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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婚-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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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她这样主动,他心中窃喜。
    “在吃苹果。”他站在阳台上,手里的苹果还剩大半,忍不住调侃道:“见过人生病送苹果的,没见过送这么大一箱的。我这么努力吃吃到现在还剩半箱。牙恐怕要酸坏了。”
    苏若童不惦记苹果,却是惦记那桶留在陆南嘉车上的食用油。不过这个时候提也挺没意思的,于是说:“那是单位发的年货,家里也不爱吃这个。”
    陆东跃有些郁闷,就说是来探病买的能怎么样,非得这么明白说是因为不爱吃所以往我这儿砸。
    哄哄他有那么难?
    不过郁闷归郁闷,输人也不输阵,就算是他犯贱么,“正好,我喜欢吃。以后家里的苹果都归我,保证不浪费。”
    要不是已经适应了他的厚脸皮,她简直接不下话,“那也别连皮带核一起吃了,小心噎到。”这时听到高压锅哧哧往外冒蒸汽的声音,她忙借口道:“家里还有事,不说了。”
    陆东跃挂了电话。被她顶了一句他心里还美滋滋地,回头见弟弟蹲在苹果箱边上正往外拣苹果,他沉下脸,“你干嘛呐?”
    陆南嘉一手抓一个苹果,挺无辜地眨眼睛,“你刚才不是说吃不完让我带点回家么,我这才捡的。”
    “谁说我吃不完?放下。”
    “你这一天都吃多少个了,也不怕牙酸倒了啃不动。”
    “啃不动我不能榨汁啊。放下!”
    陆南嘉悻悻地把袋子里的苹果又倒回箱子里,心想着你刚才还说让我把剩下的端走呢,这么快又变卦。要不是你说了,我去拣这破苹果干嘛,当小爷没吃过呐。
    “妈妈还没回家吗?”
    陆南嘉摸了摸鼻子,站起来。小公子在家里的状态很放松,皮带也没系紧。刚才蹲下的时候裤头给撑得松了,站起来的时候就往下滑了点。于是小公子挺没形象地前后提了提裤头,要往他脸上添把鼻涕就和小破孩真人版似地。
    陆东跃有了瞬间的恍惚,仿佛时光穿越看到弟弟小时候端着木枪跟在他身后的模样。不过他很就回过神来,听弟弟抱怨道:“这个时候回外公家不是明摆着打咱爸的脸吗?妈再生气也不会的。这两天在四季怡景里住着,姐都陪着她呢。我看得出来,咱爸是后悔了,可你也知道,抹不下那老脸嘛。”说着又有些兴灾乐祸,“可再怎么着也得过年吧,爷爷明天回来见家里人没来齐,那可有意思。”
    陆东跃撇了弟弟一眼,“听你这话,是想看爸爸出洋相是吧。”
    小公子赶紧否认,“哪能啊。你真当我三岁孩子啥也不懂,这时候就得咱们当儿女的上场了,赶紧地把他们撮合到一块儿去。我姐那边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我晚上再过去烧把火,咱妈有了台阶下就会回家。”
    陆东跃想了想,“我也去吧。过年总得一家子团圆。”
    陆南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肿是不怎么肿了,就是那颜色还挂着。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哥,要不我下去买片粉饼什么的,给你脸上上色,好歹妈看了不那么难受。”
    陆东跃乜了他一眼,“你不如给我请个特型化妆师,那更省事。”
    “那也不至于,”小公子又往上提了提裤头,这次倒是把皮带束紧,“哥,爷爷那边是早知道你那事了,爷爷要是表态支持的话,爸也不会说什么的。我看这事很快就能了了,就是……”
    “就是什么?”
