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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记]曾国藩发迹史(全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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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我亦如此。”    
    肃顺赞许地点了点头。    
    肃顺的见识是高于台庄的,对汉文化钻研得虽不似曾国藩那么炉火纯青,但也颇深,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大内侍卫虽属保镖行当,社会地位相对较低,汉人戏称为鹰犬的便是,但因在大内行走,经常接近皇上,凡有见识之士是很容易赢得升迁机会的;很多满大学士都是走的大内侍卫这条道路。翁践的祖父即是“巴图鲁”,台庄的父亲更是“劲勇巴图鲁”。“巴图鲁”是勇士的意思,必是武艺高强又有大战功的人才能获得。在满人入关以前,有“巴图鲁”称号的人走在街上比二品高官都引人注目,因为武艺高强,他的后代也多为大内侍卫,升官也颇快。    
    肃顺的胞兄就是端华,当时的郑亲王。    
    曾国藩原本对玄学就已悟得很深,《易经》他很早就已达到背诵的程度,诸如《麻衣神相》、《卜筮正宗》、《鬼谷子》等这类民间抄本,凡是碰到,几乎都给买下。而看了《冰鉴》后,他的相人术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曾国藩曾经很仔细地观察过肃顺,感觉此人有位登宰辅之份,也有横尸街头之祸,属大福大贵大权大祸之相。所以每次和肃顺谈话曾国藩都很小心应付,以防埋下对以后不利的祸根。    
    肃顺很早就对曾国藩的为人处事怀有敬佩之意。曾国藩的尊上不媚上、敬下不欺下、崇权贵而不专事权贵的性格就很对肃顺的脾气。尽管曾国藩过分看重银钱这一点肃顺也有些不齿,但正因为这样,才导致了曾国藩的“廉”,而满族权贵的那种盛气凌人,敷衍了事,不学无术,专讨好皇室的作风,肃顺从小时候就深恶痛绝。在武学方面,满人强于汉人,但在文化义理方面,汉人是属于世界各族前列的。这样的现实,不正视就不存在吗?——不仅皇室的王爷贝勒不直视,连军机处直接办事的大学士们也不直视,江山如何能不懦弱!    
    出狱后,曾国藩更是一改过去的作风,凡事都与肃顺磋商,这自然又让肃顺深为感激。这也是曾国藩本人的造化,其实更是大清国的造化。肃顺后来果然崛起。    
    ——好好看着,何时勒死,等皇上旨意!    
    ——曾国藩这狗东西,胆子也太大了!    
    十几天后,曾国藩等人到达南阳。    
    南阳是三国时期诸葛武侯的隐居地,出南阳正西三十里,便是天下闻名的“诸葛庐”。据传,“诸葛庐”里藏有武侯亲书的《将苑》。对南阳“诸葛庐”,曾国藩心驰久矣。    
    曾国藩早已盘算好,到了南阳,无论早晚,必去“诸葛庐”一游。武侯的洒脱不入俗,武侯的为政清廉与运筹帷幄,武侯的身在茅庐心忧天下,是一直被他当作楷模、样板铸在心间的。    
    曾国藩一行人来到南阳城关时,正是偏晌时分,街面已不十分热闹。出城奔西,人烟渐为稀少,一个时辰后才见一个挑担子的后生,悠悠闲闲地迎面而来。到了近前才发现,后生的嘴里竟然哼着小曲,非常地无忧无虑。    
    肃顺打马向前拦住去路,用马鞭指着问道:“小哥,‘诸葛庐’还有几程路?”    
    后生白了肃顺一眼,把头向后仰了仰,一句话不说,侧着身子昂首而过。    
    曾国藩在轿里抱了抱拳,道:“敢则前面就是‘诸葛庐’?”    
    后生点点头,仍没停步,嘴里只管哼着曲儿去了。    
    曾国藩不由赞叹一句:“真有诸葛武侯遗风!”    
    台庄冷笑一声道:“依卑职看来,说不定是个哑巴也未可知!”    
    一行人继续前行,很快便来到一个村庄。    
    曾国藩走出轿子举目观瞧,见村庄不甚大,也就百十户人家的样子。几名小儿在村头的一棵歪脖树下,团团围着个石桌子,正摇头晃脑地背诵什么东西。一个身穿长衫的老者,在小儿的旁边倒背着手走来走去,口中也是念念有词,显然是个秀才底子的私塾先生。    
    曾国藩迈着四方步走过去,冲老者打个躬,笑着道:“扰烦,这里可是‘诸葛庐’?”    
