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由命吧,我们必须到这个农庄里去,看来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过了不多久,三个旅行者都已经站在农庄的院子里了。其中的两个一停住脚步就睡
着了,而第三个却急切地朝四周张望,想找个能避风挡雨的地方。这不是个小农庄,除
了住房、马厩和牛棚外,还有一长排一长排的干草棚、库房和农具储藏室,但看上去还
是给人一种寒酸和荒芜的感觉。房子的墙是灰色的,上面长满了苦薛,而且已经歪歪斜
斜,看上去随时都会倒塌。房顶上开着大口,房门歪歪扭扭地挂在断裂的合页上。显然,
很久没有人操心在墙上钉一个钉子了。
当时,没有睡觉的旅行者弄清了哪个屋子是牛棚。他将他的旅伴们从睡梦中摇醒,
带着他们来到了牛棚门口。幸运的是,屋门没有上锁,只是用一个铁钩挂着,他用一根
棍子很容易就把它拨弄开了。一想到马上就要到安全的地方了,他如释重负,不由得松
了口气。但是,当屋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他却听到一头母牛哞哞地叫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吗?女主人,”她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给我吃饭了呢。”
那位没有睡觉的旅行者发现牛棚并未空着的时候,停在门口,完全惊呆了。但他很
快就看清,里面只有一头母牛和三四只鸡,他便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我们是三个可怜的旅行者,想找个狐狸偷袭不着、人抓不到的地方过夜,”他说,
“不知道这里对我们合适不合适。”
“我觉得再也合适不过了,”母牛说,“说实话,墙壁是有点破,但狐狸还不至于
胆敢钻进来。这里除了一位老太大外,没有别人,而她是决不会来抓人的。可是,你们
到底是什么人?”她继续问道,同时回过头来看看来客。
“我叫尼尔斯·豪格尔森,家住西威曼豪格,现在被施妖术成了小精灵,”第一位
旅行者说,“随我同来的还有我经常乘骑的一只家鹅,另外还有一只灰雁。”
“这样的稀客以前可从来没有到过我这里,”母牛说,“欢迎你们的到来,尽管我
个人希望是我的女主人来给我送晚餐。”
男孩子把雄鹅和灰雁领进了那个相当大的牛棚,把他们安置在一个空着的牛棚里,
他们俩很快就睡着了。他用干草为自己铺了一个小床,希望他也和他们一样能很快入睡。
但他怎么也睡不着,因为那头没有吃上晚饭的可怜的母牛一刻也不能保持安静。她
摇晃着铃铛,在牛圈里转来转去,不停地埋怨说她饿得难受。男孩子连打个盹都不可能,
只得躺在那里回想最近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幕幕往事。
他想起了在意外情况下遇见的放鹅姑娘奥萨和小马茨;他想他点火烧着的那间小屋
一定是他们在斯莫兰的老家。现在他回忆起,他们曾经提到过这样一间小屋以及底下灌
木丛生的荒漠。这次他们是回来探望老家的,可当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
房子已处于一片大火之中。
他给他们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悲痛,他心里感到非常难过。假如他有一天能重新变成
一个人,他一定要设法弥补损失和过错。
然后,他的思绪又跳到了那些乌鸦上。当他想到曾救了他的性命、并在被选为乌鸦
头领的当天便遭厄运的迟钝儿时,他万分悲痛,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吃了不少的苦。但不管怎样,雄鹅和邓芬终于找到了他,这是
不幸中的万幸。
雄鹅说过,大雁们一发现大拇指儿失踪,就向森林里所有的小动物打听他的下落。
他们很快就打听到,是斯莫兰的一群乌鸦把他带走了。但是乌鸦们早已飞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往哪个方向飞的,谁也说不上来。为了尽快找到小男孩,阿卡命令大雁们两人一组,
兵分数路,出去寻找他。他们预先约定好,无论找到还是找不到,两天之后都要到斯莫
兰西北部一个很高的山峰会合。那是一个像断塔一样的山峰,名叫塔山。在阿卡为他们
指出了最明显的路标并仔细描绘了怎样才能找到塔山之后,他们就分手了。
白雄鹅选择了邓芬作为他的旅行伙伴,他们怀着为大拇指儿提心吊胆的不安心情到
处飞行。在飞行途中,他们听到一只鸥鸟站在树梢上又哭又叫地说,有一个自称被乌鸦
劫持的人讥笑过他。他们上前向鸫鸟打听,鸫鸟把那个自称被乌鸦劫持的人的去向告诉
了他们。后来他们又先后遇到了一只斑鸠、一只椋鸟和一只野鸭,他们都埋怨有一个坏
