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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协用双手蒙住眼睛,睡意逐渐笼罩整个意识,模糊的影像慢慢在脑中扩大。那是他梦境中的一部分。一开始的影像有点像活动式时代剧图片,然后渐渐地加上颜色、听得到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就跟电影中的场景一样。
啊,那是宫泽跟那个女子相遇还不到半年的时候。手上拿着书、一副书生打扮的宫泽,和一个纤弱的女子在河堤上走着。
每当跟衣着华丽的女子们擦肩而过时,装扮朴素的她总会羡慕地转过头去看,然后为自己的寒酸羞耻地低下头。然而,她还是继续愉快地走着。
一栋栋平房沿着河岸整齐地排列着,靠近帝国大学的这附近有许多便宜的出租房屋。
“好痛!”
在太鼓桥前被风刮下来的柳枝打到脸的她,不悦地抓住那根肇事者。
“真讨厌。”
看她停住脚步,宫泽赶紧追上她。
“小文,要不要到白井町去?”
她不解地歪着头。
“去那里做什么?”
她的肤色微黑,手足纤细,清澈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宫泽。
“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开市行,我想买件新衣服给你。”
“这样啊……”
小文微倾着头。
“不用了,我不需要。”
“你不想要吗?”
“不用了。谢谢你,宫泽先生。”
她微笑拒绝。那既不是对男人的谄媚之笑,也不是为了缓和气氛的做作之笑,而是发自真心的温婉笑容。她又开始快步走了起来,要赶上那愉快的身影,不用跑的还真追不上。
小文坐在堤防边的草地上,看着尖端已经变白了的蒲公英。她制止了宫泽弯下腰想要摘取的手。轻呼出了一口气。有着白色羽毛的种子就这么随风飘向空中,看着满脸笑意的小文,连宫泽都忍不住跟着笑了。
“鹰雄也常这么笑,不过宫先生的表情经常都满严肃的,是不是念文学的人都这样?”
一听到茂吕木鹰雄的名字,宫泽就不由自主感到卑微起来。
“茂吕木是天才。”
谁都这么认为。就算读再多的书,在文学杂志出版时,没有才能的自己,只会在人们手中不留痕迹地被忽略。在茂吕木这种天才面前,自己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宫泽知道自己没有才能,也创造不出什么属于自己的作品。但是,他更明白自己不能老是以此为借口,而不求上进。
有一天,自己一定会放弃文学吧!但是,心中那抹不舍仍旧难以掸去,因为那是个如果自己有才能的话,即使用性命交换也在所不惜的世界啊!
“我好想拥有像茂吕木那样的才能。”
他无意识地低语着。料峭的春风把小文的发髻给吹散了。扶着一头乱发的小文吃吃地笑说:“我不懂什么文学、才能,就算没有那些东西你也是个好人啊!不过,我不喜欢你老是板着脸,希望你可以每天都笑得很开心。”
小文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河岸走去。
“真可惜,花已经谢了。”
不知道小文在跟谁说话,宫泽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双在河面上嬉戏的白纹蝶。
“那座山的对面或许还有花开着。”
听到宫泽这么说,小文愉快地笑了。
“我好喜欢蝴蝶,因为它们是那么的美,光看就觉得很快乐。”
你比蝴蝶还要美,宫泽强忍住已经到了喉头的这几个字。要是说出来小文也会当作是玩笑吧!这个从乡下来、连口红都不会擦的女人,要不是茂吕木的恋人,宫泽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跟她说话的机会。但是……
她的笑容和不修饰的言语,总能自然地温暖自己的心,只要跟她在一起,宫泽就觉得自己可以开怀的笑。她肯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吗?并非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茂吕木的,他也有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权利吧?
州协不是不知道宫泽执着于她的理由,也了解他的心情,但是懂得放弃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何况小文钟情的不是他,而是早已两心相许的茂吕东。
梦境唐突地结束后,州协惊醒了过来,他思考着宫泽和她转世的“有田”就算更亲近后会有什么变化呢?他怎么想也想象不出更具体的情境。
被州协的怪异举动吓到的隔天,英一在学生餐厅跟濑户了起吃午饭时,突然听到一阵骚动。英一转头往声音的来源一看,州协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尺远的地方手上拿着托盘跟几个女孩子说话。英一慌忙低下头,把所有的意识集中在跟前的乌龙面上。
等到听不到声音时,却发现有人正站在自己身边。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可以。”
英一低头不看州协地回答。公共场所的座位是自由入座,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明明还有其他空位,州协却偏偏选了英一的身旁坐下来。听着他拉开廉价的铝制椅的刮地声,让人觉得颇不愉快。
“英一。”
“……什么?”
即使被叫,英一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你要是一直低着头,小心脸会掉进碗里哦!”
州协那好像在劝诫小孩子的语气让坐在对面的濑户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英一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无法抬起头来。
“咦!州协你今天怎么没有戴隐形眼镜?”
还止不住笑的濑户讶异地问道。
“戴久了眼睛会觉得不舒服。”
濑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可能是看习惯你的绿眼睛吧!回到原本的黑色后,总觉得怪怪的。英一你也这么觉得吧!”
“还……好啊……”
“英一,你根本没有仔细看啊?”
被濑户这么一说,英一才不得不小幅度地抬起头来。州协的黑眸就在极近的距离凝视自己,比绿色更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让英一一阵心慌意乱,马上又垂下了头。
州协即使在跟濑户说话也会不时瞟着英一,就像不想放过他的一举一动一样。那缠绕的视线让原本简单的把面条送进嘴里的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而且指尖颤抖。
英一忍无可忍地把筷子放在碗上。
“你下午没课吧?”
州协面对着英一这么问。
“你今天也不用打工吧?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我中午有事……”
就算有多余的时间,英一也不愿意和州协去看电影。
“是濑户说你没事啊?难道他说错了吗?”
