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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的,连上趟厕所都急急忙忙,生怕误了接电话的时间。邻居家的人来你家借电话回呼机,在电话里啰里啰嗦,你气得恨不得敲他脑壳,总算送走了那邻居,关上门,拉上窗帘,心中感到无限安全。你凝视那部电话,希望它会忽然之间响起来,而在你的凝视下电话机仿佛变成了一部哑巴机器,一动不动地匍匐在那里。你怀疑是电话线出了问题,于是开始动手检查,这儿扳扳那儿动动,很专业的样子。你发现电话线的插头并没有松,接口完美无缺,为了证实你的电话确实是通着的,你还信手拨了一个天气预报,电话里传来例行公事的声音,说今晚有雨。你不想再听下去,心想万一这会儿他正在往这边拨电话,岂不是要占线了吗?
时间被等待无限制地拉长了。电话机始终静默着,不像你事先预想的那样:那个声音如期而至。你开始胡思乱想,做出各种各样的假设,他会不会生病住院了?或者到一个连电话都没有的地方去出差?要不然就是出了什么事……越是牵挂的人你越容易把事情想象得很严重。那个人的电话还没有来。你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对自己说:“嗨,爱来不来吧。”结果电话铃倒又滴铃铃地响起来了,他字正腔圆、一字一板地同你说着话,没有一句解释,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你也忘了责怪,忘了一下午等电话的煎熬滋味,而是兴冲冲地同他聊了起来,你的话又多又快,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似乎要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你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一根细细的电话线竟能把一个遥远的朋友的声音送到你耳边来。
电话总是带给人太短的快乐、太长的期待,生活本身不也正是这样的么?
第91节 到处盖房子
我家楼前那片空地以前是小卖部的平房,夏天我们常到那儿去买冰淇淋,白色的冰柜看上去又大又凉,屋里常有制冷机器的皮带轮轻微转动的声音和两盏日光灯合力发出的嗡嗡声。那个小卖部只有夏季才有了进进出出的一点热闹,到了冬季生意变得跟季节一样冷清。后来小卖部被拆掉了,传说单位里申请到一笔钱要盖新楼。冬日里太阳黄黄地挂在天上,天是淡灰色的,树从天的一角斜倾下来,像黑色的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悬在了半空中,什么也抓不着。一群民工正在拆除那所旧房子,嗨哟嗨哟喊着沙哑的号子,坚硬的砖墙松松软软地坍塌下来。夜晚,我到楼下散步的时候看到平地上独立着一面孤零零的墙,小卖部不见了,那只看上去又大又凉的白色冷柜也不知搬到哪儿去了。
次日,我到一位朋友家去作客,他家四周也在盖新楼,施工的哨子响着,水泥搅拌机的声音咣当咣当显得很有节律,大吊车钢铁的臂膀平直而又意味深长地伸向远方,有时它正好掌心向上地接住正在下沉的太阳。“很吵吧?”我问朋友。“其实也没什么,”朋友说,“习惯了就好了。”从朋友家回来,我看见自家楼前那两幢楼也已经开始动工了。先是挖了方方正正两块地,那两块地错开了呈菱形,从高空看是两个正方形的角对角,那是两幢小塔楼的地基。橘黄色的带铁爪的大铲车只来铲了一天就不见了,改成人工挖掘,让人疑心地下一定埋着老地主的银元罐,要不然就是藏着一只年代久远、价值连城的碗。后来什么也没发现,砸夯机就不客气了,一下一下对着地面狠砸,直到把那一小片松软的土地砸死、砸实为止。
天好的时候,在阳光下砌砖看上去是一件令人羡慕的活儿,瓦刀刮上那么一点水泥,把砖往上一按,角对角边对边对齐了,然后再用瓦刀在砖上当当地敲,要是有十几个工人一块儿干活的话,那叮叮当当的声响连成串组成高高低低的声音组合,宛若一首古朴动听的曲子。夜晚,工地被临时用电线挑起来的高瓦数的电灯泡照得光是光、影是影,完全不是白天那副样子,夜晚工地上看不到什么人,看到的全是晃来晃去印在工地旁边水泥马路上的人影,忽长忽短,忽开忽合,时隐时现。有时有蓝光一闪一闪的,仿佛短暂的、小规模的闪电,迪厅里那种银白色的“霹雳光”大概就是从建筑工地产生的灵感吧?“霹雳光”一闪一闪的,楼房在这种神秘光线里一寸寸地长高。水泥搅拌机的声音有时候很吵人,但我们很快就习惯了那种轰隆隆的声响。有天朋友忽然打来电话,说他睡不着觉,我以为他是不能忍受那种粗笨机器没日没夜的巨响,一问才知道他家四周围的那几幢楼全都盖好了。
“四周鸦雀无声,让人怎么睡得着?”
