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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剑旗被他掐白了脸,几乎要唤不过气,却仍凶悍的瞪视道:「我…要…杀…了…你…」
顾云逍登时被气的全身发抖,但对童剑旗的痴狂仍锁紧了他,让他留有力气的压抑着掐死童剑旗的冲动,奋力的将他甩的老远。
「你如果要你的风六爷因为通敌罪被处斩,你就尽管把他顾的好好的吧!」
童剑旗经他一拋,滚了两滚,跳起身就想冲过去,幸好他反应倒不慢,马上意会了顾云逍的意思,忙僵住了身子,软下语气道:「就算要人相信他跟我们没关系,也不用这样伤他,我们把…他放在这儿不就好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天真吗?」顾云逍淡淡飘了他一眼,登时拿起匕首在他胸口快速而轻巧的划了起来,不多时两个血红的大字「殷旗」就浮了起来。
风城被他刚刚那一拳,击的痛入骨髓,现在的伤口对他来说如同蚊叮,然而那血淋淋的两个字却让他觉得万般难堪,恨恨的虚弱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干脆杀了我!我还谢你!」
顾云逍冷冷一笑,凑向他耳旁,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心版永远印上这两个字的,所以我写的很轻悄,只会留下几天的痕迹!」
风城抬眼和他四目相对,只觉那股说不出的酸楚又冲心而起,竟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短暂的沉默才刚升起,一阵闪烁的火光就紧迫的出现眼前,顾云逍当场二话不说,用力拉起绳子,瞬时就将风城吊在半空中。
「殷旗,快走,人来了!」
童剑旗咬着牙,急迫道:「让我…看着他走!」
顾云逍回眸瞪了他一下,实在不想妥协,但他知道,今日若不顺着童剑旗的心意,难保他又会做出更难料的事,只好沉住气,拦腰抱住他,提气一跳,窜到不远的树头上静静的待着。
人马来的很快,为首的是个身材相当魁梧,留着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正是两江侠将之一的罗魁。
几十个人马一下子就把风城高吊的大树围了起来,他们紧备而井然有序的四处张望一阵,待确定没有陷阱时,才见罗魁提剑一跳,划断风城绳索,同时抱着他落下了地。
顾云逍一见罗魁抱下了风城,马上就抱着童剑旗跳下大树,直跑了起来。
「风城!」罗魁眼看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满身泥血交融,不禁忧心叫着他:「你怎么样了?!」
但见风城吃力的张开眼,却自罗魁怀里挣扎起来,但是腰肚的伤痛却让他坐也坐不住,只用着凄厉而干哑的声音,急迫的道:「殷旗!殷旗!还有一条路!还有…一条路!」
那微弱的呼喊,在这宁静的森林,清幽绝望的暗夜,显得十分凄凉,更让童剑旗倏然止步。
那冲力令他踉跄几步,左扶右撑,匆匆回身,几乎是立时便要提步奔回风城身边,然而手臂突然一紧,一下子拉住了他的冲动。
那正是顾云逍,他惊蛰的紧紧抓住他,激动道:「殷旗!你干什么?」
童剑旗用着从未有的慌乱瞧着他,颤声道:「风城好象…有话说…」
顾云逍怒不可遏的斥道:「你去送死吗?」
「殷旗!殷旗!还有一条路!」风城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竟不顾众人在场而声声呼唤,每一句都那样多情而激动。
童剑旗夹在两方之间,一颗心却早已飞到风城身畔,如果不是这只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他早就自投罗网了。
「风城似乎在叫我?!」他俊秀的容颜变得委婉,几乎算是在恳求顾云逍了。
顾云逍咬着牙,目光吐着熊熊妒火,跟童剑旗在一起这么久,他可从不曾好颜好色的瞧过自己,现在他却为了风城向自己服软!
然而他再妒嫉却仍比不上在乎童剑旗的生死,他硬生生抑住怒气冲天的激动,坚决道:「不行,你答应过我,送他回官队就跟我逃亡的,你得做到!」
「殷旗…我跟你一起去归隐!我愿意跟你一起归隐!」风城粗着脖子,突然声泪俱下的吼着。
不知为什么,原来模糊不清的呼叫忽然变的清晰,这不禁让童剑旗呆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要跟我归隐?他竟然真的决定要跟我一起归隐!他…该知道跟我一起归隐的意思吧?!
