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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加工的。总之,它真迷人,并且迷死人。
我记得报馆的采访记者叫leg-man,现在这个字该因李敖而赋予另外一个意义,那就
是:对“H”的漂亮大腿而言,李敖是她的leg-man。
It is God who makes woman beautiful,it is the devil who makes her
pretty.唉,有漂亮的大腿的女人!你一定是魔鬼工厂里的最佳产品。
我若是你,我一定再也不要认识任何男人,我要去做一个“自恋者”(narcissist),
整天摸自己的大腿,不假外求。想想看,这么好的大腿自己不摸而给男人摸,多划不来!
可是!感谢上帝或魔鬼,幸亏你没有这种想法,因此,从今以后,我还有第二次、第三
次……以至无数次钻到牌桌下的机会。
唉!他妈的,我多幸福呵!
永远是你的 李敖 写
一九六四、十、三-四
情书是萧伯纳所谓的“纸上罗曼斯”。罗曼斯施诸纸上,自然写时情感集中,思绪澎
湃。但往往时过境迁以后,自己重读起来,未免“大惊失‘色’”(此“色”字该一语双
关:一为脸色,一为女色)。至于当事人以外的第三者,读别人情书,因为缺乏置身其中的
情感和背景,所以常常在嗜读以后,摆下脸孔,大骂“肉麻”!殊不知他们自己写的情书—
—如果会写的话——更是肉中有肉、麻中有麻。所以,为公道计,聪明人绝不骂别人情书肉
麻,尤其不可以骂李敖情书肉麻,因为李敖情书又有肉又有麻将,如果肉麻,也是务实的肉
麻,反正不一样就是了。
“H”因为演过电影《窗外》的女主角,亦属台湾名媛。有一次,在中央酒店吃饭,邻
桌有涂咪咪,是中国小姐候选人,也是台湾名媛。涂咪咪为了表示媛媛相惜,特委同桌一客
人过来,向“H”说:“涂咪咪问你好。”不料“H”却做然回问一句:“谁是涂咪咪”-
“H”明明知道涂咪咪是谁,却佯做不知以折辱之,真所谓名媛功夫也!(二十多年后,一
天银霞到我家来,恰巧孟绝子也来了,我向孟绝子介绍说:“这位是银霞。”不料孟绝子偷
偷问我:“谁是银霞?”我说:“你不知道谁是银霞?她是甄珍妹妹啊!”孟绝子又偷偷
问:“谁是甄珍?”我大笑。我知道孟绝子是书生,但绝没想到他对书本以外的,竟一生至
此!“N”的不知谁是谁谁谁,是故意的不知;孟绝子式的不知谁是谁谁谁,是真正的不
知。两者皆有奇趣,足堪一记也。)“H”后来去美国了。抵美后,发现未婚夫不忠实,偷
愉跟别人结婚了。“H”也厉害,她千方百计把未婚夫给抢了回来,结婚后又离婚了,再嫁
给一位教授。
“N”心地善良,事父母至孝,她爸爸是三十年代中国全国运动会的风云人物,她母亲
则是酒鬼,又糊涂,一直以为李敖是香港仔,还是“阿飞”呢。
在这期间,我认识了“阿贞”,她是国民党党营企业中兴公司头目的姨太太,我和她有
一夜风流,这不是“偷人老婆”,而是“偷人姨太太”、“偷国民党大员的姨太太”。“阿
贞”不愧细姨族,属叫床派,当我对国民党的宝眷揭竿而起、进入她身体时,她哺哺低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是个“大哉问”的问题,平常我会注意,但在那样兴奋
的时候,谁还答复问题呀。
我跟女人的关系,可分四大类,第一类是跟我有性交关系的;第二类是没有性交关系但
有肌肤之亲的;第三类只是相识但却长入我梦的,所谓梦,主要是白日梦式意淫;第四类最
邪门儿,是双方完全不相识的,这种“女人”,主要是她们的照片,尤其是裸照。对这类照
片和裸照,我从大学便开始搜集,主要来源是从外国旧画报上取得,不过那时格于环境,所
收品质不佳,直到我退伍回来,住在“四席小屋”,一天逛衡阳路地摊,看到PLAYBOY杂志
中间招页的大幅彩色裸照,我才开了新眼界,原来裸照可以印得这么精彩!不过,尽管裸照
愈收愈多,我的审美标准却愈来愈苛,基本上,我偏爱清秀不俗的女人,女人好看,不但要
脱衣,也要脱尘,PLAYBOY中的女人,脱衣没问题,问题出在脱尘上,美国人健美成风,但
健美过度,人就变得粗壮,要命的是,美国人健美成风二三十年下来,已由健美成风变成健
美成疯,他们眼中的女人愈发粗壮,简直不能看了。总计我看这杂志三十多年,中看的裸女
