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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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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哩。 
  我说道:“你说得明白些。你可是把首饰皮衣,向你的朋友吴兆芳典押了一百块钱?” 
  “不是,钱是他借给我的,那个包裹我暂时寄在他家里,只要我放了出去,就可以去拿回。可是那潘之梅老头儿不顾交情,我打了一个电话,又写了一封信去,他还死也不肯打一个图章给我作保。” 
  “这倒你用不着担忧,只要你把这件事说明白了,休假使的确没有关系,我也可以给你找一个铺保。不过眼前的事,你须说实话才行。” 
  王保荣忽露出一种恳求的眼光,灼灼地注射在我的脸上。 
  一好先生,你当真能给我作保吗?我的话完全实在,如果有半句虚话,走出去一定给电车辗死!” 
  我点点头道:“那很好。我问你,你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的?” 
  “那是二十三日晨五点半钟光景,天还没亮。我拿了包裹,敲开了吴兆芳家的门,把包裹寄在他家里,又向他借了一百块钱,打算到黄河路去小玩玩。不料我触足了霉头,一走进去便被捕住。” 
  “你出门时家里有什么人?” 
  “那时我送了和尚出去,我自己的妈和保凤因着大半夜的忙碌,在房间里打盹。我趁这机会,到楼上去拿了些东西,就悄悄地出来。所以那时客堂里只有菊香一个人了。” 
  “唉,可是那小使女菊香?” 
  “正是” 
  “你出门时菊香当真还在你家里?” 
  王保荣似不明白我为什么特别注重这一点,他的眼睛瞧着我转了儿转,有些儿诧异。 
  他道:“自然真的。这何必骗你?我还瞧见伊坐在白馒外面抗锡箔。” 
  “伊也照见你出门了吗?” 
  “这倒难说。因为那时候伊的手里虽拿着锡箔,但伊的背心已靠着了壁,眼睛却已半开半闭,我不知伊瞧见我没有” 
  正在这时,我们的谈话忽发生打岔。有一个法院里值夜的当差匆匆走进律师休息室来报告。 
  “泛深长,有一个姓霍的打电话来。他说在西门明月酒楼,请你同包先生立刻就去。”他不等答复,立即回身退出。 
  我从那长背椅上立起身来,正要征求汪银林的意见。汪银林忽抢着发话: 
  “唉,霍先生不到这里来了。莫非这案子又有变化?” 
  “那也可能的,我们不如立刻就去。” 
  “好,长福,你把他带回拘留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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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捕凶 
  我和汪银林乘了汽车赶到明月酒楼时,该桑正在一间小间中等候,桌子上摆了四碗饭菜。我们走进去刚才坐定,那酒楼的传者恰巧送了三碗饭进来。 
  霍桑说道:“银林兄,辛苦了。我想你的夜饭问题也还没有解决。现在我们且缓,等吃了夜饭再说。包朗,你真是一个天生的侦探家,一逢到惊异的案子,从来没有听过你喊过一声肚机!现在我相信我已攻破了这个重重包围的迷人的矛盾圈。你也应定心些修修你的五脏殿吧。” 
  十分钟后,我们的夜饭已草草完毕。当侍者收拾碗筷的时候,我们已一边吸烟,一边开始讨论家情。 
  霍桑先说道:“包朗,你不是已和王保荣谈过一回了吗?我想你对于他的供述,不见得感到怎样满意。对不对?” 
  我忙应道:“是啊。据他的说话,他在这件事上并无关系,和你先前所假定的理想绝对不相同。” 
  “唉,我的假定已因着银林兄的那张名片而变动了。他的确没有关系。但他说些什么?” 
  我就将在法院中谈话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提出了两个反证,证明许邦英所说母子俩亲自给死者穿衣,和菊香在死者病中离去的话完全虚伪。江银林也把查明王保荣化名的经过告诉了霍桑。霍桑静默着不即答话,兀自吐吸着纸烟,似在归纳什么。一会,他忽点点头.陪略地不知哈哈些什么。 
  我耐不住问道:“霍桑,你想王保荣的话会不会完全实在?” 
  霍桑点头道:“我相信完全实在。他的确没有关系。” 
  “那末,这一回事可是倪氏母女俩干的,保荣也被蒙在鼓中?” 
  “不,这也不是母女俩干的。他们也没有直接关系。” 
  “什么?那倪氏也没有关系?” 
  霍桑不答,但点点头,嘴里吐出了一缕青色的烟。 
  我又作诧异声道:“那末,伊刚才为什么自己服毒?” 
