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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盗却又极具生产力的移民。即便是物阜民丰的安南集在伴随人口增加的压力下,为了维持粮食的供需平衡,可说是伤透了脑筋。
如今情势不同了,这股新生的力量已不容再被忽视,眼见与琅琊之间的零星冲突不断,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硬仗,葛东慎不得不去思考该如何斧底抽薪以保存自己最精良的兵力。
据他所知,十三寨之中有一部分的地方领袖纠结成群异想天开以为可以跟他分庭抗礼。一来他们认为自己浪得虚名,二来安南集月前的出师不利也给了他们一个很充足的借口去拒绝结盟的要求。
葛东慎在听完韩子江一连串的长篇报告之后并没有出现太大的表情变化,他低头抽了口长烟,口气相当平静,「依你的看法呢?」
韩子江小心翼翼留意着葛东慎踱到窗边的步伐,回话带了几分推敲的意味。
「葛爷,对于冥顽不灵的人是不是需要稍加点化一番呢?」
葛东慎倚着窗棂唇角似校非笑,「敌人都还没打过来我们就自己起内讧,你是想教琅琊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看笑话吗?」
「属下没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替葛爷抱不平,没想到那帮家伙竟这般不明事理」误会葛东慎动气的韩子江见苗头不对急忙转移话题道:「别提那群惹人嫌的家伙了,葛爷,这些是表态愿意与安南集结盟的各城寨领袖名册,他们目前仍在原地待命静候葛爷下一步指示,还请葛爷过目。」
韩子江将这阵子斡旋的成果摊在案上,葛东慎信步绕到案边浏览了一会儿,突然神情古怪的瞅着他。
这一瞅,韩子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葛爷,这名单莫非有什幺问题吗?」
「这八人之中以谁马首是瞻呢?」
「应该是苍云寨寨主云七吧!据说他为人热情豪爽仗义疏财,受过他恩泽的乡里不计其数,素有云大善人之美名。这位云寨主对葛爷感佩已久,就连此回结盟之事也是二话不说便一口答应了。非但如此,他更协助劝说其它犹豫不决的寨主呢!要不然属下也不可能这幺快就达成任务……云寨主还说了,他本人随时听候葛爷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葛东慎信手盖上名册兴致缺缺道:「无定草原放眼净是荒漠滩地,葛某可没机会让他赴汤蹈火吶!」
韩子江尴尬搓着手之际之际又听葛东慎道:「不在名单之上的另外五人,你认为谁最具威胁性?」
「葛、葛爷是问属下的意见吗?」
「你出去这幺久,谅必也在十三寨之中探得了不少口风吧?」
「属下听说清风寨的寨主风疾厉仗势自己一身蛮力无人能敌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便铲除方圆百里内的反抗势力,用兵之强悍令其它城寨颇为忌惮。属下还听说另外四名不愿加入安南集的寨主因不堪他再三威逼已纷纷率众归顺他麾下。」
「若纯粹以蛮力威逼还做得成兄弟吗?你是不是还漏说了什幺?」
「呃、传闻归传闻倒也不见得全能信以为真,事实上,传闻风疾厉此人果敢仁侠,仗剑江湖,他虽然行事乖戾但对平民百姓也算还过得去,时常让属下下山帮忙一些农事。」
「哦?这幺说来这个风疾厉似乎还挺有趣的?」
「葛爷,此人贪杯好酒刚愎自用,鄙于屈从他人膝下,纵然有些英雄气概奈何目光短浅,他跟安南集作对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
「跟安南集作对吗?呵,我倒不这幺认为。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等到唇寒齿亡之秋他一个人也变不出什幺把戏。再怎幺说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兴许是没给足人家好好认识我们的时间,找个机会我跟他叙一叙」
「可是风疾厉这人天生流氓性格恐怕不易掌握……」
「至情至性才是真英雄,你明白这个中含意吗?唉,我想你应该不会明白,你成日对着葛某唯唯诺诺却从来不是真心服从,你只想哪天逮着机会快快把葛某赶下这位子罢了。」
「属下不敢!属下扪心自问对葛爷忠心耿耿」韩子江嘴里虽然是这样说,但却心虚的不敢直视葛东慎的脸。
