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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皇帝年事已高,益发信任太监,甚至有太监方士得到大片无主郡县作为食邑。
维郡王的一片心血,难道等着西去之后随便交给某个太监?
恐怕此圣旨的身后,已经有不少太监在打着算盘盯着吧。
又或者落进正在扩大领地的□□手里?
维郡王并不拥护太子一派,事实上,这么多年来,维郡没有倾向过任何一个皇子。这恰恰也是维郡相对平静的原因之一。
屋内一片肃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维郡王身上。或许一向自诩偏远却能安居的维郡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维郡是一块世袭封地,传承的第一条件就是需要一个继承者。对现在的局势来说,这个继承者,其实也是维郡的保护者。如果没有了强大可靠的继承者,维郡迟早会变成“野狗”争食的肉。
“放开我!本世子要你们放开我!”世子尚阳嚷嚷着,试图挣脱身上的镣铐。
维郡王不看他。
“父王,父王!我是尚阳!我是尚阳!”世子掰住一根柱子不肯走。
“娘,娘,救我!妹妹救我!”
“南岩风,快来跪我!南岩风,我要杀了你!”世子被强行拖走,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指甲在柱子上、木地板上留下几道无力回天的抓痕。这几道抓痕到了后来更带上了血。“啊啊啊啊啊!”世子一路挣扎嘶吼着,像狗一样被人从画舫甲板上的众人面前拖了出去。在画舫甲板上的人愈发大气不敢出。里面发生的事,他们听不清楚。他们只敏锐的感知,今天这个日子,不会仅仅是维郡王的寿辰。维郡的天,要变了。
世子被拖走后,堂上异样地安静。领了圣旨坐回原位的维郡王看上去像突然老了十岁。谁都看得出他眼角眉梢的疲惫。
心上人走了,老王妃也走了,不成器的世子被关软禁,另一个有本事的儿子却不能接手维郡。作为一个老者,短短时间内他经历得实在太多。
只不过,他还不能倒下。维郡是他耗尽了一生的地方。从他出生开始,他就被告知他有照顾这片土地上子民的重任。
维郡之危,究竟如何解决。
维郡王必须解决。
堂上没人说话。
为官者,对于这种皇家之事必须特别谨慎。一个个都选择了当闭口葫芦。
半晌。
“既然如此,沐王侄儿,我们来做笔交易吧。”维郡王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裳道。他的手裹着纱布,拉衣裳不方便,这让他的这个动作看上去突然有一种捂着领口最后一搏的拼命感。
维郡王也确实是在最后一搏。
“交易?”沐王的身上同样有纱布,也只披着玄色大衣。看上去却充满朝气。
“呵呵呵,孩子,如果你有一块自己的领地,你是不是应该更能施展拳脚。用不着再受人白眼,用不着风雨漂泊,稍以时日,甚至还能接你母亲出宫养老。对吗?”维郡王缓缓地说道。
众人惊得纷纷抬起了头。
维郡王要将维郡交给沐王!
“妙招。对于皇上来说。维郡王如今把维郡交给谁皇帝都会心存不满,唯独交给他的一个儿子。还是对他没什么威胁的那个。”鲁冰花小声对杜若说。
“不过你要答应老叔叔我三个条件。”维郡王道。
☆、88
维郡王说:“不过,你要答应老叔叔我三个条件。”
沐王微微侧目。他下意识看向鲁冰花一行人,不知不觉间,他在寻找南烛的影子。但是南烛不在。在的是鲁冰花跟杜若。
真是奇怪,为何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找他呢?
