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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政君一挥宽大的衣袖,道:“去吧去吧!省得在这里与我闹心。”
看刘陨乐不可支地离开,王政君吩咐道:“酒宴后,将陨殿下带入船厢休息,不准他出厢!”
周围仆役齐声说“是”。
王政君舒了口气,望着镜中的自己。
虞蓉妃的死讯最终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那个糊涂的皇帝,竟为了赵飞燕,不救刘氏的血脉。
王莽也真是的,出手竟这样重。虞蓉妃的死是小,可这好不容易盼来的皇脉又这样断了。想到王莽,虽有抱怨,但王政君内心仍然偏爱他。
她不知刘骜已将太子之位授予刘欣。在王政君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巩固如今的地位。
与其将未来的皇位递交给足智多谋的刘欣,还不如让无知、好胜的刘陨取而代之。待刘陨继位,无非是个傀儡皇帝。届时,她这个太皇太后,仍旧可以操控大权。
今日的酒宴就是要将刘欣,以及他身边的董圣卿铲除。王政君毕生厌恶貌美之人,认定这便是破坏她地位的祸水。她动不了赵飞燕,却可以除掉董圣卿。
董圣卿对诸事云淡风清的态度、足以震摄所有人的清雅气质,这些都让王政君心惊肉跳。
“不过是个男宠,装什么清高!”
王政君啜了一句,起身前去待客舱。
入舱时,里面已是笑语一片。侍女们见了太后,总算有所收敛,看董圣卿与刘欣、刘陨也起身行礼,便跟着问安,随后退下。
莺燕飞尽,整个待客舱一下子宽敞起来。
圆桌上,刘陨目不转晴地望着董圣卿,轻唤道:“董大人,坐我这边来啊!”
董圣卿微微一笑,刚要挪身,衣袖猛地被人拽住。他侧目看去,刘欣正与王政君寒喧,放在桌下的手却拽住他不放。
一丝甜蜜在心头飘过,白皙手指反握住刘欣的手,轻轻蹭了两下。
董圣卿不再理会刘陨,拱手对王政君说:“承蒙太后美意,邀欣殿下与我来渭河游船。今日气候爽朗,夜间无云,不如前去甲板赏月。”
上船后,已过去半个时辰。董圣卿似乎都已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他推算此刻大半条船的侍卫、仆役都已换成了王莽的人。
王政君同样心怀鬼胎,只是她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答应道:“既然董大人提出,那就先上甲板。”
月色下的渭河,波光碧影。河内的月影动荡浮动,犹如一个破碎后重拼的光环。
董圣卿倚在桅杆上,劲风掠动他冠上的珠帘,流光异彩。刘欣看他托腮不语,享受着晚风的抚摸,静时同样美到慑人心魄。
船头传来刘陨对王政君的讨好之声,董圣卿转着看刘欣:“为何先前那些女子缠着我,你不替我解围?”
刘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挑嘴角,道:“逢场作戏罢了,我何必在意这些。”
董圣卿不依不饶:“那刘陨叫我时,你怎么又拉住我?”
“因为那不是逢场作戏。”刘欣面向渭河,说:“我说过,我不愿看你用心计伪装自己。接近刘陨,不会像对普通侍女那样,毫无目的。”
想要不再伪装,在这似真似假的乱世里并非易事。董圣卿抿唇,天底下现已有人可以轻易地认破,他是在做戏,还是出自内心了。
刘欣说:“太后寿辰时,王莽作诗让你赋歌献给太后。今日我也准备一份礼物要给她。”
董圣卿明眸一闪,刚要询问,船头的说话声已越渐靠近,
王政君在刘陨的陪同下走来,淡淡开口:“刘陨与刘欣虽不是我的亲皇孙,但我向来一视同仁。如今皇帝还没有子嗣,众皇侄中,就你俩年龄最合适继任太子。选太子历来以为人仁厚为先,若有人心计过重,一心想要继位而不折手段,我绝不会顺他的意。”
王政君字里行间皆是暗示,再看一边刘陨的嚣张气焰。太后心里太子的位置不明而喻。
刘欣看那两人一脸自信,却像跳梁小丑。他笑着躬身道:“欣儿谨遵太后教诲。”
王政君点点头,又问:“听说董大人能书会文,你跟他求学,可学到什么?”