才刚撒的谎言不到几秒钟就被拆穿。英一气得瞪了濑户一眼,无辜的濑户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瞪。
“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电影呢?”
“我不太喜欢看电影。”
“是菲拉尔。克力帕执导的新月,你很喜欢这个导演吧?”
他怎么知道?到底是谁把这情报泄漏给州协的?……英一全身掠过一股恶寒。
“你就去吧,反正又没事。”
不知道英一的挣扎,濑户悠哉地劝说。
“我今天没有看电影的心情,不好意思。”
英一端起还有一半没吃的乌龙面起身。
“濑户,我先走了。”
他把碗里的残余倒进垃圾桶里,然后将空碗盘放到厨房的柜台上。州协也随后追来,把碗里根本没吃上几口的食物毫不在乎地丢弃,伸手抓住了急欲离开的英一。
他们开始起了小小的拉扯,拿空碗盘来的学生们好奇地看着他们。在英一粗暴的挣扎下,州协才松开了手。就像解开了手铐的犯人一样,英一迫不及待地奔向自由。他害怕这个向自己步步逼近的男人,就像噩梦中令人心惊胆跳的急促脚步声一样。
在英一走出餐厅时被州协抓住了,他怎么甩也甩不开州协那有力的双手,只觉自己全身颤抖了起来。
“求求你别逃。”
充满迫切的黑瞳。英一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们,他又羞又急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放手。”
“我一放你就要逃吧?”
“我不会逃的。”
听到英一的承诺,那像钢圈般箍住他手腕的手才放开,英一的手腕上多了一道赤红的痕,就像通电后留下的烙痕。英一不停地用深呼吸来平息自己狂跳的心脏。
“我想跟你说话。”
听到州协的要求,英一想自己要是再逃又会重复刚才的情况。
“好吧……我们到比较静的地方去。”
州协点点头,先走出去的英一用右手搓搓自己被握得近乎麻痹的手腕。
英一来到中庭,在被炼瓦围成的花坛边坐了下来,乏人照料的花坛长了一片茂密的杂草。因为穿过中庭比绕路到停车场近得多,所以英一才坐下来没多久就已经有三个人从他面前经过。
州协紧靠着英一身边坐下,那近得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令英一觉得不快,不觉往旁移了一点。没想到他移多远州协就贴得多近。
“天气这么热……你能不能坐离我远一点?”
除了燥热之外,英一更觉得心烦。经他这么一说,州协才惊觉似地跟英一保持距离。
“如果是我……”
英一不看州协的脸开始说话。炽热的阳光烧灼着他的背,用手摸摸颈项都可以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跳动声。
“如果是我误会的话就不好意思……”
州协那积极的行为让人想不误会也难。英一婉转地选择词句,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希望你……别再纠缠我了。”
光是说出这几个字,英一的额头就已经渗出大滴的汗珠。
“或许在你来说没什么稀奇,如果你是喜欢男人……同性的话,很抱歉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
州协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有日光晒得令人发昏,听不到回答的沉默让英一近乎晕眩。
“你别想那么多。”
州协的声音意外地开朗。不由得抬起头来的英一,迎上他似乎带笑的脸庞。因为逆光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有他那一头发闪烁着眩目的光芒。
“以前是我玩得太过分,才会让你有那种感觉吧?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而已。”
如果能够接受州协的说法,或许英一可以觉得安心。但是,他根本不相信州协的话。要是州协直接承认自己就是同性恋的话,英一还比较能接受。
英一忘不了他吻自己时那种认真的表情,那只是开玩笑吗?英一虽然不是很了解所谓道德尺度的界线在哪里,但是却隐隐约约觉得州协的行为已经越过了那道防线。
“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只要有空一起看看电影或者聊聊天就行了。”
州协不停地向英一微笑;一起看电影……这种根本就是恋人才会做的事,要自己跟州协去做吗?或许州协会觉得很快乐,但是自己呢?自己也有选择的权利吧?为什么偏要跟一个讨厌的人……人生中偶尔会有像州协这样的人出现,就像磁铁的阴阳两极一样,说什么都合不来。
英一拼命思考着可以摆脱州协的理由。但是,自己既不像濑户那么交游广阔,也不是个每天只会用功的书呆子,而且一个星期也只打两次工,反正赚够买书钱就行了……空闲时间这么多的自己,只要州协开口邀请的话,一定无法拒绝。
英一吞了一口口水,他一定要找到一个非常忙碌又要花时间……同时能让州协无法得逞的理由。啊……有了!
“要玩可以……不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没什么时间。”
英一一点也没有说谎后的罪恶感。州协的表情在瞬间整个僵硬,发现了英一正在看他才慌忙回复原来的笑容,不过崩毁过一次的表情没那么快修复。
你想要的只是朋友关系吧?为什么一听到女朋友就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州协不安地摩擦着自己的指甲。
“是谁啊?”
脱口而出的女朋友,哪有具体的形象?
“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英一简单地带过。
“怎么不告诉我?我很想知道啊!”
见英一不回答,州协苦笑地撩起刘海。
“那我来猜好了……一定是个大方、温柔又细心的人吧?”不知道州协这番推理的根据在哪里,英一狐疑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真的跟我说的一样?”
州协低下头又笑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英一倏地抬起头来,额上已浮现细细的冷汗。
“对了……你今天有事不能去看电影吧?那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可能要等我打工之后……星、星期五左右吧?”
“星期五。……那就是后天罗?”
英一星期五上的是晚班,下了班也已经快接近九点了,而且隔天是周末,所以被留下来加班的机率相当大。英一心想到时候应该有理由可以拒绝,所以就随意答应他。
“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下班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也好。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