  霍桑忽又用力喷了一口烟,张着眼睛瞧我:“这问句真是困我脑筋的!若在五分钟前,我还不能解释得怎样清楚。不过这里面话很长,此刻还没有功夫细谈……唉,包朗,你衣袋中不是有一张画图吗?” 
  我给他提醒了,伸手到袋中去一摸,那张薄腊纸果真还在。我摸了出来,重新展开来瞧瞧,一面画着那古装人形,一面写着“诸葛亮唱空城计”七个铅笔字。 
  我应道:“在这里。你有什么用?我本想问问王保荣,刚才竟完全想不起来。” 
  霍桑道:“你用不着问他了。我刚才从小书摊上买了一本致富全书,已充分明白了这画图的用意。现在可以简单说一句,那倪氏的服毒,关键就在这一张图上。” 
  这句话在我依旧是一个谜团。这一张不伦不类的图,竟会和倪氏的服毒发生关系,真是绞断了我的脑筋也想不出来! 
  汪银林从我手中接过了这张腊纸瞧了一瞧,忽点点头,嘴里啼啼咕咕着:“这似乎是螺鸡精陈攀桂啊。” 
  我听了更觉莫名其妙,同时我又暗暗惭愧,我的脑子还不及汪银林的灵敏。 
  霍桑忽笑着说道:“银林兄,你竟叫得出姓名,可见你在这种玩意上有经验了。但你可知道这玩意儿在上海有多大势力?” 
  汪银林皱着眉峰,摇头道:“真是害人不浅!我们虽尽力的办,可是他们像春天的乱草,割了一批,又是一批,简直没有办法。”他重新将那画图像的纸交还给我。 
  他们俩哑谜的谈话,幸亏有一个人进来打岔,否则我也许耐不住会向霍桑闹起来。那打岔的是一个穿黄制服的警士。他一走进小间,立正行了一个举手礼,便向霍桑说: 
  “霍先生,毛巡官请你去一趟。 
  霍桑抬头瞧着那警士,露出一种惊异的状态。他反问道:“什么事?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那警士仍维持着立正的状态,答道:“正是。我们等到此刻,还不见什么影踪。毛巡官说,也许漏了风声,出了什么岔子。 
  霍桑一边用手指熄灭那本完的纸烟,一边被紧了眉峰。他的乌黑的眼珠忽而转了几转。 
  他又问道:“毛巡官此刻在什么地方? 
  警士道:“还在你先生指定的地点。 
  “那金虎呢? 
  “他也在那边。 
  “好!你等一等,我们一块儿走。 
  霍桑说完了话,便摸出皮夹来付清酒钞,接着他便让那警立在前引导,我们三个人跟在后面。这时我满腹疑团,一时又不便发问。他所说的金虎,不知是什么样人,我也不曾听得趔。汪银林分明也和我处于同一状态。他倒比我更有勇气,在我们走出明月酒楼上汽车的时候,竟代替我似地向霍桑发问。 
  汪银林道:“霍先生,我们到那里去? 
  霍桑作简语道:“到润身坊去。 
  “干什么呀? 
  “捉凶手啊! 
  “捉凶手?是谁? 
  “钱老七。 
  霍桑这种简单的答话,充分表示出他此刻委实不愿作答,他这几句话完全出于勉强。可是我再忍耐不住。 
  我也插口问道:“这钱老七是什么人?怎么凭空里跳了出来?从这案子开场以来,我从来不曾听得过这个人的姓名。 
  霍桑摇了摇头,又勉强应道:“这不能怪你。我在一小时前,也不曾知道这个人的尊姓大名。对不起,现在你姑且耐一下子,只要没有岔子,半个钟头以内,你一切都可以明白了。 
  霍桑既已有这样关门落闩的表示,我自然只有在嘴上贴了封条似地向润身坊进发。 
  我们的汽车到了离润身访五六码远的地点,便见那换了便服的毛巡官从横侧里迎上前来。我们四个人便立即下车。 
  他低声向霍桑说道:“我怕得了风声跑掉哩; 
  霍桑不答,但问道:“金虎呢? 
