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缓缓坐正身躯。看清了正在向他含笑注视的神剑杨高,也含笑站起道:“在下姓杨,草字玉
琦。这位兄台素昧平生,不知光临斗室有何见教?”
神剑杨高淡淡一笑,坐在一旁的靠椅上说道:“兄弟与兄台五百年前是一家,草字名
高,真巧。兄弟就住在左面客房,适才偶经兄台室外.见房门半开,兄台似乎晕睡椅中。天
寒地冻,出门人宜多珍惜,奇寒中倚椅而卧,极易着凉,故而擅入尊室,欲冒昧唤醒兄台,
岂知兄台适于此时醒来,尚请原宥擅闯尊室之罪。”
玉琦为人忠厚,也对忠厚之人有好感;他认为神剑杨高存心忠厚,替哈二爷开脱暗下蒙
汗药之罪呢。便笑问道:“杨兄英华外露,目中神光似电,如兄弟双目不花,杨兄定然是武
林中佼佼出群的内家高手。”
“兄台果然目光如炬,可惜事实上要令兄弟你失望。我练功十余年,一无所成、四海遨
游,结交英雄豪杰相互切磋;承朋友抬爱,叫我神剑书生杨高,委实自感汗颜。”
“盛名之下无虚士,兄台何必太谦?”
杨高似乎有点得意,笑道:“老弟你口才之佳,愚兄甘拜下风。愚兄今年痴长三十八
岁,定比老弟你大十余岁以上,叫你一声老弟,不怪我吧?”
“小弟怎敢?玉琦高攀了。”
“老弟青春几何?可否见告?”
“小弟痴长二十八春,恰小大哥十龄。”
“二十八?看去年轻着哩。”杨高前一句声调略高,似乎心中一宽。
“年轻?瞧,我的胡子一天不刮,吓人哩。”玉琦手摸下巴,笑将起来。
杨高看了看他的脸孔,却转过话题道:“听老弟口音,似是本府人氏,不知目下家住何
地,伯父母春秋几何,目下安否?”
玉琦老早就替自己编造了家世,毫不思索地说道:“好教大哥见笑,十五年前,家父在
安乐窝替人做小工,无力养家,即迁居北邙山后垦田。小弟即在那时离家,流浪开封一带,
学了些少防身庄稼把式,日前返故居一行,却已成了无家浪人,家父已不知漂泊到哪儿去
了。唉!十五年,也委实太长了。”
“老弟,别丧气,世事沧桑,惟有寄命于天。请问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哈哈!正如大哥所说,寄命于天。今后浪迹江湖,也许可以遇上家父。”
“哦!浪迹江湖,毕竟不是了局,何不寻找亲友暂行栖止?兄弟,年岁不小了,该成家
立业了。杨家在河南府是大族,听说多年前龙门一代英豪玉狮杨世群,家业富甲一方,老弟
何不向龙门亲族投靠?”
玉琦心中一震,暗说:“怪!两天中,有两次听人提起祖父的名讳,难道真是巧合不
成?”
他为人聪颖绝伦,心思缜密,对神剑杨高的身份,第一次起了疑心,龙门杨家二十年来
音讯杳然,门庭冷落,乃是天下武林共知之事实。神剑杨高的名号,由刚才哈二爷等人的语
气中,可知他定然是了不起的人物,不然怎敢对无为帮的人如此指使?对龙门杨家之事他又
怎能不知?这时提起这事又有何用意?
这些念头,闪电似的在他脑中闪过,不由心中一凛,暗自警惕。他心中在想,面上神色
丝毫未变,这该归功于双绝穷儒的二十载心血,将他培养成喜怒不现于词色的人。他口中却
若无其事地答道:“龙门杨家与我这安乐窝杨家,沾不上半点儿亲;正如与大哥你一般,虽
同是姓杨,却谈不上宗谱。非亲非故,岂能向人乞怜?小弟闲云野鹤,傲骨天生,何处不可
高飞?龙门杨家又怎会容我上门?哈哈!”
“难道说,兄弟你今后就浪迹天涯以了此生了么?”
“正是此意。十五年来,小弟略有积蓄,今后决定浪迹江湖。也许二十年之后,我会离
群索居,也许披发入山,也许皈依佛门……”
神剑杨高抢着说道:“愚兄家住山西五台山下杨家堡,薄有田地……”
“小弟感谢大哥盛意,而且我也不是株守田园的材料。”
神剑杨高心中也一凛,对玉琦听言知意的灵敏反应甚为惊心,淡淡一笑道:“老弟,你
错了,愚兄并非要邀请你至舍下寄篱,而是想与你结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去暴除奸,不知
贤弟意下如何?”
