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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多少。”
桂莲一说,灵犀心中就一拧,是啊,那日桂莲逼着仲秋拿自己性命起誓,自己回屋不依不饶,追着仲秋逼问他凭什么,仲秋那会儿心中难受了吧?自己这样无意中刺伤他的心,究竟有多少次?恨不能一切重新来过,可又不能够,只能日后加倍补偿他。
正想着仲秋,就听到院门外有马嘶声传来,灵犀跑出去时,仲秋正陪着周郎中往里走,灵犀用力朝他点点头,意思是这会儿都消停了,仲秋笑笑,示意灵犀陪着周郎中进了东厢房。
周郎中进去时,陈守贞正昏睡着,冬生坐在一旁叹气,瞧见周郎中进来,忙躬身说请。
周郎中把过脉沉吟道:“这脉突突跳得飞快,若不去管,只怕会更加疯魔,若针灸,病人因心性受到压制,会变得呆滞。”
冬生忙问:“是呆傻吗?”
周郎中摇头:“倒不会,生活也能自理,就是较常人迟钝些,对周遭人和事反应慢些。”
冬生松口气:“听起来并无大碍,还请周郎中医治。”
周郎中施下针去,灵犀悄悄出来掩了门,瞧见仲秋僵立在堂屋外,隔着窗户往里看着,灵犀过去握住他手:“仲秋,不过是大嫂疯言疯语,这会儿没事了,母亲也睡着了。”
仲秋叹口气,灵犀道:“又奔波个来回,回屋歇息一会儿吧。”
仲秋与她回了屋中,一把抱住她,埋头在她肩上,悠悠长叹,灵犀转述了刚刚周郎中的话,又说了公爹管家的事,仲秋道:“爹肯管就好。”
灵犀抚着他后背:“仲秋放心吧,爹管着,再让春生和如月多操心些,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仲秋揉揉太阳穴,灵犀道:“你躺下,我帮你揉。”
仲秋躺在她腿上,任由她揉着,慢慢睡了过去。灵犀拿过几案上阆儿的衣裳,低头缝着,待仲秋一觉醒来,玉容进来说开饭了。
冬生送周郎中回平安州去,陈守贞依然昏睡,刘金锭没出屋门,仲秋盛了一份饭菜端进里屋,不一会儿又传来低泣之声,仲秋小声劝慰着,灵犀咬着筷子,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刘金锭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又过一会儿,仲秋端了空碗出来,方老爹磕一下烟袋,仲秋笑笑:“爹,无论如何,我娘还是我娘。”
刘金锭在屋中又哭起来,方老爹叹口气,没有说话。
下午陈守贞醒来嚷嚷着饿,玉容为她端了饭菜进去,只看她一眼,吓得放下饭菜跑了出来,灵犀瞧见忙问怎么了,玉容骇然道:“倒是认得我,只是那双眼睛,跟死了一般,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直勾勾看着我。”
陈守贞吃饱喝足,智儿智儿得叫着出了屋门,玉容忙将智儿塞到她怀中,她就抱着智儿不住得亲。
灵犀瞧了过去,果真面目呆滞,走路时脚下踩着棉花一般。进屋跟仲秋一说,仲秋叹口气:“管不了那么多了,防着她点儿,别让她伤着孩子们。”
这时玉容进来笑道:“阆儿跟我午睡吧,二哥二嫂好好歇息。”
说着话抱了阆儿走了,仲秋一把抱过灵犀,摁她躺在床上,搂在怀中道:“灵犀也歇息会儿,折腾半天了。”
灵犀窝在他怀中闭上双眼,却道:“仲秋,我睡不着。”
仲秋揽住她肩笑道:“那就说说话。”
灵犀嗯一声道:“大嫂那样无理泼悍,大哥为何还要那么护着她?”
仲秋叹口气:“我刚从西域回来的时候,问过大哥同样的问题,我那时候瞧着大嫂就烦,跟大哥说不如休了算了,大哥说,当年我们家穷,他人又木讷,大嫂娘家是官吏,却也没有嫌弃,嫁了过来也一心对大哥好,大哥说,大嫂再有千般不是,却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女子。”
灵犀讶然着:“原来如此,可如今,大嫂疯癫了,大哥可会嫌弃?”
仲秋摇头:“我想不会,大哥只会想,大嫂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会对她更好,只盼着周郎中能妙手回春。”
灵犀点点头笑道:“仲秋,若有朝一日,我也疯癫了,仲秋可嫌弃我?”
仲秋捏捏她鼻子笑道:“你没心没肺的,从不争强好胜,又随遇而安,怎么会疯?”
