,抢先告了官司……”
  唐梦周道:“聊城县如何发落?”
  范永泰苦笑一声道:“全衙上下莫不与汪遇吉老贼互通声气,狼狈为奸,晌午之际县衙捕头驾临敝庄,要提拘犬子范文宗,老朽诿称犬子畏罪潜逃,待其返庄亲自送往服罪,捕头气势汹汹,仅限今晚,明晨即须老朽抵罪。”
  唐梦周俊目中逼泛怒光,冷笑道:“居然有此脏官。”
  范永泰摇首叹息道:“老朽决不畏法,只要公允,老朽及犬子领罪就是!公门中人离去不久,老贼派人前来索赔恤银五万两,尚须听命于飞鹰帮,不然约地比斗,誓复其子血仇。”
  吕剑阳冷笑道:“纵然令郎投案领罪,只怕日后亦无宁日!罪不在令郎,此事迟早终须发生。”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范庄主无须忧虑,聊城县衙自有在下筹划对策,至于汪老贼索偿约斗,庄主昔年武林豪雄,必胸有成竹,如有驱策之处,吕兄与在下愿效棉薄。”
  范永泰满怀愉悦,满天阴霾俱一扫而尽,这时大厅上已摆下两桌丰盛酒筵。范永泰延请唐梦周上座,唐梦周怎会应允,仅就侧席客位。接着只见厅后走出四人,系范永泰三子一女,长子范文宗,次子范文广,三子范文昌,幼女范文珠年仅十四,长得异常秀丽,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吕剑阳与范文宗最是投契,执手寒喧,并舆唐梦周一一引见。
  最后又走入六老四少,六老昔年均追随范永泰闯荡江湖多年的老辈英雄,谊如手足,就在此落籍,躬耕务农,贻养余年。
  宾主间杯觥交错,言笑尽欢,宴到中途,唐梦周忽冷哼一声,手中一双竹着望一扇长窗外疾如电闪飞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接着传来重物堕地声响。
  范永泰面色一变,范文宗疾跃而出,片刻挟着一黑衣带刀汉子进入大厅。只见那黑衣劲装匪徒目眶中流出殷红鲜血,一双竹着深嵌入匪徒目中,无疑双眼已盲。
  吕剑阳及范永泰群雄骇异失色,惊的并非匪徒居然在周密防范中潜入,而是惊异唐梦周这一手暗器手法已臻化境,自愧望尘莫及。
  范永泰随命庄丁押出听候发落,目注唐梦周笑道:“老朽尚未知唐公子身负旷绝武学,不言而知令师必是武林奇人,是否可赐告老朽?”
  唐梦周微笑道:“雕虫小技,无师自通之学不值一笑。抚署府中武师与不少大内高手往来稍住,在下难免耳闻目濡,见猎心喜,偷习一招两招也是有的。”
  范永泰知唐梦周深藏不露,也不追问,呵呵大笑道:“唐公子忒谦虚了。”立起举杯相敬。
  范文珠与范文宗附耳密语,范文宗面有难色,摇首低叱,但范文珠苦苦厮磨着,神情似是在乞求什么。
  范文宗微瞪了其妹一眼,侧脸低声向吕剑阳密语。
  吕剑阳含笑皱眉道:“待此间事了,小弟定代为转求,成与不成非小弟所能应允。”
  席终人散,范永泰准备了一间客房,被褥换洗一新,亲身领着唐梦周、吕剑阳走入,坐陪片刻后告辞而出。
  室内两榻分列,窗明几净,陈设古朴雅致。
  吕剑阳道:“追魂镖汪遇吉一人事尚易为,只是飞鹰帮声势强大,稍一不慎冤冤不已,堪为隐忧。”
  唐梦周微笑道:“在下忖料太极金剑武耀煌决不会为了汪遇吉小题大做,妄启干戈,小弟倦极欲眠先睡了。”说罢卸去衣履,拥被而卧。
  吕剑阳哈哈一笑道:“贤弟言之甚是。”亦吹熄灯火睡下。
  一宿无话,天色未明,唐梦周、吕剑阳已自起身盥洗。庄内则枕戈待旦,彻夜未眠,范永泰一干人等轮替巡视,防匪徒偷袭,一夜无事。
  天未大亮,范永泰独坐大厅沉思,一名庄丁飞奔而入,禀道:“县衙张捕头率领一干人役到来。”
  范永泰目中怒光暴射,须发无风自动,但倏地收敛如常,高声道:“说老朽有请!”庄丁迅快退出。
  须臾,一个青衣老者,双目隐泛威棱,神态安详,负手走人,后随四名捕快,淡淡一笑道:“事非得已,重扰宝庄,望乞见谅。”
  范永泰抱拳笑道:“不敢。”
  青衣老者面色一沉,说道:“令郎回来了么?人命关天,这档子事既然闹到公门,自有王法在,庄主速速交出人犯,张某也好交差。”
  范永泰忙陪笑道:“犬子已回庄,老朽责以大义,犬子自愿投案,大人请稍坐,容老朽唤出犬子。”说着高声命备酒席一桌。
  青衣老者眉峰微微一皱,道:“庄主不用费事了。”
  范永泰道:“老朽怎敢慢客。”说着抱拳一揖,快步走入后进。
  咄嗟之间,酒席已自摆上。
  青衣老者嘴角隐隐泛出一丝冷谲笑容。
  须臾,范永泰已快步走出,含笑道:“犬子在内收拾衣物,辞别其母后便即出来随投案。”
  说着趋前下步,低声道:“昨晚寒舍来了一位嘉客,说是与大人多年旧识,是否可入内相见。”
  青衣老者面色一怔,冷冷笑道:“何不请出相见。”
  范永泰道:“还是入内相见的好,大人如是不去,恐与你前程不利,丢了捕快还则事小,只怕是身首异处,全家抄斩。”说至最后两句,语音微弱,送入青衣老者耳中,却字字清晰。
  青衣老者闻言不禁面色大变,道:“这是何人?”
  范永泰道:“大人见面就知。”
  青衣老者冷笑道:“就请庄主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一花木扶疏院落,横列一排精舍,身未踏至檐下,突闻一个清朗话声道:“张头,你好大气派威风,聊城县治之下有你这么一个捕头,真乃苍生有福,万民载德啊!”
  青衣老者耳闻语音异常熟稔,但一时间忆不起是谁,呆得一呆,高声答道:“阁下何人,快请……”
  话声未了,一眼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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