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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作为他们的屏障。他们觉得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大雁们立即睡着了,而男孩子却久久不能入梦。太阳一落山,他对黑暗和荒野的恐
惧又冒出来了,他又渴望着回到人类中去。他睡在雄鹅的翅膀底下,什么也看不见,听
起来也很模模糊糊。他想到,要是雄鹅遭到什么不测,他是毫无能力去搭救的。各种各
样的窸窸窣窣的响声不断地传人他的耳朵里,他愈发心神不宁起来,便一骨碌从雄鹅翅
膀底下钻了出来,在大雁们旁边席地而坐。
斯密尔站在山峁上放眼眺望,远远地从上往下打量着那群大雁,“唉,你趁早放弃
追踪他们的想法算啦,”他自言自语道,“那么陡削的山坡你爬不下去,那么湍急的河
流你无法涉水过去,况且山脚下没有丝毫陆地可以通到他们露宿的地方去。那些大雁们
对你来说是太精明了。你今后再也不要痴心妄想去抓这些猎物了。”
斯密尔眼巴巴地看着追逐已久的猎物,只可惜功亏一篑,无法把他们弄到手,然而
他仍然同其他的狐狸一样,总是贼心不死。所以,他趴在山峁最边沿处,目不转睛地盯
住了大雁们。他趴在那里看的时候不由得回想起他们使他遭受的一切苦楚和凌辱。哼,
就是由于这批家伙捣乱,他才被放逐出斯康耐省,如今不得不到贫困的布莱金厄省来闯
一条生路。他趴在那里越想心里越恼火。他恨得牙痒痒,心想就算他自己无法把他们生
吞活剥,也但愿他们早点送掉性命。
正在斯密尔怒不可遏的时候,他猛然听见他身边的一棵松树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
响声,他看到有一只松鼠从树上狂奔下来,他身后一只紫貂在紧紧追赶。他们俩谁也没
有功夫去注意斯密尔,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观看他们从一棵树上追逐到另一棵树上。
他看见那只松鼠轻巧灵活地在树枝之间穿来绕去,仿佛他会飞一样。他又看到那只紫貂
虽然不如松鼠那样攀缘本事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也能顺着树干纵上窜下,就像
奔跑在林间山路上一样敏捷。“唉,要是我的攀缘本领有他们的一半那么高强,”狐狸
思忖道,“那么下面那些家伙就休想再高枕无忧啦!”
那只松鼠终于没有能够逃脱,最后还是被紫貂抓住了,这场追逐就到此收场。追逐
刚刚结束,斯密尔就朝紫貂走过去,不过在离开两步路左右又停了下来,他做了个姿势
表示他并非前来强抢紫貂已经到手的猎物。他非常友好地向紫貂问候并且祝贺他捕猎成
功。斯密尔如同其他狐狸一样也鼓起如簧之舌,信口吐出一大堆花言巧语。紫貂是个外
表不同凡响的、娇小玲珑的漂亮人物。他的身材纤细而颀长,他的头部优雅高贵,皮毛
柔软华贵,颈脖上有一圈淡褐色的斑点。然而他却心狠手辣,是森林中最凶残的杀手。
他对狐狸几乎连理都不理。“我真是觉得惊奇,”斯密尔和颜悦色地说道,“像你这样
身手不凡的高明猎手,怎么仅仅满足于抓抓松鼠,却把近在咫尺的鲜美野味放过了。”
他说到这里收住了话头,但是看看紫貂毫不在乎地对他冷笑,他继续说道:“大概是你
没有看见峭壁底下的那些大雁?再不然就是你的攀缘本领还没有到家,没有法子爬下山
去捕捉他们?”
这一回他不消等待回答了。紫貂把腰拱得像弯弓一般,周身的毛一根根竖得笔直,
向狐狸猛扑过去。“你见到大雁了吗?”他龇牙咧嘴地叫嚷道,“他们在哪里?快快说
出来,否则我就咬断你的喉咙!”