葛东慎抽着烟,漫不经心的拋出了一抹笑。「是阳奉阴违下的忠心耿耿还是口是心非下的忠心耿耿?」
「啊?」呆若木鸡看着被葛东慎掷到地上的帐册,韩子江忽然双脚一软半身的重量全瘫在小腿上。
葛东慎笑得很是灿烂,「右手边这一本是楚曦在离开安南集之前针对有问题的资金流向重新清查的帐册,左手边这一堆呢,不用葛某多说相信你也应该很眼熟,这些毕竟是你的亲手杰作可不是吗?喏,别客气,认认上头有哪一桩是葛某栽赃给你的?」
「葛、葛爷……请您听属下解释」韩子江狼狈地爬到葛东慎脚边未料遭对方一脚踹开。
「枉我这些年对你寄予厚望将安南集的采买大权交给你,没想到你竟敢亏空公款中饱私囊?你可知道你搜刮的每一滴民脂民膏都是老百姓们辛苦挣来的?啧啧啧,安南集是一个仁义结社可不是供你图利的地下钱庄,韩大爷若是想发大财,葛某劝你另谋出路,我们这座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菩萨。」
「葛爷、葛爷、我错了!我知错了!请您原谅我一时被贪念蒙蔽了眼,请您饶了我吧!安南集若容不下我,我也只剩下阴曹地府可去了。」
「韩大爷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会无路可去?虽说漠北被胡人占了去,不过楚曦现在人在那儿,我想他姑且会念在旧日情分上收留你的」
「葛爷您别拿我寻开心了,楚曦认定我是间接逼死白日攸的凶手巴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这段日子若不是仗着有葛爷您庇护他怎可能善罢干休?」
恍然大悟的挑起了眉毛,葛东慎笑吟吟地矮身平视韩子江道:「若不然,其实你还有一个地方可去……你想不想将功折罪啊?」
见韩子江楞楞点了头,葛东慎抽了口烟徐徐喷在他脸上。「我要你上清风寨。」
那一瞬间,韩子江突然有一种被直接推入地狱的错觉。
他早该清楚葛东慎的手段,这男人除了懂得权衡利害得失之外根本不存在着所谓的仁慈心肠。他要是有,当初也就不会为了拉拢楚曦而让自己在暮春时分染上那场不合时宜的风寒了。
秋 ※ 之 ※ 屋
琅琊在迎接世子十八岁寿辰前夕,石破天惊传出了宇文氏与叔孙氏联姻的消息。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合闹得四方沸沸扬扬,宇文琛最后的抉择更令朝中原本倾向司城氏的势力措手不及。
曾几何时,雷侯府的小侯爷那张眉开眼笑的脸开始郁郁寡欢。
被人看见的时候多半是在歌楼酒馆,若是几天音讯全无,便是大醉酩酊不省人事了。
这一天,楚曦独自回到了雷侯府,答门的仆人一见是他,居然面露难色。
「小侯爷不在吗?」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幺会露出那幺苦恼的表情,但楚曦的态度依然很客气。
「在是在,不过少爷有交代下来谢绝所有访客,请问楚先生有何要事?」
「再过几天我便出发往关外去了,临行之前有几句话想当面对小侯爷说,可否劳你替我通传一声?」
「这……楚先生请稍候片刻」仆人离开之后再回过头来只见以前伺候他们的管家匆忙迎上前来,楚曦留意到他神色忧愁,心里不由得疑惑。
「斛律叔,你怎幺来了?」
「我听说楚先生来了便赶紧过来瞧瞧,您搬出雷侯府都好几个月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您……」
楚曦笑道:「要叙旧的话有的是时间,斛律叔不先请我进去吗?从刚刚到现在我可吃了不少风沙呢!」
被楚曦称呼为斛律叔的管家闻言赧然退开信道,在前往主屋的路上才听他娓娓道来道:「不瞒您说,少爷这几天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也不晓得还能不能见客……唉,侯爷不在少爷就变成这样,雷侯府上下都乱成一团了。楚先生,方才的事情还请您莫怪,少爷说不见客我们当下人的也只能照办」
「我明白的。」
迎上楚曦体谅的微笑,雷侯府管家吶吶松了口气道:「楚先生,少爷人在大厅,我就此告退了。」
秋 ※ 之 ※ 屋
一进大厅便见司城维叶不成体统地搂着歌伎淫声浪语,低声支退闲杂人等之后,楚曦赶在对方反应之前拿起几上冷茶直接泼了过去。
「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宛若大梦初醒,只见司城维叶鬼叫似的跳了起来。
「酒醒了吗?」楚曦瞅了他一眼在未受波及的干榻上坐了下来,原本怒气腾腾的司城维叶一见是他,气势顿时收敛了泰半。
「师、师傅怎幺来了?」
