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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了周围的雪白而成了大红色。
范谨禁不住地抖著身子,并不是因为天冷,而是见此感到彻骨寒心!这不是他所想要的,不是啊……!他不过只是想将李商拉下台来,除除那过高涨的气焰罢了!他们两人还有的斗,说什麽也不准李商用这种方法示弱!他不准!
「放开他!本官叫你放开他!」目之所及的一切化为几千根细针,一支支地就这麽插在范谨的心头,痛到连叫的声音也发不出。范谨只是支手想拨开那拦在他面前的一只只大刀和长枪,却无奈力不如人,他一个功夫底子弱的书生,岂抵的过武夫?
林教头剑眉是不皱半毫,一层层覆在肩头与发上的雪只是徒增了他军人的威严,气势更胜以往。「范大人,这是林某的职责所在,望大人切莫为难。」
「人都已经昏死在面前,哪还能做什麽!别忘了一切还得交付皇上定夺,在那之前,李商若是有个不测,这责任是你负的起吗!」范谨大声喝斥,施以怒目瞪视著,眉宇间有著不下武人的刚毅与坚持。
林教头那总是默然的神情之下,紧握大刀的手是松了点,最後才半抬起手,要属下退下。可范谨连那一刻都不愿等,伸手将御林军是发了疯似地一个个推了开,胡乱地以手扫去覆在李商身上的白雪,不知从哪里生来的力气,竟一把将高过他一个头的李商给打横抱起,三步并两步地持续雪地里的狂奔。
双手怀抱的人,身子是僵的不像话,寒的像个冰,硬的比颗石还坚!那体温是不著痕迹地从李商的身子上溜走,抓也抓不回,眼见就快化成天降的白雪同个温度。范谨登时更是慌了、乱了!顾不了眼下正滑出一颗颗男儿泪,连化为冰晶无声地滚落雪地也毫无自觉,双手不停使劲地将那冰凉的身子往自己怀中压近,玄黑的官袍成了血斑片片也不在意,只是在包围自己的那片雪白中放声地狂喊著,「太医!快来人……!太医!」
范谨将李商抱进了都察院中的小厢房,一心只想抓回那原有的体温。唇畔一样死白,没有那时戏谑的吻下那般温热。天知道,为何在忆起那当初使自己羞愤至极的吻时,现在竟只有一股脑地心痛与酸意。
「李商你醒醒……!给我醒过来……」范谨不知何时已然痛哭失声,幼时也没哭的如此放肆大胆。连只手也无暇去抹乾那泪光纵横的证据,只是一面以想找被子裹个李商密不通风,还一面以手伸下被去,拿自个儿身著的官袍的宽大衣袖充当止血布,拼了命似地止著汨汨鲜红。
手下没因著羽毛被而变的暖和些,反而愈发生了寒意,寒意一丁一点地爬上范谨的手指头,甚至渗到了骨头里。范谨抖著手,自被中抽了出来,在李商依然带著美的死白面容上停了下,那因著绝望而睁大的双眸定定地望著李商的苍白。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没敢上前探鼻息,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啊!
就在隐隐打颤的指尖将要触及李商的鼻息时,指尖上头滴落了颗晶莹,从李商的面颊上画了道水痕。范谨诧异著,这才想起了什麽,赶忙将被子一拉开,果然,没能完全扫尽的雪花开始消融成了水!被一身湿衣紧贴著,莫怪这身子是愈发冰凉!
范谨赶紧起身,趁著太医还没赶到之际,先找件衣服给他换上吧!只是将那随意找来的衬衣给放在床边时,明知救人要紧,可在李商衣襟前的双手却就这麽给停了住。范谨咬著牙,自骂都什麽时候了,竟然还在这种情况下犹豫不决!不过是个太监,曾经也是个同他一样的男人,何有授授不亲之别?
