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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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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蘅冰是他的太子妃,他还需要她很多的帮助,即使不能相濡以沫,至少也会举案齐眉。他递了一杯茶给她,“累了一天,你该口渴了吧?”
  蘅冰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你身边的丫鬟木兰呢,怎么没见着她?”祈鉴漫不经心地问着,自己也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我忘了带我娘留给我的白玉镯子,便差她回去取了。”
  祈鉴点点头,在桌边坐下道:“你坐过来吧!”蘅冰早就想活动活动,听他这么说,立刻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正对面。
  他的语调很平静,却始终没有正眼看她,只专注地一杯又一杯地斟着茶。到了后来,蘅冰觉得肚子都已经满是水了,他手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
  “喂!”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们说说话好不好?再这样待着我快闷死了。”
  “说什么?”祈鉴抬头看她。
  蘅冰有些懊恼,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刻。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差吗?她撇撇嘴后道:“跟我说说你新制的边防图吧!”
  祈鉴轻哼了声,笑道:“今日是你我新婚之夜,不说朝堂政事。”
  不谈朝堂之事……蘅冰皱着眉头,他们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吗?
  只见祈鉴站起来,走到屋子的橱柜处取来一瓶珍藏的佳酿,道:“既然喝茶不尽兴,我们喝酒如何?”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提议,但此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案。蘅冰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两个人便坐在红纱幔帐下,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起来。直到许久以后,外面传来咚咚的叩门声。
  是木兰。蘅冰连忙让她进来。木兰将手中的翡翠红木盒双手交到蘅冰的手中。蘅冰打开一看,竟然两只玉镯都在匣子里,她十分诧异地问道:“怎么有两只?不是嘱咐你让大小姐先挑吗?”
  “我没有见到大小姐,”木兰将一封信递到她手中,“听素玉说大小姐出去了,这是她留下的……”
  祈鉴立刻警觉地站起来。蘅冰匆匆打开信,发现信上只有一首七言的律诗:
  巫山雾冷霞满峰,蓬山路遥岭万重。皑皑云间月留客,澹澹湘河水长东。
  野地十里寒烟色,深闱一抹胭脂红。人世浮沉有多路,何故缱绻一门中。
  蘅冰和祈鉴的脸色都陡然变得苍白。这是一首绝情诗,前四句给他,后四句给她。一股不祥的预感向蘅冰袭来。她冲着木兰怒吼道:“家里的人全部是白痴吗?姐姐失踪了他们都不知道?”
  木兰顿时吓得哆嗦起来,“走的时候大小姐还好好的呀!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呢?”
  蘅冰面沉如水,将手中的信纸一扔,道:“好糊涂的姐姐!我去将她找回来!”
  正说着,她的胳膊却被祈鉴一把拉住了。他面朝着另一侧,并没有看她。
  他知道,若不是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或许漱雪尚不会离去。她如今这么做正是在报复他,她知道他在乎她,便用这种方式来凌迟他的心。想到这里,他心中充满了无处宣泄的怨恨。
  “别忘了这是宫廷,宫门已经关闭,你出不去的。”他冷冷地说。
  蘅冰扯开他的手,“万一她出了事可怎么办?”
  他的话题仍旧不在“她”身上,语气也依旧寒冷,“今天晚上我是太子,你是太子妃,这屋宇之下没有别人,只有你我!”