灵犀就笑,往他怀里钻了钻笑道:“若我老了变丑了呢?”
仲秋笑道:“我陪着你,一起变老变丑。”
灵犀满足得笑,不一会儿睡了过去。
夜里春生回来,兄弟三人凑在一处,说是所有田契都赎回来了,花费颇巨,仲秋笑道:赎回来就好,还是大哥收着。”
春生递了过去,咬牙道:“大哥,陈守贞这个疯妇,她闯下如此大祸,大哥还要留着她吗?”
仲秋喝道:“春生无礼,她还是我们的大嫂。”
春生冷哼一声:“我心里从未当她是大嫂过,这一桩事以后,更是休想。”
冬生叹口气:“我知道她蛮横霸道,口上无德,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我太窝囊了,束缚不了自家娘子,可是如今这情形,她都疯了,既疯了,定是害怕了后悔了愧疚了,要不也不会疯,周郎中说了,她以后会呆呆傻傻的,不会再惹大家厌烦,也不会生事欺负人,自从醒了后,她对智儿更慈和了,对我顺从了,安安静静得,我倒觉得挺好,傻就傻些,再傻,她也是孩子的娘。”
一番话说得春生低了头,好半天说道:“大哥,是小弟不懂事。”
冬生又叹口气,仲秋心想,陈守贞日后如何,还得慢慢观察,她若是老实,就留着,她若再兴风作浪,这个家里就再容不下她了。
兄弟三人商量过正事,仲秋笑道:“春生,去瞧瞧娘亲去。”
春生说声不去,蹬蹬蹬自行走了。冬生看着仲秋:“仲秋,娘亲的事,我也知道,当年让你去西域,就怕你在家发现了,依你的性子,还不得拿刀砍人。”
仲秋愣怔着,默然半晌方道:“再怎么,她是我们的娘亲,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吧。”
冬生说道:“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昨天竟然有许多许多亲没看到俺双更,只看最后一章,悲催啊,以后再也不双更了,呜呜呜,%>_<%
☆、疯癫(下)
陈守贞发疯后,刘金锭大病一场,躺了十多日,才渐有起色,陈守贞没再犯病,只是施针用药后常常发呆,只有见着智儿才笑笑,没事总拉着玉容一起玩耍,方家院子里倒太平起来。
仲秋和灵犀看家中安稳,忙带着阆儿玉容到了平安州,为何超的亲事操劳。
不想马丰早早安排妥当了,该新郎官娘亲做的活计,马母也都做了。
马丰笑道:“听说仲秋家中近日事多,我想了想,不能去探望,仲秋别见怪,何超这里,都妥当了,你安心顾着家里就是。”
马母也笑:“何超这孩子,有几年叫我娘亲的,许多事,都应该我做。”
灵犀在家中也逮空为何超做了新衣新鞋,从包袱中拿出来递了过去,仲秋不住跟何超致歉。
何超挠着头,声音有些发紧:“这么多人关心我的事,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岳母嫌我居无定所,一直拦着,仲秋知道后,每月多给一成银子,我攒了两年,买这个小院还是不够,仲秋又给我添上了,马大哥知道后,说仲秋给多少他就给多少,这样一来,亲事的花费也够了,我何超自小是个孤儿,除了养父,没人关心过我,这里,我,我给大家作揖……。”
何超说着话一揖到地,马丰和仲秋忙去搀扶。马丰笑道:“仲秋这生意红火,何超有很大的功劳,谢我是应该的,谢他就不必了。”
一屋子人哈哈笑起来,灵犀笑着心中感慨,马丰何超仲秋并无血缘,却亲如兄弟,有时候亲情反倒成了束缚人的枷锁。
何超成亲后,很快迎来端午,一家人回到方家村,在院门外瞧见陈守贞,蹲在地上和智儿一起看蚂蚁,听见有马车来,忙抱起智儿躲到一旁,瞧见灵犀下车,笑说道:“灵犀回来了,智儿,你二婶是个好人,从不难为人。”
灵犀瞧着她娇憨的笑容,呆愣着,怀中的阆儿挣扎着滑了下去,朝智儿跑过去,咯咯笑着一把朝他脸上抓去,玉容眼疾手快,将阆儿抱了回来,智儿受惊,哇哇哭起来,朝灵犀伸出双手。
灵犀回过神来,忙笑着去抱,抱着智儿笑对陈守贞说:“大嫂这些日子可好吗?”
陈守贞点点头:“嗯,好着呢,不扎针了,每日喝一次药汤,挺苦的,灵犀,村里的人说我疯了,说我是个疯子,我是不是给智儿丢脸了?”
