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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了一个热水澡,煮了一壶咖啡,然后坐下来,开始制订要让那斯特朗或者
福特暗中渗透到哥伦比亚的计划。他不再生上司的指令的气,也就是要在七个星期,
实际上是六个星期以内,从集团组织内部弄到可靠的情报。这种要求是那么地不可
能完全,因此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他得在秘密情报局的上层官员跟前耍弄一些狡
猾的政治手腕。就其熟练程度来说,谁也比不过那位改信耶稣会的会员戴维。阿布
斯诺特。贾丁。
他看了一眼表。六点零八分。他伸手拿过电话机,拨了一个多塞特的电话号码。
他听着对方的铃响了几秒钟,然后一个说话很有礼貌、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接了电话。
他答道:“这上德雷在大楼。”
“晚安,请安德鲁。贾丁接电话。”
“我去找找他……”
贾丁一过耐心地等着,一边在拍纸簿上乱涂“午后”,“喝酒”,“哪里”等
字样。
“……是爸爸吗?”
他听到他儿子气喘吁吁,热情洋溢的话,心立刻软化了。
“你还好吗?”
“你上哪里去了?”
“南美洲。”
“哎呀,多谢了!”(还好他没有带他一起去。)
“那里真是不错。当地的跳舞女郎太棒了,啤酒也非常好。”
“你真讨厌。爸爸,你来参加家长会吗?”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你忘了。”
“我没有忘。”
“你这可怜的撒谎者……”
“真的没有忘。”
“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一件雕刻品,是头猪。”
“哎呀,太棒了。”
“是个古董。是缨卡族印第安人的东西。真的相当可爱。”
“我原谅你。那么你来吗?”
“当然。
“家长会六点钟开始,不过我想,院长要跟你们聊聊我们大学之类的事,在纪
念堂里。”
“我会准时到的。妈妈在法国。”
“知道。在里昂。她来过电话。”
“我无忧无虑地去到那个家长会之前,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告诉我吗?”
“没有,这个嗯……”
“什么?”
“皮尔斯要我替他看管啤酒,被帕特里克发现了。”
“被处罚过了吗7 ‘”下个周末。不准我外出。“
“让你有时间做些功课。”
“我想是的。”
“那么,明天见。你想出去吃晚餐吗?”
“我,嗯,我被罚关在学校里。”
“抽烟?”
“不是抽烟,爸爸。晚交作业。”
“真是孩子。叫人受不了……”
“把下啤酒的坚果递过来。”他们笑了起来。这是从《欢尔酒店》影集中的一
出戏里引来的一句台词。他们不想再目不转睛地看重播《布鲁克兄弟》影集的时候,
有时候他们就看那个影集。
“好吧!要当个好学生。”
“知道。”
两人都没有做声。
“你先挂电话。”
“不,你先挂电话。”
“那我就挂了。”
“再见。”
“上帝保佑你。我爱你。”贾丁笑着,放下电话。他打算先去参加家长会,跟
会监喝酒,接着就开车去威尔斯。也许用办公室的司机更理想。凯特要是明天过来
的话,也许能……够了够了,戴维。规矩一点吧。
他给玻璃大楼里的值班职员打了个电话,要他安排一名司机来泰特街拉他,送
他到一百二十五里外的多塞特,然后把他送到霍尼庄园去。霍尼庄园就是威尔斯的
那栋乡村房子,起这个名字是为了让别人真以为那是一个污水处理实验室。
接着,贾了打电话给一个好朋友。那人是个政府秘书,住在西敏寺区的洛德北
街。像往常那样说了几句打趣话以后,他就转到正题。“亚历克,”他漫不经心地
问,“最近在安排什么酒会吗?‘他’也会出席的酒会?”
“实际上,本星期三就有一次,只有我们几个人,你想参加吗?”
“都是政界人物?”
“不。有破女收容所所长,英国广播公司总监什么的。十个人左右,对你合适
吗?”
“你真够交情。”
“那么你以什么身份参加呢?我们怎么介绍你呢?”