玉琦笑道:“小弟孤家寡人一个,正合我意,如果不嫌小弟累赘,有损大哥威名……”
神剑杨高大笑而起,抢着说道:“贤弟,这是什么话?咱们一言为定。走!到二楼花
厅,咱们兄弟俩为今日幸遇举杯相贺。”
“好!该小弟作东。”玉琦站起说。
“别管谁作东,走!”
两人笑着出房,出走廊到前厅登楼。
他们走后不久,有两名大汉窜入房中,以极为小心的手法,搜查玉琦的包裹。
包裹中,有百十张金叶,一盒珍珠,一盒翡翠和玛瑙,还有二三百两碎银,此外,全是
些不起眼的衣着。既没有夜行衣,亦没有任何兵刃暗器。
其实玉琦的身上,还带着他祖母的饰物,是一串上好珍珠项链,中悬一块暖玉如意,上
刻“如意吉祥”四字,后面刻有一头狮子图案。这东西,是他祖父与祖母定情之物,他将这
家传至宝戴在项下,从不离身。
由于这些金银珠宝,在人们眼里,无形中证明他不是个安份人物,一个穷江湖小混混,
怎会有这么多财宝?要不是抢的,至少也是偷来之物。
两大汉将物品一一归回原位,相对一笑,耸耸肩,迳自走了。
在二楼花厅,两人叫来酒菜酣饮。神剑杨高大杯劝酒,谈些江湖见闻和武林典故,话题
不时转到玉狮和宇内三雄之事。
双绝穷儒以诗酒二绝博来雅号,在阴山附近二十年,喝的是蒙古最烈的酒,玉琦岂会是
脓包?虽不至千杯不醉,三五百杯不醉绝非吹牛。
他两人喝的是高粱烧,也叫烧刀子,起初神剑书生连来三大觥,充其量只有一升半。
玉琦回敬三觥,肚里装了三斤。
九觥一过,换上小碗。最后,神剑杨高甘拜下风,易碗用杯。
两个人将一坛二十斤高粱烧装入肚中,神剑杨高心中暗暗叫苦,他自己已感到对面的玉
琦,像是变成了三个或两个人了,楼房在旋转,胃中物往上翻。
但他仍然看得真切,玉琦的脸色除了略深以外,笑容可掬,神定气闲。
他想将玉琦灌醉,他自己却快躺下了。
南滩老店兼办筵席,酒菜之佳,极为东关的商旅所称道。四座花厅一座二楼,在游人众
多的日子里,经常座无虚席。可是隆冬冷季,不到申酉之时,食客不多。
靠窗口一副雅座上,有两个身材硕长的高个儿,面向窗外,正在小酌,低声谈笑,状极
悠闲。
右首一副座头中,有两个极为岔眼的人物。一个是皓首银须,乱得像烂鸡窝披散在头脸
上,分不出哪是发,哪是须。怪!竟然是个瞎子。朝天皱鼻蓬嘴唇,口中牙齿却是整齐未
落,可惜黑黄触目。身穿三百年没有洗晒过的破棉袄,未破处油光腻垢叫人恶心。他左手边
搁着一根黄色五尺手杖,似铜非铜,内现云纹;喝!竟然是玉的,粗如儿臂,价值连城哩!
盲叟的右首,是一个同样窝囊邋遢的小怪物,高不过五尺,年在二十岁上下。一头飞蓬
黑发,大眼睛,鼻直口方,齿白如玉。可惜脸上全是污垢,看不出脸色。假使他将脸洗净,
定是一个清秀的小伙子。他那一身破棉袄,足可与盲叟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手边搁
着一条黄色小杖,那是产自江南的黄竹,心实而沉重,用来打狗,却是上品。
两个老小怪物的菜肴,十分简单实惠,一大盘烧卤,一大盘熟牛肉,一只白煮肥鸡,五
壶山西老汾酒。
两个怪物都舍筷而用手,手脏得叫人恶心,但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太不卫生啦!
