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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搁浅-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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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她递过果汁,半蹲着身子在电视柜下找东西,边问我,“继续看电影,还是听唱片?”
  我这才注意到那边有台黑胶的唱片机,笑道:“你小侄子的爸妈,还蛮会享受生活的。”
  “他们两个,受小资影响太严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唱片机,成套成套的CD与碟片,咖啡也要自己磨豆,连过个年,都跑到香港,还不带上孩子,哼……”
  “听歌吧,”我走了过去,站在她身旁,“看看,有什么好的CD。”
  “唔,”她挪开点距离,手指灵巧的在CD架上跳动着,我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跟过去。
  “这个吧。”
  “呀,找到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她的指尖与我的目光一起停下,在一张浅灰色的CD封面上。
  “嘿嘿……”她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朝我扬了扬,笑容sunshine,“我们总算找到了一些共同点,对吧?”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有丝刘海遮住了眼,唇角的酒窝让人发晕,我觉得有些醉了,清了清发涩的喉咙,情不自禁的伸过手,将她的刘海撩到一边,微微笑着说:“是啊,我们……有共同点了。”
  但是简浅,我们不是总算有共同点了,至少,或者,我们都曾共同爱过对方,虽然爱的时间不一样,可那,也算是共同点。
  她的脸很红,看起来有些惊惶,又有些薄窘,手就这样僵在半空,相信我也一样,只是不知她有没有看出来,我很快的起身,镇定的拿过她手里的CD,很淡的说道:“不好意思,刚你额上有只小虫子。”
  说完,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假,便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小家伙,怎么还没出来。”
  我将CD放进唱片机,很快,歌声缓解了我们的窘迫与有些暧昧的气氛。Michael Buble 略带深情而欢快的声音环绕在房间内。
  “you can dance,
  every dance with the guy who gives you the eye,
  let him hold you tight。
  You can smile;
  Smile for the man who held you hand beneath the pale moonlight……”
  然后,我走进了小家伙的房间,一看,原来他抱着画册睡着了,唇角还带着笑,我把他的外套与裤子脱下,又盖上被子,最后将门关上。
  出来时,简浅还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而倔强,长发将她的侧脸遮住,灯光投射下的影子清晰而落寞。
  “ baby don’t you know I love you so;
  Can’t you feel it when we touch,
  I will never never let you go;
  I love you so much。
  you can dance,
  go and carry on till the night is gone……”
  空气里还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一种茉莉花的清香,唱片机继续着它单调却并不寂寞的工作,茶几上的果汁还冒着热气,我站在她身后,望着她,像是有一根线穿过我的心脏,那根线,绕过唱片机,茶几,果汁,紧紧拽在她的手里,简浅她不需要做什么,却将我的心一下子抽紧掏空。
  我想起半年前,相似的场景,她尖锐而喘息着质问我的那些话,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痛,她强装镇定却苍白的脸,她抱着我时的紧张与颤动。
  我忽然觉得很累了,带着面具这么久,现在,只想好好与她一起。
  “But don’t foeget who’s taking you home;
  And in whose arms you’re gonna be。
  so darling; 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
  save the very last dance for me……”
  “can i hve a dance with you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俯下身去,将手送到她的身前,低声而温柔的问道。
  “sure。”
  这注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番外之卫衡

  作为一个医生,我有时候也挺困扰的,哦,我指的并不是生老病死那么沉重话题,事实上,我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想了,相反,我是指那些——某方面的事情的困扰。
  那些长相可爱或者漂亮的护士,能干而职业的女医生,又或者,一些年轻的单身女病人或者家属。若将她们对我的厚爱说成困扰的话,是不是很欠扁?
