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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毐回答道:“但愿……”
赵高又问:“夫人哪?”
嫪毐不愿意让嬴正知道赵女被赵军抓去的事,于是按着嬴正的头:“再委屈一会儿……”嬴正缩进了车板下的那只带孔的小箱子,嫪毐复把板子盖好,并照旧在上面铺上一块破毛毡。
弄好后,他轻声对赵高说:“被他们抓走了……幸亏夫人机智,临被带走时,说我是临时被雇来的车夫,他们才放过了……”
赵高问:“如今我们去哪里呢?”
嫪毐道:“赵人必监视着吕宅、秦公子宅和赵宅,这三处我们都不能回去。吕相公刚刚置了一处园子,本来是打算情况危急时让公子和夫人过去躲避的,谁知,事情如此紧急,那里并没有用上。我们先到那里避一避,然后慢慢找赵公……”
赵高道:“这好。”
说着他下来要帮嫪毐拉车。嫪毐问:“你能走吗?”赵高说:“能,刚才摔昏,现在没事了。”嫪毐说:“那咱们就不要这车子了。”赵高不明白为什么丢掉车子?嫪毐说,如果赵军回过味来,必然派人追杀我们,我们依然弄着车子,岂不自我暴露?赵高认为有理,两个人便又把嬴正弄出来,由嫪毐抱着,大家钻入一个小胡同。
嫪毐和赵高带着嬴正到了那个园子前。门锁着,他们把锁砸开,进了园子。园子里可以住,但他们身上分文没有,他们也没有谁会照料嬴正。
眼下有三件事急需要做:一、把情况报告给赵公和赵二女。二、需要赵二女过来照看嬴正。三、需要从赵公那边弄来一笔钱。可赵家的宅第周围一定布满赵国的暗哨。如何去那里报告情况呢?
嫪毐想到,他认识赵家的管家伍通。他多次在圣贤街一个菜店碰上这个管家。嫪毐决定到那里去等他。巧得很,嫪毐到了那个菜店后,伍通果然在那里。这样,通过伍通,嫪毐与赵公接上了关系。赵二女甩掉赵国的暗探,来到了园子里。赵公也设法给他们送了钱过来。
赵二女见了嬴正,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大哭了一场,而后对嬴正道:“嬴正,孩子你听着,小姨儿有要紧的话跟你说: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叫嬴正了,叫赵正。管姨儿也不能再叫小姨儿了,要叫娘。听见了没有?”
嬴正睁着大眼睛,点头道:“听到了。”
赵二女又道:“还有,从今往后,嫪毐不再叫嫪毐,叫嫪白。听见了没有?”
嬴正道:“听到了。”
赵二女继续道:“赵高往后不再叫赵高,叫秦哥。记住了?”
嬴正又点头。
赵女被关在一所园子里,赵国士兵在院子里布了哨。
赵女在一间房子的窗前出神。她不晓得吕不韦和公子子楚是否逃脱了。很多时候,她相信他们不会出问题,一定有惊无险,平安地到达了秦军大营。因为她信任吕不韦。认为有这样一个人在,便能够化险为夷,保全平安。
但忧虑之情时时冲击着她的神经,使她整个身子不时地出现痉挛。这样她便努力地控制自己,以便不让那个女看守发现。
情况实在是太险恶了,她眼看着那个赵国的将军凶神恶煞般驾着战车冲了过去,而且,他的车上有三个人,还有四匹马驾车,而吕不韦车上只有两个人,驾车的马只有两匹。
还有,出西门不远就是赵军大营,吕不韦他们不是自投罗网吗?