在脑中范谨是使劲地告诉自己救人为上,更衣此种小事不过眨眼间就过了,没什麽好计较的!心一横,将李商襟上的衣扣给一一解了开,露出了本是包覆在衣料下的白皙;再往下一点,将衣带也给松了开,不若外在看来过於纤细的腰身入了眼,全身上上下下都像是个艺术品般紧抓著他的注意力,横在臂上与颈子的血红仍不损这副驱体的美。虽然现在实在不是个欣赏的时候。只是目光再放低一点,范谨那带著腼腆的红赧是更加爬上了眼,甚至,还有著满眼的不可置信轰地在脑袋里炸了开。
李商他……竟然不是个太监……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范谨一排白齿掐紧了下唇直至泛白,现在只求李商快快清醒,什麽都不重要!范谨双手赶紧替李商换了件乾爽的衣裳後,便将衣带系的紧实实的,衣扣子全给扣上,不留一丝空隙,也遮了方才搅乱一池春水的完美驱体。
还没来的及从那事实震惊中回过神,门外便一团骚动渐渐地至远而近,显然是太医找过来了。范谨擦拭著脸上的泪痕,强装著平静淡然,硬是压下了心中的慌乱与理不清的思绪,但一双眼却也没自李商的身上移开。半垂的眼蓄满了心疼与自责之馀,对於李商的这个人,是愈发感到模糊迷离了。
究竟他身上还有多少谜是不为外人所知的?除了他是太后的庶子身份;以一男子伪装成内侍进了宫里之外,还有什麽是他所不知的?
这时,御医与宫里的一行人全挤进了小厢房,还顺道带来了那小德子没停过的嚎啕哭声,他直扯著御医的衣袖是连哭带求,有如丧考妣。没一道进来的,也直在门外头观望著,也多是宫女内侍们。
「大夫……奴才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李公公……!李公公虽然总爱拿人闹上一闹,可是却是个好人啊!奴才的娘死了没钱葬,还是李公公掏自个儿的钱给奴才厚葬了娘的!还有……」小德子哭的是涕泪纵横,想起曾受过的种种恩惠,更是悲从中来,泪不可遏。
「用不著你说老夫也明白!你就放手让老夫去看看李公公,人命关天啊!」老御医显然是跑上了一段,经过毫无来言的雪一个折腾,这下又给连拖带拉的,他这个老命可惊不起吓的!皇后娘娘也给了交待,千万不得有任何的闪失啊。
「有劳大夫了,一切还多仰仗著了。」范谨倾身拱手,说的静默,可他内心却是澎湃不已。在大夫开始给李商诊脉时,那花白的眉下,眼色是愈发凝重,看的范谨心头是随时七上八下。
是病的不乐观了,还是发现……李商并非是个阉人?
13
躺在卧榻上,耳边却总不得安宁,手有些湿冷的凉意,身子又被拉来扯去似的,像是要拆了他的骨头,且几经这麽个扯著,牵动了伤处,半个身就像是给放在锅上煎,又刺又热。这麽个一冷一热下来,要是还能睡个好觉,那就真的是个非人哉。
李商皱皱眉,眼睫轻轻地掀了掀,透了点光进去,模模糊糊地望进了几个人影子。直捉著自己的手往脸上搓磨搓磨的,磨出了几颗泪珠子,一双眼红肿到像是滴了几滴红颜料的核桃半埋在眼窝里,就是闭不上。这人是……是永贞啊,瞧他像是个孩子似的,以前出了什麽大搂子也只见他哭个一回罢了;立在一边的,双手交握,满溢著担忧的神色,头上的簪子一晃一晃的,哦……是永熹,竟然让她担心了……;再将眼打开一点点,旁边还有个雾白的影子,身子一驼一驼的,直伸长著颈往这儿瞧来,像是想见到什麽珍奇。这个人是……原来是老御医,全朝里就出他这麽一个有驼背的毛病,奏点事都常常得看座;再过去一点,那放肆地拿著老御医的大衣袖擦脸抽噎的,穿的那身衣可真是熟悉的紧。那不是小德子吗?看他哭的活像是亲爹死了似的,哭了堆秽气往这儿倒;最後是门边的……
至此,李商全开了眼,离床边最远的人反而望的更清楚!范谨此时一身狼狈,没穿多久的官袍子这下全成了成年的旧料子,上头不仅红的透出了玄黑色官袍,还皱的不像话;上头再多了几处融了雪的水迹子,实在不成个样,就连衣带也半落半松的。可虽是如此,却也见他黝黑的眸子有著强撑起整个身子骨的倔强,立的直挺挺的像朵莲,也没见他弯身啼哭,果然是他飞倦了想歇息的莲儿……
李商的目光穿过众人望著范谨,唇边带了点病弱的优美弧度就这麽勾了上来。这下子看来……他已经能牢牢地缠住这株莲儿了……这个病生的可真值得……虽然要是再来个几次的话可真的是吃不消了。
