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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东跑西颠,到处找活计干,直到我结婚的那一年,也就是1856年。我同一个
名叫莱恩的小伙子交上了朋友,我们俩是在斯德哥尔摩认识的,我每年回家去的时候,
总担心斯德哥尔摩别的姑娘会把他从我的身边抢走。她们总是爱跟他打情骂俏,把他称
为“英俊的米尔·荣恩”和“达拉那美男子”,这些我都很清楚。可是这个小伙子心里
全无半点虚假,他把钱积攒够了之后,我们俩就结婚了。
后来几年里,家里融洽欢娱,没有什么犯愁的事。但是好景不长,1863年荣恩去世
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五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日子是很难熬的。不过,说什么光景也
还不算太坏,因为达拉那收成一直不错,家家户户都有足够的土豆和粮食吃,这同早先
真是大不相同啦。我独自一人耕种着我继承得来的那几小块土地,住的是自己的房子。
春去冬来,时光一年又一年过去,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了。现在还活着的孩子们生活都很
富足,真是感谢上帝!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母亲年轻的时候,达拉那人竟连饭都吃
不上。
那个老妇人收住了话头。在她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篝火已经熄灭了。等到老妇人
话音一落,大家就都站起来说是该回家的时候啦。男孩子就跑回到冰层上去寻找他的旅
伴。当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奔跑的时候,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方才在码头上听到的那一支歌:
“达拉那人,达拉那人,虽然贫穷,但是忠贞不渝,珍惜荣誉……”后来唱的什么他记
不清楚了。但是他还记得歌词的最后一句是:“他们的面包里常常掺进了树皮,可是有
权势的贵族却总要到达拉那来,寻求穷苦人的帮助。”
男孩子还没有忘记他早先听说过的关于斯图雷家族①和古斯塔夫·瓦萨国王②的传
说,他过去一直弄不明白他们这些贵族为什么偏偏要到达拉那省来招兵买马,聚众起事。
现在他明白过来了,因为在这个地方有像坐在篝火旁边的老妇人那样百折不挠的女人,
那么这里的男子汉一定也是剽悍勇武、桀骛不驯的。
①十五到十六世纪瑞典的统治者家族,他们的主要支持者是达拉那省的农民。
②即古斯塔夫一世(1496—1560),瑞典全国统一后的第一个国王。
32.在教堂附近
五月一日 星期日
男孩子第二天早上睡醒了觉从雄鹅翅膀底下钻出来,站到冰上一看,不禁咯咯地笑
个不停。原来夜里下了一场漫天大雪,而且还在不断地下着。天空之中大朵大朵雪花纷
飞洒落,仿佛是无数鹅毛在随风盘旋飘舞。在锡利延湖面上已经有了几公分厚的积雪,
湖岸上一片白茫茫。大雁们身上积满了雪,看起来好像一个个小雪球一样。
阿卡、亚克西和卡克西不时抖一下身上的积雪,但是他们看到大雪下个不停时,又
赶紧把脑袋藏到翅膀底下去了。他们一定在想,这样坏的天气,除了睡觉之外再也没有
法子做更多的事情了。男孩子一想他们做得很对,也就钻到雄鹅翅膀底下去睡觉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男孩子被雷特维克湾教堂做礼拜的钟声惊醒过来。当时已经雪霁
天青,但是凛冽的北风劲吹,湖面上寒冷刺骨,叫人冻得受不了。他非常高兴的是大雁
们终于抖掉身上的积雪,飞向陆地去觅食了。
那一天雷特维克湾教堂为年满十五岁的男女少年举行坚信礼。参加坚信礼的孩子们
早早就来到教堂,三两成群地站在门外聊天。他们身上都穿着崭新笔挺的漂亮衣服。
“亲爱的阿卡大婶,请飞得慢一点,”男孩子喊道,“让我看看这些年轻人!”领头雁
觉得他的要求挺在理,便尽量飞得低一些,绕着教堂飞了三圈。那些少男少女们在近处
的模样究竟如何,恐怕很难说得清楚。但是男孩子从天空中望下来,觉得他从来没有见
到过这样一群可爱的年轻人。“哦,我相信国王王宫里的王子和公主也没他们那样高尚
文雅,”男孩子赞叹地自言自语。
那场雪的确下得不小。雷特维克湾所有的陆地都埋在积雪底下,阿卡找不到一块可
以栖落的地方,于是她毫不迟疑地朝雷克桑德飞去。
雷克桑德那地方留在村子里的大多是老头老太太,因为像每年春天一样,年轻人大
多出门去帮工了。大雁们飞过来的时候,正好有一长队老奶奶沿着那条两旁种着桦树的
漂亮的林荫道朝教堂走去。她们走在白色的桦树林之间的白雪皑皑的路面上,自己浑身
上下也是一身白颜色,上身穿的是雪白的羊皮小袄,下身穿的是白色长裙,外面罩着黄
白或者黑白两色相间的围裙,她们白发苍苍的脑袋上还紧紧地裹着白色的遮阳女帽。
“亲爱的阿卡大婶,”男孩子央求说,“请飞得慢一点,让我看看这些老人家!”
