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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整妆,待冬,故准备收。收包括向下收缩,不再生长,把营养收在根部。北雁南飞,种种景象皆是准备过冬。各日万物肃然凋叶落尽,孤枝傲雪。生气潜入地下,故为藏。这些都是闲话,以本书无关,然人看书,并非单求一识,在些谈论些题外话,也未为不可,话休再絮须,且言归正题。
且说这天星期日,廖春英早起梳洗已毕,见到自已弟弟廖良正甜睡,也无去唤他。做姐姐的总知事一些,星期天就让他多睡一觉,也未为不可。她望着自已弟弟心中在想;“他的命运将来如何呢﹗太可怕了,我可以嫁人,但他呢﹗恐怕谁也不愿嫁在这样的家庭,我生在这种家庭已是讨厌了,勿说别人会闯入这个死胡同吗﹗他太不幸了。”廖春英想着不觉心酸,心中有说不出的痛苦。正在这时,廖广老师进来,见到自已女儿,正在凝视儿子,心中却有另一种设想;“这个儿子生来美丽可爱,实在是一个少年美男子。不过这是我的儿子,若是我的女婿,有这种气质面貌,该使我多称心。难道春英也有这种想法吗?他们姐妹俩是这样相依为命,实在像一对掌上明珠,不过我的底细也害苦了他们。他们的前途暗淡无光,前面就像高山挡住去路,何去何从,实在令人战粟。“他望着女儿转镇静地问;
“春英,今天你打算做新功课还是练习旧作业呢?”
“我的功课已做完,一般都是当天做完,今天也不练习,要出去玩玩… …。”廖春英说。
“有什么好去玩的?”廖广打断她的话道。
“我已约好凌子山来家里坐谈。”春英说。
“是他要来吗?这孩子看来很有前途,照相貌来看,日后实有振作,我一见到,就欢喜他。这个人从小就有豪爽的气味,风格看来很高尚,有一种灵敏的心思,实在少见。”廖广自言自语地夸他一番,他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一边用手拨着头发。
“他也好像很懂世道,常常对我安慰,他对我的前途也很担忧,看来与他为友,也是会很有教益的。我很喜欢和他交往,我也希望能见到他有一个美好前途。”廖春英背面着父亲说话比较自然,好像这样的胆子较大,说话也流利些,这也可以说是她的说话方法之一。不去看对方表情,能尽量发挥。
“人都有一种独到的性格,从小也有几分可看出来。比如善恶,同类相聚,所学各有所取,又有机会,就振作起来。好比对《水浒》传有人学其豪气,打抢罗辑。有人则认不学这些强盗的罗辑,谨以勿被受骗,自已却行忠义。还要学到拨刀相助精神。也有学那忠君之道,总之而言,各有各的学法,那能按什么评论家,所说的那样去学呢?实在是一种愚昧的说法。还以为自已聪明,确实大可笑之极。”廖广借题发挥使女儿有所开朗,以免那愁云压顶。
“自然出身不一定可划人之善恶、〈〈水浒〉〉中的英雄出身复杂。一百零八将的出身也是各式各样,入伙也各有各的原因。你硬说他们是臭味相投,怎可成立?还有他那些孩子们,更无法说清了。我看大凡世道变迁,并非些什么宣传起了作用、或几个人造反而成大乱。世道是有一和恒度。即比方以气候,湿度,温度,南风,北风,几种复杂东西,因素相凑,才可组成一股流向。陈胜,吴广无书可宣传,亦为之起义事。什么我们这个阶级随时准备卷土重来;我认为地主和富农就会一家人吗?天下的地主阶级都自然会变成一家人吗?我实在不相信,这种学说的创造竞对何而言之。”廖春英半自言自语,口里喃喃的道。
“我不想你这小小的年纪,有这样的知识太令我高兴,总然你日后没有大出息,我也足愿。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人要有一种学习求知的精神,勿怕无用武之地才对。”廖广口中虽说,但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愉快和痛苦。
廖春英见时间已八时,叫醒了弟弟,一起吃了早餐,正收好碗筷,凌子山也来到中学。