  毛巡官举起右手向那润身坊的弄回指了一指,答道:“他还在那边。我虽瞧见有好几个人在弄里出进,但我不曾听得金虎咳过一声嗽,并且那些出进的人模样儿也没有一个相像。 
  霍桑仍没有表示,但放开脚步向润身访总弄里进去。我和汪银林仍紧紧跟着。那毛巡官和那个通信的警士也一起跟在后面。 
  我们走进了弄回,我瞧见在田间撰鞋匠摊的地点,有一个穿灰色袍子的人鬼鬼祟祟地靠墙壁站着。他的年纪已在四十左右,头发已秃,我认得出这人就是看守弄堂的人。 
  霍桑走到这人的面前,问道:“金虎,他没有回来吗?”’ 
  那叫金虎的看弄人张大了眼睛,摇了摇头。 
  霍桑厉声道:“这不是玩的!你的确瞧清楚吗?” 
  那人发出一种粗暧而有些颤动的声音,答道:“的确没有啊、我可以发一个咒给你听。这不是好玩的关便哪!我的腿都站得硬了! 
  霍桑不再发话,立刻旋转身子,一直向弄里进去。我也紧紧跟着。那狂银杯和毛巡官仍站在弄回向那金虎作什么密谈。 
  霍桑走到了西首的第四弄口站了一站,便向左转弯,一直走到第五个石库门口方才止步。他旋转来向我演一个手势,似叫我不要进去。接着,他便从那扇虚掩着的门里进去。我瞧那门牌是二十九号,又从那开着的门缝中向里面窥探,里面还点着煤油灯,天井里摆着许多破旧东西,堆积得不成样子。那间客堂也不成其为客堂,一边排着一只木榻,一只方桌上放着一盏半明不灭的煤油灯。霍桑正和一个中年妇人在方桌面前低声谈话。不多一会,霍桑便回身退了出来。 
  他低声说道:“他当真还没有回来。” 
  我问道:“这钱老七就住在这屋子里?” 
  霍桑点点头道:“就住在后面灶披里。据那二房东说,他昨天黄昏喝饱了酒就回来睡的,前天夜里也没有去做工。今天他此刻没有回来,大概又到猪行里去了。” 
  我又问道:“什么?猪行?” 
  霍桑又带着些不耐的口气,答道:“斜土路洪兴猪行。我们快走吧。” 
  当我们从总弄里回出来时,走到东首第二弄口的地点,霍桑忽又吃惊的突然站住。我不知什么原因,不免有些惊异。可是抬头向东首的二弄口一瞧,那第一家的后门口有两个人影,互相偎倚着正在切切私语。霍桑故意高的咳嗽了一声,便继续前进。这一声咳嗽声竟惊散了一对野鸳鸯。有一个穿长衣的男子,急步向这第二条侧弄的弄庭走去。那女子也推开了后门回身进去。我从那暗淡的电灯光中,还瞧见这女子身材短小,穿着一件深色白线条布的旗袍,分明就是那张家的小使女报弟。这样年龄的孩子,竟已在开始伊的恋爱生活!大都市里少年男女的性知识,真是早熟得太可怕了! 
  霍桑把侦查的结果向汪银林和毛巡官说明了一声,便吩咐那看弄的金虎和那报信的警察一同上汽车。我们六个人便挤满了一车急急向斜土路猪行里去。 
  在车行的时候,我们促膝并肩,感觉得都不舒服,故而大家都不发话。但我的脑子里却不能像嘴一样地静止。这个莫名其妙的凶手钱老七,怎样会被霍桑侦查出来?此刻既然等候不着,”会不会得了风声逃走?我们此番到诸行里去会不会再扑一个空?我的种种的疑团虽没有从嘴里发表出来,但在十分钟以后,便从事实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那洪兴诸行的地点比较是冷僻的,附近并没有警士的岗位。我们一行人下了汽车,霍桑先向这猪行的左右端详了一下,随即向那看弄堂的人说话。 
  “金虎,你陪着毛巡官先进去瞧瞧。如果他在里面,你应好好地招呼他出来。” 
  那毛巡官挥一挥手,示意叫金虎先走。接着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便从那两扇破旧的板门里进去。 
  那猪行是一排五开间平屋,属子的建筑不但简陋,而且破旧不堪。墙上有几个水直楞的窗口,有几根木楞都已腐烂,里面钉着些板条。从这些窗口里透出谈笑声,磨刀声,和哼平剧的声音,同时还有一阵烟臭和血腥气刺激我的鼻管。我见汪银林虽没有表示,却急忙摸出雪茄来烧吸,分明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一会儿,毛巡官跟着金虎退出来了。 
  金虎首先报告道:“他不在里面、” 
  霍桑咬紧了嘴唇,显出一种懊恼的失望。 
  毛巡官也说道:“我问过一个伙计,据说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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