灵犀拉了她手笑道:“大嫂好好的,不用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智儿喜欢娘亲吗?告诉二婶。”
智儿朝陈守贞升出手去,奶声奶气说道:“喜欢,喜欢娘。”
陈守贞忙接了过去紧紧抱着,笑得十分开心。
过一会儿又担忧说道:“灵犀,冬生会不会嫌弃我?”
灵犀笑道:“大哥待大嫂好不好?”
陈守贞低了头,脸上有小女儿一般的娇羞:“他待我很好,说我如今跟玉容一样。”
灵犀暗暗叹口气,瞧着她干净的脸,去了戾气添了平和,倒不知她疯了是好事还是坏事,想着进了堂屋,刘金锭正恹恹坐着,脸色有些泛黄,灵犀过去拜见,她有气无力哼了一声,看到阆儿跑进来,脸上方有了些笑容,弯腰说道:“阆儿过来,祖母给糖果吃。”
阆儿跑过去爬上她膝头,娇声唤着祖母,刘金锭一把搂住,正喂阆儿吃着糖果,仲秋进来了,刘金锭瞧见他,眼泪就淌了下来,仲秋忙问:“怎么?爹给娘亲气受了?”
刘金锭摇头,仲秋又问:“那么,是桂莲?”
刘金锭哭出声来:“春生他,至今都不搭理我。”
阆儿小手拭着她的眼泪道:“祖母乖,祖母不哭。”
刘金锭才止了眼泪,这时桂莲端了药进来放在几上道:“怎么又哭了?怎么不听郎中的话?”
语气分外温和。
仲秋陪着刘金锭说话,灵犀进了厨房,笑对桂莲道:“辛苦桂莲了。”
桂莲叹口气:“灵犀是不是奇怪我对她那样好?以前是恨,恨得咬牙切齿,也曾悄悄盼望,她得暴病死了就好了,如今她的丑事被一家老小知道,她是生不如死,以前那么强悍刁泼的一个人,说垮就垮了,头发白了不少,脸皮都耷拉下来了,看东西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郎中说,过几年估计就得眼盲。我做不来恶事,只觉得她可怜。”
灵犀回到房中对仲秋说起,仲秋一声长叹:“周郎中早就告诉我了,只能尽我所能为娘亲寻医问药了,没有旁的办法,过几年真眼盲了,家中雇人伺候着就是。”
灵犀瞧他不快,宽慰他道:“即便一家人,也是各有各的命,我们尽我们所能就是。”
仲秋瞧着她:“倒是灵犀看得通透,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努力,就会让家中所有人都幸福,唉……”
灵犀走过去揉着他的太阳穴:“仲秋做的已经足够,许多事,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仲秋微闭了双眼,向后靠在她身上:“春生一直不理娘亲,灵犀跟如月说说,劝一劝他。”
灵犀答应着笑道:“去榻上躺一会儿吧。”
仲秋依言躺了下去,灵犀要走,手被他攥住,低声道:“灵犀陪我一会儿。”
灵犀坐在他身旁,他手搭在灵犀腰间,慢慢睡了过去。
灵犀瞧他睡得熟了,为他盖了薄被,起身来到如月房中,一进去就听到如月在哭,忙问怎么了,如月咬咬唇:“这一年月信一直准时,这个月都过去好几日了,就是不来,是不是这些日子家中事多,又不准了,我心中害怕。”
灵犀忙道:“如月别怕,赶紧请郎中来才是,说不定是怀上了。”
如月止了哭泣呆愣着,灵犀笑道:“如月歇息一会儿,我这就去请郎中。”
急匆匆请了郎中来,把过脉笑道:“给小娘子贺喜,小娘子这是有了,不枉喝了一年多苦药。”
如月喜极而泣。
玉容满院奔走,很快方家人都得知喜讯,自从陈守贞发疯,刘金锭头一次出了堂屋,到如月屋中嘱咐了几句,陈守贞也牵着智儿的小手进来,笑嘻嘻说道:“贺喜弟妹了,智儿说说,三婶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智儿脆生生说道:“妹妹。”
灵犀笑起来,再瞧如月,已变了脸色,指指陈守贞道:“你成心的吧。”
陈守贞瞧她生气,脖子一缩,赶紧带着智儿走了,灵犀道:“如月也知道,大嫂如今这心智,跟孩子差不多,又何必跟她生气。”
如月捂着胸口:“她先前那样的嘴脸,如今又一副可爱模样,我总觉着她是装的。”
灵犀笑道:“她若好好的,还用得着装吗?她都这样了,也挺可怜,如月别跟她计较。”
如月咬牙道:“又可怜又可恨。”
灵犀笑笑:“春生是不是还不搭理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