那只领头雁觉得他的要求是人之常情,便低飞下去,在桦树林荫道上空来回盘旋了三次。
那些老妇人的模样在近处看起来究意怎样那就很难说啦,但是男孩子觉得他从来没有见
到过这样温文大方、蕴藉庄重的老妇人。“喷喷喷,这些老奶奶看起来都像王太后一样,
她们的儿子全都可以当国王,女儿全都可以当王后!”男孩子赞叹不已地自言自语。
可是雷克桑德的境况并不见得比雷特维克湾好到哪里去,也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
阿卡无计可施,只得继续朝南往嘎格耐夫飞去。
那一天在嘎格耐夫,大家在做礼拜之前要先为一个死者举行葬礼。送葬的队伍到教
堂的时间晚了很多,葬礼又拖长了不少时间,所以当大雁们飞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人还没
有走进教堂,几个妇女还在教堂的庭院里踱来踱去看自己家的坟墓。她们身穿翠绿色紧
身围腰,露出两只朱红色的长袖子,头上扎着五彩缤纷的围巾。
“亲爱的阿卡大婶,请飞得慢一点,”男孩子又央求说,“我想看看这些农庄主
妇。”大雁们觉得他的要求十分在理,就低飞下来,在教堂墓地上来回盘旋了三回。那
些农庄主妇在近处看来丑妍如何是很难说的,但是男孩子穿过墓地上的树荫看下来,觉
得她们个个都像含芳吐蕊、明艳照人的花朵一样。“喷喷喷,她们全都那么娇嫩美丽,
就好像都是在国王的御花园温室里长大的,”他这样想道。
可是在戛格耐夫也找不到一块泥土露在积雪外面的地方,大雁们无可奈何,只好朝
南往弗卢达飞去。
大雁们飞到弗卢达的时候,那里的人们仍旧还留在教堂里没有走,因为那天做完礼
拜之后要举行婚礼。参加婚礼的来宾们都站在教堂门口等候着。那位新娘停停玉立地站
在那里,编起来的一头秀发顶端束着一个金色小王冠,头上和颈上挂满了光华理班的首
饰,手捧着大束美丽的鲜花,曳地的婚纱裙上拖着长长的绸带。那位新郎身着宝蓝色长
上装和齐膝裤,头戴绿红色圆便帽。伴娘们的长裙腰带和裙据上绣着玫瑰花和郁金香。
新郎的父母和邻居都穿着色彩鲜艳的本地服饰分列成行,鱼贯走进教堂。
“亲爱的阿卡大婶,请飞得慢一点,”男孩子央求说,“让我看看这一对年轻的新
婚夫妇。”领头雁又低飞下来,在教堂前的坡地上空来回盘旋了三次。这对新婚夫妇的
长相在近处看来究竟如何就很难说了。但是男孩子从空中往下看来,觉得那新娘俏丽妩
媚,那新郎英俊伟岸,参加婚礼的来宾个个雍容华贵,在别的地方是见不到的。“喷喷
喷,我真怀疑国王和王后在他们的王宫里走动时有没有这样优美文雅,”他内心里这样
赞美。
在弗卢达,大雁们终于找到了赤裸在积雪外面的田地,他们就不用再往远处飞了,
就在这里寻觅起食物来。
33.水 灾
五月一日到四日
一连几天,梅拉伦湖以北一带地方的天气十分吓人。天色铅灰,狂风怒号,大雨不
停地斜打下来。尽管人们和牲畜都知道春天已经来到,并不因为这样的坏天气而受到阻
挠,但他们还是觉得这样的天气叫人忍受不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云杉树林里的积雪全被泡得融化掉了。春潮来到了。各个农庄
庭院里的大小水潭,田野里所有涓涓细流的渠沟,一齐咕嘟咕嘟冒着泡涨满了水,甚至
连沼泽地和洼地也陡然春水高涨,汹涌澎湃起来,似乎都恨不得赶快行动起来,好让百
川千河奔归大海。
大小溪流里的水滚滚而来,灌注进梅拉伦湖的各条支流里,而各条支流本身也洪水
高涨,朝梅拉伦湖里灌进了许许多多的水。可是比这更糟糕的是,乌普兰和伯尔斯拉格
那的所有小湖水塘都几乎在同一天里冰封破碎、湖水解冻。于是各条河流里平添了大小
