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表现出旁人眼里的弱的样子。因了他的这副表现,别人对他的期望值都变低,都愿助他一臂之力。不能不说,他走到今天这步,与他的弱相有很大关系。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势移人。把这话稍微变动一下,那就是,时势不同,对人的要求也要变。现在胡安应当具有的形象,似乎应该是另一副样子。说到底,作为一个男人,站到最后的,还是强者。示弱永远无法使人站到最后。举几个简单的例子:领导觉得你太弱,就不会把重要的任务、岗位交给你,宁愿交给曹旭林之类毛病多多但看起来特别有雄性感的人。再比如在办公室,你一遇到打嘴仗的情形,嘴巴跟不上去,天长日久就容易让人小看你,让人对你指手画脚。
胡安犹豫着是不是给自己的形象来一个大倒戈。但他总觉得,自己无法驾驭想象中的强者形象。人不是说想变成怎样就能怎样的。装一天可能没什么问题,长久地装下去,那得靠本钱。胡安本性里没有那么多的强悍,心里头想扮酷,但行动上却表现不出来。胡安,这个前模范人物,只好成天陷于内心的重重纠葛,郁闷不已。
晚上胡安打开家门看到赵美芹和小齐在他的卧室里忙乎。一进去,看到他卧室里原先的窗帘换掉了,现在是大红色,把房间映照得火光冲天。胡安问赵美芹,为什么要换窗帘。赵美芹抬起头看了看小齐。小齐站在她身边作羞涩状。赵美芹说,小齐去买的,颜色是我定的。唉!趁过年前你俩把酒席办了吧。从今天起我们就得布置新房了。又叹口气,佯作微笑,说,现在什么都涨价,昨天看市电视台在说,猪肉价格刚涨,别的都跟着呼呼涨了。唉!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可能花大钱给你操办婚事,要把你的新房重新修一遍也不大现实,就自己动手简单打拾几下。反正又不用动你的手,有我和小齐呢。你先上你的班行了。赵美芹越说越来劲,胡安趁她停顿的当儿,把她推了出去。他关住门,一个人待在里面,感觉很累,仰躺在床上,抚摸着因打字而僵直的指关节生自己的气。
昨晚的武力是有效的,整晚小齐一直躲在赵美芹的房间,用那只磁疗仪给赵美芹按摩。吃晚饭前胡安走出卧室途经赵美芹房门口时,瞥见小齐在和赵美芹交头接耳。这让胡安分外恼火。他怀疑这一整天小齐都在和赵美芹说他。以小齐作为一个阴谋家的天分,那么长的时间,难保赵美芹不被她洗脑。胡安和赵美芹的感情一向很不错。但他这样的人,就算面对的人与他很亲,他也不善于流露自己。因此赵美芹对自己儿子的生活状况并不十分了解。这就使小齐有很多空子去钻。胡安一想到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光辉形象现在可能被打上了几个问号或光辉性打折了几成,就对小齐来火。吃饭的时候,他一味低着头。小齐脸色极其凝重地给他夹了一块菜。但她将菜夹到他碗里之前,让菜谨慎地在胡安的碗与他低着的头之间停了一会儿,那用意在胡安看来很明显:她想让赵美芹看到她怕不小心把菜放到胡安的脸上去,她在用这个停顿表达她对丈夫的周到和细致。她所表演着的,是一个受了丈夫欺凌,却又无法扼制内心对丈夫的爱意,而不得不去关爱丈夫的完美妻子形象。胡安早就厌恶了她这一套表演。但至于她为何冥顽不化地表演着她一手导演的角色,他是越来越搞不懂。搞不懂那就是她真有神经病了,不是吗?现在胡安只有寄希望于她的精神疾病不会严重到将诸事弄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这一晚他们没有同床。睡前小齐趿着拖鞋站在床前望了他好长时间。他一动不动地倚坐在床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在思考对付小齐的方式。敌人太猖狂,他再不揭竿而起,事态会扩大,会深入,会严重,会将他逼到悬崖尽头。胡安必须主动出击。可方法是什么呢?他感觉自己像被妖怪施了定身法,找不到解救自己的任何出路。
小齐站着站着发现是自讨没趣,扯了一个枕头,嘟起嘴,故意用拖鞋走出很大的声音,三步一回头地去赵美芹房间睡去了。这整个一晚上,他们都没说过一句话。胡安没有想到任何制服她的绝招,但隐隐觉得不和她说话至少可以使他以静制动。他决定从今天起,直到她顺利消失之前,他尽可能不去和她说一句话。
