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的个头要小很多，对她来说时间就长很多吗？或者她的世界要大很多？她的小小的眼睛和小小的脑袋，理解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呢？现在洒在她身上的金黄色光辉，是温暖的还是炙热的呢？我突然变成了一个孩子，问了自己很多问题，好多年从没这样问过自己了。如果是在平时，这么做会被认为很幼稚的问题。我想，一定是画室的黄昏给了我一条隧道，让我找到了童年的栅栏门。不单是那一天，后来的每一天，我只要在黄昏中想起鼠小姐和那间画室，就会安静下来，单纯起来。 片刻的安静之后，她主动跟我说话：“那孩子是我的学生。” “谁？你等的人吗？” “是啊，那个每天黄昏来这里画画的孩子。”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高三男生的样子，他一定不是我每天在学校里见到的那些一样，戴着厚重的眼镜，脸上只有被书本压榨得枯黄的表情，他应该有明亮清澈的眼睛吧。接着，我又想到黄昏的画室里，他第一次遇到鼠小姐的样子，应该像我一样不知所措又假装镇定吧。当鼠小姐与他聊起来的时候，他会不会也突然想起童年的一本故事书呢？他会不会在这样的时间，跟鼠小姐一起穿过同样的一条隧道，找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想象世界呢？ “学生？” “他那阵子很为自己画画发愁呢，说是很长时间没有突破。于是我就很简单地……很简单地指导了他一下。”鼠小姐很谦虚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自豪地嘴角上扬。 “你懂画画？” “当然了，我很懂画画的。我会告诉他哪里欠缺一点什么，哪里不好看……那之后他每次来都会带吃的给我，还一直说要好好感谢一下我呢。”这还是一只聪明的“艺术家鼠”呢。 跟鼠小姐聊天很轻松，你只要随便地问点什么，她就会滔滔不绝地讲给你听。我想，那个画画的男生也一定是在她不加筛选说出的话中，找到了灵感吧。 说着说着，我忘记了起初的新鲜感和恐惧，像是和同龄的好友那么自然地跟鼠小姐聊天。 鼠小姐讲了她家门口的一次“洪水”，被泡过的花生在第二年春天全都发了芽。绿色的小苗倒成了家里惟一的装饰物。她还讲曾经心血来潮编了一只花环挂在门口的草叶上，可是被大花猫恶狠狠地拽下来，那天大花猫在门口兜了好几圈，是一生中最恐怖的回忆了。鼠小姐还讲希望这间画室永远都不要被打扫，就这样凌乱着，像个迷宫一样就更容易躲藏。我听得那么愉快。 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鼠小姐能够这么坦然地与我沟通呢。 “因为你不害怕我呀。刚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一见到我就逃命似的尖叫着跑出去了。我不愿意让别人害怕我的，真的不愿意。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会很难过很难过，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的胆子其实也不大的……”她的小小的眼睛，一下子暗下去，仿佛有着比人，比天空都大的悲伤。
黄昏时分的鼠小姐黄昏时分的鼠小姐（2）
我一下子明白鼠小姐最初见面时的落落大方，交往过程中的侃侃而谈，其实都是孤独中的坚强。她与人交往着，并不是看不出我们的厌恶和回避，她只是在努力使自己的头抬起一点再抬起一点，满不在乎地看着世界。
我想起自己从前的样子，像好朋友一样的。不知道我的尖叫曾经伤害了多少“鼠小姐”，不知道我的尖叫又令自己错过了多少这样美好的机会。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说我要走了。赶在食堂关门之前吃完饭，还要去上晚自习呢。
没想到开朗的鼠小姐却带着忧郁地告诉我说：“跟你聊天真的很愉快，真的。可是你一走，这里只剩我一个了，到了晚上，周围阴冷得很，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而且声音稍微一大，就会有人来抓我。我只能‘吱吱’地说……”
我仿佛也有过这样的寂寞，心里涌起一阵同情。于是和鼠小姐约好，考试前的每一天，我都会到这里来。
第二天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带来了一些核桃和面包。鼠小姐开心极了。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给她一些吃的，而她给我一些新奇和快乐。慢慢地，不光是我在听她说了，也把自己的事情讲给她听。跟她解释什么叫做“学校”，什么叫做“同学”，还解释那个男生比我大两个年级的原因。
