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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有可能已经造成了神经依赖?”
“……是的。但所幸程度不深,完全戒断的可能性尚比较大。”
……
吴哲站在门口,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僵硬地绷在一起,心乱如麻。手中的粥很烫,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只是冷,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很轻微的颤抖。自心脏上传来撕裂一般的痛苦,前所未有的恐惧铺天盖地的涌上来,瞬间没顶,吞没了呼吸。
毒品,熟悉而遥远的两个字如今硬生生地被撕扯掉最后的距离,那样的鲜血淋漓的摆在自己面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到袁朗的房间。手里的东西胡乱的放下,他重新坐回床边,执起袁朗放在身旁的手紧紧握着,十指相扣,而后将另一只手叠在上面。那样用力,仿佛要抓住那即将湮灭的灵魂一般,却仍感到徒劳的战栗。
大脑在飞速的运转。苯丙胺,新型毒品的基础成分。未经提纯,因注射过量造成的对于神经系统的影响……
吴哲凝视着袁朗沉静的睡颜。平日里那些狡黠和桀骜的神采都卸去了,此时的他只是那样的疲惫,甚至宁谧的憔悴。刚毅的脸部线条显得冷硬而又淡淡的疏离感,两颊更深陷了一些,袁朗的脸色有些差,过分苍白,断食和强制失眠的结果。伸手想要去抚摸眼前这坚毅的面孔,却最终被心脏上刺骨的疼痛滞住了动作,分离再一次呈现在自己面前,为什么我刚刚回来,你却又要离开……
然而吴哲突然想起了片刻之前他唇边的弧度。他的眉目里仍是他无比熟悉的神采;疲惫与灰尘都掩盖不了的犀利;包裹着沉甸甸的安抚和宽容的情怀;为什么即使是这一刻你仍然能如此镇定……这样坚韧的强大,让吴哲震颤。
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
仍是这句话,铭刻在心上,那样清晰,打散了心上窒息一般的恐惧。吴哲的眼睛亮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袁朗,做了决定。
起身向外走去,门却在未及伸手的一刻打开。铁路后面跟着队医,看到吴哲并不感到意外:
“吴哲,你先出去一下。”铁路沉着声音,事实太残忍,他有些不忍。然而吴哲却迎上铁路的目光,淡淡开口:
“大队长,你打算怎么处理?”
铁路一愣,很快明白了:
“成都军区下属有一个新型毒品的科研单位,今天下午人就能送过去。”
“被动的戒毒治疗并不能保证一生不再复吸,而且这段档案记录也将就此结束他的军旅生涯。大队长,这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将会失去他。”
铁路并不是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所以他只是皱皱眉,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强制脱毒。”缓慢而异常清晰的四个字,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什么?!”铁路急了:“简直是胡闹!”他有些责备地看着吴哲,却很快被他眼中的神采动摇了。那样的坚定和坦然和曾经的袁朗如出一辙。
“大队长,佟医生也说了中毒的程度并不深,对于神经细胞的破坏人体完全可以自行修复。队长并没有对毒品造成心理依赖,强行戒毒并不是不可行的。”吴哲的声音很冷静,坦然的陈述里听不出一丝犹豫和恐惧。他的手下意识地握住袁朗,那样紧、那样肯定。没有一丝缝隙。有源源不断的力量顺着相贴合的皮肤传递到心脏之上,温和的翻滚起心中的勇气,逐渐在血液中漫延开来。
我必须坚持,像你一样坚强。为了你,袁朗。
“可是神经依赖已经产生了。没有任何药物辅助的话,危险性很高。”佟医生思忖了片刻,打断了铁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涌动的坚决,突然感觉到希望,但这并不意味着肯定:
“如果进行短期的强制脱毒,没有专业医师的指导,光凭意志去抵抗是非常困难的。任何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存在一个底线,更何况身体上所要承受的痛苦也无法想象……”
“可我们必须去尝试,佟医生,任何替代品都有可能造成对身体更大的伤害,也许是可估计的,也许是不可估计的。我们不能冒险。”
吴哲再一次回过头,看着在身后昏睡的袁朗,神色柔和了些许。仿佛无意识般地低吟:
“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而后他转向面前的两人,语气诚恳而平稳:
“大队长,队长曾经说过的考验,我想试着去跨越。常相守,这也一定是他的希望。我们能赢,一定可以。所以,请您给我们一次机会。”
铁路看着吴哲,再没有说话。沉默,令人窒息一般的在房间中漫延。仿佛是一场无声的角力。吴哲紧紧地抿着唇,尽量抛开一切杂念,安静地注视着他眼前的上校。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狠狠地撞击着胸膛,他甚至有些耳鸣,却依旧平稳地呼吸着,更紧地握着袁朗的手,眼中是恳求,也是无比坚定和沉静的目光。等待显得十分漫长,仿佛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般折磨,然而,什么也无法动摇吴哲的心。
常相守,长相守。袁朗,至少给我一个实现它的机会……
铁路终于深深叹息,面对这样的两个人,他唯有妥协。
“三周,我只给你三周。”
一串钥匙被抛到吴哲手中:
“戒毒需要一个安静独立的环境。这是我一个战友在市区的一套房子,现在没人住。”
“另外,你需要有人随行。一个人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到时候会很危险。”佟医生接着说。
“我知道。”吴哲微微放松了肩膀,点点头。
“另外我要求你记录下每一天他的身体各项数据以便能够及时调整医疗计划。相关的其它检查我会随时让齐桓通知你们具体的时间安排。”
“好的。谢谢您,佟医生。”吴哲对队医点点头后站起来,直视着铁路的眼睛,他抬起手,缓慢而严肃地敬礼。之后,一字一顿,是沉甸甸的承诺,以一个军人的几近忠诚的郑重:
“我一定会把队长带回来。我向您保证。”
“吴哲,记住你们的常相守。不抛弃、不放弃。”铁路的声音沉重,却是信任地拍了拍少校略显单薄的肩膀。他开始相信,他不会失去他最好的部下。并且,也许这将意味着另一次成长。袁朗、吴哲,别叫我失望。
Chapter 28 执守
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吴哲想了想,最终去找了齐桓。执行任务是万年不变的理由。两位队长不在,由几位老队员轮值带队。市区里基地并不远,但是为保证安全,佟医生依然给袁朗注射了微量的镇定剂。两个人把昏迷中的队长扶进车里的过程中,吴哲无可奈何地注视着齐桓毫无血色的脸,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沉默。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不仅安慰变得苍白无力,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也同样忐忑不安。接下来,他们将面临的是一场比任何时候都艰苦卓绝的战争,无关生死,却是捍卫灵魂的最后战役。不能输,也没有人输得起……
一室一厅的小房间,却很幸运的配备必要的家具。两个人尽量轻缓地把袁朗放到床上之后,齐桓便起身回了队医院,去取治疗计划并顺便采购之后必要的生活用品和食物。
吴哲单膝跪在袁朗床边,之后干脆坐下来,把头埋进环抱着放在床上的双臂之间。深深呼吸,感受着眼前人略微清浅的鼻息,心痛无声漫延,鼓胀在胸口处,极度压抑和沉闷。四周安静地过分,他靠着他,那么贴近。有太多零散的画面快速地在眼前闪回。“39,讲话。”,是他漫不经心的倨傲。“一步之遥”,是他沉重却宽容的狡黠。常相守的承诺、那一串钥匙的坦然和接纳,还有一杯苦得过分的柚子茶、曾经浴室里蒸腾开的水汽和柠檬味的口香糖……更清晰的记忆仍是那个微凉的夜晚,温柔的吻,混合着酒香和须后水的清新,连同他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温厚的触感。他突然觉得很久没有吻他了,嘲笑自己的同时仍然怀念那种柔和的碰触。双唇咬合的瞬间连带着心灵相系,很安定的恬淡。
同样深刻的还有那些阳光背后的阴暗。他记得他们争吵时在彼此胸腔里冲撞的愤怒,也记得某一个雨后的夜晚他责备却难掩担忧与疼惜的叹息。还有那个在机场里焦急寻找的背影……吴哲浅浅地勾了勾嘴角,更多的记忆涌上来,渐渐替代了胸口胀痛的沉重,这样的想法让他突然感到振奋而温暖。原来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曾经的一切甜蜜和磨难都没有让我们分离。现在我仍然在这里,所以,在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无论是毒品还是死亡。