“皇叔请说。”沐王道。沉稳有魄力。语调中没有一丝喜意张扬,倒是有一种接受使命上马出征时的慎重。
在座的维郡王心腹们互换了一下眼神,沐王的沉稳远在他们想象之上。
同样的,沐王的直爽也在他们想象之外。按照一般官场上逻辑,沐王应该谦让或者感激一番,甚至应该要像前朝的某位圣人一般哭上三回,但是很明显沐王没有按照官场常见的规矩行事。他有魄力却也真心实意地表明了他对老王爷的尊重,同时也向众人宣布着他行事的雷霆风火。这是一个快刀斩乱麻做事不拖沓的主,
维郡王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眼前的大男孩,不再是哭着离京的单薄少年,在战火的洗礼下他已经变得如山般稳重。与他不成器的世子尚阳不同,眼前的沐王更能感受到肩上的责任,而不是对权力的渴望。
只是他把自己压抑得太狠了一些。这个年纪,他应该痛快地笑的。
也罢,各有各的命数。
“第一个,叔叔想要南岩风三人。”老王爷道。
沐王猛地抬起头。
堂上众大小心腹也没想到老王爷第一个条件竟是南岩风三人。不过细想也对,南岩风三人都是宝贝啊。
老王爷已经是第三次张口明要南岩风。又是事关维郡,沐王不会傻到不答应吧。
鲁冰花跟杜若对视一眼。杜若想小声跟鲁冰花说什么,却见鲁冰花摸摸自己的脸蛋,长眉一挑眼睛一眨小声地说:“嘿,兽医,看来人家又长帅了。”于是,杜若白了鲁冰花一眼,懒得理他。
“知道你不愿。南岩风三人也未必情愿。本王只是要南岩风一行人将官职落在维郡,俸禄由维郡发出。他们仍然跟随你。”老王爷道。
堂上众人纷纷寻思,小小的议论声在花厅嗡嗡响起。老王爷这是什么用意?
“高招。”一个山羊胡子的文官小声说。
“这话怎么说?求指点!”一个离得近的瘦武官听到了这话,他正着急摸不准老王爷的用意呢。
“未来之事风云变幻,老王爷这是帮维郡留人。沐王身负皇命,又没子嗣,他上阵杀敌,最怕的是树倒猢狲散。他若倒了,维郡便又是一场巨变。如果南岩风三个归了维郡名下,那么他们只要没死,就自然会回到维郡来,助清悦公子一臂之力。这三个人才也就留住了。还有一种可能,沐王目前是没有封地的孤头皇子一个,但是谁能说他以后一定就没有封地。沐王重诺,今后若是有其它封地,南岩风等人也会顺理成章地留在维郡。”山羊胡子的文官小声地说。
“无愁公子初来乍到,羽翼不丰,座下也没有可托心的能人朋友。所以老王爷才有这一招,对于无愁公子跟沐王来说,如此处理南岩风等人最是妥当。”另一个人插嘴。
瘦武官恍然大悟。心里道:南岩风三人两头吃香,以后要跟他们搞好关系才行。
他们不知,老王爷此举还有一个用处,让南岩风三人与太子门阀的秦家彻底撇清关系。
此时沐王已经寻思了一回,道:“可以。”
老王爷又道:“第二个条件,今已入冬。半年为限,你要娶妻。”
老王爷要的不是沐王娶妻,而是沐王生子。这样才能更大限度的保全这片疆土的宁静安康。
沐王微微低头。
他是不受重视的皇子,常年征战,他自己也怕耽误别人好姑娘,故此拒绝了皇太奶奶几次好意。没想到如今方才明白子嗣对一方疆土的重要。
“要什么半年啊,交给我,只要有钱,半天就能解决。莫说一个,一打12个都不是问题。”鲁冰花小声地道。
“你明白叔叔我的苦心吗?”老王爷见沐王没说话,叹了一口气道。
“明白……可以。”沐王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突然发什么呆。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他脑袋中浮现的竟然是南烛在船上跟他并肩御敌的模样。
“第三个条件。今后,你与清悦一起治理维郡,清悦为督抚,辅佐你处理大小事务。你两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加之他早年在外,性子外柔内刚;而你征战沙场,深知重典治军之效,下手难免过于痛快。孩子啊,行军与治国是两回事,一是刚,一是柔。你还没有经验。若是有一天,你与他起了纷争,更或者与堂上这帮老臣起了冲突。那本王希望你答应,如果你要杀清悦以及这堂上的人时,南岩风三人中只要有一人驳回,那么此人,不可杀。”维郡王缓缓地道。
堂上老臣们有几个不由眼中有泪。他们都能听明白维郡王是在为一帮清悦以及老臣保命。
沐王肃杀无情之名早已在外,治军严谨,杀敌狠辣。若以治军的手法治理城邦,立威也罢,整治也罢,必定折损不少老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历来江山,无论大小,换主之时必定死伤一批人,这几乎是一条定律。
反观他手下的南岩风却有情有义;鲁冰花邪性,却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周全全局,定会权衡利弊;前两人还有冲动的时候,一身书生气的杜神医,却是最冷静的一个,这样的人,关键时候常常能起到醒神补救之用。只要这三人几十年内不死尽,那么这维郡应该就会避过一次磨合期的劫难。
众人对视一眼,头一次感觉到南岩风三人出现得如此是时候。如果维郡不换主,这三个孩子可能就只是一段故事里擦肩而过的人物;如今维郡飘摇,雷厉风行的沐王接手,他们太需要南岩风这样怀柔的三个人物。
适时而生,方为英雄。
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人强大,而是因为他在合适的时间在合适的地点出现了。
如果南岩风一行人没有得到老王爷的信任,维郡的故事一定会改写。以维郡王的性子,恐怕会不畏鱼死网破地闹上一场。正是南岩风三人的出现,才给了沐王机会,也给了维郡机会。
三个条件,两条与南岩风相关。
沐王的这片封地,南岩风毫无疑问立了首功。
“南小兄弟真是我家王爷的福将呢。”高程等人心中想。
大事已定。维郡王再次颓颓地倒进椅子里。他已经太累。
正在这时,船舱后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摇晃声。“嘭”!
