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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云倾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又是那可以夹苍蝇的模样。
小春惊讶地望着云倾。云倾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会希望他摔伤,所以我替你揽住他。”
“云倾——”小春突然觉得好窝心。
“你希望的事,我会替你做到。”云倾说。
这时乌衣教弟子已经渐渐恢复元气,八大派弟子服下万灵丹后也逐渐好转,两方人马遂再开始蠢蠢欲动,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
小春看着这团混乱,有些无可奈何,突然一只手臂脱离了原本的躯体,掉到小春面前。
看着好不容易救了起来的人又死了,真是百感交集。
云倾将兰罄放到一旁干净地上,顿了顿,对小春说:“方才……他有机会杀我,可是他却迟疑了。”
“嗯,我知道……”小春低声应。
“为什么?”云倾不明白。
“人的心是肉做的,谁待他好,他便会记得。”小春轻声说:“因为白白你对小黑很好,所以小黑下不了手。”兰罄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昏睡而兰罄走火入魔神智不清那十余日是谁照顾他,是谁待他好,兰罄不会忘记。他本性本就不坏,谁伤他,他百倍奉还,谁对他好,他铭记于心。
云倾沉默片刻,后道:“我们该下山了。敬王带兵围燕荡山,借口疫病蔓延难控,要放火烧山处理山上的染病百姓。顺道,了结缈日峰上这些不受他控制的武林高手和魔教教众。”
小春心肝一颤,那还得了,这么下来不单是无辜百姓,所有人都活不了。
“我已调百人铁骑前来,但鞭长莫及,要下得了这山等他们前来接应,才有机会和敬王一决高下。”云倾说。
“你恢复记忆了!”小春惊喜道。听得云倾提起百人铁骑,那是云倾私下培养的军队,个个武功高强,但中了子蛊失去记忆的他并不晓得这些军队的存在,今日提起,便是子蛊毒性退去大半,不再压制云倾的记忆了。
云倾浅浅地笑。“嗯,记起你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语中却包含着无限柔情。
小春不知怎么地眼眶竟红了,鼻子好酸好酸。
他本以为即便云倾一辈子不恢复记忆,自己也不会怎样,日子照过罢了。可当云倾这么对他笑,对他的所作所为既生气又无可奈何,心里头记着承诺过不伤他的誓言,这一切加起来,才是原本的云倾。
他们之间几度风风雨雨,所经历过的那些伤那些痛,到后来全凝成了情、结成了爱,失去任何片段都不能。寻回了,两人之间才是完整。
小春红着眼笑着凝视云倾。
云倾静了半晌,看着易容成兰罄模样的小春,后说:“这张脸看了实在令人怒火中烧……”他一个反手,将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欸!”小春皱了下眉,不过一会儿又恢复平日嘻皮笑脸的讨打模样,开心地说道:“幸好吃了祛痛丹,不管你怎么撕,我一点都不痛。”
“来了!”云倾忽抬起头望向对岸。
“小七,你和他还真是惬意啊!旁边杀成那样,两个人都还能谈情说爱?”
突然一阵声音从对岸传来,小春顺着云倾视线看去,发现对面不知何时已让身穿皇军胄甲的军队包围,且前排一排火弓手搭起火箭,瞄准缈日峰平台上拼得你死我活的武林群雄。
而皇家军队的带头人——敬王东方齐雨,则好整以暇、轻裘缓带地背着手,在横空的乌钢索上踱来踱去。
“小寒,”小春扯了扯内腑重伤,正安静在一旁运功打坐没出声的韩寒。“把赵大雄架过来,快点!”
韩寒睁开眼,虽不明白小春有何意图,却也立即起身寻那武林盟主去。
“东方齐雨,我两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云倾放声道。
“呦,小七,哥哥今儿个可不是针对你来的。圣上降旨,命本王南下消灭瘟疫,为了达成皇命,本王这阵子是夙夜匪懈不得休息,好不容易把得了瘟疫的病人都给集中起来医治,哪知疫病不但没有停止扩散的迹象,反而闹得更严重。御医进言,若要彻底灭绝大疫,需用火焚,焚尽一切外邪,这瘟疫便会停下来了!”