廖春英远远望见凌子山来了,便招呼着高兴地道;“子山上楼来吧,先来这里坐会儿喝口水再出去吧﹗”
“你怎么这样快,看到我,刚一进来就听到你的声音。”凌子山笑着上楼来。
“我会忘记你今天来吗﹗”廖春英笑着说,把手中的碗筷叫弟弟廖良拿去厨房。
“我也不会忘记今天要来这里啊﹗”凌子山更大笑着说。在踏步上到楼上。
“你们二个人可真相好,亲如姐妹。”廖广表示欢迎地道,并问他点头笑着。
“是啊﹗一个人好像有一种天然之爱,这种喜爱,从小有之。避丑就美,尝甜而顺,尝苦而逆,一见如故,正是此理。说话投机,好像同一剂方的药味,互相佐合在一起,就有了效力,我对廖春英真是这种自然的喜爱,并非有所贪婪,就是要一种相亲的感觉。廖老师不会怪我多说吗﹗”凌子山喜欢说天文地理一套的话,今日也不例外了,还会借题发辉他人的才能。
“这是老话说的,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道理。今天已不能这样说了,人是用阶级观点来分析才对的,这也是一个比方。”廖广觉得自已说话有些放肆,补正着说,他的谨而言之,是一种老习惯。
“人以群分,单指相知已者可言,话而所指并非皆准,只取其某种意义还是可以的。所谓群也是有各种系带,有同利益而群,有亲戚关系而群,有某种结合而群,某种情况有某种结群,完全不会差错。”凌子山很老成的说。
“真有些材料,如果成才又逢世,确实是有前途的,你的心灵有些先觉。不过还要认真学习,不要只依自已聪明才是。”廖广心中很高兴地道。“玉不雕不成器,名匠更出名器啊﹗”
“我有什么聪明?不过我很喜欢把平时的事物用道理加以琢磨,这是我的习惯。我说话时,脑子倒可以休息。如果静坐或自已走路时,这个脑子就不能休息。它会把很多事物拿来推敲,比一比,悟出一些道理来。这可也是没有用的东西,但已有这样习气,改也改不了。一切棋艺娱乐我都不喜,但很愿听人讲,也很愿讲给人听,听之而有物,言之而不虚。”凌子山还是这样滔滔不绝地谈论。“因为讲一篇,就单记一遍。”
廖春英见父亲还要说什么便道;“爸爸,我们今天登状元峰去入云阁玩玩行吗﹗”
“怎么不行,登状元峰还是一个好兆意呢﹗他若是一个状元这才名副其实。这山从无出过状元,也不知因何得名的。”廖广含笑地说。
这时凌子山心情很好,见万里无云,红日高照,清风徐徐,红花绿叶,道荫路曲,流水潺潺,鸟雀跳跃,风烟四起,虫叫蝉鸣,倒也是一片烂漫的时光。廖春英一路行来也觉心旷神怡。当他们来到紫霄殿北帝庙旧址时,凌子山说;“进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内面只是是一个教室了,什么也没有的。”廖春英不以为意地道。“象乡下的旧祠堂屋一样。”
“没有什么,也要进去一观,我自小跟着祖母曾来几次这里烧香术神,内有北帝行像坐像各一座,二边傍神形样栩栩如生,各执刀把剑,又有龟蛇雕塑,还有七星祈,宝剑大印,真是壮观严肃。原来也听到拆了神庙,当时我也对此举不很理解。既是为了破除迷信,也可当作文物保存,便以参观。既是信仰自由,又何必把烧香的人当作犯法﹗那时人们也觉得法律上的规定,不能完全相信。反正只看主人面,不要看条文。比方运动来了,也不知什么是法律了,反正这时这地就是我说了算,不对的,也过了运动才说。”凌子山来到庙中,见庙中一切古物也没有了,心中碗惜地道着,“空无一物了,从前香烟今何处,试问苍生欲何留,古神只主碑一立,人间相敬享千秋。神本也无然也有一种精神相聚,教育人一种道德,并非专望保佑什么而设。比方有人信耶酥,也是为交结外国人,同道同心,而不一定信其什么。人生自有人心所主,奈何什么无形之道,实各有看法,有虔诚和从众之分。”
“你在祈福吗?我看了很怕,走了﹗”廖春英见他自言自语,像中了神一般,心中着慌。