随着这一声,整个船都震动了几下。“怎么了?怎么了?”众人惊问。
“那方向是……”杜若转身。
“南南!”鲁冰花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七夕,也是西岭跟西岭家夫君扯证的第五个年头,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娃娃好不容易睡了,西岭在琢磨明天做啥好吃的呢?
闺蜜虫妈刚送了她烤的面包过来,香喷喷的好诱人啊,要不我不厚道地先把面包吃了作为预热?(吃货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89
一行人冲进南烛所在的屋子时,发现满室都是黑烟。
南烛被熏得跟一个熊猫一样坐在床榻上。正吧嗒着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来人。
鲁冰花一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再看这船室之内,上下左右扯了不少麻线细绳,纵横交错,在屋子里交织成一张网。绳子上还吊着不少小瓶子。南烛被捆得结结实实地,双脚吊起在梁上,手上也全是白布。南烛甩甩头,大家这才注意到南烛的嘴里还塞着东西,说不了话。杜若鲁冰花对视一眼。杜若小声附耳对鲁冰花说:“咱南南不会是欺负人家小姐,被揍了吧?”鲁冰花闻言,眼神有些黯淡。随即抱起手斜倚在门框上夸道:“好南南,一会儿功夫不见,你都学会结网抓虫子了。”
随后赶到的沐王闻言莞尔。
鲁冰花一句玩笑,轻轻松松化解了南烛可能遇到的尴尬猜测。
其实南烛现在这模样不太像是结网抓虫子,倒像是被虫子给抓了。
隔着小瓶子,鲁冰花的眼睛与南烛相对。南烛眨巴两下眼,忙不迭地摇几下头。这个小动作惹得鲁冰花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南烛摇头是想告诉他她没做坏事对吧。可是鲁冰花心里真正想听的不只是这句话。罢了,罢了。
杜若却盯着密密麻麻的小瓶子。两眼放光,他赞叹地道:“鬼医前辈真是名不虚传。伤筋动骨之人最忌讳伤肢乱动,又忌讳血不畅行。我以前也想过把人的腿固定,却没想过将腿微微吊起绑在梁上固定。南南上肢被箭贯穿,下肢伤势应该不重,如此一来愈合速度定会大大加快。”
“我倒是知道。”鲁冰花划了一下鼻尖道,“我家厨子以前做绑火腿时都是这么吊着的。”
杜若仔细盯着南烛手上腿上的布条,又赞叹道:“南南身上的布泛着黑红色,应该是布带里还裹着药。前辈就是前辈。样样想得周全。”
“那这些瓶子呢?绑得差不多时用来撒盐洒花椒的?”鲁冰花手指点向一根细麻绳上拴着的小瓷瓶。
“哎呀,哎呀,不许动!”一个小丫头气哼哼地端着一个盆子冲过来道。亏她长得不高,这才能畅行无阻。
她是白絮的小丫头赏心。
“这些是药!”小丫头皱眉说。
“确实是药。暖香入药,闻,也是一种行药之术。古有闻香病愈三分之说,可惜这一脉后来归入香道,香道在我国没落之后,鲜有医者再用此术。倒是成国,因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