齐雨再道:“百般考虑下,本王决定火焚燕荡山以绝瘟疫。这山上每个人都染上疫病,一个也逃不得。哥哥其实真舍不得你,但是没办法,皇命不可违,你乖乖地待在那儿等火烧过去吧!”
齐雨跟着望向小春。“至于你,赵小春,本王知你身为药人百毒不侵,自是不会染上疫病,念在相识一场,给你条活路走,本王数到三,你立刻过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不再。”
韩寒这时揪来了赵大雄,小春一见这病秧子还满脸倦容,看来是毒刚清就迫不及待报仇,领军闯上缈日峰的。
“赵小春?你找我做什么?”赵大雄没好气地道:“当日你俩伤我爱徒,害他们差点断命,这帐我都还没和你们算,今日又来阻扰群雄围剿魔教妖孽,到底是何用意!”
赵大雄同小春说这番话时,眼睛是看着对岸火弓手的,其他人和这赵大雄一样,边打边注视着对面的举动。
魔教、朝廷、江湖正道,三方向来水火不容。朝廷管束不了正道,正道容不了魔教,魔教四处烧杀掳掠被朝廷和正道视为眼中钉,如今情势危急,所有人都听见齐雨方才那番话,今日敬王恐怕是利用灭疫的借口,要趁机将他们两方一起收拾。
小春对赵大雄说:“刚好,我便想讲讲你那些爱徒之事。”
小春笑得眼弯弯,云倾喜欢他这模样,忍不住便摸了摸小春的脸庞。
“乖,等我一下。”小春啾了云倾嘴角,看得赵大雄眼发直。
“嗯。”云倾低应了声。
齐雨在对岸喊完一次“一、二、三”,又吼了一次“一、二、三”,可小春压根没理过那人。这世上说话不算话的人挺多,东方齐雨是一个。
“我的爱徒怎样?”赵大雄瞪大双眼看着小春。
“你也见着如今情势,此地孤立无处可退,唯一出路便是前方两条乌钢索栈,八大派和乌衣教若不暂时休兵共谋出路,那火弓手一放箭,缈日峰上谁都别想活了!”小春双臂环胸,站无站姿,抖着脚说道。
“武林正道不屑与邪魔歪道为友,我们就算葬身火海,也不会听你的,谁知你有什么诡计!”赵大雄防备地看着小春。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小春轻哼了声,放声道:“华山派的弟子听着!”
打斗中的华山弟子刷刷刷地回过头来,每一个都是面如疑脂、清秀俊美,还有些年纪小些的眉目如画,冰雪可人。
小春朗声道:“你们师父日前中毒命危时对我说了件事,他辛苦了一辈子,却没遂心愿便得下地府。今日虽是剧毒已解,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们师父的心愿,当徒弟的自然得帮忙。华山派弟子听清楚了,赵大雄这辈子有件憾事,那就是他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得这么大、这么好,却始终没能一亲芳……”
小春还没说完,大嘴巴随即被赵大雄捣住。
赵大雄震惊地说:“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的,我从没对别人说过!”
小春笑着拉开赵大雄的手。“你答不答应?”
赵大雄面色沉重地思量几番后,沉痛地点头。“好!但我辈止手,魔教教众又岂会善罢干休?”
“简单,”小春使了个眼色,“敬老尊贤,您先!”
对岸等不到人过去的齐雨一再跳脚,最后发了狠,第一波火箭朝着缈日峰射来。山上风势强大助长火势,箭一射中大殿,便迅速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赵大雄朝着厮杀中的人大喊:“各路英雄,请立即住手!”
小春随后立刻道:“乌衣教弟子听命,全都不许再打!”
一些人停手了,一些人困惑非常,喊道:“盟主!”
小春看了赵大雄一眼,笑了笑,抢了先机说:“如今大敌当前,乌衣教决定与赵盟主议和,先度过眼前危机,其余细节与歇战盟约签订,日后详谈。”
见乌衣教弟子还有些不服想反抗,小春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了系着桃绳的乌木令,高举说道:“见乌木令如见掌门,乌衣教弟子胆敢抗命!?”