我建议他搬到另一个工地去住,或者干脆去当工头。
第92节 女性与计算机
女性当中天生就喜欢计算机的人比男性要少,除非计算机专业的女生,不喜欢也得喜欢,大部分女性对电脑报以友好的微笑,然后敬而远之,躲得远远的。我是计算机系毕业的女性,从不认为计算机是“男性的机器”,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对电脑的痴迷程度,远远赶不上我们的男同行们。
女人为什么不喜欢计算机,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回答。女性学习计算机大多数只为谋生,很少是出于兴趣。而男人们则是被这项高新技术本身所吸引,他们把对计算机的痴迷看成是一种信仰,心甘情愿地沉醉其中,把摆弄程序或加大盘容量当做一种有意思的、快乐的事来做。而在女人们看来,计算机不过是一种方便的机器,就像洗衣机或者微波炉那样,只要按一按电钮使用它就成,完全用不着为它大伤脑筋,耗去过多的时间和精力。
女性对机器的淡漠情绪大概与从小学校和家庭对她们的培养和教育有关。女孩子从小就被“数学不好”、“物理难学”之类的暗示所笼罩着,家长和老师通常鼓励女孩子多读一些童话故事或者玩那些漂亮柔顺的洋娃娃。而男孩子总被期待成勇敢、有探索精神的人,教育方式的不同使得男孩子从小就比女孩子更具备“动手能力”,更亲近现代科学技术,更喜欢驾驭和操纵机器。男性除对计算机着迷外,大多数还都喜欢汽车,许多有车的男人动不动就爱拿起扳手、螺丝刀之类,隔三差五地掀起汽车的前盖来寻寻觅觅、拧拧抠抠一番。女性驾车的大多只图姿态优雅,绝对不肯让手上沾上半点油污,要是万一自己的“马儿”坏在路上,只有娇滴滴地打电话等待救援,自己是不敢轻易把发动机的盖儿掀开来看个究竟的。不过,我想这倒也没什么坏处,每一次现代版的“英雄救美”都给男士提供了大显身手的机会,要是女性个个都是计算机专家、修车高手的话,那世界显得多单调啊。
第93节 新人类
我看到很多杂志上都开了“新人类”栏目,还有的叫“新新新人类”,一口气冠以三个“新”字,可见这群人有多么地新、多么地与众不同。
一开始真的搞不懂哪种人叫“新人类”,我自己算不算新人类呢?后来我自己瞎猜,大概总结出有几种人应该算“新人类”。
“新人类”是那种观念特别超前,敢于反叛传统、大胆创新的人。比如说北京有个女子摇滚乐队叫“眼镜蛇”的,单冲这个名字我觉得她们就够“新人类”的了,以前的女人是多么怕跟蛇纠缠在一起啊,蛇像妖怪似的,给人的印象好像总不是好人。还有一个摇滚乐队的名字我非常喜欢,他们叫“超载”,这名字起得真是太绝了。
“新人类”还指那种身材健美、精力充沛、头脑灵活、发型时髦的人。在我的朋友中间就有一些属于“新人类”的女孩,她们的打扮永远是最具个性的,街上流行什么她们就偏不穿什么,永远要和别人唱个反调。
“新人类”都是一些知道珍视现在的人,他们不像老一辈人那样永远在担忧中度过,操心这、操心那,永远有想不完的操心事。“新人类”脑袋里的观念是全新的,他们最重视今天所拥有的一切,知道把握住现在就是把握住未来,他们也为明天做准备,但他们知道享受“现在”。
“新人类”喜欢流行歌曲,喜欢快节奏的东西,不喜欢拖泥带水。他们爱听“世界歌曲排行榜”,最近流行什么歌,他们张口就来,什么歌都会唱,他们会唱的歌,普遍比上一代人要多得多,到歌厅人人都能声情并茂上去表演一番。
“新人类”对现代科学技术都很感兴趣,他们中间涌现出大批的电脑迷,他们在办公室里摆弄电脑,还嫌不够过瘾,在家中的一角也要摆上一台。电脑网络使他们进入另外一个时空,在电脑里可以漫游全世界。
前几天,有个“新人类”给我出了道“脑筋急转弯”的题让我猜,我没猜出来。他说:“你能用一只手撑起地球吗?”“用一只手撑起地球”就是新人类的普遍思路,任何事都反着想,一反着想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我告诉你答案吧——是倒立。”从此我就“横扫”脑筋急转弯,任何脑筋急转弯准保在一秒钟之内猜出来,正确率百分之百。
星期天我到商场去买化妆品,打开口红和粉饼的包装盒,看到上面都写有下列字样:“请在2000年5月前使用。”
老天,我从没感觉到2000年竟然离我们这样近了!