夜里胡安在思索中越陷越深。凌晨时他突然醒过来了。打开窗子他看到外面特别鬼魅。一阵惊恐后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主意:万不得已,他会考虑把小齐杀掉。这个主意简直酷毙了,但它不过稍微一闪,就把他吓了个半死。
陆科长在办公室里嚷嚷着晚上请大家吃饭。要他这只铁公鸡请谁吃饭那准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其实是,公历新年要来了,科里要例行去外面聚一次餐。陆科长宣布完“请客令”后补充说明了一条:晚上有老婆的必须把老婆带上,没老婆的把女朋友带上,女朋友没有的,就不要去。“不要去”当然是他的玩笑,但胡安是知道他为什么要强调大家必须拖家带口。还不是他想利用一次聚餐,把所有该付出的感情一网打尽。胡安支吾着说,能不能不带人?单独自己去不行吗?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道,谁都可以不带,唯独胡安你不能不带。新婚夫妇怎么能不出双入对,今天是你们的小家庭在组织生活中的首次亮相哦。胡安注定是说不过别人的。他一想,反正小齐也和大家见过,把她带上也不见得会出什么纰漏。他明智地放弃了争辩。陆科长简单和大家商讨了一下聚餐的地点,下了班各人先回各家,一个小时后又在约定的饭店济济一堂。
小齐穿了件杏黄色的皮褛,下面是黑色紧身羊绒连脚裤和长筒靴子。这婊子身材真好,那么俗气的一副打扮竟还使她显得鹤立鸡群。曹旭林戏弄胡安惯了,坐下来没几分钟,就兽性大发,很不尊重地揶揄起胡安来。正好胡安在他临坐。他把手伸过来,大力在胡安背上拍打了两下子,还握住胡安远侧的肩胛猛把胡安往他这边拉。有句古话怎么说的?鲜花插在牛粪上。小胡同志你这堆牛粪运气不错嘛。胡安没来得及气愤,小齐接茬儿了。那你这堆牛粪运气可真差。她及时拿眼瞥了瞥曹旭林身旁那个女孩。曹旭林一愣。他当然对小齐一无所知,只不过刚上来他还没把小齐放在眼里。小齐这句针锋相对的揶揄很让他措手不及。但他一贯对胡安轻视惯了,所以小齐的犀利没有使他有一点受挫。相反他按照自己对待胡安的惯常套路一脸怒相地瞪了胡安的“内人”一眼。男人说话,没女人插嘴的份儿。小齐回瞪了他,大呼小叫起来,目光跳跃在座中占一半比例的女士们脸上。各位嫂子弟媳们!看这个男人多恶心!竟敢这么说我们女人。都什么时代了,这个臭男人还这么大男子主义。她这一招太有效了,座中女人全都开始语指曹旭林,一时间七嘴八舌让这个姓曹的贱嘴大王无招架之力。
胡安坐在旁边一直没吭气。有一会儿他对小齐心存感激,暗中觉得小齐这种敢说敢干的本事恰好是他所缺乏的,但他不想配合她。他习惯了在一堆堆荆棘中生活,不觉得有争执的必要。小齐愿意应战,那是她的事。
吵吵嚷嚷地,竟使这顿饭吃得相当热闹。曹旭林显然不想输给胡安,那对于他一贯的胜利者、进攻者的身份太打击了。他一直不罢休。鉴于已领教到小齐的厉害,他不直面小齐,而总把矛头对准胡安。聚餐的两个小时里,他用各种方式逼胡安喝酒。胡安有点酒量,如果以同样的量和曹旭林拼,不见得在喝酒上输给他。可曹旭林有他那张贱嘴辅佐,便使得胡安必须比他喝更多的酒。到后来胡安感觉酒量已到极限,就开始拒酒。曹旭林大概觉得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大张旗鼓地站了起来,举着他自己的酒杯往胡安嘴里灌,还手舞足蹈地让他这一刻的灌酒秀特别引人注目。胡安觉得曹旭林今天比从前的任何一天都要嚣张,他推搡着对方,心里受挫感大到无与伦比。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那只酒杯抢了过去。小齐站起来,推开椅子,从胡安身后绕过去,勇猛地在胡安和曹旭林之间立定。我来替他喝!她推开曹旭林搭在胡安肩上的手。曹旭林眼看胜利在望,岂能败下阵来。他借酒装疯,去搂小齐的腰。小齐敏捷地用肘部顶开了他的手。曹旭林发飙了。你敢喝!好!你要想喝掉这杯酒,就得把这一瓶全喝掉。他快速拿过一瓶酒,启了瓶盖。小齐正欲跟嘴合拢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你说什么?她喝问。胡安抬起头来,看到小齐的一边嘴角在用劲往里收,满脸的肌肉以鼻梁为中线慢慢纠结,此际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凝重。