“外交家。智囊人物。”
“星期三见。”
“谢谢。”
贾丁又工作几个小时,然后上床睡觉。他满怀深情地想到了他的儿子,他可是
前途无量啊,想到了在上大学的女儿,想到了跟时事报制组一起在里昂的桃乐丝。
但是,他睡着以前在脑海里最后出现的,是波哥大的酒吧和那些危险的街道,是那
些挂着迷人笑容的女孩子,是前一天他像幽灵一样在那些玩古柯硷游戏的人中间的
活动。他还令人困窘地想到了凯特。霍华德,想到她是怎样跪在他的面前,跳动的
炉火怎样映在她那美妙无比的肉体上,她的裙子怎样推到腰上边,怎样拉下上衣来
盖住那有着粉红色乳头的洁白无瑕的胸脯的。
他七点三十分醒来,淋了个浴,刮了胡子,穿上合身的灯蕊绒裤子,棉布衬衫,
和羊毛套衫。他穿上他最喜欢穿的那只旧皮靴,那是十年以前在秘鲁定做的。他拉
上了拉链,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把鞋子擦亮,然后披上一件厚夹克,离开了那个门上
有三道锁的套房。他一边沿着泰特街走去,尽情地呼吸着潮湿寒冷的英格兰空气,
一边习惯性地留心着:后面有没有人盯梢、停在路边车里的男女、俯瞰他正门的那
些窗子、停下来查看街道地图的骑脚踏车的人,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些都是哈里。
福特和马尔科姆。斯特朗需要花时间来学会的事情,一定不能让他们疏忽了。
教堂的什么地方,唱诗班正在唱一首威尼斯弥撒曲,纯洁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法
姆街大主教堂。英国耶稣会的总部就设在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舒适的香烛味。
一到这里,贾丁就有一种终于回到老家的感觉。他皈依耶稣会的事情,除了桃乐丝
谁都感到意外。这踉当时的上司很有关系,他是一个面孔严肃得有如猫头鹰的人,
下颏又短又肥,眼睛敏锐,比得过任何一种猛禽,以及敏锐的幽默感;他是个杰出
的老式学者,如果不能说是那个行业里最能干的间谍专家的话。他本人是英国国教
徒,一有时间就去西敏寺区的圣马修教堂弹风琴。他经常抽出时间来跟戴维谈天,
一直谈到深夜,有时在办公室里,有时在马献街那家名叫洛基特的餐馆里,他在那
条街上有一层朴素的楼房。他知道贾丁需要有个宗教依托,好让他们当时从事的工
作具有一种道德感。戴维。贾丁是品格独特的人,而且还带有一点浪漫色彩,因此
需要信奉罗马天主教,需要那个教会接纳他,这是不足为奇的。莫里斯表示赞成。
后来,那位上司被人发现,他在“公司”工作的四十多年中一直都是个性变态者,
因此威信扫地,贾丁没有像他的许多同事那样对他严加指责;那些人是因为觉得自
己受了伤害,被人出卖了。戴维。贾丁也有一些缺点,不过他还有一种别人少有的
慷慨精神和同情心。
只有深深懂得在道德问题上,我们人人都很脆弱的人,才能具备这种品格。
“神父,自从我上次忏悔以来,已经有五个星期了。”
那个西八区总监坐进一个狭窄的告解室,唱诗班念诵“阿
利路亚“和”耶稣日课规则书的声音使头顶的石雕拱形圆屋顶显得相当温暖。
“在此期间你又犯了什么罪孽没有,我的孩子?”
“有的。请原谅我,神父。”
“是什么罪孽?”