“正巧我带来一幅画卷,想要献给太后。”刘欣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卷递去。
王政君不免疑惑,动手摊开。这画带着神秘,连董圣卿也忍不住注视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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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副侍女图,图中的女子坐在镜前,凝脂红唇,美得不可方物。奇怪的是,镜中另一面的她,却相貌平平、长相一般。
众人的目光难免集中在坐在镜前的女子。
刘陨忍不住笑道:“看这衣饰像是宫女。镜前的那个倒是国色天香。这画怎么这样怪异?镜前镜内的人竟不一样?”
“宫里的怪事一直屡见不鲜。一个貌美的宫女无故变了模样,只不过是屈屈小事。太后,您说是吗?”
陈年旧账再次被人翻启,王政君只觉头皮发麻。寿宴上,董圣卿大唱王嫱,让她颜面尽失,这回刘欣竟又以画取笑她。不快快将这师生二人除去,怎消她心头之恨。
王政君暗暗整理好情绪,压住火气说:“果然名师出高徒,这真是一幅传神的美人图!来人,赐御酒给欣儿与董大人!”
御液美酒很快便递到面前。递酒的仆役与董圣卿互换一个眼神——一切尽在掌握。
“谢太后!圣卿先饮为尽!”
杯中几乎都能倒映出王政君充满快意的恶毒眼神。董圣卿一举杯,仰头饮尽。
原先的毒酒早已被换。酒是从一个壶内倒出,董圣卿并不担心刘欣那杯,看他全部喝下,便一同将酒杯放回托盘。
王莽府调配的药实在不凡,喝下后,人立刻觉得轻飘飘起来。眼前晃动的是,王政君得意的眼神。董圣卿努力地摇摇头,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落地时,靠在另一个紧致的胸膛上。董圣卿知道这是刘欣,迷迷糊糊,却又真真切切。莫非这暂时让人停止气息的药物,还有幻觉的功效?
心里有个极小的声音在说:若是真的就这样靠着一觉不醒,倒也惬意。
刘陨看见他们倒地,急忙去试董圣卿的呼吸。候了许久,竟没有呼出、吸入的气息,他急得大叫:“太后,他们不会是死了吧?你答应过我,要把董大人赐给我的!”
“来人!把陨殿下带到船厢去!”不顾刘陨的大吼大叫,王政君冷冷说道。
把董圣卿赐给他?那岂不是回虎归山,又要与她作对?
王政君吩咐周围的人,说:“现在可能还有渔船尚未归航,抛到河里不太方便。先把他们拖到舱房里去,天亮前,与那些青楼买来的妓女一同扔到渭河里。”
仆役们立即动手,将董圣卿与刘欣拖入舱房。有人将一碗草药递到董圣卿嘴边,缓缓喂他喝下,轻唤道:“董大人……”
董圣卿睁开眼,站起身来。众人见他气色慢慢回转,丝毫没中毒的迹象。
身边这些人,与自己一样,也是家境所迫才为王莽卖命。长年以后,他们反倒渐渐成了自己的心腹。
董圣卿扶起仍旧昏迷的刘欣,向周围问:“船准备好了吗?”
“已经照你的意思,找来一条下江南的渔船,就候在外头。船主是个年迈的老翁。”
董圣卿点头,亲自扶着刘欣到栏边,跳上悄悄靠上龙船的渔船。
“老伯,我弟弟就托你照顾!等一下你们就动身去江南,他醒来后,一定要劝他留下。就说长安之事会有人来处理。他若不依你,你就好好和他说。他这人表面倔犟,心肠却是软的。你把我的话全告诉他,他一定听你的。”
董圣卿说完,取出两锭金子塞给老翁。
“大人,这可不能要啊!我本就无儿无女,你愿把弟弟托付给我照料,本就是老夫的造化。这钱我是不能收的……”
一番推托后,总算把钱塞给了老人家。董圣卿的心稍稍平稳了一些,这样的薄利的老人,应当是个好人家。
“老伯,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想和我弟弟再待一会儿。”
老翁识趣地退出小舱。那老人憨厚老实,一定不懂头冠如何区分地位身份。董圣卿摘下刘欣的王子冠,伸手触摸他鬼斧神工般俊逸的脸庞。
“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大汉国的太子。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去过梦寐以求的百姓生活。我会安排芷薇来江南找你,忘记董圣卿。皇宫不适合你我,可你游得走,我却飞不掉。”
王莽要全船的人统统覆灭在渭河里,董圣卿擅作自张,另雇了小船将刘欣放走。到时只要说寻不到尸首,便可蒙混。
虽然这是保住刘欣性命的最佳办法,为何此刻自己却心痛欲碎?左肩的剑伤不止地叫嚣。
董圣卿轻道:“幸好那天在天鹅潭,我没有还手。若你身上也有我弄伤的伤痕,怕是你也忘不了我了。”
左肩越发疼痛,刻骨铭心地剧痛。董圣卿的手缓缓摸到刘欣的腰间,那上面还系着那半块破碎的玉。
眼波突然动荡起来,如同此刻破碎的渭河。眼前的浓眉纹丝不动。董圣卿振作起精神,拖动沉重的双脚,离开小船。
“老伯,你们动身吧!无论渭河上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看着那片小舟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董圣卿转身面向其他人,正色命令:“再去检查一遍铺好的稻草,准备点火!”