    老者慌忙还回个大礼,边晃头边道:“客气,此处正是卧龙冈。要寻‘诸葛庐’,客官须从村子穿过,眼见有一横道,道外的十几座草屋,便是扬名四海的‘诸葛庐’也。‘诸葛庐’乃卧龙冈最热闹的所在,此处百姓若买东西,必去‘诸葛庐’,那里的东西是最全的,当然——”    
    曾国藩见老者说话絮叨,也就不再多问多听,随口道一句“谢了”,便转身走回来。    
    老者却在后边不依不饶,连连道:“客官如若还找不到,只管回头来问可也。某是读书人,不嫌烦的。所谓——”    
    曾国藩吓得头也不敢回一个,急忙上轿,一行人匆匆进村。    
    刚刚穿过村心,尚未走出村口,已望见坐落在村外的一大片草屋和草屋门前热热闹闹的景象。不用问,这便是四海闻名的“诸葛庐”了。
第二部分 王法和权力究竟哪个大第23节 蜀道果然难
    到了“诸葛庐”,轿夫把轿子歇在门前的一块空地上,肃、台二位也都下了马。    
    曾国藩走下轿子,见久仰的“诸葛庐”虽有些破败,但气象还是有的。大门的左边是一长溜叫卖吃食的,喊着当地人才能听懂的话,煎炒烹炸倒也齐全。大门的右边便全是卖杂货的摊子,大到缸瓮,小到挖耳勺,围的人也不少。    
    曾国藩同着肃、台二侍卫迈进大门,先拜了武侯的半身塑像,又到“春睡草堂”    
    和其他几间屋子转了转,竟然一件古物也未见到。    
    曾国藩不由大失所望,边踱步边自言自语道:“这怎么能叫‘诸葛庐’呢?”    
    肃顺接口道:“依卑职看来,叫菜市庐更贴切些!”    
    台庄只是笑,一句话也接不上。    
    三个人走出大门,曾国藩无意中发现,在卖杂货的摊子当中,竟然夹着两个卖书的摊子。曾国藩走过去,放开眼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曾国藩猛然在其中的一个摊子上,发现一套十卷本古色古香的《将苑》。    
    曾国藩心下一喜,慢慢地拿过那《将苑》,一卷卷翻过,又用鼻子闻了闻,马上认定是明中叶的民间刻本。这个刻本与京城市面流行的刻本最大的不同,是后面附了五十几页的春秋战国将帅图谱,将帅们的天庭地角一一标明,别于常人面相的地方都有文字说明。凭武侯的学识与成就,曾国藩相信这本《将苑》应该出于孔明之手。就算是伪本,也有可鉴之处。    
    曾国藩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了问价钱,守摊儿的人也漫不经心地答道:“五两银子,少一文也不卖。”    
    曾国藩想也没想便摸出五两银子递过,口里道:“在下急着赶路,就不和你还价了。”    
    摊主一下子把嘴张大,眼睛望着曾国藩,双手迟疑地接过银子,掂了掂,那嘴尚未合拢。    
    在摊主的心里,这套《将苑》只值五十个铜板,竟然卖了个天价!    
    曾国藩已是小心地托起书,带着肃、台二位向轿子走去。    
    临上轿,曾国藩轻轻拍了拍《将苑》,满面春风道:“总算不虚此行!”    
    这回是肃、台二位把嘴张开老大。    
    在丹江口,曾国藩一行弃轿登舟,与一伙布匹商人合包了一只商船,借着一路顺风,几天即进入湖北地界。从这一天起,曾国藩开始写日记。尽管此时曾国藩已无考察之责,但他仍把沿途所见所闻详细记下,作为自己每日的功课。    
    湖北境内不用登陆,曾国藩三人又和两个盐贩子伙搭一只小船前行。肃、台二位憋得不行,只有曾国藩一人照样忙得不亦乐乎。    
    肃顺私下里对台庄感叹:“咱满族人能有曾翰林一半的勤奋,国运何至于如此颓败!”    
    几日的水路倒也风顺。    
    在船上,曾国藩除了记日记,就是和肃顺对几局围棋。台庄本是一个闲不住的、又不通文墨的武夫,偏偏又不晓棋道,每日憋得哇哇乱叫,跟个猴子似的,在舱里不是抱怨船走得太慢,就是骂艄公太懒。——一船人都不理他。    
    两个盐商倒是安静得很,除了偶尔登岸买些小用品及吃食之类,就是昏昏沉沉地睡觉,从不与曾国藩等人搭讪,透着商人的警惕。    
    曾国藩倒乐得无干无扰地读书写字。    
    过了汉口,又弃舟乘轿走了多天,这才见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黑乎乎的崇山峻岭,路上的独轮小车也多起来。曾国藩便知道,已经进入了四川境内。    
    蜀道果然难!    
