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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婚姻状况?”
“未婚。关于刚刚那个问题……”
“为什么来这里?”
“……”
秦风漫不经心地向后靠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道:“沉默并不能成为你的答案。”
回答他的仍然是一片沉默。
手里用来记录的笔稳稳当当地握在手里,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然而实木办公桌对面那个穿着淡蓝色衬衫和牛仔裤的男人完全没打算收回他的满头大汗。秦风看了他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逼得太紧。
“先暂停一下吧,我想我该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好好想想。”秦风扣好笔帽,把笔夹进自己的文件夹里,站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到房间门口,很负责任地又问了一句:“茶还是咖啡?”
“有没有可乐?就是会嗞啦嗞啦冒泡的那种?”名叫吴哲的男人终于抬起头,一双眼睛犹犹豫豫地四处乱瞟,就是不看向秦风。察觉到秦风一言不发的目光,吴哲默默给自己打着气:一分钟、两分钟……
“……茶。”吴哲挫败地靠在椅子上,他得承认,这个叫做秦风的男人,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场。他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自己好歹抗争了两三分钟,然而桌子上无声行走的时钟诚实地提醒他时间只过了30多秒。那个男人真是……嗯?怎么还没走?
吴哲咽了口唾沫,极不确定地改了口:“茶也没有了?咖啡也行。不不,白开水就好!”发现秦风还是没有动作,吴哲赶紧地又改口说:“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我不挑的!”
秦风停在门口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子,眼睛并不看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吴哲,只是用他仿佛永远没有起伏的声音,好心提醒着慌乱的男人:“你是不是少说了一句什么?”
“……”吴哲紧张地站起身,双手来回搓动着,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一张脸急得发红。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险些把自己的神经回路整个整修一番。半晌,吴哲认命地坐回去,嘴唇开开合合,憋出一句:“那就,麻烦请给我一杯水?”
“嗯?”秦风从鼻子里发出音调上升的询问,但是明显不是没有接收到刚才的信息的样子。
吴哲连忙大声说:“麻烦请给我一杯水!谢谢!”
“嗯。”秦风似乎总算是看够了他的窘态,伸手拉开门,脊背挺直地走了出去,又顺手把门关上。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房间里的吴哲才终于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
“怎么样了?”秦风笔直的走向茶水间,不意外看到那张兴致勃勃的脸。姑且还算得上的精神的某人围着自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那个男人情况怎么样?我看他好像很紧张,不管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重复一句话,就是要跟你见面。你知道的,这种登记工作一向是我在做的,可是这个男人好像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样。然后呢然后呢?有什么劲爆发言吗?”
眼看着那张脸闪烁着求知欲越靠越近,秦风一巴掌拍上她的脑门,将她推开一些。卷起刚刚整理好的袖子,顺利地挽到手肘,从立柜里拿出自己常用的马克杯,吩咐着递给她:“去泡杯茶。”
某人白眼一翻,到底还是听话地去翻茶包。秦风放松了点挺直的背部,靠在矮柜的边上。茶包放的不远,就在自己常用的那个收纳柜里,所以他还能听见某人不满地嘟囔:“透露一句又不会死……”话音刚落,秦风就看见那家伙瞬间僵硬的背影。果然那家伙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急匆匆走回来,一边接着热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错了,是我不好。你生气了?”
秦风没吭声,抱着双臂继续扮演他的“抓到下属说自己坏话的老板”角色。
水流声戛然而止,还没等秦风想出要怎么表现生气这一情绪,就被温暖的水蒸气安慰了从早上就不太舒服的鼻子。他看着被举到自己鼻尖的杯子,耳边充斥着某人小心翼翼的道歉声:“这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什么什么茶。虽然记不住名字总之就是那个挺贵的茶,你说要是被别人偷喝了你就扣我一年薪水的那个!”那声音停下来微微喘口气:“我都下了血本了,能不能不生气?”
秦风面无表情地接过马克杯,里面的水在茶包的作用下变成赏心悦目的清绿色。他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蒸腾的热气,小小地呷了一口,抬起眼皮看了看那张满怀期待略带讨好的脸,又呷了一口:“我不生气你也得给我泡茶。那是我自己买的,你用我的血本来道歉,唔,倒是变聪明了。”
……
秦风瞥见那家伙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他的心情好上不少,似乎就连鼻子也通顺多了。他努努嘴,不客气地继续施压:“想道歉就去拿个一次性杯子,接点热水,一会儿给里面那位送进去。”
敢怒不敢言的家伙只是皱着脸看他,没有动作。秦风转转眼睛,心想这是终于到了叛逆期?可是她的年龄早就过了这个让人头疼的阶段了,莫非是更年期提前了?会不会早了点?他还没有做好和一个更年期女性相处的准备。
“更年期预备军”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小獠牙,冲他龇牙咧嘴:“你走开点啊!一次性杯子正被你雪藏在你靠着的矮柜里呢!”
