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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背后,还有爬到桦树上去,不过无论他跑到哪里,那两只小熊总是有办法把他重新抓
回来。他们抓到他之后,就马上把他放开,让他再逃跑,这样抓了又放,放了又抓,他
们玩得很开心。
男孩子后来又疲劳又烦躁,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起来,快逃,”两只小熊齐
声吼叫道,“要不然,我们就把你一口吃掉!”
“好吧,你们要吃的话,就随你们便吧!”男孩子赌气说道,“反正我再也跑不动
啦!”两只小熊立刻跑到母熊身边去告状说:“妈妈,妈妈,那个小东西不想玩下去
啦!”
“那么你们一人一半把他分着吃了吧!”母熊吩咐道,男孩子听到这句话,吓得要
命,就不得不重新玩下去。
到了睡觉的时候,母熊把小熊叫过来,让他们挨在自己身边睡觉。小熊都玩得挺开
心,他们想第二天再接着玩下去。他们把男孩子夹在他们当中,用前掌揿住他,男孩子
要是稍一动弹就会把他们惊醒过来。两只小熊马上就呼呼睡着了。男孩子想等一会就设
法溜掉,可是他从来不曾像方才那样辛苦,一会儿被扔过来抛过去,一会儿又在熊爪下
翻来滚去,再加上脚不停步地追来逃去,所以他也累得要命,一倒下去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公熊顺着那个坑道口爬了下来,他笨重蹒跚地从坑道上走下来的时候,
脚步非常沉重,利爪把石头和沙砾刨得发出很大的响声,把男孩子惊醒过来。男孩子虽
然不敢动来动去,不过还是探了探身子,侧过脑袋,这样他可以看到那只公熊。那是一
只身材硕大粗壮的老公熊,四只脚掌大得出奇,闪闪发亮的大犬牙狰狞地露在外面,一
双铜铃般的眼睛射出凶恶的光芒。男孩子一瞅见这只深山老林之王,不禁吓得浑身打了
个寒战。
“嗯,怎么这里有人的气味?”老公熊走到母熊身边说道,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像
是天上打雷那样震人耳膜。
“你这个傻瓜,怎么这样胡思乱想,”母熊调侃说道,她仍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们不是早已说好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伤害人类了吗?要是真的有人敢踏进我和孩子
们住的地方,那么我就爽性把他吃个净光,叫你连气味都闻不出来。”
公熊在母熊身边躺下来,似乎对母熊的回答不大满意,还是用鼻子呼哧呼哧地到处
嗅闻。
“别再嗅来嗅去啦,”母熊说道,“你跟我一起那么久,知道我不会放心让有危险
的东西来到孩子们身边的。还是给我讲讲你出门在外的情况吧!我可是整整一星期都没
有见到你啦!”
“唔,我跑出去寻找新的住地了,”公熊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到了丰姆兰省,想
打听一下住在艾里斯县的那几家亲戚近来状况如何。可惜我竟白跑了一趟,他们统统搬
走了,整片森林里连一个熊窝都没有剩下。”
“我想,那些人类大概是要独占整个大地啦,”母熊也叹息地说道,“甚至我们不
再去伤害牲畜和人,只靠吃蔓越橘、蚂蚁和青草过日子,人类还是不肯让我们安安生生
在森林里住下去。我正在犯愁,不知道要往哪里搬家才能够有安生日子过。”
“多少年来我们在这个矿道坑洞里日子过得十分舒服,”公熊说道,“可是那个整
天价震耳轰响的大工厂盖起来之后,我烦得连一天都住不下去了。我后来到了达拉河东
边的加朋山。那里也有不少矿洞和别的好藏身之所,所以我想,在那里大概可以不受人
类的骚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公熊边说边站起身来,又用鼻子朝四周嗅起气味来。“说也稀奇,我说到人类就会
闻到一股人的气味,”他说道。
“要是你连我都信不过,那么你就自己去寻找吧,”母熊微晒地说道,“也不想想
在这个矿洞里有什么地方能够藏得在一个大活人。”
公熊沿着四周走了一转,把所有的地方都闻遍了,最后他才无话可说又躺下了。
“还是我说得没有错吧?”母熊说道,“可是你总是不放心,觉得除了你之外别人都不
长眼睛和鼻子。”
“我们旁边住上了那么些邻居,不能不多加小心为妙,”公熊心平气和地说道。可
是他又咆哮着站了起来。原来倒霉的是,有一只小熊把前掌伸到了尼尔斯·豪格尔森的
脸上,把他捂得十分难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一下连母熊都无法使得公熊安静
下来了。公熊扇动前掌,把两只小熊一左一右朝两边拨开,马上就看到了男孩子,而这
个可怜的小人儿连站都没有来得及站起来。
公熊本来一口就可以把男孩子吞咽下去,亏得母熊赶紧挡在他们中间。“不许动他!