突然,一声低沉的呻吟自袁朗的喉咙中挤出来,生生打破了这一室静默,拉回了吴哲的思绪。滞涩的声音仿佛有着很毛糙的质感,划在心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痛。吴哲紧张地抬起头,看着袁朗幽幽转醒。他的眼睛依然是墨色的深邃,此时却仿佛蒙了一片凛然的薄雾。眉头微皱,唇角干裂。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处渗出来,所有一切都告诉吴哲,毒瘾已经开始发作,他们即将面对另一场战争。
“袁朗,你还好么?”吴哲俯身,单膝跪在床上,两只手捧起袁朗的脸颊,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无法抵御亲眼目睹这一刻所带来的冲击。袁朗紧紧咬合的齿贝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全身紧绷,微弱的颤抖却无比清晰,让吴哲指尖发凉。专注地凝视着袁朗的眼睛,他试图在他眼底找到一丝熟悉的光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得到一些勇气和力量。
然而,在他没有来得及之前,袁朗已经挣开了他的双手。缓缓地坐起身,袁朗抬起头,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吴哲,你出去。”
“不!”吴哲坚定的拒绝,双手扣住他的双肩,让自己贴近他: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你快出去!”几乎是撕扯般的低吼,如同一只受了伤却依旧高傲的困兽,袁朗再一次企图挣开吴哲的钳制,眼神中压抑着痛苦和颤抖。
然而什么都不能让吴哲妥协:
“让我留下来,让我帮你!袁朗。”
袁朗的声音沉下来,语气中竟是从未有过的恳求,生生砸在吴哲心上,鲜血淋漓:
“出去,把门关上。吴哲,算我求你……”
一句话怔住了吴哲。缓缓地抬起头,牢牢地盯着袁朗,心上翻滚起的铺天盖地的绞痛几乎让吴哲窒息。那双曾经深邃如海的眼眸中已经泛起了层层血色,有泪水快速地顺着袁朗的脸侧滚落下来,一时间,竟让吴哲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袁朗哭,这样的脆弱让他心惊。
袁朗倔强地转过脸去,不再去看吴哲。前所未有的无措和失控感让他不寒而栗。他突然不知道如何承受吴哲清凛的目光。如同被人生生推到了阳光之下,所有的无助和挣扎都无所遁形。然而事实却那样残酷的摆在眼前。他们都太清楚接下来将面对的是什么。一场几乎无望的战争,他们几乎都已经看到了将要在未来弥漫开的氤氲的血色。真正的绝境,没有硝烟,却同样有可能是灰飞烟灭。
即便是强大如同袁朗,也禁不住感到渺茫和恐惧。然而心中的凉意还不及升腾,已经陷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攀附在自己肩背上的双手火热而有力,挣不开,却一点一点地将温暖渗透进来:
“我要留在这里,也算我求你。”吴哲的声音中听得见颤抖,却也异常清澈而坚定:“袁朗,我一定能帮你脱险。常相守,这一次你不会再有机会推开我!”
袁朗转过头看着吴哲,却突然被恋人眼中清凛的光芒窒住了呼吸。慌乱、恐惧和一切负面的情绪都被掩去了,唯有纯澈而坚定的流彩,仿佛一种无言的鼓励和安抚。曾几何时那双眼睛中孩子气的稚拙和青涩的顽皮已经蜕变成了坚韧的目光,他竟忘了,却仍然兀自感觉到了安定和激昂的勇气。
他终于没有挣扎,在痛苦撕扯的边缘,他才发现他已经可以与自己并肩而立。欣慰和感激无法减缓痛苦,却温暖了眉梢眼际。微微退开些许,袁朗伸手抹了把脸,声音干涩沙哑:
“我这样会很难看……”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有多么紧张地僵直着,他无可奈何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后背,同样是安慰一般的温柔。吴哲体会到了,瞬间放松了身体,看着眼前的爱人,他苦笑了一下,却淡定安然:
“那你就做好被我嘲笑一辈子的准备吧。从你去机场追回我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反悔的机会。袁朗,常相守是个考验,你说的,现在我们终于要共同经历这样的考验,不用怀疑,你一定能赢,我们一定能赢。”
之后是片刻的沉默。吴哲突然轻笑了一下,下一秒,狠狠地吻住袁朗。牙齿生生撞上了那血色暗淡的唇,一瞬间,血腥的铁锈味已经在两个人疯狂交缠的舌尖处漫延开来。不再温情和缠绵,那甜腥的浓重沸腾了血管里奔腾的涌动,两个人紧紧相拥,胸腔贴合,感受到彼此擂动的心跳,仿佛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怀抱里一般用力的拥抱。唇齿相依,紧得没有一丝缝隙,交换着呼吸、交换着彼此的味道,更交换了彼此的灵魂,牢牢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