  言归正传,不知从哪开始,那——就从我住的地方说起吧。我并没有住在家里——事实上,自从大学之后,我对家,莫名其妙就多了份疏离感,不管是来自父亲还是母亲关切的目光,总会让我觉得不自由。对,我是个极度追求自由的人,甚至说,是有些过了头的。
  我住在医院分配的单身公寓里,尽管这个上了年头的小区正对着太平间,也丝毫不能减少我们对它的热爱。我们是指同住一层楼的四位医生,我(或者我家的狗)感冒时找隔壁的内科医生,想要喝些中药养生汤时去总有一股植物苦味的对门,不过,我绝对不希望有机会去对门隔壁——那位急救室的眼镜兄弟,总是风风火火的模样。
  我们所在的这个楼有个别致古典却绝对吸引眼球的雅称——青楼。源自墙面的颜色,古旧深沉的青色,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难忘的青,有着久远年代的气息。
  我见到简浅的第一眼,哦,不,不是第一眼,便是在青楼。只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将她与什么人联系起来。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始注意她的,或者说,也许之前已经见过她很多次了,就像见到便利店的店员,每天送报纸的大伯,那些比路人多一些的陌生人。
  也不知是从哪次开始,一到周六,如果我在家,总会走到阳台,下意识的看一眼青楼前面那条通往医院的近路,虽然多数时候不会见到她,但若见到了,心底便会有“哈,果然被我看见了”,类似这种无聊的情绪。
  渐渐的,就成了一种习惯,若在家,便想要去阳台逛逛,不然就像少了什么似的,坐立不安,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青楼的名字太有感觉?
  从四楼的阳台望下去,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只见她个头瘦小,背着个很大的包,从我这个角度看,她的包基本遮占了大半的身形。
  她走路总是很轻快,好像去的是某个打折的商场,而不是医院——基本上,要固定时间去医院的人,不是眉头深锁就是一张麻木的脸,很少有见到她这样的。
  先前我以为她是工作人员,医生?护士?但事实上,一看便不是,这行久了,也一眼能看出是不是圈内人,或者是后勤?但没有哪个后勤只在周六才会来医院。
  我虽然对她感兴趣,却也并不想更进一步,与女人保持距离,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但这并不意外着,女人也会对我保持距离,虽然大多时候也是享受的,毕竟受到异性的喜欢算不上一件坏事——前提是,保持着距离的喜欢。
  比如说去年才进手术室的周护士,总会在术前塞给我几块巧克力补充能量,肝脏科年纪比我大的美女医生总跨学科的与我商讨如何同时进行肝脏切除与心脏手术,或者住院部楼下负责登记的张小姐每次和我说话便结巴……这种距离的异性相吸,确实增添了不少枯燥工作的乐趣。
  直到章源源的出现。
  她父亲得的是比较常见的风湿性心脏病,由风湿热活动,累及心脏瓣膜而造成的心脏病变,本来情况一直稳定,定期由内科潘医生调理,大概是上了年纪或者工作因素,近段时候出现并发症,呼吸困难,眩晕昏厥,病情加重,主治医生决定转外科动手术,瓣膜置换术。
  手术后,章源源便拎着东西上门感谢——这类家属不少,将心比心,我很客气的请她吃了顿饭,送她回家,并将那一袋礼盒还了回去。
  也是从那次开始,她出现在医院的次数多了,尽管术后调理还是由原来的内科医生负责,她却一天若干次的出现在我面前,都是来不耻下问的。
  显然我是个好医生,也就礼貌得力的一一回答了那些可以直接百度的问题,一段时候之后——也就是他父亲出院前夕,章源源忽然伤感的说要请我吃饭,对于她莫名的情绪低落,我不明白,出院明显是件好事情,直到她支吾着说以后见面机会要少了,我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不是我退化了,而是那段时间我刚好对简浅产生了兴趣——那么久了,我竟一直没发现,原来她每周六去见的医生是心脏内科的文老头。
  那日我刚好有个手术,上午十点开始,我提前到了医院,顺便去病房看下章源源父亲恢复的怎么样,也就碰上他的主治医生潘,他大概有急事,匆忙的将一个文件给我,让我转交给文大夫。
  文大夫并不在——我刚上楼梯便看见他办公室的门紧关着,这时周护士来了电话,催我去手术室,我拿着文件转身下楼,迎面碰上了一个人,她低着头在回信息,并没有看见我。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她就是她,直到又向前走了几步,心头蓦地一跳——那个熟悉的大包。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她。
  我见她熟门熟路的走到文老头门前,依旧在发信息,结果脑袋直接就朝门撞了上去,我忍住笑,站在楼梯口等她回头,我想看看她的脸。
  简浅捂着头,茫然的抬眼,又轻呼了句“哎呀,忘记他今天要去上海了。”
  她的声音!