“犯了念欲的罪孽,神父。不诚实的罪孽。骄傲自满的罪孽。”
告解室的另一边传来了那位教士熟悉的、给人安慰的声音。
听他忏悔的几乎总是那个人,他还经常跟他交换思想。
“说来我听听,我的孩子……”
贾了讲到他跟尼古拉的关系,讲到他已经跟她一刀两断,讲到她已经怀孕,但
她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他讲到对凯特怀有情欲,讲到跟厄瓜多尔首都基多一个体态
温柔的女孩子犯了的小小罪过;那女孩子在一家著名的航空公司的公关部工作,出
自她自己才最清楚的理由,她喜欢上了他。就像过去的多次忏悔一样,这些事情已
经经过了,仔细适当的消毒,再加以小心地伪装的方式来告诉神父,以免他从中知
道他的身份,泄露国家机密。他知道,只要他真心悔过,上帝是会理解的。过去他
都没真心忏悔过。不过那当然是另一次忏悔的主题了。
上帝通过惠特利神父开了口,对戴维。贾丁供认的罪孽好象并不觉得很严重,
他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声“万福玛丽亚”,“多么伟大”,就换得了上帝的原谅。
贾丁结束告解,跪下来做了几分钟的祷告。惠特利神父默默地在告解室的另一
边,思考着那个身材高大、感情复杂的人的本性;他的声音,他如今已经非常熟悉。
那个教士大约四十五岁,已经听惯那种为了不让第三者听到,为了防止出现尴尬局
面,而使用某种代号暗语来做的忏悔。
然而,自从那个脸上有着伤疤的人,不定期地来忏悔以来,神父从一开始就已
经看出,他将自己的告解释译成一些代号。惠特利神父发现,要搞清楚他的职业,
对他的智力来说倒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他决定不提任何问题,只用自己的头脑来加
以判断。然后,有一天,一个举引弥撒时协助神父的男童对这位教士说,他的妈妈
是外交界的一位司机;有一次做弥撒的时候,她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儿子,低声地
对他说,那高个子是个间谍。惠特利神父收拾东西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至今
还搞不清楚那个,到底有没有真正地忏悔过。但那种事情是无需他来翻译的。
贾丁离开教堂,沿着南奥德利街走去,穿过一条通向公园巷的狭窄街道,来到
骑上桥,在公园披萨店里停下来,叫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早餐。他一边洲览星期日的
报纸,一边跟一个苗条迷人的澳大利亚女孩子调情。他从她身上挂的名牌上知道,
她的名字叫洁西卡。
他决心不再去想凯特的事,那个女孩子说得对,跟她发生关系,那简直是疯狂。
他接着想起了她那对可爱的乳房上面婴儿粉的味道。
他翻到《星期天泰晤士报》的音乐专栏,读了一篇关于演出普塞尔的《仙后》
的评论文章,他还真想去看看那个演出。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在那个宽敞的餐厅的对面,在正对着骑士桥的窗口
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留着金色长发的女孩子。她正跟某一个六十岁
左右的男人谈得十分起劲。那个男人即使穿着马球衬衫和某种棒球防风夹克,看上
去
也还是很有风度的。这人怎么那么面熟呀?原来是迪克。朗斯特。没有错。他
是美国驻圣詹姆斯宫廷的数数第二任大使。他是个百万富翁,波士顿的银行家,跟
英国的政治派系相处得甚好。他是个白手起家的人,彬彬有礼,精明过人,还是现
任和前任总统的密友。他在韩国当过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飞行员。迪克。朗斯特里特
已经成了一个坚定的亲英分子。他现在是英国一家大航公司的董事成员,因此不时
要到伦敦来。
至于那个女孩子,她显示出一副神态自若,心情愉快,十分自信的样子……他
以前在哪里见过她呀?接着,那个当过大使的人咧开大嘴一笑,摇了摇头,对她说
的话感到好笑。戴维。贾丁想起来了,她就是在赫里福德强尼。麦卡尔平家里见过
的那个女孩子,当时她正跟强尼的妻子和几名特种航空队的保镖走下车来。她也引
得他们哈哈大笑呢!他在厨房里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可是当他和强尼过去跟希
拉喝完茶的时候,那个引人大笑的女孩子已经不见踪影了。而今,她竟然又在这里
出现。她跟朗斯特里特究竟在干什么。
接着,一切都清楚了。他想起了那份档案。8/2007-Pr/411号,福特,亨利。
迈克尔。阿尔卡扎,苏格兰近卫军,特种航空大队第十中队。已婚,妻名伊丽莎白,
娘家姓利德皮特,二十七年前生于德克萨斯州汉思堡,就读学校:休斯顿,瓦萨尔,
牛津大学玛格丽特夫人学院。父亲已故。母亲已经改嫁。
丈夫名:理查德。朗斯特里特,朗斯特里特银行总裁,曾任美国驻伦敦大使。
那个逗人发笑的女孩子原来是哈里。福特生于德克萨斯州的妻子伊丽莎白。她
如今出现在公园的被萨店里,跟她的父亲在一起。贾丁真想过去作一番自我介绍,
不过他说些什么呢?
喂,我是个间谍;你那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