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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家庭遭遇,又看到自已身为红卫兵,并未落到惨境,也觉幸运。不过运动不断深入,先干大的,再到中的,一日运动轰轰烈烈开展,普及全国。总有一天会有那种遭遇落到自已身上的,想到后来,不禁寒粟一阵。
“夜风防凉,我们可要莫贪私语。”何华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笑道,“可有寒意?莫可粗心!”
“寒意实在太重了,不过你的关心,却使我有了一份温暖,我面临在这不知尽头的茫茫之路,已有胆怯。这样乱下去,会闹出个什么结果?而我的归宿又将是怎么样,国家、民族的命运将如何?”冯静把头低下,声音颤抖着,沉住气说。
“损失是巨大的,不是也会教育到更多人。包括老一辈革命同志,是民族,国家重要?还是在世界上要出什么牌号重要!没有我们自已民族的富强,怎样去支援世界的共产主义运动?我们不团结党内外人士,依照国情,人民风俗习惯,就无法使人民发挥出更大的力量,作出尽可能的贡献。舍我为人,也就无可为人了。”何华谈到个人抱负,“唉呀,我们怎样关心国家大事,要关心的话,就不要搞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为好。”
“可还要深入下去……。”冯静刚要说下去,便见到广场上又紧张起来,军队和另一帮红卫兵配合,布置广场,搞着准备接见红卫兵的场面。何华见状,示意她立即回住地,听候指挥。
“又一次接见百万红卫兵……。”《人民日报》刊登了消息,冯静见报纸上大红字标题高兴的说,“我们也在其中啊!多少幸福的时刻……。”
他们坐火车回来,车上已经挤满得水泄不通,从贷架上也睡着人,几次因人多而把贷架压得塌下来。每到一站,因为行车时小便不出,故此时从窗口上小便的人,二边若洒水车一样,女人也无法上厕所,只得是由女人合围,一个一个轮流着车上小便,怎么可能随便上下车,位子也难占,红卫兵亦可算学到了艰苦作风,再辛苦也觉心甘情愿。
因为此时,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火把,越点越旺,红卫兵上京或到各地串连的越来越多。原来中央有政策规定,学校只派红卫兵代表受接见,每班人选出好成份的一、二个,起码七代红的好后代才可选上,真叫百不选一。以后又听说,这叫反动的唯成分论,要打破框框,又进一步扩大些,名额多了部分。又进一步,还叫当权派怕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给人们上京,又去斗争所谓官办文革委员会,造了反,一冲破凡要上京或串连的都可去,一时更无法阻止,都要冲出去。中央首长不断讲话指示,要求不要一轰而起,分期分批,有计划串连才行,但又无正式文件,只叫红卫兵传抄,用大字报方式装贴,无可执行。当权派也吃过亏,明明中央文件照执行,也可叫执行了反动路线,故风来从风,雨来从雨。模棱二可,较为安全。所谓独将当风难为敌,由你推我那边归!一般当权派,今日说不让去,明日又批发准款前往,实在难为哉!有时说流脑发生,有时又说阶级敌人造遥,总之是要去串连。毛主席说要进行‘四大’,这是千真万确的。谁讲不可去的,皆是反对毛主席,真是洪流难阻也。
何华与冯静在江西各分手了,他们之间已有相慕之心,但在这个风云滚滚当头,完全不可谈到‘情’字,更何况少年前途谁能料?偏凭此段波几重,学校停课志何去,唯煅忠心百世红!