火箭又射了第二波,一根朝着小春面门而来。
小春身旁的云倾搂住他的腰将他带开,而这时小春还自顾自地喊着:“乌衣教弟子听命,保命要紧,自个儿想办法过到对岸,别缠斗,迅速离开。”
另一边的赵大雄也下了同样的命令,临走前瞧了小春一眼,突然道:“我派弟子说林央带人回来为我解毒,莫非那是你?”
小春勾起嘴角,但笑不语。
缈日峰上的人脚踏乌钢索栈,凌空稳稳朝对岸而去。
火弓手发出的火箭被他们轻易格开,这些人个个是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对付几把火箭尚堪有余。
“把乌钢索砍断,叫他们插翅难飞。”齐雨下令。他已经给过赵小春机会,是赵小春自己不要命的,怪不了他。
小春立刻对云倾说:“你先带兰罄过去,我进去找沃灵仙。”
云倾回望烧得炙烈的乌衣大殿,“别管那人了,要走一起走,火势这么大你怎么能够往里面跑,万一烧着了你怎么办?”
“兰罄一直执着沃灵仙必有原因,他是养蛊人,拔蛊关键在他身上,只有他才救得了你,我定得进去!”小春说着便要往着火的大殿跑去。
“不许去!”云倾猛力抓住小春的手臂。
“云倾,他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小春大吼,不懂云倾这时和他争执什么。
两人拉扯争吵的同时,兰罄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觉得头有些晕,拍打了几下,却突然发觉什么扎着他让他难受,最后,他找到原因,慢慢拔出百会穴上截断他爆涌内力的七寸长针。
兰罄盯着金针看。吵得面红耳赤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他们发觉兰罄醒了。
“师……师兄……”小春小小地叫了声。
兰罄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横入其中,抓着小春的脸直瞧,云倾想要动手,却被小春劫住。
‘不要!’小春无声地蠕动双唇,恳求地看着云倾。兰罄是唯一能救云倾的人,他不能,也不想让云倾伤他。
“你是谁?”兰罄盯着小春的脸,仔细地瞧。
“哥哥,我是小常啊!”小春试探说道。
“不对,你是赵小春!”兰罄突然大喝了声。
“对对对,我是赵小春。”小春从善如流,现在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刺激这个再度经脉逆行神智错乱的人。
“你是赵小春,那我又是谁?”兰罄露出疑惑的神情。
“呃……”小春说:“你是兰罄……”
“不对!我是赵小春,你才是兰罄。”兰罄忽然大吼了起来:“兰罄,你易容成我的模样作什么,又想害我了吗?”
小春心想糟了,大师兄今天疯得有够彻底,连自己是谁都混乱了。
乌钢索在对岸齐雨的一声令下,几乎被斩断,先行脱困的群雄们与乌衣教弟子合力对付朝廷大军,从缈日峰过去的人越来越多,乌衣殿前的人也越来越少,大殿火势猛烈燃烧,高温烤得人脸都疼了。
“别同这混帐罗唆,乌钢索若断,谁也离不开这里,你快与我走!”云倾冷着张脸抓住小春的手将他带离兰罄身边,只要一遇上与小春安危有关的事,他便不会退让,要小春依他所想行事。
“云倾,你做什么,放开他!”兰罄突然出手将云倾与小春隔开,他望着云倾苦苦哀求道:“你为什么不放了他,为什么要断他双手、废他武功,你忘了在那两年半里,他对你多好了吗?”
云倾一愣。
“从神仙谷带出来的百忧解没了,他守着誓言替你制药,不让你有事。知道你一直不开心,他千辛万苦找来桃花,讨你的欢心。那桃花、那桃花叫眼儿媚,长于南海之滨,多难弄得。可是你为什么总是漠视他的心意,为什么三番两次要置他于死地?他对你这么好,你却从不领情?”兰罄朝云倾低吼着。
分不清楚说的是别人还是自己,兰罄当自己当得累了,想爱的人总是得不到。兰罄羡慕自己的小师弟,得到这个人的心。
小春怎么不明白兰罄的想法,他红着眼眶拉住兰罂的手,说道:“别说了师兄,别说了。你要的沃灵仙就在乌衣殿内,和我去找他吧!”
小春回望有些怔愣的云倾。这人今日才亲耳从兰罄嘴里听见这些事,云倾其实也不是没感觉的人,只是兰罄的感情藏得太深藏得太好,云倾难以发觉。更何况兰罄最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