    陆南嘉本想说‘就是以后逢年节啊那什么老情人见面顶尴尬的’,但到底胆不够肥,没敢把话说出来,于是临时改口:“就是年后时间比较紧,你看你证都领了,接下来不是要办婚礼么。我姐结婚的时候也是先领证,但人家早大半年就开始筹备了。”
    陆东跃心想横竖证已经领了,婚礼也是走个过场。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特别是中国社会,领了证没办婚礼总像是少了道认证,总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
    何况他领证领得仓促,对她来说委实不公平。而且,最重要的是苏父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结婚,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自己女儿这样悄无声息地嫁了。就冲着这个,他也不能将婚礼这道手续给省略了。
    只是这两年刮廉俭风刮得狠,身边大操大办的几乎是没有。他的婚礼倒不需要有多豪奢,但必须隆重。他承诺过会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他会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妻。
    这边陆东跃的小算盘打得各种响亮,而在陆家老宅的书房里,陆云德刚刚放下电话。
    他支着额,眼却是盯着桌上的白瓷笔洗出神。少顷,他站了起来,手握成拳轻捶了下因长年伏案而格外光滑的檀木桌面。这个曾经驰骋沙场的老将罕有地微弓着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不可思议、憎恶又带着些许惋惜的神色。他抵在桌面上的拳因为用力而使得青筋凸浮出来,手背上隐约可见两块浅褐色的斑。
    他似叹又恨:
    “逆子。”
    作者有话要说:陆先森想得那么美……
    啧,哪这么容易。
    
    ☆、第29章
    
    陆东跃和弟弟费了一番唇舌才将母亲劝说回家。
    陆夫人本不是个要强的人,和陆云德结婚几十年连拌嘴都很少。他们是在特殊年代结为夫妻的,一起携手经历过风雨磨难,同甘共苦至今。到了这个年纪,他们之间的感情仅仅用爱情来形容已经显得太单薄,那是比血缘亲情更浓厚的一种情感。
    除了些婆婆妈妈的事,陆夫人在大小事务上都以丈夫为首是瞻。夫妻俩之间默契十足,连对外的姿态都保持在同一高度。
    任谁也没想到这次闹得这么厉害。
    “我这气还没消呢,回去别指望我和他说话。”陆夫人说,“你也别理他,让他一个人去唱独角戏。”
    陆东跃笑道:“妈,大过年的也得给我爸一点面子。”
    陆夫人心疼儿子的脸,“都把你打成这样了,……这年后去上班给人看了还指不定怎么议论呢。”说着又上火,打人不打脸,何况儿子也三十多岁,再过两年升司长是板上钉钉子的事。脸上给扇了俩巴掌印子,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看笑话么。
    陆东跃不在意,“那就再请两天假,这阵子手上也没什么事。”
    陆夫人还要说什么,陆南嘉早就收到大哥的目光示意,赶紧粘过去扯开话题。
    兄弟俩时间掐得很准,母亲前脚刚进家门,陆家老爷子后脚就跟了进来。老爷子还挺不高兴地,“明天才年三十呢,急啥呀?我棋还没下完呢,就差老徐两个子,才差两个子呢!”
    陆西瑶扶着老爷子坐下,说:“您下棋什么时候不能下呀,大过年的早早回家团圆嘛。再说了,爸也会下棋呀,大哥也会,让他们陪您下呗。”
    老爷子十分不屑:“一个一个的臭棋篓子,水平太差。”
    陆南嘉没扛住,噗地乐出声来。
    老爷子招手让大孙子到跟前,前年他的眼睛因为白内障动过手术,光线稍弱些就看不太清。陆东跃半跪在爷爷跟前,恭敬道:“您要想下棋,我陪您。我这阵子找人指点了两手,您看看我有没有长进。”
    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爹可有多少年没和人动过手了。你倒是长进了,能激得他。”
    这样明嘲暗讽地听在耳朵里他也不觉得难堪。总归老爷子的基本态度是定了调的,于是心里也不犯怵。
    陆夫人已经提前吩咐人将老爷子的房间清理打扫。老爷子对衣食住行的要求很简单,看不上那些什么风格的装饰装修,所以他的房间是宅子里最朴素的一间。
    陆云德往年是不在家过年的,他或是下基层探望一线的工作人员,或是去慰问那些坚守岗位的战士们。有许多年陆家兄妹们都是看着父亲在屏幕上亮相,再和母亲、爷爷一起守岁吃饺子。
    直到前年陆云德因为突发心律过快而送医,陆夫人在丈夫出院后与其促膝长谈了一次,此后陆云德便减少了外务活动,这才开始在家里过年。
    安顿好了老爷子,陆夫人正和女儿下楼准备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冷不丁陆云德从侧门进来,一抬眼视线就撞到一起。
    陆夫人没说话,只是淡扫一眼就挪开视线。陆云德见老妻这个样子也不生气,只是垂下眼匆匆走过。
    陆西瑶挺尴尬地,小声劝道:“妈,这大过年的您就消消气吧。我哥也是您儿子也是我爸的儿子啊,您别看他打我哥打得那么狠,其实他心里也疼。”
    陆夫人余怒未消,“你看他那样子是后悔吗?他还不当一回事呢,就和没看见我似地爱搭不理。等过了年我就回去,不受他这气。”
    “这不是不好意思么,您好歹给他个台阶下嘛。”陆西瑶笑嘻嘻地,“我爸大小也是个领导,您这样他面子挂不住的。”
    “就他有面子,就他爱面子。”陆夫人冷哼着,可口气却不似先前那样强硬。
    到底是老夫老妻。
    虽然还在闹矛盾,可陆夫人仍是费心操持了新年的家宴。席面上小辈们谈笑风生,夫妻俩相敬如宾,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家宴结束的时候陆老爷子露出疲态,陆东跃扶他上楼。老爷子问他:“那簿子用好了没?”