黄汉游等人也下了火车送别,凝凝望着她们既去远后,方回车上。何华思意万千,无可表示,忽然想道,相熟如此,她地址也不留一个,虽作一段知心,只当儿戏逢场吗!学校并非真正地址,他日怎生联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后我们不知作何归宿,各有不同命运,谁料此生归何处,任由流萍落茫茫。
黄汉游回到家里与叶秀芳谈起上京之事说:“我看在学校每天只知与学生混来混去,又无上课,加上二头受气,同学们各人观点不同,互相争吵不休,做老师的不便使学生互相格斗。但事又无法摆脱,他们总有一天,会造成裂痕,不如趁早要求调动可否。”
“这样当然是好,只是调动不那么容易,要有人帮手才可,你要调动是要出战线的,教育战线肯放,又要有其它战线肯收,又要组织部门准调,也并非容易的事。”叶秀芳担心的说。
“我敢说出来,自有办法,这省里有一个教育界的领导是我县人,现在文教卫生同一战线,调到卫生战线‘岂不容易’!”黄汉游胸有成竹的说。
“卫生战线也是知识分子园地,不如到商业战线。完全可跳出这个勾心斗角,摆资格,又是空虚自负其心的有那讨厌架子的人在一起,你又无文凭,做到什么时候也是无所作为,到了商业,可超脱这个凡尘,倒也快活。”叶秀芳说。
“这个更容易,省药材公司我有一个同学当科长,靠他完全可以解决。他早要我到他那里当资料员,我无想通,搞文书工作,框框套套,正真八股,写来也无意义,况每次照上边意旨写文,又说执行了什么路线,写又无自由,实而有责任,倒也无可干头。”黄汉游说。“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了,不然当药剂员就可以,药材职工并非职衔,互相尊重,倒也快活呢!”叶秀芳笑道。
黄汉游望望她又说:“你干工作斤斤计较,避重就轻,看来也是一位知识分子的弱点,没有革命性,不怪叫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是的,迫得我这样想,难道一个人没有自由选择职业权利吗!总有个人喜欢否。我当初只因为了工作,才去考护士班,我本来要当文艺工作者或工人,难道一个人偏偏要做自已不会干的,才叫革命,有时倒会造成浪费人材,能尽力发挥才能是不同的,”叶秀芳说。
他们正说间,李先和曾小红二个人忽然来到,黄汉游望见,慌忙出来问好。李先说:“人生有旦夕之祸福,我已被精简,并和小红一家要疏散到乡下去,说他们成份不好,不准留城市,目前城市大清理。特别学校更是严重,我建议你早早离开学校,以免生此厄。”
“怎么你也要被精简?”叶秀芳惊奇的问。
“还不是那像章的事儿一牵连,又加上这外家的成份有关,公、检、法又说有组监黑线,须整顿、要关系好的,方可信得过,不要搞到专了无产阶级的政。红卫兵已下了我们的勒令,要我们三天内离城,否则采取革命行动啊!”李先自若道。
“我们向你告辞,我总觉害了李先这个无辜的人。”曾小红心疼的说,眼眶也红了。
“怎么又这样说,回去我也情愿了,我也有错误的,不可单怪你们家成份,叫共穿一条裤子,总算公道吗,我倒不多考虑的。”李先安慰着说。
黄汉游心中凄然,勉强道:“你二个人大义凛然,令我们可敬,所谓事到临头,当机立断,多嗟叹也无益,既要走,往何处去!什么时间走,也可为你们作别,表示送行之意。”
“都来不及了,明天我们打算走,先到我们县,虽说曾受冷落,必竟比较熟悉,方便些。若到外地受人多一重欺凌,更有苦楚呢!”李先又告别道:“现在我们家中也有事,且告别,后会有期,你们也要保重,今天受难,谁也保不了谁,只好顺乎潮流而已!”李先、曾小红与他们作别。叶秀芳挽留着说:“且慢,我们一起到你家去坐坐。”
黄汉游也收拾些送别之物,出到门口说:“当日吾受苦之日有你帮忙,现在我却无可相助,很不好消受的,我也知你的恩情是那么大。”
“这可叫力不从心,那天也有你救我处,且不用送我去,我自领你心意,你给我东西也无法带,不是干部搬家,这叫遣送,只勉强带些细软而已,只当眼不见,舍痛割爱,不再思念什么东西就是了。”李先强作笑容道。
叶秀芳决意要送些送行东西,叫曾小红拿了,沉重说:“明天去送你,今晚且不打扰你,我们去你家,恐有对你不便之处,现在你们也要商量事。”
“也不是不便,此时心乱如麻,也无什么可谈,又恐招待不周,反使你以为我们怎么的,后会有期,只是此时匆匆而别。”曾小红客气的说。
黄汉游夫妻只得把他们送到校门口作别,各有不舍之意,谁可挡此洪流,当革命的老黄牛、唯命是从,也并无理会:造反之理!,怎又能抗逆!