他是孩子们心爱的玩意儿!”她说道,“他们拿他玩了整整一个晚上,玩得非常开心,
所以他们没有舍得把他吃掉,想要留到明天再玩。”但是公熊一把将母熊推开了。“唉
呀,你别管啦,难道你连这样的事情还不明白!”他咆哮着,“你难道没有觉察出来,
他身上有一股人的气味,离开老远就能闻得出来?我要把他马上吃掉,倘若留下了,终
究是个祸根,他会施展法术叫我们遭受祸害的。”
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可是这样男孩子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赢得了片刻时间。说时迟,
那时快,他已经手脚麻利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他的火柴,这是他惟一拥有的防身武器
了。男孩子在皮裤上把火柴划了一下点燃起火苗,就把燃烧着的火柴塞进公熊嘴里。
公熊闻到一股硫磺气味就把鼻子一哼,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气把火苗吹熄了。男孩子
站起身来,又掏出了一根火柴。但是说也奇怪,公熊却不再攻击他了。
“哦,你也会这种法术,你能够点出许许多多这样的蓝色小玫瑰花吗?”公熊诧异
地问道。
“那还用说,我能够点燃许许多多的火花,连整个森林都能够烧掉,”男孩子大言
不惭地说道,他想用这种法子来吓唬住公熊。
“那么说来,你也能够放火把房子和农庄烧掉喽?”公熊又问道。
“这对我来说只是小小的把戏,一点都不费力气,”男孩子吹嘘说,他希望这样一
来公熊会对他望而生畏。
“那再好不过啦,”公熊大喜过望地说道,“那么你可以帮我出一番力啦。我真高
兴,幸亏方才我没有把你吃掉。”
于是,公熊小心翼翼地用牙齿轻轻地把男孩子衍起来,朝矿洞顶上的那个洞口爬上
去。他的身子肥胖而笨重,但是爬起洞来却令人难以置信地轻松自如。他爬出洞口以后,
就朝着森林里奔跑,他跑的速度也很快,可以看出,公熊生来就能够在茂密的森林里穿
来绕去,他的身影在灌木丛里一隐一没,就像水上行舟一样轻快。
公熊往前跑呀、跑呀,一直来到森林边的一个山坡上,从那里望下去能够望得见那
个大钢铁厂。他就在那里蹲了下来,把男孩子放到自己面前,用两只前掌按紧他。
“现在你看看下面那个声音嘈杂的大工厂,”他吩咐男孩子说。
那个大钢铁厂坐落在一个瀑布边上,厂区里高大的建筑林立,高入云霄的烟囱突突
地吐出黑色的浓烟,高炉里火光冲天,所有的窗户都灯光通明。厂房里锻压机和轧钢机
正在工作,它们运行起来威力那么强大,整个天空里都回荡着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
厂房周围是巨大的煤库、炉碴堆、包装场、晒木场和工具储藏场。一箭之遥以外,是一
排排的工人住宅、精致的别墅小楼、学校校舍、集会的会场和商店。不过那里却一片寂
静,宛如已经沉睡过去了一般。男孩子并不留意朝那边看,而是专心致志地观看着钢铁
厂和厂房建筑。厂房四周的土地一片黑沉沉;炼钢高炉把半边夜空映得通亮,使天空变
成瑰丽的深蓝色;瀑布像条白练一般飞珠迸雪直落而下;厂房建筑矗立在夜空中,喷火
吐烟,尘雾绕绕、火星四溅。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场面!男孩子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雄
伟壮观的情景,他看得发呆了。
“喂,你总不见得一口咬定,你连这样一个大工厂也能够点把火烧掉?”公熊洁问
道。
男孩子站在那里,被两只熊掌紧紧地夹住。他开动脑筋一想,如今惟一能够搭救他
的计策就是要使得那只公熊深信,他确有非凡的力量和本领。“嘿,不管是大还是小,
对我来说那都是一样的,”他故意这样说道,“我管保叫它烧成一片灰烬。”
“那么我要讲给你听一些昔日往事,”公熊说道,“自从这块土地长出森林以来,
我的祖先就居住在这一带。我从他们手上继承了猎场、牧场、洞穴和另外的藏身场所。