  蘅冰有些沮丧地打发走木兰,折回来默默坐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喝酒。”祈鉴又斟满了两杯。这回他未递给蘅冰,便自己喝了个干干净净。
  夜越来越深,蘅冰早已困乏,祈鉴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丝毫没有睡意。见她要起身去休息,祈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不是想知道最新的边防图吗?我去拿来给你看。”
  边防图在桌上徐徐展开。南北加筑城防,西边派遣商队,东边则兴建船舶……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从陆地到海上,他都有了完整的规划部署。蘅冰本对边防并无兴趣,但见他如此精心的筹划,百密无一疏,不由得满心敬佩。
  “如果是这样,我们不只是可以赚海外的人的钱,还可以加强筑防,一举两得!”她赞叹道。
  祈鉴指着地图道:“这一带,将来会作为第一个战场。而这一带,在未来三十年内都将是补给前方的粮仓。”
  这并不是蘅冰擅长的领域,她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只模糊觉得他言之有理。为了多了解一些他的想法,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开始的时候,祈鉴很耐心,很认真地渐次答她,但渐渐地,他似乎越来越力不从心。
  大约是酒的作用,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一抹沉静的笑,眼前却开始出现了幻影。汴京的烟街、齐州的农庄、乌篷船、星辰马……点点滴滴全是漱雪的一颦一笑。
  “她会去了哪里?”这个问题像幽灵一样折磨着他,使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祈求老天保佑她的离开是因为负气,而不是因为太伤心。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他的意志力不得不像沙场的战士般顽抗着。可这酒,这红烛,这夜色,这缱绻****的一切影像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吞噬了他的心。
  眼前的蘅冰颇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他的胸口一阵剧痛。
  “小姐说了,如果殿下心上二寸的地方会不时疼痛的话,这药你就得趁热喝……”他的耳畔回响起齐州时素玉说过的话。那个声音就像鬼魅一样纠缠着他的神经,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梅漱雪啊梅漱雪,纵使你精习医术,却终究诊断不出我最大的隐疾是什么!
  哇的一声,他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顷刻间染红了那张平铺的边防图。
  “啊!”蘅冰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拔腿便要去外面喊人,可祈鉴一手支撑着桌子,一手却紧紧地抓住她。
  “你要去哪里?”他的眼里闪着鹰鸷般的光,狠狠地盯着她,仿佛与人狭路相逢的亡命之徒,浑身杀气腾腾。
  蘅冰陡然间全然明白。她转身向着他,满脸嘲讽的愠怒,“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懦夫!原来你和我一样在担心我姐姐!不,你比我还要担心一百倍!你就这样爱一个人吗?爱得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我对你失望透顶!”她越骂越激动,越骂越狠,祈鉴的脸色由苍白变成了铁青。他狠狠地一甩手将她一扔,她便跌落到床上,床帷落下,彻头彻尾地笼罩着她。
  隔着重重幔帐,烛火灭了,脚步声响,终于没了声音。不知隔了多久,蘅冰方才惊魂未定地摸索着下床,将最近的一盏灯烛点亮。
  卧房外的隔间里有一张狭长的卧榻。平日里当值的太监会睡在这里,以随时等候祈鉴夜间的差遣。蘅冰打着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只见祈鉴已经趴在床榻上进入了梦乡。睡梦里的他平静得像一个婴儿,眉宇间却蓄着近乎病入膏肓的忧郁。
  祈鉴对漱雪的“恨”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的心里便充满了担忧,不再阻止蘅冰去找漱雪。蘅冰与江湖人士素有来往,要找到一个人不是难事,他因此并未太在意。黄昏时分,他处理了一天公务后回到寝宫,蘅冰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查探到任何消息,他方才真正感到心慌。
  跟在身边的小春子见状道:“太子殿下,城郊有您刚刚训练出来用做战场侦察敌情的骁骑一千人,请他们帮忙,汴京城两三百里外的消息明天就能打听出来。”
  祈鉴果断地拒绝了,“这些人舍生忘死为的是保家卫国,如果让他们为我一己私事奔走,会寒了他们的心。”思虑片刻后他转身吩咐小春子,“你现在马上赶到荆王的府邸向荆王通报此事,让他派家人秘密寻找。同时送信给高珏府上的高子沣兄弟,他们和梅家一向亲近,定然不会置身事外的。”
  消息送了出去。祈钧和子泫都分头带人秘密打听漱雪的下落。这天晚上,祈鉴又住进了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宫外的消息。
  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直到五更时分,他刚刚伏在书桌上小寐了片刻,祈钧和几位大臣便进宫来了。迅速洗漱更衣后,他便又恢复了神采和仪度,有条不紊地和诸人议起兴修水利和奖励农耕之事。近年民间商贾越来越富足,国库却连续亏空,许多国政都无法推行,而赵祯先前下的三道敕令都没有得到真正的施行,他便将这件事交给了祈鉴和祈钧,要他们早日拿出应对之策。
  祈鉴和祈钧在兴修水利一事上观念出奇一致,可在奖励农耕上却颇有分歧。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小春子来传,宫外子泫派出去寻找漱雪的人有了消息。火速通传后,来人禀报说寻找一夜后,西郊顺天门外的一个农人说曾经看到这样一位年轻姑娘向西去了。
  “后来呢?”祈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急切地问。
  “后来便没有任何消息了,直到在十里外的江边发现了这个……”来人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巾。雪白的手绢一角绣着一个娟秀的“梅”字。
  祈鉴一把夺过来,狠狠地提起来人的衣领喝道:“你说是在哪里发现的?”