“学校都是要按年龄入学的，他比我大两岁，自然要早上学两年喽。”
“所以他会早认识我一段时间？”
“这个没有什么联系吧。他认识你，是因为他要在这里画画。要靠画画这本事来应付高考呢。”
“是这样啊。”她若有所思，“做人真的很麻烦，有那么多事情。做老鼠就简单，可是老鼠又会很孤单……”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第一次思考这样的问题。
接着我们又由那个男生说到画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美术的？”我用尽量专业的口吻来问这只艺术家老鼠。
“咳……也没有很了解。”她的鼻尖周围红起来，像是不好意思。
“不用谦虚了呀……你都可以指导那个男生的。”
鼠小姐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然后凑近了一些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他哦。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我听下去。
“其实我是一只不懂美术的老鼠而已。什么画画呀，什么颜色呀，我是一概不知道的。但是那天，那个孩子也真是可怜，一张又一张地不断重复画着，却又一直不满意，一张接一张地撕掉。我看着都难过。”她仿佛觉得自己撒的谎是个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样，深深地低下头。我想起了她从前的假装自信，又看到现在她的这一面，心里酸酸的。越是看上去冷漠和坚强的老鼠，就越是脆弱敏感得要命吧。
“接着呢？”
“接着，我就想帮他，可是又无能为力。于是，我就学着老师的样子，告诉他——在色彩方面，是有一点问题的……”
我又笑起来，鼠小姐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可她马上又抬起来，冲我解释。
“当时，我没在意，可是，没想到那孩子听了这样模糊的指导，居然就真的重新调配了颜料，重新画起来。后来，他好像就能画好了。”
“这样挺好啊。”
“我也觉得是。后来他总是问我，该在哪一方面怎么做，我就总是这样随意地说，没有想到他还真的有进步呢。我就是歪打正着了……”鼠小姐脸上又露出第一次见她时的自豪。
“是这样的呀，可是你帮了他，这就很好了。”
“可是，我不希望他知道我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笨老鼠。你……能为我保密吗？”
我点点头。当然会为鼠小姐保密了，因为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生嘛。即使今后认识了他，我也会永远为了这个要面子又善良的鼠小姐保持沉默的，我想。
“我还在想，万一，我的那些话都是错误的，会不会让他在很重要的考试中受损失呢？那考试很重要对吗？”她接着说。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鼠小姐，想尽一切办法来帮她不自卑不孤单，于是笑着说：“不会的，你是天才的鼠小姐，他一定是从你这里得到了很大帮助，在那个考试中，一定可以发挥得很好。真的。”鼠小姐这才安下心，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就到了。我每天在一份又一份的试卷当中忙碌，腾不出时间去看望黄昏时分画室的鼠小姐了，宿舍的面包和核桃也一直没有再动过。如果我的一生就这样匆忙下去，不知道我会多么快地变老。
坚持了几天，终于考完试了。考试的作文里，我写了关于鼠小姐的一切，我使劲回忆了一遍她的神态，可是写出来却一点也不如真实的她生动。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相信我在画室有这样的朋友，不过他们相信不相信都是无所谓的，因为我第一次没有关心分数，很轻松地交上了那张作文纸。
听说高三的艺术特长生这一天也恰好返校。我抱了一大堆书向宿舍走，刚一出走廊就撞到了一个高个子的男生。他的画夹掉在地上，里面的画散落下来。同时散落在地上的，还有几颗核桃。
画面上的是黄昏橙黄色的草原。美丽极了。
我急忙帮他捡起来，连声道着对不起。
然后，像共同拥有一个秘密那样地看着他：
“你是要去探望——鼠小姐吧？”
黄昏时分的鼠小姐苏和“六月一日”（图）