蛋扰乱了他们唱歌。那个家伙自称是被乌鸦抓走的人、被乌鸦抢走的人和被乌鸦偷走的
人。他们就这样一直追踪大拇指儿到索耐尔布县的荒漠上,最后找到了他。
雄鹅和邓芬找到大拇指儿后,为了及时赶到塔山,立即向北飞去。但是路途还很遥
远,还没有等他们见到塔山顶,夜色就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只要我们明天赶到塔山,那么我们的麻烦就没有了。”男孩子想着,往干草堆深
处钻去,以便睡得更暖和点。与此同时,母牛在圈里一刻不停地唠叨、埋怨。然后,她
突然同男孩子说起话来了。
“我已经不中用了,”母牛说,“没有人为我挤奶也没有人为我刷毛。我的槽里没
有过夜的饲料,身下没有人为我铺床。我的女主人黄昏时曾来过,为我安排这一切,但
是她病得很厉害,来后不久就又回屋去了,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可惜我人小又没有力气,”男孩子说,“我想我帮不了你的忙。”
“你绝对不能让我相信,因为你人小就没有力气,”母牛说,“我听说过所有的小
精灵都力大无比,他们能拉动整整一车草,一拳头就能打死一头牛。”男孩子禁不住对
着牛大笑起来。“他们是与我绝然不同的精灵,”他说,“但是我可以解开你的缰绳,
为你打开门,这样你就可以走出去,在院子里的水坑中喝点水,然后我再想办法爬到放
草料的阁楼上去,往你的槽里扔一些草。”
“好吧,那总算是对我的一种帮助,”母牛说。
男孩子照自己说的做了。当母牛站在添满草料的槽子跟前时,男孩子想他这一下总
可以睡会儿觉了。但是,他刚爬进草堆,还没有躺下,母牛又开始和他说话了。
“如果我再求你为我做一件事,你就会对我不耐烦了吧?”母牛说。
“哦,不,我不会的,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事。”男孩子说。
“那么我请求你到对面的小屋去一趟,去看看我的女主人到底怎么样了。我担心她
发生了什么不幸。”
“不!这件事我可办不了,”男孩子说,“我不敢在人的面前露面。”
“你总不至于会怕一位年老而又病魔缠身的老妇人吧,”母牛说,“但是你用不着
进到屋子里边去,只要站在门外,从门缝里瞧一瞧就行了。”
“噢,如果这就是你要我做的,那我当然是会去的。”男孩子说。
说完,他便打开牛棚门,往院子走去。那是一个令人可怕的夜晚,既没有星星也没
有月亮,只有狂风在怒吼,大雨在倾下。最可怕的是有七只大猫头鹰排成一排站在正房
的屋脊上,正在那里抱怨这恶劣的天气。一听到他们的叫声,人们就会毛骨悚然。当他
想到只要有一只猫头鹰看见他,他就会没命的时候,他就更加心惊胆战,惊恐万状了。
“唉,人小了真是可怜呀!”男孩子边说边鼓起勇气往院子里走。他这样说是有道
理的,因为在他到达对面的屋子之前曾经两次被风刮倒,其中一次还被风刮进了一个小
水坑,水坑很深,他差一点给淹死了。但是他总算走到了。
他爬上几级台阶,吃力地翻过一个门槛,来到了门廊。屋子的门关着,但是门下面
的一个角却给去掉了一大块,以便让猫进进出出。这样,男孩子可以毫不费力地看清屋
子里面的一切。
他刚向里面看了一眼,就吃了一惊,赶紧把头缩了回来。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妇人直
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她既不动也不呻吟,脸色白得出奇,就像有一个无形的月亮把惨白
的光投到了她的脸上似的。
男孩子想起他外祖父死的时候,脸色也是这样白得出奇。他立刻明白,躺在里面地
板上的那位老妇人肯定是死了。死神是那么急速地降临到她的身上,她甚至来不及爬到
床上去。
当他想到,在漆黑的深夜里自己只身一人和一个死人在一起时,他吓得魂不附体,
转身奔下台阶,一口气跑回了牛棚。
他把屋里看到的情况告诉了母牛,她听后停止了吃草。
“这么说,我的女主人死了,”她说,“那么我也快完了。”
“总会有人来照顾你的。”男孩子安慰地说。
“唉,你不知道,”母牛说,“我的年龄早比一般情况下被送去屠宰的牛大一倍了。
既然屋里的那位老妇人再也不能来照料我了,我活不活已无所谓了。”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男孩子察觉到,她显然没有睡也没有
吃。不多久,她又开始说话了。
“她是躺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吗?”她问。
“是的。”男孩子说。
“她习惯于到牛棚来,”她继续说,“倾诉使她烦恼的一切事情。我懂得她的话,
尽管我不能回答她。最近几天来,她总是说她担心死的时候没有人在她的身边,担心没
有人为她合上眼睛,没有人将她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她为此而一直焦虑不安。也许
你能进去为她做这些事,行吗?”