见到再熟也不过的笑,永贞当场是破涕微笑了,直扯著的手是愈发抓的紧。他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才不过下了江南一天,还没来的及四处巡巡看看,轻松一下,就接到了六百里快传要他速速返京,而且还是简单的几个字「李商病重」就将他一个人给召回京来了,留一批御史在江南查案。这一来一回,乘多快的马,也花上了一天的时间,大气都还没喘一下就直往都察院里头冲。
有谁会料到这回事儿?想当初他还高高兴兴地出宫去,现在却是一身的疲惫又心惊地赶回京里来。回到京里时可吓他一跳,整个京城竟布满了雪白色,敢情是下起了四月雪!这可不是什麽好兆头!这倒也当下映了验,出宫前还好好儿的人,这下却病病奄奄的躺在床上!身子还横了几道刀口子。他可是心里头急著直到李商睁了眼,一颗心还直悬在半空中摆摆的,御医说了几次宽心都安不了。
「……你这可醒来了!」永贞沙哑的一出口就是语带责备,天知道他这一路上是怎麽心惊胆战的,更是一夜未阖眼。一赶回来时,没见李商睁眼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下人倒是醒过来了,他可就非得要将这一切问个分明不可。「你怎麽会弄成这个样子?满身伤的,还昏倒在雪地里!你可要从实招来!」
这话问的是李商,可让在一边的范谨心头是一震一震的。他大可以说的理直气壮,就像是当初他架著把刀在李商颈上时逼问著一样,只因他可是有著证据撑著自己的一字一句的,怎麽现在他却一点也不想说出实话?就算皇上可能会因著李商留在宫中那不明的动机而有所危险……
范谨撇过头去,咬著牙,内心的良知和莫名的情绪正在交战著。看著皇上打从进回了宫後便直往这儿冲,连歇息也没地就一直坐在床边顾著李商,一会儿替他擦汗、一会儿给水、一下又亲手为他裹绷带和上药,两人间像是流窜著什麽非君臣间的情感……。
顿时,一股酸意像煮滚了的沸水一般,噗噗地冒起了酸意,涨的又快又急。打从入了宫至今,为了身负的重任,他一刻也不敢忘,於是他的眼就直在李商身边打转著,久了,竟然要移开眼都没办法。他一直以为没人的眼能拒绝李商那非人似的美貌,身为凡夫俗子的自己自然也是免不了,可现在看来却不是单纯的这麽一回事……就在他抱起已昏死过去的李商时,心里就有个千百个理由不让他就这麽死了,就算以後他又会对著自己调笑戏弄到自己光火也无所谓。
虽然李商方才显然是对著自己的笑,是笑的自己有些恼。都什麽时候了,搞坏了身子竟还笑的出来?且……把他身子用成这般虚弱的人,竟然是自己……。
在场人的像是各怀著心思,范谨始终静静地退在一边候著;小德子自认为没讲话的份,只是吸吸鼻,擦擦眼泪;老御医对於病情是该说的都说了;永熹与永贞则是一下面面相觑一下望向李商,可偏偏李商似乎没意开尊口,只是笑了笑,而这笑可搅急了永熹。
「不说是吗?那就由我来说好了。」永熹在床边开始来回走动著,她的心和脚步一般都在斟酌徘徊,是否该将自己所听到的全给说出来,虽然她是一点也不愿相信,同她一块儿长大的,她成天口里喊的商哥会被臣子告上一个意图弑君的罪状。
「皇后娘娘。」李商这下才开了口,撑著半坐起身,永贞连忙以手搀著,是看的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什麽事也没有,不是吗?不过只是个奴才的小玩笑,没料著竟还搞的这麽劳师动众的,是奴才糊涂了。」
「这……」永熹岂不会知道李商的心思?知道他不想告诉哥哥,可这若要说只是个小玩笑,那再问下来可要怎麽圆谎都难说了!
看著李商和永熹两人的眼是一个使来一个瞥去的,准是有什麽事他不知道的。自己千里劳顿赶了回来,为的可不是现在这样继续被蒙在鼓里装傻犯不知?「小玩笑?这开的可大了!若你哪天要玩个大的,岂不是命都给丢了!」
「皇上恕罪,奴才给您操烦了,奴才该死。」李商带著笑,虽是身子弱,可还不减那笑中的精明。这游戏本想将贞给支开,让他难得到宫外去休息几天,乐上一乐,可不想给知道他搞出的这回事,只是想的再怎麽全总会出了个疏漏,没玩个几下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范谨立於一边,本以为李商必定因此在皇上面前狠狠地削他一顿的,可他见到的却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