刘陨的船厢就在隔壁,王政君坐在厢内,不时可以听见他不满地大发牢骚。
“蠢货!为了个男宠,竟然歇斯底里。若不是刘欣心机太重,我怎会想助你做太子!”
王政君望着刘欣赠她的那幅画卷。画里的人分明就是王昭君,图意在说她当年买通画师,丑化王昭君一事。
这小子竟然敢指桑骂槐地羞辱她!
王政君越想越气,狠命将画卷撕烂。气还未消,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焦味。王政君大声唤人,却听见外面已是鸡犬不宁。
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看,只见熊熊大火从舱底冒起。此处着火极为致命,火势发展极快,河水及不到,船上救火又来不及。就算有船只经过,想要跳到另一艘船上,也得走过这着了火的必经之路。
刘陨厢房的门从里面被猛烈撞开,他一看到外面的火景,立即也被吓傻了眼。
“来人呐!快救火……快救火……”
所有的高贵仪态一刹那消失殆尽。王政君管不了身为太后的尊严,与普通人一样四处逃窜。
危难之时,众生平等。再也没有人认得那个惊声尖叫的贵妇就是大汉的太后,人们竞相奔逃。可如何逃,还是在这着火的船上;怎么也走,也走不出死神的手掌。
火舌把人逼到栏边,一群人都挤在一个角落。刘陨猛地把王政君拉在前面,自己则躲在她身后。
“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竟敢这么对我这个太后!快去……快去把火灭了……”
带着颤抖的发号施令,没有半点效果。会游泳的人干脆直接跳到了渭河里。龙船在火舌下蹂躏,“劈劈啪啪”地发出断裂的呻吟。
一阵响声后,原先的几间船厢竟已坍塌倒下。王政君一生享尽富贵,从没如此惊心动魄过。
慌乱之时,河面上突然响起歌声,优雅清静,却包含着道不清的冷酷无情。
王政君回头去望,一时间,她惊得张开了嘴,却吐不出一句话。瞳内折射出最恐惧、最难以置信的绝望。
那个站在竹筏上,飘逸的身影是……董圣卿?!
“妖孽!”
桅杆上留上王政君深深的抓痕。她无法想像在自己面前停止呼吸的人,怎么会重新站在眼前,并且悠然自得地欣赏着她的惨象。
“圣卿圣卿!我没有害你啊,救我救我啊!”刘陨不止挥手,却不见对面的人有任何反应。
突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他口鼻流血。王政君恨得:“叛徒!我早该把你杀了!”
刘陨怕大火逼近自己,将王政君挡在身后,不料前方的桅杆突然倒塌,整个人一头栽到河里。
身旁零零散散还留有几人,王政君大叫道:“董圣卿!你这个逆臣,你可知谋害太后,是要被诛九族的!”
瞳内是火光冲天的龙船,渭河之水明晃晃的,如同被染成金黄一般。董圣卿站在竹筏上,淡淡一笑:“太后,臣与你并无太大的怨仇。不会大费周章地设计害你,你若想死得明白,不如托梦问问你那侄儿!”
王政君的脸瞬间扭曲变形。
王莽?是王莽?是她王家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侄儿?
她亲手将他拉入朝政,普通人只怕要半生才能达到他今日的地位。莫非王莽还不满足,莫非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远处飘浮的那排竹筏如同一个可怕的幽灵,她几乎是尖叫着反驳:“胡说!你这个贱人,胡说!”
董圣卿摇头,叹息:“王爷让我带句话给太后。他说他最幸运之处,就是能有一位做太后的姑妈,让他不费吹灰之力连升三级。往后的路,他会自己去走,不用再劳烦您了!”
此言一出,王政君几乎晕倒。董圣卿暗自运功,脚下竹筏马上调头,改变了方向。只听“轰——”的巨响,龙船在背后灰飞烟灭。
渭河中央上演了一幕奇景——汹涌的河面覆上了一层明火,若有若无的销烟渐渐升起,像是徘徊在空中的亡灵。
虽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