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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今-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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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今还想加快脚步,突然感觉后脑勺发烫,她想回头去看,却害怕看过之后徒添忧郁,于是她径直向前跑去。风雨模糊了她的视野,茶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满脸恐惧的连生跑回了御膳房。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怎么这个样子?”
  闵尚宫一看是连生,惊讶地叫了起来。连生表情复杂,夹杂着喜悦和冷酷。
  “长今刚才来过了。”
  “什么?谁来了?”
  “长今刚才来过了,刚走,你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连生没有听完,转身就跑了出去。雨珠越来越密,打得脸颊热辣辣的。到处都是水,阻挡着脚步。走在泥泞的地上,一只宫鞋也甩丢了。连生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滑了半天,直到下巴碰到泥水,才算停了下来。
  “长今!”
  雨越下越大,连生睁开眼睛努力张望,然而能看见的只有雨珠。
  “长今啊!”
  她撕心裂肺地呼喊,听到的只有残酷的雨声。
  “长今啊,你把我也带走吧,我一个人活不下去。我一个人再也活不下去了,你把我也带走吧,长今啊。”
  连生不想站起来,把头埋在臂弯里放声痛哭。粗大的雨点无情地抽打着她的后背。
  “这把刀你总该带走吧,我一直都为你珍藏着。那是韩尚宫给你的,她说这是你最爱惜的刀……你两手空空被赶出宫,什么也没带。长今啊!长今啊!我想念你!”
  尖锐的雨点就像鸟喙一样啄着连生的后脑勺,连生尽情地淋雨,怅惘地痛哭。
  有消息说,京畿道安城地区发生了瘟疫。负责传染性疾病的官厅东西活人署和惠民署立即组成了医官派遣队。
  儒医闵政浩也在其中,一起去往安城。
  原本很少自然灾害安然无恙的安城,却在传染病的侵扰下变成了人间地狱。安城是儒生参加科举考试的必经之地,岭南、湖南和忠清三地运往汉城的物资都在这里聚集,同时也是三大集市会聚之地。安城人来人往,外地人很多,他们留下的绝不仅仅是铜钱。
  对百姓而言,最恐怖的莫过于传染病了。据《朝鲜王朝实录》记载,朝鲜中期二百年间就发生了七十九次传染病,死亡人数超过10万名的就有六次之多。
  霍乱泛滥于朝鲜末期贸易走向繁荣的时期,朝鲜中期比较猖獗的传染病在史书上只能查到病名,例如大疫、瘴疫、疠疫、疫疾、轮行、时疾、时疫等。现在已经无法了解每种疾病的准确病名和症状,只能推断出那是一种传染性极强、死亡率极高的传染病。
  平民百姓躲避传染病的唯一方法就是逃跑,严重时曾创下都城人逃跑九成的记录。这说明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和应急能力,面对传染病时的确束手无策。
  当时的农耕民族把叶落归根当做理所当然的事。即便是为了躲避死亡暂时逃离家乡,大多也会在流浪山沟的过程中饿死。
  经过传染病之后幸存下来的人们,刻在心灵上的是比死亡更残忍的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得病的恐惧、背乡离井的惆怅、失去家人的悲伤、适应陌生土地的疲惫,无穷无尽的痛苦都要一一面对。为了生存而逃跑,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有生不如死的悲惨岁月。
  传染病猖獗使得当年收成也不好,连松树都逃脱不掉饥民的手掌,从而加速了死亡。极度的饥饿消除了人与兽之间的界限,有的父母丢下刚刚出生的孩子顾自逃命,甚至有人把子女杀死吃肉。
  医官们也要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救灾,经常有人在照顾患者时被感染。医官们大都是远远地装模做样,积极站出来为病人医治的医官实属罕见。