“哼,说得轻巧,可别忘记我的身体有你两个那么大,还是放老实一点的好。我没
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指点你一下大雁在哪里。”
一转眼功夫,紫貂已经顺着绝壁攀缘而下。斯密尔蹲在那里,看着紫貂左歪右曲扭
动着像蛇一样细长的身子,从一根树枝纵身窜到另一根树枝,心里不禁感慨起来:“想
不到外表如此漂亮的猎手竟然是森林中最心狠手辣的家伙。我想,大雁们真应该为了这
一场血腥的拜访而对我感恩戴德哪。”
正当斯密尔在等着听到大雁们临死前的惨叫时,他看到的却是紫貂从一根树枝上来
了个倒栽葱,扑通一声摔进了河里,水花飞溅得很高很高。紧接着就是一阵啪啦啪啦的
振翅拍翼声,所有的大雁都匆忙飞到空中逃走了。
斯密尔本来打算立即去追赶大雁,但是他非常好奇,想要尽快弄明白他们究竟是怎
么才得救的,所以他蹲在那里,一直等到紫貂爬上岸来。那个可怜的家伙浑身淌着水,
并且时不时地停下来用前爪去擦擦脑袋。“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毕竟是个大笨蛋,会
一失足摔到河里去,难道不是吗?”斯密尔轻蔑地说道。
“我的动作一点不笨拙,你可不能埋怨我,”紫貂申辩道,“我已经爬到了最底下
的那一根树枝上,蹲在那里盘算着怎样扑上去才能把一大批大雁统统撕个粉碎。就在这
个时候,有一个大小同松鼠差不多的小人儿突然窜了出来,用那么大的力气朝我脑袋上
砸过来一块石头,我就被打得掉进了河里,在我来得及从河里爬起来之前,那群大雁已
经……”
可是紫貂不必再多费口舌了,因为已经没有人听了,狐狸斯密尔早就转身追赶大雁
去了。
在这时候,阿卡朝南面飞去,寻找新的住宿地。落日熔金,余辉脉脉,而在另一边
天际却已经高高挂起了半圆形的新月,所以她还能够看得见东西。更幸运的是,她对这
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因为她在每年春天飞越波罗的海时曾不止一次地顺风随势来到过
布莱金厄。
她沿着河流一直向前飞去。她从上往下看去,那条小河在月光照耀下就像一条乌黑
而粼粼发光的大蛇蜿蜒在地面上。就这样她一直飞到了尤尔坡瀑布,河流在那里先藏进
了一条地下的沟壑,然后挤进一条狭窄的峡谷奔流而出,从上面跌泻下来,河水变得那
么晶莹剔透,就像玻璃做的一般,水流在谷底撞个粉碎,变成了无数闪闪发亮的水珠和
四处飞溅的泡沫。在那白色的瀑布中间凸出几块大岩石,水流绕过它们,形成漩涡呼啸
向前。阿卡就在这里落下了脚。这又是一个很好的住宿地,尤其现在天色已经很晚,没
有什么人会在这里走动。哪怕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大雁们都无法在这里歇脚的,因为尤
尔坡瀑布并不是位于荒无人烟的地方。瀑布的一侧是一个纸浆厂,另一侧是尤尔坡风景
区,那里危壁陡坡,树林茂密,常常有不少人豪兴大发,到这里来,在那些陡斜而容易
使人滑跤的山间幽径上漫步一番,观赏峡谷底下急流汹涌咆哮地奔腾的美景。
就像刚才那个地方一样,这些旅行者来这里以后,心里根本顾不上想他们到了一个
远近闻名的风景美丽的地方。相反,他们都觉得,要站在啸声震耳的急流中的几块光滑
而潮湿的石头上睡觉,未免太可怕和危险了。但是在这里他们不会受到凶狠的野兽的侵
犯而享受到太平安宁,这样他们也就觉得知足了。
大雁们很快就入睡了,但是男孩子却因心神不安而睡不着觉,他仍旧坐到大雁们身
边来给雄鹅放哨。
过了不多久,斯密尔连蹦带窜地沿着河岸跑了过来。他一眼瞅见大雁们站立在泡沫
四溅的漩涡之中,便心中暗暗叫苦,晓得这一次他又无法下手抓住他们了。可是他仍旧
贼心不死,在河岸上蹲下来,凶狠狠地盯住了大雁们。他觉得自己出丑丢脸极了,而且
很难过他的高明猎手的盖世英名也要丧失殆尽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有一只水獭嘴里叼着一条鱼从漩涡里钻了出来。斯密尔赶快
奔跑过去,在离水獭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下来,表明他并不打算掠夺水獭的口中之食。
“唉呀呀,你真是个奇里古怪的家伙!水面的石头上站满了大雁,而你却偏偏一股劲儿
地去捕鱼吃,”斯密尔说道。他心里一着急,就没有做到把话讲得像平时那么婉转动听。