    陆东跃笑着点头。
    “那就是咱家的人了,怎么也没带回来?”老爷子昨天就想问他,可年纪大记性不好,转头的功夫就忘记了。刚才席面上才记起来,正想问的时候又被小孙子打了岔,一直耽搁到现在。
    陆东跃解释说因为是独女,怕父亲一个人在家过年寂寞冷清。老爷子瞅了他两眼,干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理由也挺充分,但是爷爷没那么好哄。”他的眼睛有些浑浊看不清,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力。
    陆东跃苦笑一下,“爷爷。就我爸这态度,我哪敢带她回来。不瞒您说,我连婚礼都想省去。可是这样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她?”
    陆老爷子想了想,说:“这事是你做得不对,也难怪你爸生气。”陆东跃低头,表现得格外虚心受教,“这我知道,但再错也是我的错,和她没关系。”
    “当然和人家小姑娘没关系。”陆老爷子转身进房,“你这次做得就不地道。你得先把家里都收拾利索了才能做后面的事。你这么急着生米煮成熟饭,就是怕家里收拾不干净有个什么,直接把人吓跑了。你也不想想,现在这样可不是委屈了人家。”
    陆东跃一个劲地陪笑,“是是是,爷爷您说的对。都是我不好。”正因为处于这不上不下的阶段,他必须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力量尽快地将障碍清扫干净。
    新年的第一天,苏若童陪父亲去登山。
    苏父每年的年初一都要来这座山上的寺庙烧香。倒不是烧什么头香讨彩头,而是因为当年他和妻子是在这里定情。
    那时妻子在里许愿想生个女儿,后来果然如愿以偿。妻子每年初一来还愿,直到她去世前仍然坚持着。对于父女俩来说,每年初一的这柱香是习惯更是纪念。
    下山的路不算崎岖,但因为昨晚下过雨所以石阶有些滑,上下山的人也不少,所以他们走得很慢。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由沿途的风景到一些零碎的小趣闻。
    在路过半山腰的凉亭时,她正想问父亲要不要坐下休息时突然胳膊一紧。她下意识地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迎面而来的是父亲原单位的同事。她上学时曾被父亲带去参加单位的迎新晚会,也见过几次面。
    苏俊文病退后就没有再和旧日同僚有过来往,他像只受伤的蜗牛一样将自己紧密地包裹有脆弱的壳里,希望连时光都将他遗忘。因为事由缘故被含糊遮掩,本单位的许多人都是在一知半解下遐想连连,并不十分清楚其中过程。但当事人心里清楚,并因此羞于见人。
    苏若童理解父亲的心情。她并不鼓励父亲去面对那段经历,因为到了这样的年纪有些事反而是无法开解。勉强他去反复地回忆,强制地去理解、释怀,这对于他太过残忍。甚至有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如今平静生活来之不易,她绝不会冒险。
    苏父果然被认出来,不过那位也是个人精,寒暄之间态度与往日无异。父亲的身体由僵硬到放松,她心里稍舒口气。虽然错身之际她捕捉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淡淡惋惜与鄙夷,但也只有她看到。
    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苏若童才有准备外出。
    苏父从花镜后打量女儿。白色的毛衣搭深色牛仔裤,外面一件卡其色连帽大衣,一向不怎么关注女儿衣着打扮的父亲有了疑惑:“你这么穿是不是太素净了些。”
    她有些诧异父亲的好奇,反问道:“会吗?”
    苏父笑道:“这还在过年呢,还是穿鲜艳一点去约会好。”她神情窘迫,讪讪地说道:“我不是去约会。”过年期间陆东跃因为脸上挂彩也没登门,只是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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