她也惦念着她的儿子嬴正。当时看,嬴正他们没事了,可谁晓得后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呢?他们或许走不远就被发现了,或许回到了子楚的宅子,回到了吕不韦的宅子,回到了姥姥家,而那里有赵国派去的暗探,嬴正他们一露面,就被抓住了……
自己在这里已经被关了两天,不见有什么人来看她——她想象中,嫪毐他们没有落入虎口,便要设法去找她的父亲。她父亲知道她被关,定然想办法来看她。父亲不露面,就说明他不晓得她被关的事,父亲所以不晓得,那是由于嫪毐他们没有告诉父亲她被关了。没有告诉他,那是因为……赵女不敢再想下去。
六、出奔(6)
正在这时,一女看守走过来,对赵女道:“你不吃,东西就撤了……”
赵女不加理睬。
看守是一个喜欢唠叨的女人,她道:“你还不知足……没把你关到大牢里,就便宜了你,还专有一个人侍候着——我可跟你说,不吃东西,饿死了,也不会有人疼你……一天过去了,老天爷,挑着样儿地给你做,瞧你,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不是要自个儿的命吗?今儿给你做的,瞧……吃点……”
就在这时,一军卒进屋向看守道:“犯人的爹被准许来看她,上面有令:看一眼、放下东西就得走,不许开口讲话,这跟她爹也是讲好了的,让小的进来向你传,让你告诉犯人……”讲罢退去。
女看守又有话讲了:“恭喜,恭喜,亲人来了……你定然盼着——望眼欲穿吧!这下盼来了……可你自己也听到了,不许张嘴的……”
在看守唠叨着的时候,赵公跟在方才进来的那个军卒的后面进来了。赵女扑了上去,赵公扔掉手里的包袱也奔过来,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趁此机会,赵公道:“他们逃掉了,孩子无事。”
赵女的眼泪立即涌了出来。
吕不韦和公子子楚逃掉了的消息,是赵公从宫里的人那里得到的。乐启将军没能追上吕不韦和公子子楚的事报到赵王那里,赵王很是生气。这样,吕不韦和公子子楚逃掉了的消息就传出宫来。
赵公所以过了两天才来看女儿,那是由于他先前没能打听到关押女儿的具体地点。
无论如何,赵女放下心来。
这时看守大叫:“快放开,快放开……”
赵公放开女儿,回头捡起了包袱。看守上来接过包袱,问:“都是什么东西?”
赵公道:“女儿换洗的衣裳。”
看守问军卒:“可查过了?”
军卒道:“不放心你就再查一遍……”
军卒向赵公:“请吧。”
赵公与赵女依依而别。
看守道:“见到了亲人,总归是高兴的事,这会儿该吃点了吧?”
赵女坐在了桌前,开始吃东西,她吃得很香。
嫪毐等人在园子里安顿下来。
这个园子的大门临着一条僻静的小街,其余三面都靠着别人的院子。园子很大,有三间正房,正房的西边有一间耳屋,靠西院墙有两间西房,赵二女带着嬴正住在正房里,嫪毐住在那间耳屋里,赵高独占两间西房。
赵二女一个人侍奉嬴正,做四个人的饭,还帮嫪毐、赵高洗衣服。嫪毐帮她,洗衣时给她打水、倒水,做饭时帮她管灶,给她打下手。他还管外出买粮、买菜。赵高不怎么出门,他在院子里与嬴正一起玩耍。他还在院子里开了一块地,学着种瓜种豆,倒不是图省钱,而是要在那上面打发时光。
赵二女很是疼爱嬴正,现在嬴正叫她娘,她对嬴正确实跟对儿子一样亲。
秋天要过了,天高云淡,这一天……赵二女把嬴正揽到怀里,让嬴正面冲着天,两个人数天上的云彩,猜云的形状,这块像只狗,那块像只羊。
这时,嫪毐和赵高在远处修理一个辘轳,摆弄半天,辘轳修好了,向上打水的是一个用去了皮的柳条编成的水斗,赵高一次次向上打水,浇灌着他们的菜畦。
天上飞过一群大雁,其中一只雁连叫了三声,声音中带着几分的悲切之情,那边的赵二女和嬴正也看到了那群雁,听到了大雁的叫声。这时,嫪毐和赵高听到嬴正问赵二女:“娘,天上过去的是什么?”
赵二女回答说:“大雁。”又听嬴正问:“它们这是去哪里呢?”赵二女回答:“它们去南方。”
嬴正又问:“去南方干什么呢?去找它们的爹和娘吗?” 肯定是嬴正的问话触动了赵二女,嫪毐和赵高远远地看到,赵二女眼睛直直地望着天空,并不住地用袖子擦她的眼睛。他们清楚,赵二女哭了。这也触动了两个男人,两个人的主人都平安地到达了秦军军营,值得庆幸,但几个人,吕不韦、公子子楚和夫人、孩子,天各一方,这不到三岁的孩子想到大雁要去找父母,这不正说明孩子见景生情,也在想念自己的父母吗?