  我心里一滞,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悸动,又或者是满满的期待,一向平静的我,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在就要进行手术的时候。
  我匆匆的下楼,既然已经知道她是来找文老头就好办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调整好状态,努力将心思放到手术上,洗手,消毒,换衣服,很好,眼前只有那个跳动的心脏了。
  这一场手术,到下午三点多才结束,我换下衣服,便给文老头打了电话,他死活不肯透露情况,说是病人隐私,后来才勉强告诉我简浅五岁时做过心房间隔缺损手术,但术后一直很健康,并没有什么影响。
  文老头一定还瞒着什么,先天性里的房间隔缺损手术,恢复的好,一般对生活没什么影响,而且她是在五岁动的手术,时间也正好,照理说不会对目前的生活产生什么大影响,更不用这么频繁到医院,况且她随身还带着硝酸甘油片,那救命药片最大的用处是抗心绞痛——冠心病心绞痛?
  我不确定,这种心脏病发病率较高的是中老年人,后期的原因居多,吸烟,肥胖,辐射,高血压血脂等等,而年轻人的话,或者是……家族遗传造成的代谢缺陷,从而发生高脂血症,内膜损伤等,才会促进动脉粥样硬化形成……我不敢想下去……
  后来我也动不动就去文老头那里探口风,可惜他嘴巴牢靠的很,半点底也摸不出,虽说医生有保密的义务,但一般的病情,医生彼此之间大多会交流沟通,可偏偏是他这个老头——他真该为国家保密局去工作。
  虽然没有明确,但我大致也了解了,也肯定她便是当初要求父亲做手术的人,七年时间的改变并不大,我还是能认出她样貌的。
  我问自己想做什么,该怎么做,直接走到她面前告诉她,“嗨,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可惜一直没机会表白?”
  如果在知道那些病情之前——也许我会。当初只是以为她身体虚弱不适合手术,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没有人比我更能理解这类心脏病人的想法——害怕让别人知道,心绞痛,大多时候是侥幸的,但只要一点点的不幸,就足够了。
  我想要认识她,就当从未见面过那样,就当——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病,也许如此,她才更会接受。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与宗晨竟会有那样的过去。早在我认识她之前,宗晨便已经在她的生活中存在了三年,并且,也一直喜欢了三年。
  我与宗晨并不太熟,不过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01年出国念大学的人还不是很多,我大二出去,宗晨高考完便去了,说来也巧,我们同一年出去,是在同一家留学中介办的。
  那时我跟着父亲办理最后的手续,恰好看见他也跟着父亲过来咨询,戴着副黑框眼镜,神色漠然,冷冰冰的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似的,不过我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相当低落,几乎一直没有说话。
  父亲和中介的人谈些事情,我便在外头等着,然后听见宗晨的爸爸低声问了句:“你想好了?”
  他想了很久,最后只说了句,“我出去走走。”
  我跟父亲出来时,看见他进去,那一瞬间他的眼神让我难以忘记,满满的悲伤——是因为这里有了思念的人吧。
  我猜对了,只是没料到那人竟然会是简浅。
  后来有一回,06年吧,我去伦敦做短期学术交流,遇见一些同胞,自然而然的,我便顺口问他们认不认识宗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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