忽听那小怪物短着舌头嚷:“瞎子,酒足菜饱了。到了河南府,小花子绝不走了,你走
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不要欺人太甚,要是在今日解了我的穴道,咱们日后见面
哈哈一笑;不然日后见面,小花子不将你当狗打,绝不姓彭。”
瞎子鼻子里冷哼一声,抓起一条鸡腿塞入口中,待骨出肉下肚,方若无其事地说:“咱
们到开封,你得陪瞎子走完这条阳关道。你要是不想姓彭,就改了吧,跟我姓崔亦无不
可。”
“呸!别做你的清秋大梦。小花子说不走就不走。”
“你非走不可。”瞎子又将一块肥肉塞入口中,咕噜噜灌了半壶酒入肚。
“那是你的黄泉路,我可不愿陪你。”小花子坚决地说。
“瞎子眼中,没有阳关黄泉之分。”
“哼!想当年你坏事做尽,人人都想将你食肉寝皮。开封府有你的生死对头,你曝尸断
头不打紧,那是罪有应得报应临头,小花子可不愿被殃及池鱼,不想陪你曝尸,更不愿无辜
被人丢入黄河喂王八。”
瞎子“叭”一声一掌拍在桌上骂道:“你再噜嗦,再点上你的哑穴。”
“瞎子,你讲不讲理?从江南被你逼我到湖广,又逼着走四川,到长安你说过到河南府
定放我自由。这可好,你又食言要往开封府,你有完没有?”
“讲理?哼!理每斤三文钱,便宜得紧。去不去悉从尊便,腿长在你的身上。”
“你解了小爷的气门商曲穴,马上就走。”小花子恨恨地叫,目中射出怨毒寒芒。
“到开封府再解。”瞎子泰然地说,口里又塞入一块大牛肉,嚼得津津有味。
玉琦一面留心两人的对话,听不出什么头绪,他为小花子叫屈,真想管这一档子闲事。
但酒楼之中,万一翻脸势必闹事,耽误他晚上白马寺之约。
在酒楼虽不能动手,但他被激起了的侠义心肠,并未冷却下来,他要找机会出手。听他
们的口气,走的是开封府,反正自己萍踪无定,日子长着哩!
神剑杨高并未完全醉倒,他突然用极低的嗓音,向玉琦说道:“兄弟,你知道那老瞎子
是谁?”
“大哥,小弟孤陋寡闻,陌生得紧。”
神剑杨高的目光,死死地盯紧他的眼神,似乎在捕捉他神色的几微变化,徐徐地说道:
“他叫天盲叟崔真,声誉之隆,震撼武林。”
“是么?他的行事如何?”玉琦毫无表情地问,将一杯酒倒入咽喉。
“哼!谁不知他是个无所不为的黑道凶魔?”
“一个瞎子能成得甚事?大哥未免言过其实哪!”
“哈哈!他的瞎是装出来的,骗人的哪!早年他曾在黑道霸主宇内三雄之一、无情剑太
清的手下,不知作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据说,二十年前江西回龙岭扑灭白道群雄的毒计,
全出于他的策划。”
玉琦心中一动,随又泰然。当年回龙岭群雄决战,双方参与的人不计其数。他自经双绝
穷儒的疏导后,决定只找太清一人正大光明生死一决,对其他的人,一概不愿过问。虽然这
与他祖父的遗言:“杀尽白道以外之人”的激愤言论背道而驰。听神剑杨高一说,他心潮确
是一涌,随又泰然举杯,干了一杯道:“小弟对武林典故,毫无所知,也不愿闻。大哥,难
得你我一见如故,小弟敬你一杯,干!”
他举杯沉稳地干了,向杨高照杯。
杨高长吁一口气,似是失望的叹息,举杯倒酒入喉,喃喃他说道:“晤!我……我在浪
费时辰。”他向桌上一伏。
“咦!大哥,可是醉了?”玉琦推椅而起,上前扶他,杨高已人事不省,幸而并未呕
吐。
玉琦半掺半抱,将杨高扶下楼梯。靠窗口那两个未发一言的人,也正在这时下楼。
玉琦唤来店伙,将杨高送返房中。房中除了枕畔有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以外,没有任何
异处。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沉思日间的一切。他虽有三分酒意,思路反而更为清明。
渐渐地,他想到神剑杨高的一些可疑举止,暗自淡淡一笑,似有所决定。
他感到微有醉意,想在床上躺躺养神。大冷天,他房中并没生火盆,而且还脱衣入睡。
他刚踱到床边,解开腰带脱下老羊皮外袄。
身后响起极微弱的纸团落地声,他倏然转身。地下,从他的腰带缝中,滚落一个小纸
团,静静地停在脚下。
“该死!我怎么这般大意?让人将纸团塞在腰带里而不自知,多危险哪!”
他拾起纸团打开,不由一怔。仍是一张薛涛笺,同样的芝兰幽香,同样的字体。上面写
着:“君身陷危境,宜多加小心。请记住:胆大心细;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
心。”
“又是她!”他心中在叫。
看笺上语气,这人对他似乎十分关心,更像时刻皆在左近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