大概赵二女不想过于伤感,便很快地与嬴正换了一个话题。嬴正果然好了,又变得有说有笑。
方才那一番话,大概是勾起了两个男人的什么心事,就听赵高低声道:“这丫头是越长越水灵了……只可惜怕是让公子上手儿了……”
这时,嫪毐讲出了一句话,使赵高愣了半天:“没有……”
赵高立即接茬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说……说!”
嫪毐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遂骂赵高:“你小子,没正经……”
赵高笑着道:“自己讲话露了馅,还骂人……不用说,你福气,小子,要是我赵高也有那个玩意儿,怕是没有你的……”
下面我们应该讲一讲吕不韦和公子子楚他们的情况了。
陪公子子楚和吕不韦入营之后,王龁将军就把公子子楚和吕不韦引进了大帐。他还让人把公子子盈和公子吾成也请来了。
可以想象,一见到公子子楚和吕不韦,公子子盈和公子吾成各会是怎样的内心感受。
公子子盈惊得愣了半天,随后才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六、出奔(7)
公子吾成则感到喜从天降,高兴得讲不上话来。
王龁将军暗暗地观察着弟兄俩的不同表现,想象着他们眼下的内心活动,觉得有些趣味。他想继续观察一下这些人的表演,于是道:“两位公子,路上末将问过子楚公子和不韦先生,我们派出的人并没有到达邯郸……”
公子子盈一听装出吃惊的样子,道:“那为什么呢?难道路上出现了什么差池吗?”
公子子盈急于知道,公子子楚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于是,他问公子子楚:“十四弟是如何逃出了魔掌的呢?”
几次周折,公子子楚内心里已经恨死了公子子盈,听他说罢,不阴不阳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活该我子楚命不该死,尽管多少次子楚命悬一线,这次又是冒险奔逃,可命还是保住了,这就叫做天不绝我,或者叫做天不绝秦……陈芝麻、烂谷子还抖搂它干啥?王龁将军,我看咱们不要干坐着——摆酒!”
王龁将军站起来,道:“遵命!”
王龁心中不住地翻腾:啊!更激烈地争斗就要开始了!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兄弟!这就是宫廷!
当日帐中置酒,公子子楚喝得很畅快,他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向公子子盈发起了攻击。公子子盈只好听着,喝着闷酒,最后酩酊大醉,被人扶入帐中。
吕不韦惦记着赵女和嬴正,又想到来到军中,回到咸阳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心一直没有往酒上去,对公子子楚和公子子盈的嘴仗,也全不放在心上。
公子子楚也惦记着赵女、嬴正。他虽庆幸自己逃离险境,但同时也感到世事多艰,人心不古,也未免心情惆怅,最后也醉了。
只是,公子子楚次日就清醒了,而公子子盈还酣睡着。
秦军要长久围困邯郸,营中不好久待,经王龁将军安排,吃过早饭,由公子吾成率领五十辆战车,护送公子子楚和吕不韦回咸阳去了。
千夫长公羊易和东方季被解押着随公子吾成一行也回了咸阳。直到现在,人们谁也不晓得他们二人究竟犯了什么罪。
在回去的路上,公子吾成跟公子子楚和吕不韦讲了他所了解到的公子子盈与公子黑象设计谋杀子楚的经过,子楚越听心里越恼,最后大骂:“不杀子盈誓不为人!”
在大营时,子楚对子盈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吕不韦已经看在眼里,现见公子子楚又发誓报仇雪恨,吕不韦便道:“公子息息怒火……世人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可依我看来,仇报还是不报,却并非评定君子与否的标准。公子可以细想想,对公子来说,什么是第一个应该把握的:是得到嗣立呢,还是报仇?不用说,两者权衡,第一个应该把握的便是嗣立。现在,嗣立并没有最终得到,而在此情况之下,如果任凭自己发泄,非要报那一箭之仇,谁会晓得不出现什么意外?公子,我看,公子子盈的目的倒是十分明确——为了争得嗣立。为了争得嗣立,他便要铲除你,干出那些龌龊之事,因为他没有其他别的什么手段。我们应该学他:目的明确,最后争得嗣立。与他不同的是,我们有另外的手段。故而,我们要认清楚目的,把握好有效手段,而不可为其他的事情所干扰,转移了自己的目标,放弃了自己的有效手段……”
公子子楚并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