苏有一本很漂亮的日历。每一页都是彩色底彩色字。苏的日历不光漂亮，还很有用，在被当作节日的日子里，右下角还会写有节日的名字。苏看到日历，就不会忽略掉任何一次应该记住的日子。 苏现在正拿起日历，随手翻着。苏注意到在“六月一日”的右下角，也写着小小的一行字——“儿童节”。苏自言自语地说：“儿童节……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用过了呀。”刚说完，苏家的电话响起来，她就跑开了。 可是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句话，被日历上的“六月一日”听到了。“六月一日”伤心极了，连颜色也变得暗暗的。它想：“这里的每一个日子都有用，只有我没用。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感到被抛弃的“六月一日”决定永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这时候，从窗外吹来了一阵风，日历哗啦啦地翻起来。“六月一日”留恋地看了一眼苏的房间，一使劲把自己扯下来，随着风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三十一日的晚上。苏像往常一样美美地睡了一觉，可是早上醒来习惯性地看日历时，却发现“六月二号”排在了最上面。苏纳闷了，难道“六月一日”已经被我睡过去了吗？不会吧！正奇怪时，苏突然听见窗台上的盆栽说话了：“苏，我不能没有六月一号呀，这会耽误我生长的！”苏也着急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呀。我也不能少这一天的！”苏想到自己六月一号安排好的活动一下子都变没有了，心里也难过极了。盆栽晃了晃，举起一片叶子，指向窗外说：“快去追快去追吧！它曾向那边跑了！” 苏跑到楼下的时候，正好见到邻居家的小妹妹。 “苏姐姐好！”小妹妹穿着新裙子，拿着一只棒棒糖，甜甜地说。 “你好！你看见我的‘六月一日’了吗？”苏焦急地问。 小妹妹摇摇头，说：“你的六月一日？没有见到呀。可是姐姐，今天我是的儿童节！你看，这是妈妈给我买的！”说着，还转了个圈，把裙子展示给苏看。 “挺漂亮的。”苏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多么盼望过儿童节，过节的时候会从大人那里的到新衣服。苏总觉得自己小时候的那条裙子，比小妹妹的要漂亮得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一条。但是苏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我的‘六月一日’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苏正要继续去找，楼下的一棵大树晃了晃，举起一根树枝，指着广场的方向说：“快去追快去追吧！它曾向那边走了！” 苏跑到广场上，看到一个阿姨正在分气球。一群小朋友围在她身边，阿姨一边分着一边说：“别抢别抢，小朋友们都有的。”苏高高的个子，站在小朋友们中间，焦急地向四周看着。这很快引起了分气球阿姨的注意。 “小姑娘，你也想要气球吗？今天是儿童节，我们公司免费赠送气球。” “我不要气球。我没有‘六月一日’了，我想找到我的‘六月一日’……”苏说。 阿姨笑了：“小姑娘，虽然你已经挺大了，可是既然这么想过儿童节，阿姨就送给你一个吧。”说着，她把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气球递到了苏的手上。 苏知道阿姨一定是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但是她现在没时间解释，她要快些找到自己的“六月一日”。于是，苏拿着红气球走开了。 “在哪呢？在哪呢……”苏自己问自己。 气球晃了晃，想向小学那边飘，又被绳子牵着。苏觉得绳子紧了一下，就抬头看。 “快去追快去追吧！它曾向那边跑了！”气球又要向小学那边飘。 苏赶到小学的时候，看见操场上正在搞什么活动。她站定了，才看见大门上挂着一条横幅：“祝同学们节日快乐！”苏刚要进去，看大门的老爷爷出来了。 “同学！现在不能进！” 是啊，四年前苏已经从这里毕业，现在是高中生的她，难怪要被老爷爷拦住呢。 “老爷爷，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是想找回我的‘六月一日’呀！”苏着急地说。 老爷爷笑起来，本来就很多皱纹的脸上又添了不少褶。 “呵呵，同学呀，既然这么说，你就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