“有什么可怕有,其实我是痛苦之心,过烈的行动,雷厉风行,有时会过于操急的。”凌子山拖着沉重的脚步出来说。“这些行动也是违背政策的。毛主席说要相信人民自已会起来把神牌去掉,何必包办。但这为什么要代替拆呢?凡什么事都不容商量的一样,一开会就宣布,一宣布就执行,只有干错了才改,也无认为有错不干的。以后这样行动,会起到破坏作用的,古人说凡事三思,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了,刚才你一片快乐心情的,现变成这样懊丧,使我也很不自然。你看现在已到了半山亭,我们进去坐下吧,歇歇再走。”廖春英转着题有所启示地道。“平心静气地休息一下吧﹗”
“啊、是呀、我们一片高兴 的心情出来,不想被那意外的景况乱了心怀。但这也不是无用的想法,我们虽还是小孩子气,总是要长大的,若果做事没有三思,会帮了别人办坏事的,若果做事瞻前顾后就不同。比如旧时唐朝有一个忠巨魏征,唐大宗有了错误主张,他就力谏,不但不会跟他出坏主意,使唐朝有贞观之治的兴旺局面。如果皇帝说了就干,任他下去,不是真正的忠臣,有时还会变成坏事坏人,办事都要以人民的利益来衡量才好。”凌子山为了辩护,更是离题了,他强词夺理地道。“不要以个人利益来衡量事物的好坏。”
“你比些古朝的人,我也很中听,不过现在不是那种时代,今天讲民主,不讲谏的。有人民当家作主,难道还要什么以忠臣不成,今天只是要人民的力量嘛。”廖春英要纠正凌子山的话题,力排他的思维地道。
这时凌子山脑子里还是有千头万绪的想法望着美丽的廖春英的脸宠,呆呆的说不出一句话儿。廖春英见到这种情况,心中也有些动,二眼一样的望着出神,还是廖春英主动上来拉着凌子山端正着校章,二个人实在有说不出的内心话儿,但感到共同的神情却相通着的。
“你好像贾宝玉的傻样儿了。”廖春英深情感叹着道。
“你可像宝钗的端正大方。”凌子山有所反应笑着说
“你不喜欢林黛玉吗?”廖春英很惊讶地问,且无认为他不喜欢自已的感觉。
“我不中意,林黛玉只讲冲破旧礼教,有反抗精神。但她那种弱质多病,小器,不适合成人大器。虽说贾宝玉也是反对封建之流,也可能作者未意识,乃评论家所嘉奖,但反封建社教,也不等于学习,而只忠以女色,爱于奴婢侍女。终日吞花恋色,我是不中意的。像这样的人,国家多了他,也不是大旺。宝钗虽说是死守陈规,但未尝不可变,变也不可能一下子推倒一切,推倒一切,用什么来立?总要有一个什么来代替旧的。比方说我怎么能从一个平凡的人走上大官的位子。就是上去了,我又怎么来立业,用什么方法来处置公务。自古说做官容易辩事难,平白的变了,也无法适应抵偿。穷人一下子要逃出贫穷也是无可能的,就是挖到了金窑,也非一下子就能成为大家的风度吗﹗”凌子山心中已有兴头地转话题的道。
“是啊﹗大家庭就有大家庭的风度,从经济帐务,人员运用,出入家规,内外亲属应筹、各种调度也不同了,不比自已一个人,找一餐吃一餐的。这确是一个问题,边学边改,边废边立,比较稳便,这是一个很平常的道理。”廖春英也有同样的感觉,也很有兴趣地谈论起来,无所区别。
“本来我们也还很小,对《红楼梦》这样的巨作也还是看不太懂,但是开卷有益,看着那不可理解的,就跳过去吧﹗合乎占理的总可看懂一些,比如那儿女之情,谁要一个病人来做老婆,其实病者不美,美者不病。健康本身就是一种美,你若果有病,也不会成这个样子,我会叫你薜宝钗吗?当然,我不是贾宝玉,不爱他,也不会仿效他。旧时有人说他是一个浪子,无所作为,一事无成,这也不会说枉了他,封建社会也不可,也不能全空白。”凌子山看着廖春英,越觉可爱的道。
“按我来选人材,我也不会爱贾宝玉,宝玉天天好玩,把女人当水而戏弄,没有学到一种处世经验,生活靠人服侍。总然他以后得了功名,但他没有学习,所得到的功名,变成天上所赐,也是作家给他的美名,其实这种人只靠聪明得功名是不可能的。他失踪了,也是不应存在的事实。国家选用人材,是为了有利国民,个个为情变易逃走,又以国何益。避尘世,还是为了服务以尘世才对。起到埋名待发不乏其人。置物为用,学习为用,不得用也不能硬用而已。”廖春英也像红学家一样谈了起来。自觉无所惧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