直到此刻,童剑旗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深深的爱着风城!只那么一句话,便好似一股汹涌翻腾的爱,漫天过海的袭来,包围住自己长久的无助与绝望,他的眼泪终于无可抑制的掉了下来。
顾云逍却是被风城的不顾一切惊骇了神,忙反手一切,当场就击昏了童剑旗…
第十八章
「罗魁…追补山狼寨余匪的情况进行的怎么样了?」
罗魁双手按着桌子,将眼睛自桌面移向门口的风城身上,愤愤不平道:「那个山狼真的很不简单,一入林子,人分七、八路的逃离就罢了,还要贼子延途扔着金银珠宝,弄的咱们的好兄弟们,每次追补都像个乞丐,两只眼只管盯着草堆!真他妈的丢脸!」
风城手抚着伤口,缓步走进公堂,朝着桌上的舆图望了望道:「知道他逃走的方向吗?」
「山狼寨几个小啰喽供出,在我们围剿时,寨里就已经分裂了,一脉跟着山狼,一脉跟着陆东光,不过他们闯出的方向倒一致!」罗魁朝着图上长长一划道:「暂时是这样走,该不会分开!」
「嗯…你说的有道理…」风城毫无诚意的附和一声,随及感到剧痛攻心,不由得冷汗直冒。
「风城!」罗魁忙奔到他身畔道:「你的伤还没好,先休息着,这些事我忙就行了!李大人不会怪罪你的!」
风城感激的朝他露出一抹笑意,很想再说什么,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便点点头。
但就在他抬步想离开时,罗魁突然面露犹疑道:「风城…有件事…」罗魁一直是个豪爽汉子,然而眼前,藏匿在他大胡下的嘴唇却咬的双颊起伏,显示着他心事重重。
「罗魁,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吧!」
「风城…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山狼寨下?」
风城心一凛,他知道,自己早晚得交待这事的,因此一横心道:「其实,我这一个多月来一直被软禁在山狼寨!」
罗魁大眼一睁,吃惊道:「你被软禁在寨里!?他们都没想要杀你吗?」
「有…吧!会留下我的命,都是…殷…」面对生死至交,风城实在不知怎么撒谎,然而若要全盘托出,却不免带出自己和童剑旗这段晦涩的情谊,不由得转口道:「都是山狼寨主的意思。」
「他为什么不杀你?」
「我…不知道,或许他想利用我…和剿匪官员交换条件吧!」风城已无法正视他的眼神,忙垂下眸子道:「若不是你刚好带兵围剿,使得他们自乱阵脚,我想,我还逃不出来呢!」
「嗯…风城,你别怪我盘问你,因为我们是被人引到林子里去救你的,而且,在我救你下树时,你说了好几句:”殷旗,我愿意跟你一起归隐!”,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事情有些蹊跷…」
「罗魁…我…不知道。」风城咬咬牙,粗喘口气道:「我一逃出山狼寨就落入了陷阱,接下来就昏迷过去了…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谁引你去救我的…也不记得自己说过那句话了!」
这个推测并不过份,但是罗魁虽然性格爽直,却不是肤浅的人,他清楚的感觉到风城有所隐瞒,只是他并不想对这个至交咄咄逼人,便吐口长气道:「嗯…也是吧!你真是伤很重,或许是我们听胡涂了!你没事就好,快去休息吧!追补的事让我来,别跟我抢功了!」
「嗯…辛苦你了…」
其实,风城听的出罗魁是善意敷衍,但他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面对这个简陋的弥天大谎了!因为,他真的很害怕自己再多说下去,终会忍不住自首一切!所以,他想赶快离开这公堂,离开罗魁视线,便用着行尸般的步履缓缓朝门外走去…
然而迎面却走来了两江总督李维生。
他一看见风城就焦心的走向他,温声道:「风城,现在怎么样了?伤口还好吗?」
两人一见了李维生就想参拜,李维生忙虚扶一抬道:「你们跟我行什么规矩!快站好了!」说着,便又朝罗魁哈哈一笑道:「风城,你可知你失踪的一个多月,你这位好兄弟有多着急?竟是一天三次的登我李府大门,为的就是要我派兵去找你!好在这次真的让他给找着了,不然,不止我李维生要烦,恐怕山狼寨四围两省的巡抚都要被他缠死!」
「李大人莫怪了!」罗魁颇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道:「两江侠将有罗魁当然也要有风城啊!」
风城心头痛楚的呻吟一声,滔天的罪恶感击的他手脚无力,身子晃了两晃,几乎要跪倒下来。
罗魁却以为他伤口作痛,忙拦腰一撑,拉他手过肩道:「风城,我扶你去休息!」
「不…用了!」风城急匆匆的挣开,眼光半分也不敢留在他脸上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已无法再意识自己对总督李维生多失礼,完全不顾伤痛,横冲直撞的就这么奔了出去。
在走向房门的延途,风城虽然满怀着对罗魁的歉疚,可是腰腹隐隐作痛的伤却让他忍不住又忆起童剑旗。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侯,踏进了这样一个荒谬而脱轨的禁区,不止变得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甚至连阴阳情欲都搞不清楚?!