  来人吓得哆哆嗦嗦:“在……西郊十里外的金水河边上……”
  祈鉴一把扔开他,呵斥道:“还不快带路!”
  来人连滚带爬地向着殿外走去。
  祈鉴一路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着西郊赶去,祈钧努力跟上他,心里的疑云却挥之不去。他和祈鉴、漱雪一同长大,可直到昨天方才察觉出这其中的蹊跷。漱雪的出走蘅冰担忧,子泫担忧,他也担忧。但论起来祈鉴应当是最不关心的一个,为何他急得快发疯了?难道说大家眼中无懈可击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是有软肋的?
  赶到河边已时近中午。祈鉴匆匆下马,在那人的带领下来到发现漱雪手绢的地方。河面宽阔,水流湍急,连渔船也了无踪迹。穿过一片茂密的桃树林,祈鉴和祈钧匆匆赶到离水三尺的地方,子泫和几个随从正站在那里,心事重重。
  朝着他们脚下的土地看去,那里是一条狭窄而湿滑的小路。路边是垮掉的痕迹,黄褐色的泥土一直绵延到江里。斜坡的上面,是两个浅浅的脚印和凌乱的抓痕。
  “附近的村民看过了。从土壤的痕迹看,应该是前天夜里有女子从这里落水。我已经找了附近的县衙派渔船在下游打捞,相信午后应该会有消息。”子泫忧心忡忡地说。
  “不,这不可能。”祈鉴脸色苍白,转身呵斥随从道,“你们快去打探,附近村庄有没有谁家的姑娘不见了!”
  随从立刻领命离去,但这并没有使他好过一点点。整整一个下午,祈鉴木然地应付着子泫和祈钧在耳边的谈话,耳畔只剩下簌簌的风声。
  日薄西山的时候,下游的渔船终于打捞起一具早已被水浸泡得面目全非的女尸。容貌已经难以分辨,衣着首饰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木担架抬着湿漉漉的尸体到桃花林中的空地停下了,三人立刻飞奔过去。
  这一带的农人闻讯,也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将尸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传说溺死的人死相可怖,尤其是若死有不甘,魂魄便会回来带走见到它的肉身的人的性命。农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踟蹰着不敢靠前。
  祈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扒开人群,小心翼翼地探步上前揭开女子的面纱,手脚却战栗着,迟迟不敢落下目光。直到一对农人夫妇匆匆扒开人群进来,抱着女尸嚎哭起来,“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祈鉴忽然转过身去。只见那女尸皮肤黝黑,脸庞瘦削,他心里压抑许久的恐惧顷刻烟消云散,一时间顾不得旁边悲不自胜的夫妻,竟似得了魔障般的喜极而泣,“梅漱雪,幸亏你没有死!我和你的账还没有算清呢!没有本王的命令你若敢出事,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
  身旁的祈钧和子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日落西山,天边燃烧着火红的晚霞。临走前祈鉴特意为那对夫妇留下一沓银票,又嘱咐身边的人为那枉死的女子打造一副上好棺材,便骑马离去。马儿沿着河岸慢慢走着,夕照将他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春意悄然爬上枝头,一转眼便是寒食节了,但玉安没有半点赏春的心情。自纳如烟为妾,曹诵不但没有变得快乐,反而一天天更加苦闷了。他不常来看玉安,也不再像先前那样与如烟打得火热。每天在宫里应付差事后便在外面花天酒地,明月高悬时才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地回来。
  一来二去,曹家的流言又开始扩散。如烟毕竟寻死觅活才得来一个妾室的地位,尚未风光便失了宠,下人们都隔岸观火地看她笑话。
  一件件事情的发生,玉安发现自己渐渐很少想起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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