  这次当然不例外。所有的医疗机关都聚集在汉阳,一旦下面地方发生疫情,要么等死,要么逃亡,两条道路择其一,此外更无他法。地方官衙设有月令医和审药,负责药草的检查和调度,以及医学训练生的教育,但大多有名无实。他们平时只关心药材的调度,只有药材能让他们的腰包鼓涨起来。
  派遣队同样令人失望。疫情发生时,惠民署临时搭建病幕,负责患者的治疗和护理,而东西活人署的任务则是埋葬死尸,但他们所做的只是放火。
  东西活人署和惠民署医官组成的派遣队形同虚设,他们只不过是来看热闹罢了。当政浩发现这样的事实时,愤怒得浑身发抖。他对派遣队的医官软硬兼施,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行动。
  他们进入村庄,并不想多救活一个将死之人,却急于放火焚烧村庄,根本就不曾直接治疗过任何一名患者。尚未咽气就随房子一起被大火包围的人不计其数。
  政浩不忍亲眼目睹这一切,只好想办法把重症患者隔离开来。可是医官们仍然忙于抽身,无奈之下政浩只得请求首令*(高丽和朝鲜时代由中央派往各州、府、郡、县的地方官——译者注)派来的士兵和患者家属的帮助,才把重症患者聚集到一个村庄。这个被疏散的村庄用草绳团团围住,到处都有士兵把守,滴水不进,连影子都出入不得。
  野火般蔓延的疫情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控制,政浩去邻村观察情况。走进村庄,迎接政浩的是尚未退去的梅雨季节的潮湿气息和皮肤灼烧的味道,以及动物们痛苦的哀鸣。村庄中间升腾着火焰,气势汹汹的火把仿佛要燃烧天空。
  着火的地方传来人的惨叫和动物咆哮的声音。政浩循声来到一处深邃的所在,展现在眼前的一幕让他哑然失色,不知说什么才好。
  二十几个男人有的伤了头部,有的伤了鼻子,有的伤了耳朵,一个个血迹班驳地倒在地上。其中有人睁着眼睛,难以辨别生者与死者。
  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是因传染病而受伤,到处都是打过群架的痕迹。斧头、镰刀、木棍还在地上滚动,都是打群架的证明。
  政浩急忙来到一个正在呻吟的男人面前,查看他的伤势。那人眼睛流血,但幸好没有受内伤,只是伤了表皮。除此之外没有外伤,但他仍然不能活动,看来是骨折了。政浩把男人扶了起来,给他进行应急处理,又让他倚着草屋的土墙。男人唠唠叨叨地讲起事情的经过。
  “我们村里的医员手头正好有治这种传染病的特效药,邻村的男人们蜂拥而来要抢我们的药,于是就打成了这个样子。”
  “治疗传染病的特效药?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我这里还藏了一些没被抢走。”
  男人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药材,原来是用藿香和陈皮等制成的回生散,这是一种用于治疗因霍乱引起的腹痛、呕吐、腹泻等症状的药材。这里倒是有患者表现出相似的症状,服用之后不知道能不能立即停止呕吐和腹泻,不过对于急性传染病不起作用。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从村里医员那里买来的。”
  “医员在哪儿?”
  “不知道,已经逃跑了吧。”
  “医员把药白白分给村里人?”
  “哪是白给呀,给他三升米还得求情才能得到。哎,就为这个,两个村子的人打得头破血流,他怎么能白白送给我们呢。”
  “医员家住哪儿?”
  “你去了也是白去……”
  嘴上这么说,男人还是详细告诉了政浩去医员家的路。按照男人说的路线,政浩一直向上走,走到一棵柿子树然后向左拐,看见一座枸橘篱笆围起来的房子,那就是医员的家了。
  医员果然不在,一位年迈的老人拄着弯曲的拐杖,坐在地板上望着远处的群山。老人眼睛里血泪模糊,牙齿都掉光了,好象马上就要跟这破旧的地板一起毁灭了,看来他并没有染上传染病。
  “老人家,这里是医员府上吗?”
  问了好几遍,老人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他不像是耳聋,仿佛受到严重打击不会说话了。说不定医员把年迈的父亲抛在家里,带着自己的家眷逃跑了。
  “医员去了哪里?”
  老人仍然不作回答。政浩心里着急,但他还是背着老人往下走。他把老人托付给身强力壮者,约好一会儿再来给他治病。
  想到其他村里说不定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政浩心里更急了。
  “大人!”
  政浩正想转身走开,老人突然把他叫住了。
  “他到山上去了。”
  “您说什么?”