我在这里生活一直十分安逸舒服。一开始我受到人类的打扰倒并不太多。他们到山里来,
开山劈崖,刨出很少一点点矿石。他们在山脚下的瀑布边上造了一个小高炉和一个冶炼
作坊。好在那个小高炉每隔两三个月才点一次火,那个冶炼作坊每天只锤打两三次,我
还能忍受得了。可是最近这几年来,他们兴建起了这个吵得叫人没法活下去的大工厂,
世道就完全变了一个样,这个大工厂没日没夜以同样速度开足工干活,我已经没有能耐
在这里生活下去了。再说,早先只有一个矿场主和两三个铁匠在这里住。可是现在倒好,
到处都是人,我根本没有法子安安全全地在他们当中走动。我曾经想过,我不得不从这
里搬走,但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主意。”
男孩子弄不明白公熊究竟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口问,公熊又叼起
他来顺着山坡往下跑去。男孩子被衔在熊嘴里,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可是他从嘈杂的噪
音越来越响这一点判定,他们正在朝着钢铁厂走去。
公熊对钢铁厂的情况十分熟悉。他曾经多次在漆黑的夜晚到这里周围游荡,仔细观
看过里面的情况,而且弄不明白那里面怎么可以没日没夜地干活,连一时一刻也不停顿。
公熊曾经用他巨大的前掌去推过那些砖墙,满以为凭他的那股蛮力一定可以把那些建筑
一下推倒。
他的毛色同漆黑的地面不大容易分辨清楚,他站在墙壁的阴影底下就不大有被人发
现的危险。这时候他肆无忌惮地从两座厂房之间穿过去,爬到一堆矿碴上。他竖直起身
体,用两只前掌把男孩子高高举起来。“喂,你试试看能不能看到房子里在于点什么?”
他吩咐道。
厂房里,人们正在用贝斯玛转炉把铁锭炼成钢,屋顶下有一座很大的黑色圆球形炼
钢炉,炉里灌满了已经熔化的铁水,工人们正把一股很强的气流压进去。当那股气流以
震耳欲聋的轰响压进铁水里去的时候,铁水里喷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火花。进溅出来的火
花形状各式各样,有时候像花束,有时候像扫帚,有时候拖曳着一道长长的尾巴。那些
火星五颜六色,形状大小不一,朝一堵墙飞过去,然后洒落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公熊
捧着男孩子,让他看到这个瑰丽多姿的场面,一直看到吹气过程结束,通红闪光的钢水
从圆球罐里流出来,倒进了几个大钢罐里。男孩子觉得那场面太雄壮伟大了,他看得如
痴似醉,几乎忘了自己还是被两只熊掌钳住的囚徒。
公熊还让男孩子看了锻压车间。一个工人从炉门里钳出一块烧得白热的、又短又粗
的铁块,把它放到了锻压机底下。铁块经过锻压机出来的时候已经被轧成了细长条。另
外一个工人钳起它来放到另一台间隙更狭小的锻压机底下,铁块就被锻压得更细更长了。
那块铁就这样从一个锻压机钳到另一个,轮番锻压锤打,被拉得越来越细、越来越长,
最后变成了好几米长的弯里弯曲的铁丝滚到了地上。就在第一块铁正在锻压的时候,另
一块铁已经被工人从炉门里取了出来并放到锻压机里,等这块铁开压了之后,又钳来了
第三块铁。那些火红的铁丝像是嘶嘶狂叫的蛇一样扭曲翻滚落到地上。男孩子觉得这些
铁丝真是够壮观的,但是更为惊心动魄的是那些工人们,他们身手灵活、动作姻熟地把
窜着火苗的火蛇用铁钳一把钳住,硬把它们塞进锻压机里。对于他们来说,同嘶叫咆哮
的铁块打交道简直像儿戏一般。“哦,我敢说,他们干的才是男子汉真正该干的活计!”
男孩子由衷地赞叹道。
公熊也带着他看了翻砂车间和铁条冶炼车间。男孩子对冶炼工人同火与铁打交道的
本领愈看愈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人真是大无畏的好汉,他们连灼热和火焰都无所畏
惧,”他心里赞美着。他们浑身漆黑,满脸尘垢,他觉得他们像是火神,所以他们才能
有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