    行走的第一天,道路还算宽敞,也少水洼烂泥,轿夫的步子倒也能放得开。第二日上路不久,路便开始越走越窄,高高低低的山沟也多起来,水洼烂泥更是随处可见。    
    两名轿夫互相鼓励着勉勉强强走到午时,窄滑石板盘山道便一条跟着一条地缠过来。不仅轿夫无法迈步子,马也不能骑,只能牵着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轿夫放下轿子,一脸的无奈和惋惜,脚银眼看着是挣不到手了。    
    肃、台二位此时也早放了马缰,正坐在石板上对着喘粗气。    
    曾国藩走下轿子,放眼四处望了望,见不远的一处山谷里冒出青烟,想来是有人家的。    
    曾国藩略想了想,便走前一步,对肃顺道:“肃侍卫呀,冒烟的地方定有人家,依我看,还是过去问一问,入蜀不能就这一条路吧?”    
    肃顺和台庄急忙站起来。    
    肃顺抬眼顺着曾国藩的手指望过去,忽然道:“大人,可不是有人走过来?——倒省了卑职的脚力了!”    
    曾国藩眯起眼睛细细一看,果然真有两个人向这边走过来。    
    曾国藩暗自道:“这等荒山野岭,倒是个养性修身的好去处!”    
    往这里走的两个人远远地便喊:“客人可是要过岭?”说着话已是到了近前。    
    曾国藩点点头,没有言语,暗中却在细细打量这两个人。两个人都是苦力装束,一高一矮。两人的脚下都绑了副皮底无帮鞋——便是一块厚牛皮,胡乱用绳子绑在脚底的那种,湘乡也是常有人穿的。宽厚的肩骨,粗粗的一双腿,分明是惯走山道的人。    
    两个人见曾国藩不言不语,只是用眼上上下下地观瞧,知道不相信,便道:“我们是专抬滑竿的,很便宜啦。没有滑竿,你们是过不去的。”    
    肃顺这时问:“这条山道很长吗?”    
    一个人答:“坐滑竿,也要两天的脚程啦!”    
    台庄这时问:“人能坐滑竿,马呢?”    
    另一个抢着答道:“马坐滑竿?我们是不抬的。——马要单雇人牵才能过得梁。    
    心疼银子是不成事的。”    
    曾国藩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头尾,便道:“听二位的意思,好像是专干滑竿这营生的。可我们是三个人,需要三副滑竿。二位只能成一副竿,那两副竿上哪里去找呢?”    
    一听这话,一个人一拍掌又用手一指来时的方向道:“那就是滑竿栈,是专抬滑竿的啦。——一副滑竿一天才要五十个大钱,蛮苦的!”    
    另一个补充道:“就算想过梁,今日也是不成的。随我们到滑竿栈住一夜,再叫上两副滑竿,明日早早上路,晚上正好歇在狮嘴湾栈。再走一天,这段梁就算过完了。”    
    台庄望望肃顺,肃顺望望曾国藩。曾国藩会意,只好笑着对两名轿夫道:“二位只能回转了。看样子,没有滑竿是入蜀不成了。”又回头对肃顺道:“肃侍卫呀,每人给他们一两银子,算是补偿吧。”    
    打发走两名轿夫,三个人两匹马便向滑竿栈走去。    
    到了滑竿栈才知道,所谓的滑竿栈,其实就是客栈,是专供滑竿夫和过往客商食宿的。    
    曾国藩三人当晚便宿在栈里,热心的店家又帮着雇了两副滑竿和两个牵马的人,都是很壮实的汉子,统共才用了一两多银子。蜀人性直,一口价,省却了讨价还价的唆。    
    曾国藩透过稀烂贱的脚钱看川中百姓的日子,不用问,已是极其艰难的了。    
    三个人乘着滑竿,整整在山道上盘绕了两日,才看见平原地区。    
    曾国藩于是又弃竿乘轿,肃台二位也重新上马,一行人这才一路观看风景,一路奔成都而来。    
    四川这几年也是连连的天灾人祸,“天府”二字名存实亡。尤其是近几年,鸦片又从邻省传了进来,更是雪上加霜,弄得很多村落鸡犬不闻,一打听,都逃荒去了。    
    曾国藩走一路感叹一路。真是无粮不稳哪!就是因为连年歉收,人心慌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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