哦?秦风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想了想,茶水间他不熟,可能真的被自己挡住了吧。他往旁边挪了挪,正好能让她打开柜门。秦风慢悠悠地吹着他的茶,听着窸窸窣窣的纸杯摩擦声,有点小小的走神。直到被人戳了戳胳膊,看见某人右手端着一杯白水,催促着自己动作快点。
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秦风微微点头,径直往回走。他已经出来将近两分钟了,那位客人该等不及了。不需要秦风开口提醒,背后的脚步声就自动跟了上来。他满意地偷笑了一下,当然,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叩、叩、叩。”先是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秦风才推开房门。那位客人仍然坐在原地,表面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然而房间地摊上细微的褶皱以及空气里的躁动,还是戳穿了这位客人的掩饰。
几不可察地挑起眉毛,秦风招呼道:“久等了,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你想好了吗?”说着走向自己的座位,把马克杯放在桌子上,坐下,翻开文件夹重新拿起他的笔。
正当吴哲感叹“不会真的连白水都没有吧”的时候,一个不算高挑的女人静静地走进来,将还微微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放在他面前,礼貌而平静地对他说:“你的水。”
这种时候吴哲才不会承认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不,是你的水”这种广告台词,他偷偷打量了一下跟进来的女人:还算年轻,是之前一直接待的人。所以她是秦风的助理?吴哲心里猜测着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顺便施舍一眼给那杯不受重视的水。
作为一杯水来说……还算不错了。吴哲抽抽嘴角,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很好,没什么特殊的味道。他又暗自庆幸一番,为自己没有喝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旁站着的某人看着吴哲喝了一口水之后露出的满足之情,深思了一下白开水的味道。到底是哪里能让这个看起来已经工作的大男人为了一杯白水如此感情丰富?然而她克制住了自己的问题,没错,她确实没有想要向秦风求助,完全没有。她只是维持着她的礼貌和平静:“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要不要……要不要我给您加块糖?”
啊?吴哲抬头,他以为自己遭受的待遇是因为这里只有白水。正要开口就闻见淡淡的茶香味,果然那个坐在对面若无其事的人只是在戏弄自己吗?他用明显生气的口气质问:“为什么不给我点饮料?虽然白水也不错……但是为什么不给我可乐咖啡或者你喝的茶?”
秦风把半张脸都隐在了大大的杯口里,极其无辜地回答:“是你说的。‘麻烦请给我一杯水’不是吗?我怎么能自作主张,违背客人的心意呢?”
……做人怎么而已这样可耻!吴哲愤愤地大口喝着略烫的“生命之源”,心里很怀疑这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别人介绍给他的那个“秦风”。
不,他需要确认一下,至少今天不想再看见他的脸了!吴哲把一次性纸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位……助理?麻烦能不能让一下,我想先回去了,今天的谈话还是结束吧。”说着从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真挚地看着她:“助理小姐,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这样下次我就可以先预约了,免得和别的客人撞上,也不至于让你的老板这么生气。”
被叫做助理的人刚准备开口,就被秦风那把犹如唱剧一样的低沉嗓子抢了话:“她的联系方式你就不用记了。出门前记下办公室的座机号码,下班时间后我不接受预约。”
吴哲不满地瞪他一眼,唰地一声站起身,咬牙切齿:“真是贴心的老板啊!”
“那是自然。”秦风放下手里的马克杯,里面已经没剩多少茶水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还是那样一副无波无谰的表情:“慢走,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谢谢您了!”吴哲懒得多费口舌,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的时候,秦风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居然还夹带着些笑意:
“走之前请容我纠正您一个错误。这位呢,不是助理。”声音的主人故意顿了顿,似乎吊足了客人的胃口,才心满意足地公布答案:“如果我是老板的话,这位应该就是老板娘了。”
“嗯?”吴哲目瞪口呆地转回头,满脸的不相信。就凭秦风这样的性格也能找到老婆?而自己三观健康风华正茂长得又帅居然还是单身?!好吧也许是夸张了点,但是重点在于自己居然还是单身,苍天无眼!
“没错。”秦风缓缓站起身,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似笑非笑:“这位呢,是秦太太,莫筝。”
你是绝对绝对没有机会的!
☆、你好,再见
吴哲顶着一张被雷啃了又啃的脸走出了秦风的地盘,当然,路过前台的时候没忘记座机号码这回事。他愤愤地按着拨号键,不停诅咒着这个让他单身至今的世界。
办公室里。秦风颇有点得意地抬高了下巴,刚刚吴哲的囧样实在令他很开心。秦风用肉眼可见的变化微笑着,后退两步坐回去,朝着仍对着门口若有所思的莫筝低声道:“过来。”
“嗯?”被声音拉回正在外奔驰的思绪,莫筝打眼瞅见“老板兼老公”的秦风一副大爷样地窝回他的专属座位。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永远都是没表情的脸,但是莫筝还是凭借自己多年来练就的小雷达敏锐地察觉到他现在心情不错这件事。
绕过那张古朴的实木办公桌,莫筝随意地靠在办公桌上,随手翻阅秦风正在帮自己整理的笔记。秦风也不阻止,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心提醒道:“别打翻了我的杯子。”
咦?莫筝动作一顿,转头去看自己身后又小又丑的白色马克杯。赌气一样把那只没剩多少内容物的马克杯推到了桌子角落,莫筝恶声恶气地回道:“这样总碰不到了吧?一只马克杯而已!拜托,你就不能把它换了吗?用了两年了,是时候寿终正寝了!”
“不要。”秦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友情提示”。换另一只手递给她,一脸的理所应当:“这是送给我的礼物,是我的东西。”
莫筝撇撇嘴,也没了看笔记的兴致,起身在吴哲刚刚坐过的软椅上坐下来,诚恳道:“老板你真是个老顽固!”
秦风挑高一边的眉毛,鬼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个动作的,莫筝曾经对着镜子练习了整个上午都没有成功。而秦风随随便便就做出来,还一边做一边诚恳道:“谬赞了,你也不赖。”
莫筝夸张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哀嚎起来,莫非她永远都没办法从那张脸上看到其他有趣一点的表情了吗?!莫筝睁大了双眼怨恨地怒视着他。秦风在她热烈的注视下,悠然自得地打了个哈欠。
哈欠?嗯,差点就忘了正事。莫筝收回夸张的眼神,想起今天一早秦风不停打喷嚏的样子,勉为其难地关怀了一句:“鼻子,好点了么?”要说秦风这个人,其实身体好得很,唯一的小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