冰块,河水涨得高及河岸。暴涨的河水一齐涌进梅拉伦湖,不消多久,湖里就满得难以
再容得下,咆哮的湖水朝泄水口冲去。但是泄水口诺斯特罗姆河偏偏是一条窄细的水道,
根本无法把那么多的水一下子排泄出去。再加上那时候通常刮的又是猛烈的东风,海水
朝河里倒灌过来,形成了一道屏障,阻碍了淡水倾泻到波罗的海里去。各条河流都不理
会下游是不是能够排泄出去,仍旧一股劲儿地往梅拉伦湖里添增水量。于是那个大湖一
筹莫展,只好听凭湖水漫溢出湖岸,泛滥成灾。
湖水上涨的速度并不很快,好像它并不乐意使美丽的湖岸毁于一旦。然而湖堤很矮,
而且倾斜的坡度很大,用不了太长时间,湖水就溢出湖堤,泛滥到了陆地上几米远的地
方。即使湖水不再往前漫过去,那已经足以引起巨大的惊恐不安了。
梅拉伦湖有它奇特之处,它完全是由狭窄的水道、港湾和峡谷形成的,所以随便在
什么地方都没有开阔的、浩翰的湖面。它好像是一个专门用来游览、划船和钓鱼消遣的
湖泊,湖里有许多绿树成荫、引人入胜的小岛,也有些景色别致的半岛和岬角。沿湖随
便哪里都见不到光秃荒凉和侵蚀剥落的堤岸。梅拉伦湖似乎一心一意地要吸引人们在它
身边兴建起行宫、消夏别墅、贵族庄园和休养场所。恐怕正因为如此,这个湖平素总是
温柔体贴、和善可亲的。但到春天有时候,它忽然收敛笑容,露出真正可怕的面目的时
候,自然免不了引起这样大的惊恐。
在眼看就要泛滥成灾的时候,人们就纷纷把冬天拉到岸上来停放的大小船只修补上
油,以便能尽快地下水。平日妇女们洗濯衣服时在湖边站立的木踏脚板也被抽到了岸上。
公路桥梁作了加固。沿湖岸绕行的铁路上,养路工一刻不停地来回走动,认真检查路基,
日日夜夜都不敢稍有懈怠,连睡觉都不敢睡。
农民们把存放在地势低矮的小岛上的干草和干树叶赶紧运到岸上。渔民们收拾起了
围鱼用的大网和拖网,免得它们被洪水卷走。各个渡口都挤满了面色焦急的乘客,所有
要赶着回家或者急着出门的人都心急如焚地想赶在洪水还没有来到之前能不被阻拦地赶
路。
在靠斯德哥尔摩这一带,湖岸上夏季别墅鳞次栉比,人们也是最忙碌的。别墅大多
坐落在较高的地方,不会有多少危险,但是每幢别墅旁边都有停泊船只的栈桥和更衣木
棚,那些东西必须拆下来运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梅拉伦湖水溢堤漫出的坏消息不仅使人类恐慌,而且也使得湖边的动物惶惶不
可终日。在湖岸树丛里生了蛋的野鸭,还有靠湖岸居住,而且窝里有崽的田鼠和(鼠
句)(鼠青)也都忧心忡忡。甚至那傲慢的天鹅也担心他们的窝和鹅蛋被冲掉。
他们的担心决非多余,因为梅拉伦湖的湖水每时每刻都在节节上涨。
湖水漫溢出来,淹没了湖岸上的槲树和花枪树的下半部树干。菜园也浸泡在水里,
栽种着的姜蒜都掺混在一起成了一汪味道特别的泥浆浓汤。黑麦地的地势很低,受到的
损失也最惨重。
湖水一连好几天节节上涨,格里普斯哥尔摩①岛四周地势低洼的草地被水淹没了。
岛上的那座大宫殿同陆地的联系被切断了。它同陆地之间已经不再是一衣带水,而是被
宽阔的水面隔开了。在斯特伦耐斯,很美丽的湖滨大道已经成了一条水势湍急的河流。
在韦斯特罗斯市,人们不得不准备在街道上用舟揖代步。在梅拉伦湖里的一个小岛上过
冬的两只驼鹿被水淹得无家可归,只好泅水过来,到陆地上寻找新的家园。无数的原木
和木材、数不清的盆盆罐罐都漂浮在水面上,人们撑着船四处打捞。
①梅拉伦湖中的一个小岛,自1537年古斯塔夫·瓦萨时代起为瑞典国王的行宫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