  “他可能躲在村子后面的山洞里。”
  政浩向老人道了谢,向山上走去,这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政浩稍微犹豫了一下,先禀告派遣队或首令,然后带几名士兵一起出来好象更为妥当,不过那样的话就要过夜了。
  政浩的思绪朝着派遣队所在的村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在了山路上。他只想向医员打听回生散的来历。虽说他是医员,却也不应该事先预备那么多回生散。声称回生散是治疗传染病的特效药并从中骗取暴利的肯定另有其人。
  在这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竟然有人只顾满足一己私欲,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把他们抓出来严加治罪,趁此机会也可以抚慰老百姓每逢传染病来袭就被惑世诬民的巫术蒙骗的脆弱心灵。
  政浩决心已定,向山里走去。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政浩找到了老人所说的山洞。尽管用树枝做装饰,却还是十分破旧,一眼就看得出来。
  政浩担心医员有同伙,便拔出短刀走进洞里,除了医员一家,里面连个影子都没有。女人正在给孩子喂奶,医员疲惫地把头靠在洞穴壁上。看见他把老父亲抛在家里,独自躲在这里给孩子喂奶,一种厌恶感油然而生。
  听见脚步声,医员猛然抬起头来。
  “你是谁?”
  “朝廷派来的儒医。”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声称是特效药卖给村民的回生散是从哪儿来的?”
  医员瞪大眼睛盯着政浩,女人惊恐万分地缓缓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让孩子叼住乳头,紧紧地搂住孩子。为了躲避吵吵嚷嚷向他求药的邻村村民跑进山洞,却被朝廷派来的儒医发现,医员有点儿惊慌失措了。
  “我没想欺骗他们。有人威胁我说这是治疗传染病的特效药,我不得不买。”
  “谁?是谁威胁你?”
  “这我也不知道,有个自称惠民署的人带着六个彪形大汉。”
  “惠民署的人?竟敢打出惠民署的牌子。那群人里就没有一个你认识的人?”
  “里面有个在邑城卖药材的人,他也卖人参,在周围一带臭名远扬。听说他凭借暴力压迫远近的药材商,低价收购药材,然后高价卖给汉阳的药种商,从中谋取暴利。”
  “我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怎么说呢,平常在邑城的药材店就能看见他,但是现在我不敢说……”
  医员突然没了自信,含糊其辞,大概是害怕那人报复自己。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那里,政浩匆忙离开了洞穴。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不能不说,便责怪道。
  “身为医员却把自己的父亲扔下不管,只想自己活命,你对那些衣不裹体的百姓还能好到哪儿去?”
  政浩说完就离开了山洞,一路奔跑。光线越来越暗,但还能勉强看见前面的路。
  到达邑城药店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在紧闭的大门前,政浩稍微迟疑片刻。原以为这个凭借暴力胡作非为的家伙不会逃跑,看来是高估他了。
  政浩白跑一趟。当务之急是回到搭建病幕的村庄,如果自己不在,派遣队和首令不可能尽心照顾患者。政浩正准备转身回去,药店后面的草屋里却亮起了灯。他将信将疑地走进院子,叫出了主人。
  “有人吗?”
  门开了,一个性格暴躁的男人探出头来。
  “谁呀?”
  “请问这里是药店老板的府上吗?”
  “今天关门。”
  “您是药店老板吗?”
  “是的。”
  政浩不再多说,冲过去就把男人拖了出来。尽管男人虎背熊腰,却也抗拒不了内禁卫从事官的敏捷身手。
  政浩很快就把男人制服了,双手牢牢地束在身后。
  “你这恶毒的家伙,竟敢以暴力榨取百姓的血汗。我料你也没有胆量策划这件事,谁是主使?”
  “妈的!我也不知道!”
  “非把你带到义禁府才肯开口吗?”
  目无王法胡作非为的家伙一听说义禁府,顿时蔫了。
  “我只是负责从崔判述商社取药卖掉。”
  “崔判述,是他指使你的?”
  又是崔判述!不把国家的金钱和权力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看来他不会满足。只要有他一天,朝廷和百姓就永无宁日。这次绝对马虎不得!想到这里,政浩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快把崔判述商社的非法勾当统统说出来!”
  “药材送往汉阳药种商,但不能随便卖,只能卖给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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