风城气愤的朝自己伤口撞击一拳,试图用那椎心刺骨的疼痛让自己快点清醒!然而伤口在抽痛着,那想和他长相厮守的渴望却依然如此强烈的在胸口激荡。
「天啊!怎么会这样…」风城抚着胸口,扶着石柱,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他实在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竟然会是如此痛苦的事!
当风城一踏入这门槛时,就被眼前三个面目俊秀的男子怔的有些呆滞。因为他们英气勃勃就罢,竟个个有着童剑旗的影子。
或许是眉目,也或许是鼻梁,然而更多是那骄傲而自负的笑容…
「谢谢两江侠将风六爷赏光,在下童家二子,童剑勇,家父因为来客甚多,实在难于亲自相迎,希望风六爷莫要见怪!」
童剑勇的朗朗之音将他拉回了神,好不容易才调了调气道:「老太夫人封赐一品诰命,如今八十大寿,风城前来贺禧实属应该,倒是我们李大人因为公事繁重不克前来,还望童老夫人及老爷别放心上!」风城指向身后几十汉子肩负的礼物道:「不过我们李大人还是备了薄礼,请老太夫人笑纳!」
人被迎了进去,风城马上就置身在人海中。
童家老爷的姑母是理亲王侧福晋,算来也是沾了皇亲国戚的边,再者,童家老爷虽只是捐道台,但老太夫人却受封一品诰命,所以,近郊的官员都争相来祝贺,府第虽然浩大气派,却也挤满了人、礼。
大伙有的相熟,有的陌生,但都不免礼貌的相互寒暄。风城却半点也不想跟人攀谈。
半年来,腰腹的伤就像是童剑旗下的蛊,总是让风城在抽痛时经不住的想起他。
如今再踏进童家,对他来说简直有些生不如死。但是,他却仍情不自禁的接下这差事。因为他实在很想看看童剑旗在什么样的地方成长,什么样的地方练武,甚至在什么样的地方和顾云逍擦出了情欲…致发生了那件惊心动迫的凶杀案…
于是,他刻意的避开人潮,在童家四处走动着…这花园…这厅堂…这厢房…他该来过吧?他幻想着童剑旗在任何地方游走的行迹,幻想着他会用什么表情立足这里…
「您是风六爷吧,该入席了!」一个轻柔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风城被叫醒了神,忙回身道:「谢…谢…」然而在抬眼见到人时,风城整个人几乎震呆了。
那是约莫廿出头的男子,穿的相当儒雅,笑容可掬,他的神情大方而从容,但问题是,他竟和童剑旗一个模样。
男子刻意忽略风城无礼的注视,再度笑容满面道:「风六爷,请!」
「哦…好!好!」风城嘴上虽这么答,但眼光却怎么也离不开他。
若不是这男子的眼神所透出的光茫那样陌生,他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童剑旗…不,不止眼神陌生,仔细看来,童剑旗的五官更具英气,而且,虽然两个人的骨架相似,但这人却显得更清瘦。
男子似乎相当习惯别人的注目礼,只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