第94节 旧唱片
现在那种旧的塑胶唱片差不多已经快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像银子一样闪闪发光的CD唱片。我第一次拿到CD唱片的时候感到很奇异,因为我在唱片中看到了自己的脸,这像是传说中的未来世界里的东西,银亮,洁白,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变幻莫测的七彩光芒。
想不到这么快旧唱片就被淘汰了。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和几个朋友搬来一台老式留声机,擦干净上面厚厚的一层尘土,然后小心翼翼把唱机打开。我看见唱针上包着红绸子,可以想见当年这台唱机的主人是何等地珍爱这东西。朋友拿来的旧唱片,都东一张西一张不成套的,塑料薄片的那种唱片,基本上都已经不能用了,塑料薄膜唱片分红绿两种,又薄又软,有点像彩色胶卷的底片,举起来对着天空看看,天空变成一片红色的海。惟有那种大张大张的黑色密纹唱片不会改变,我用手指一圈一圈地在上面行走,感受到那一轮轮精细的凹槽,那是音乐的轨道,当唱针像犁一样从轨道上走过,美丽的音乐便像清水一般地流淌出来。
那天晚上没有开灯,因为窗子里透进来很亮的月光,朋友们三三两两坐在木地板上,有一个人坐在唱机旁边专门负责放唱片。后来有个女孩站起身来合着音乐跳独舞,我看不清她的脸,却看见她的一双袜子雪白雪白地在地板上踏来踏去。她穿了一条质地柔软的长裙子,因为裙子是暗色的,在黑暗中便像隐去了一截似的,白衬衣和白袜子在月光下却显得极其醒目。她指着地板上一条影子对大伙道:“看呢,这叫影子舞。”无形的音乐化成她轻烟般袅袅上升的舞影,成为一种具体的、有形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那一天,我们都陶醉在一张年代不明的旧唱片里,旧唱片把我们带回到一个安详、静美、缓缓流动着的年代。唱针终于停在某一个地方不动了,一切都归于平静,连月亮都藏到云彩后面去了。
第95节 电子宠物
真不明白电子宠物这种东西为什么会畅销。我有一位朋友在电子宠物最抢手的时候购进一百只“电子鸡”,准备贩回家乡去,一来让家乡父老开开眼,看现在科技发达到什么程度啦,你们知道大城市里的人民都在玩什么嘛,别老死抱着“拱猪”、“争上游”那些“小儿科”不放了,信息时代,要玩也得玩个跟“电子”沾边的。“电子鸡”破壳而出,可以说正撞到了我那位朋友的心坎上。贩“鸡”的第二个目的当然也是为了赚点小钱。
我想象着我的那位朋友把一百只吱哇乱叫的电子宠物带回家时的情形,这个叽叽叫着说渴了,那个嗡嗡闹着要尿尿,我那位人高马大穿46码球鞋的朋友这时满脸堆笑弓背弯腰张开蒲扇一样的大手当起了男保姆,腰间系一小围裙口中念念有词,对这个说:“哎唷,乖,马上就给你喂饭。”对那个道:“你待会儿再尿好不好?”伺候不好这些电子宠物会死的。我不明白谁家会没事找事请这么一个“事妈”来,用这种东西培养爱心纯属胡说八道,爱心是人与人、人与动物之间的真实情感,不是任何机器可以代替的。一个整天沉溺于电子游戏中的孩子肯定是个性情孤僻、冷漠自私、极少替他人着想的孩子。
依我看电子宠物不过是电脑上的那些电子游戏的一个变种,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过不了多久,这种东西肯定就白送都没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