照片,不过几张而已,可见我标准之苛。
三十多年来,我最中意的一张是一九六三年一月份的那个女孩子,名叫JudiMoterey,
照片是白瓷砖砌的露天式浴池边,背景是古希腊白色塑像和绿色植物,这模特儿裸浴泡沫之
中,泡沫以上看到部分大腿,再向上看,则是可爱的小屁股,她的乳房不大,乳头被泡沫所
遮,尤呈含蓄之美。发型是梳起来的,脸蛋娇小而秀气。这期的pLAYBOY我共买了两本,一
本送给“H”,她也喜欢这张裸照,给挂在墙上了。我珍藏的这一张,配上镜框挂在我家,
一直“陪伴”我。三十五年来,除了我两次坐牢前后六年多不见以外,跟她神交,长达二十
九年,可见孰者为真?孰者为幻?孰者为久?孰者为暂?孰者为具体?孰者为平面?己是没
有道理的质疑。-一张可爱动人的裸体,你可以跟她同处这么多年,对她意淫手淫,“图”
里寻她千百度,这还不是真实吗?难道一定要真实的女人吗?这张照片照后三十三年,她的
摄影在The Playmate BOOk-Five Decades of Centerfolds书中回忆,说照她时,“Judi
was such a tiny little thing”可见这位小模特儿的特色。
后来她嫁给一位歌手,不知所终。
一九六七年春天,在文星被迫改组、和我分手后,文星资料室和我家之间的门也封死
了。在官方压力下,文星开始“从良”,编起与政治无关的字典来,成立小组,组员之一,
就是“小Y’,那时她是政治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在这之前两年,她曾投稿《文星》批评
我,她来过文星,可是和我缘悭一面。
这次到我隔壁上起班来,一天下班,在路上,我认识了她。她是个有深度而又漂亮的大
学女生,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立起“强奸”之念,因为她太迷人了。我约她在东门“美而
廉”餐厅吃饭,她同意了,可是临时写信来,说不来了。我失望之下,仍开车到东门,结果
在“美而廉”对面,看到她在看我来不来。她看到我,满意地笑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中。
由于我的邀请,她终于同意到我家来。她进门的第一个动作很怪异:拿起我的烟斗,并且把
它擦干净。我们谈话的时候,她宛如一个梦游中的少女,说着许多“飘在云里”的话,飘呀
飘的,从此我们之间写了许多情书。从我写的一些片段里,可以看到我怎么飘的:
△虽然现在已是二十一号的凌晨,可是在感觉上,十九号好像还没过去,十小时零一刻
钟的“飘在云里”,使我直到现在,还脱离不了“云层”。今天下午去看修车并试车,我没
开,由保险公司的一位朋友代开的,我知道我一开一定又出车祸,因为我不能专心,我满脑
袋里都是你,(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清早)
△……把你的照片拿在手里,多少可控制你捉摸不定的“飘”忽。我觉得只有你在我怀
里,在我底下,我才能感到安谧,感到生命和死亡。不管是生机盎然也好,视死如归也罢,
我都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安谧,我快乐。(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清早)
△英国的女诗人,写她爱的境界是“灵”魂所能达到的“高、广、深”(height,
breadth,depth),我年纪愈大,愈感到用“深”来爱人是一种什么味道。“深”并不玄
秘,有许多时候,它甚至用粗浅来表达,表达到“波澜起落无痕迹”的境界,而它的外型,
可能反倒雅俗交织,高低难辨。真正“深”的地步是一种淳化,隐士和老农在一起,隐士淳
化的程度,会使凡夫俗子看不出他跟老农的分别,事实上,隐士也不希翼在凡夫俗子面前,
要有什么分别。我对爱情的态度,如不谦虚的说:“庶几如此”。隐士绝不在乎别人说他是
老农,是乡巴佬;我绝不在乎别人说我是狼。(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清早)