这时门口一队队红卫兵,打着大旗,揪着黑帮,五类分子挂牌游街,口号震天响,歌声传扬冲霄汉,使人闻之可怕。黄汉游正盘算着自已如何抓紧调出教育战线之余,忽然又接到一封意外的信,此时他心间扑扑的跳,不知吉凶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有分教:桃李纷纷弄青黄,劫运处处谁可防。
今日立足何方是,茫途坎坷敦几长。
第二十六回
第二十六回
舒旧情何怨世态 大势趋百般辗转
春气寒,冬未退尽几觉摧。桃李运,争奈花早开。红白花落满地粹,有何怨?洪流随去有漂泊,不信风雨能皆永无情。风云沧桑情可贵,思旧怀念心怎忍?方知丈夫亦流泪。菊傲霜天难长久,白絮乱飞总不敌。冷香梅未醉,步步有相迫。,何花能四季。
且说黄汉游,接信后,心头紧张,立即回房,将信展开,全文曰:
亲爱的汉游兄,如见:
冤家自古路窄,今日又相逢了。你落泊江湖,转战东南,虽蒙难而又复喜,得佳配而新成家室,可喜可贺。是我真心祝愿,并非妒言也。几欲相见倾诉内心,未得应允,不敢擅便。你女儿露花,逐长而业已知人我,思念父亲心切,当应让她相会。况目下我虽名份有夫,争奈自已出身,终受遗弃,无法代养后代。苦情满腹,信中难尽诉,望即来信赐教,以求定夺。并附诗一首,愿表衷情。
人生几历沧桑泪,自知之明诉何方。
不怨出生门庭错,何恨身穿非凤凰。
1966年十一月7日
廖春英
黄汉游把信看了又看,叹气垂泪,默默无言,叶秀芳见状问道:“何事苦闷,怎么神气皆无,脸色低沉,说出来,共同商量何妨。”
黄汉游把信交给叶秀芳看,叶秀芳连看二遍,慎重说:“这事本该与我讲明,我并非妒忌你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就叫她们母子来相见何防,只是今天,爱情上只可独一,然并不是连正常行往也不可,算你太薄情了。”
黄汉游心中喜道:“我也早想把女儿接来,只怕使你不快乐,造成误会,既你看破这是世上无法摆脱的义务养育,我可放下心上石头。”
“可速速去信,不用迟疑。”叶秀芳满意说。
二个人商量既定,黄汉游立即下书:
春英贤妹,如见:
来信收意悉,阅后情思百转,痛苦之至。因未知你家近况,消息不通,不敢乱写,以免你夫见之有疑。若方便,请你亲自带露花前来。我夫妻欢迎你,并无异心。即付人民币一百元,聊充路费之资,请查收,余容面叙,致
礼!
公元1966年十一月十日
黄汉游
“你怎么不题诗回她,诗无假意,也请回一首,我看你是否真正薄情郎。”叶秀芳笑着说。
黄汉游似有尴尬状,也笑道:“无才少学,题诗不成,并非假情,请你代题一首行吗!”
“我可以题一首,但要你先题,或各作一首,先不互看,诗成后,才调看。”叶秀芳说。
“也好,看看你的心意如何!”黄汉游赞同道。
此时各持一纸,分头去题,不一时叶秀芳已写好,复着纸不言,口中微笑,心情愉快。
黄汉游慢了些写成,把纸交给叶秀芳,互换观看。叶秀芳看他的写道:
高情不失前时意,沧桑变化非我心。
若有相怜莫厌世,天涯远处亦知音。
黄汉游看叶秀芳的诗:
隔开莫恨世不公,沧桑变化本无穷。
相敬何嫌曾不识,原无相争爱意同。
“你的诗很好,说到自然变化乃规律,又讲你欢迎她的心,还讲到,你和她一样爱我,全无推争互害,只奈条件有所取裁,并非互相排斥,破坏别人婚姻想法,真是写得不差呀!”黄汉游方释疑团高兴的道,“这样使我幸福之至,不生另外枝节。”
“你的写得也好,既有安慰她的心,并无再占她之意,论理清楚,亦可算佳作。”叶秀芳心情愉快说,“但要你口对心才好。”
“你说诗无假意,乃心血结晶,我们二个人并非诗人,况且无应报社指定所写,皆出自心载不算佳句,可算真心实意作品何疑?”黄汉游说。
廖春英接到信后,乘车乘船,前来广州,按照时间,叶秀芳前去接到。黄汉游高兴的抱着心爱的女儿露花,从车站和她们一同回来。
露花紧紧抱着爸爸颈项,高兴说“爸爸,爸爸。”她们看到这心爱的孩子,几历沧桑,各自拭泪默言,感慨万分,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