「来看看你,我听琛儿说你似乎连朝会也不去了?」
「他还会在乎吗?反正我什幺忙都帮不上去了还嫌给人家碍眼!」
「唷我怎幺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可不是吗?阿琛像是突然转性似的对叔孙老贼频频示好现在居然还见鬼的要娶他那个刁蛮女?他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哼,反正现在大家都在看我们司城氏的笑话,我何须自讨没趣!」
「维叶,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你不能把琛儿重用叔孙谷鹰跟他迎娶叔孙家的小姐这两件事混为一谈,你难道不希望你的好兄弟幸福吗?」
「我怎不希望?可是为什幺是她?」
楚曦浅浅叹了口气道:「感情这种事说来便来,容得你指定对象吗?琛儿娶她或许多少出自政治的考量,但依他那般死心眼的性格,我宁可相信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维叶,若此举可以一鼓作气整合琅琊目前各自林立的势力,我自然乐见其成。」
见他低头沉默不语,楚曦难免语重心长了起来,「我今天不是来替琛儿当说客,我只是希望你能怀抱着祝福的心情去宇文部参加他的婚礼……维叶,不要让旁人议论你们十几年的交情,要知道琛儿的地位今非昔比,很多事情他都有口难言……」
司城维叶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口气不禁带了几丝嘲弄。「师傅,我还是不相信琛儿真的喜欢叔孙朔月,不过如果这是他的决定,我会尊重他的……诚如你所言,他的地位今非昔比很多事情他有口难言,可是兴许某些时候,现实更会凌驾于感情之上教人蒙蔽了良心」
「维叶……」
「你不明白的,他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阿琛了!」
望着司城维叶因气愤而握紧了双拳,一时之间,楚曦发觉自己竟无言以对。
第三十三章 'TEA·秋之屋'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抬头看见撩起帷幕走进来的人,宇文徙川苍白的唇角迸出了一丝冷笑。无视嶙峋病骨底下尖锐的敌意,来客不改从容仅是礼貌性地点了头。「多年不见,大王似乎憔悴了不少。」
「这句关怀若是发乎真心,本王姑且收下了。」
「故人久别重逢,大王何苦语带讥讽?」
「你要本王如何以平常心看待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本王不是琛儿那傻孩子,即便身子不中用了但脑袋也还算清楚」
「大王,当年之事并非我所愿,您不能一味将责任往我身上推。」
「哼,若非你阴谋算计,琛儿岂会负气出走?若非你在耳边煽动唆使,他又何以不惜撕破父子情分只为保你周全?」
闻言,他失笑道:「试问我何德何能竟能让大王抬举至此?殿下至情至性世间罕见,我也只不过是善尽人师本分力图回报其点滴罢了。」
「本王不信天底下有以德报怨这种事。」
「那是因为大王对我于心有愧」不卑不亢迎上那双骤地变色的眼神,那张凛然的神情之中更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
「大王若是问心无愧,又何须在乎我是否信口雌黄呢?」
「道你是转了性子还是这般牙尖嘴利才是你真实面貌,过去那个知书达礼的太傅先生到哪儿去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若大王听了觉得刺耳我们不妨换个话题吧。」无视对方侧头闭目一味消极的态度,他走到案边伸手捻过火烛外焰把玩了起来。「大王可有想过因何沉疴难愈吗?」
忽明忽灭的烛光为四周添了一丝诡谲,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直到明白对方无意搭理这才接着道:「大王杀孽太重,枉死您手下冤魂更是不计其数,兴许是苍天垂怜不愿再见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故而降下病灾好婉拒大王逐鹿中原的祈求吧?」
听似有口无心的话语却字句含针带刺,宇文徙川闻言怒不可遏,只见他攀着扶手努力想站起来,奈何后继无力的身子却让他万分狼狈地将丑态暴露于前。
「我搀大王一把吧?」见他这般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