男孩子犹豫不决。他记得他的外祖父死的时候,母亲把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他知
道这是一件必须做的事。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他不敢在这魔鬼般的黑夜到死人的身
边去。他没有说个不字,但是也没有向牛棚门口迈出一步。母牛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
在等待答复。但当男孩子不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再提那个要求,而是对男孩子讲起了
她的女主人。
有很多事可以说的,先来说说她拉扯大的那些孩子们。他们每天都到牛棚来,夏天
赶着牲口到沼泽地和草地上去放牧,所以老牛跟他们很熟悉。他们都是好孩子,个个开
朗活泼,吃苦耐劳。一头母牛对照料她的人是不是称职当然是最了解的。
关于这个农庄,也有很多话可以说。它原来并不像现在这样贫穷寒酸。农庄面积很
大,尽管其中绝大部分土地是沼泽和多石的荒地。耕地虽然不多,但是到处都是茂盛的
牧草。有一段时间,牛棚里每一个牛栏都有一头母牛,而现在已经空空荡荡的公牛棚里
当时也是公牛满圈。那时候,屋子里和牛棚里都充满了生机和欢乐。女主人推开牛棚门
的时候,嘴里总是哼着唱着,所有的牛一听到她的到来都高高兴兴地哞哞叫。
但是,在孩子们都还很小,一点也帮不了什么忙的时候,男主人却去世了,女主人
不得不单独挑起既要管理农庄,又要操持所有劳动和承担一切责任的担子。她当时跟男
人一样强壮,耕种收割样样都干。到了晚上,她来到牛棚为母牛挤奶,她有时累得竟哭
了起来。但是一想起孩子们她又高兴起来,抹掉眼里的泪水说:“这算不了什么,只要
我的孩子们长大成人,我就有好日子过了。是的,只要他们长大成人!”
但是,孩子们长大以后,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们不想呆在家里,而是远涉
重洋,跑到异国他乡去了。他们的母亲从来没有从他们那儿得到任何帮助。有几个孩子
在离家之前结了婚,但却把自己的孩子留在家里。那些孩子又像女主人自己的孩子一样,
天天跟着她到牛棚来,帮着照料牛群,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到了晚上,女主人累得有
时一边挤牛奶一边打瞌睡,但是只要一想起他们,她就会立刻振作起精神来。
“只要他们长大了,”她说着摇摇脑袋,以便赶走倦意,“我也就有好日子过了。”
但是那些孩子长大以后,就到他们在国外的父母亲那里去了。没有一个回来,也没
有一个留在老家,只剩下女主人孤零零一个人呆在农庄上。
也许她从来没有要求他们留下来和她呆在一起。“你想想,大红牛,他们能出去闯
世面,而且日子又过得不错,我能要求他们留下来吗?”她常常会站在老牛身边这样说,
“在斯莫兰这里,他们能够期待的只是贫困。”
但是当最后一个小孙子离她而去之后,她完全垮了,一下子背驼了,头发也灰白了,
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似乎没有力气再来回走动了。她不再干活了,也无心去管理农庄,
而是任其荒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