水獭头都不回,根本没有朝河面上看一眼。他是个闯荡四方的流浪汉,就像所有的水獭
一样。他多次来到维姆布湖抓鱼吃,而且同狐狸斯密尔还是旧交。
“斯密尔,别来这一套啦,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我知道你为了把一条鳟鱼骗到手会
使出什么样的花招。”他说道。
“哎哟,原来是您哪,格里佩,”斯密尔喜出望外地说道,因为他知道这只水獭非
常勇敢,而且是个技术娴熟的游泳家,“我真丝毫也不感到奇怪,你对大雁瞄都不瞄一
眼,那大概是你本事没有到家,没有法子泅水到他们那儿去。”不过水獭趾间有蹼,尾
巴硬绷绷像船桨一般好使,浑身皮毛毫不透水,居然听到有人取笑他连一条急流都泅不
过去,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回头转身朝河流那边望过去,一眼瞅见了大雁之后便
把嘴里叼的鱼吐在地上,从陡坡上跳进了河里。
倘若这一天不是那么早的早春季节就好了,那么夜莺就会回到尤尔坡风景区来了,
他们可以一连几个夜里都放开嗓子尽情歌唱水獭格里佩怎样同漩涡作生死搏斗。有好几
次,水獭被漩涡的狂澜卷走并且沉入了河底,但是他坚持不懈地奋力挣扎着重新浮到水
面上来。他终于从漩涡侧面泅游过去,爬上了石头,渐渐向大雁们逼近。这真是一场惊
心动魄的拼死泅渡,真是值得夜莺们大加歌颂的。
斯密尔尽其所能地密切注视着水獭的前进过程。到了后来,他总算看到水獭快要爬
到大雁们的身边了。就在这个关头,他猛听得一声凄厉揪心的尖叫,水獭仰面朝天翻倒
过去,坠进了水中,像一只没有睁开眼睛的猫崽那样听凭急流把他卷走了。紧接着传来
了一阵大雁剧烈地拍动翅膀的声音,他们都冲天而起,又飞开去寻找新的栖身之地了。
不久之后,水獭就爬到岸上来了。他连一句话都顾不上说,便一股劲儿地揉他的一
只前掌。斯密尔还不识趣地讥笑他没有能够把大雁手到擒来,水獭不禁发作起来:“我
的游泳技巧一点毛病都没有,斯密尔。我已经爬到大雁们身边,刚要窜起身来扑上去的
时候,却有个小人儿奔过来,用一块很尖的铁皮朝我的前爪上狠狠戳了一下。那真疼得
钻心,谁也受不了,我站立不稳便滚人了漩涡之中。”
他的话还没有讲完,斯密尔早已扬长而去,继续追踪大雁了。
阿卡和她的雁群不得不再一次在夜间飞行了。总算不幸中之大幸的是月亮还没有落
下去。在这朦胧的月光照耀下,她终于又找到了一处她在这一带熟悉的住宿地方。她先
是沿着那条粼粼发光的小河一直朝南飞,飞过了尤尔坡贵族庄园,飞过了罗纳比城那一
大片黑鸦鸦的屋顶,还飞过了有如一道白练自天飞降的瀑布,她翱翔奋飞,一直没有停
留。在城市南面离大海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矿泉,那里有专门为矿泉疗养者兴建的浴室
和茶室,还有大旅馆和消暑别墅。所有鸟类都知道得很清楚,那里大大小小的房屋到了
冬天都阒无人迹,空空荡荡。等到暴风雪来到的日子,这些鸟群便到那些没有人居住的
房屋的阳台和回廊上去避避风雪。
大雁们在一个阳台上降落下来,如同往常一样不消片刻就都睡着了。男孩子却没有
睡觉,因为他不愿意钻到雄鹅翅膀底下去。
那个阳台坐北朝南,所以男孩子面对着大海,可以把大海饱览无遗。他一点没有睡
意,就坐在那里观赏布莱金厄大海和陆地相接的美丽夜景。
要明白,大海同陆地相接的形状乃是千奇百异的。在许多地方,陆地朝大海伸出坑
洼不平、寸草不长的岬屿,而大海却用流沙堆起一座座堤坝和沙丘来阻滞陆地的伸展。
这一景象仿佛在表明它们双方都彼此憎恶,都把最难看的东西拿给对方看。不过,也有
这样的情形,在伸向大海的时候,陆地猛然在自己面前筑起一堵峰峦起伏的墙,似乎大
海是什么非常危险的东西,所以不得不防备。既然陆地这样戒心重重,大海也就毫不留
情,急浪狂涛汹涌翻滚,不断地鞭打、噬咬和撞击陡岩峭壁,大有要把陆地一块块地侵
蚀殆尽之势。
但是在布莱金厄,大海和陆地相接却是另外一种景象。陆地自己分裂成许多岬角、
岛屿和礁岩,而大海也自己分割成海湾、岬湾和海峡。也许由于这个缘故,两者之间似
乎是心平气和、相安无事地相接的。
不妨先看看大海吧!在远处它是浩荡渺茫,一望无际,除了翻卷起灰色的波浪之外
什么事情也不干。在靠近陆地时,大海碰到了第一块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