他心里喊了声,不好。以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在酝酿着某种严重情绪。他正欲去阻挡小齐,却来不及了。只见小齐握紧杯子,将杯中酒用力向曹旭林脸上泼去。我叫你犯贱!叫你欺负人!没等曹旭林反应过来,她的两只手都已伸到了曹旭林的脖子上。那两手合力,掐住那脖子,猛地往后一拉。椅子倒了,曹旭林脚下打了两个滑,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小齐一个猛扑,骑到他身上,一手掐在曹旭林的脖子上,一只手挥起来,“啪啪”给他连着来了四五个大耳光。
这样的阵势,座中人谁也没领教过。大家常年活动在机关,总是以优雅为主的,这也正是曹旭林偶尔的小野蛮、小乖戾拥有市场的前提。论及真正的野兽作风,就算曹旭林身上也并不真正具备。等众人意识到真正的野兽派今天终于隆重登场,演出已经结束。小齐站了起来,地上是曹旭林因终于遇到高人而不得不收敛的迟钝表情。小齐随手从桌上取了胡安的茶杯,啜了一口茶,脸像朵塑料花似的,最大限度地绽开了。她冲大家挥手。好久没揍人啦!手有点生!揍得不好,请大家批评指正。没一个人说话,连胡安都愕在那里。
胡安和小齐走进卧室,一个站着,另一个坐在床上。赵美芹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就摇着车子走到门口。见他们两个那么安静,就放心地把自己摇回去了。胡安心情很复杂。这个晚上他对小齐仍心怀敌意,但又因她的拔刀相助感激着她。他没有像以往他们单独相处时那样暴戾。后来他打算什么也不再去想,赶紧爬到床上去睡。酒喝得不少,他很快睡过去了。许久过后他感到被什么东西压得透不过气。他醒了过来,猛然看到小齐热泪盈眶的脸。已经是深夜了,她坐在床边,手抚在他的胸口上。他惊坐了起来。
干什么?你没事吧?他醉眼迷离地推开她。小齐撩开他的手,一头拱进了他的胸膛。我想起了好多事。她说,你知道吗?一想到那些事,我就想把你杀了。她的头在他怀里撞了两下。可我就是喜欢你,杀了你还不如杀了我自己。胡安想,她的精神病大概又要发作了,联想当晚她在聚餐中表现出的腾腾杀气,他不寒而栗。小齐忽然捏捏他的耳垂,嘟起嘴。喂!别睡了好不好?她把左手送到他眼前。你看!我的手受伤了。胡安盯住她跷起的食指,果然看到一条醒目的伤痕。无疑那是先前的搏斗留下的了。胡安心中略感凄然,捏住她的手指。小齐轻叫一声,俯冲下来,准确、有力地将她的嘴扣在他的嘴唇上。
接下来的一切远远背离了胡安的理智。大概有好些时候没碰过女人的缘故,他一下子被小齐点着了,身体里的火苗呼呼往上蹿,与红彤彤的卧室相得益彰。酒劲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毫不犹豫地将理智踹到了九霄云外。现在那张阴险的结婚证再也吓不倒他了,小齐再也不是个威胁,她只是个女人,一个热辣、动情的身体。她嬉笑着,说,慢慢来!慢慢来!乖!可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哭得越来越凶。
在开始之前,她推开急不可耐的胡安,目光炯炯,却诡异万分,开始运用她高超的职业技巧。她用一种引人入胜的语气说,老公!夜那么长,时间那么多,我们何不尽兴点呢。这个时候胡安只能任人摆布。他急急点头称是。小齐用手在他的胳肢窝上搔了一把,快速从他身上游开,一步一回头地踮着脚尖走向壁柜。很快她拉开壁柜,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团东西。她又游回原处,期间抖动着双臂展开手里那坨东西。那东西便变成了一条黑色绒布。你不是要听我讲初恋吗?她细致入微地用布蒙住胡安的眼睛。老公!提个要求,现在你就把你当成我的初恋,行不?胡安内心焦灼却更觉察到自己正满心期待进入某种有意思的情境。他说,好好好。小齐开始了。她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又引导胡安按她的设计回答。
她变成了一个导演。他们口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