△今天是星期二,再过了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到星期天上午十点钟,又
可以看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多么想见你,只可惜你不给我多一点的机会,只可恨时间过得大
慢,过到今天)才是星期二-距星期天还有四无多的星期二!你说星期天要带武侠去谈水,
我已经准备好了……
星期天你武侠完毕,可就便人山学道,“云深不知处”,岂不也好?省得云游在外,整
天倾倒众生,搅得文坛醋气薰天。区区管见,不知“Y’女史可采及蒭蕘否?(一九六七年
三月二十一日下午)
△谢谢你送我的“基隆港”和“阳明”。在图中找了半天逃亡渡口,都找没有到。其实
找有到又怎么样?-“想到这个岛上有你,而离开这个岛就离开你,我就甘愿“泡”在这里
了。雪莱说自由比爱重要,他是谎话家。(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三日)
△下午你走的时候雨很细,我决定不bother you,楼上看你在雨中消逝,真美。你那
条围巾,我真想把它偷下来,放在枕头边,陪我入睡。总有一天,我会“绑架”你(既做小
偷,又做强盗)-不再一星期见一次,而要足足看你一星期。一星期才能见你一面,真是太
长了,并且长得不放心,那些讨厌的限时信和尾随者,它们多少会使“小Y”起贰心,会使
她写出“很后悔答应去淡水”一类的刺话,呵,我好气呵我好气,气得简直要血压高一高。
(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八日)
△一位妈妈告诉我的朋友说:“这个社会不能没有李敖,李敖应该存在,只要他不追我
的女儿!”你看,我多可怕,我在女人中间的信用多可怕!可怕的人要睡了,留下这封信和
一篇胎死装订厂的“禁文”给你。这一类的文章,也许慢慢可增加你对我的“面具”的了
解。作为一个善于自保的人,我不该有“面具”吗?(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八日)
△今天早上看你打电话,你招手,招得好好(厂幺’)
(厂么’),你好会招手。我在车上又发现你留下的太阳镜,我想到你戴太阳镜时的神
气,戴得好好,你好会戴太阳镜。有时候你很乖,有时候你就不。今天老是想到你很乖。我
跑到衡阳街,在一家象牙店里物色一块小象牙,特请名师,为你治一颗小印(三十一号可
取),算是对你乖的一种奖励。你可以用这颗图章开空头支票,开得满天飞,飞得跟满天飞
的情书一样(“支票与情书齐飞”)。自从“众师情人”至““文化界的大众情人”,你一
共写过多少情书?萧盂能真傻,他应该遍访天下,把这本“‘小Y’情书”印出来。
大概是为了给我洗脑,“小Y”弄来一些书给我看,一本是《欲之上》,叮咛我不要那
样喜欢肉欲;另一本是《小白驴与我》,鼓舞我要继续长保童心。一九六七年“三月的最后
一夜”,我有情书给她:
还有什么能比得过看你“谈笑风生”?享受跟你在一起的“快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一切“除了‘小Y’”以外的事都云散烟消,你会觉得你飘在云里,浮在水上,飘浮之间,
你会感到生命与原始,色彩与天籁。你不再Dirt,在她轻盈的笑谈中,你已被洗练-你是
一头“小白驴”。
对我来说,“小Y”的圣洁,实在已把我洗练得不敢再碰她。她喊痛过,叫怕过,惹得
你无限怜爱,使你不忍心再使她感到“屈辱”-在她还没放弃这种观念的时候。
“凡有翅的”,可以盘旋攫获,“凡没有翅的”,请勿动手。
弱肉己不再被强食,要慢慢的,忍耐、等待,从食指开始。
我从泥土里来,又要归于泥土。在来临与归去问,我的生命将被烛油烫醒。泰戈尔已叮
咛过:“不要忘记那执灯的人。”我不会忘记,直到“天边”,直到永远。
又是深夜,小黑已睡,小猫已睡,“小Y”已睡。今晚,“小Y”会不会“午夜梦
回”?梦不要回,等着我,我会用四只脚,跑到你梦中。
到了四月初,“小Y”不再在隔壁编字典了。我送了一组笔(一支钢笔、一支原子笔)
给她:
“小丫’,最后一声喊邻居的:
这不算是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