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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摸走后也就半个小时,学校保卫处禁赌小组出现在打麻将的学生们面前。以前学生们打麻将,都是十分小心的,学校查得松的时候在宿舍玩,查得紧的时候甚至躲到水房里去玩。估计这次是因为觉得自己要毕业了,学校不会太难为自己,于是在宿舍里大张旗鼓。万没想到禁赌小组神兵天降。结果,麻将没收,正在场子上鏖战的四个哥们儿,一人背了一处分毕业,真正留下了难忘的回忆。最倒霉的是秃老鸹,才玩了一会儿就遭此大难,冤枉得要命。而老摸却神奇地躲过了这一劫,使得自己在大学中的麻将生涯,画上了一个辉煌的句号。
后来老摸常常念及此事,感叹上天有灵,报应不爽。他认为随便念人家的情诗是没有好下场的。
2.老摸的工作
打麻将的人都有点轻狂浮躁,就算是平时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到了牌桌上,也得谈笑风生。一般人在牌桌上话密,那是为了扰乱对手的心志,想办法让对手走神,好看不清楚牌,分辨不清形势。老摸对此却大不以为然。他觉得,说话多了,对手走神,自己也走神。而且打牌就是打牌,靠的是判断力与运气,凭着牌以外的功夫取胜,那叫胜之不武。所以老摸很重视打牌的纯洁性,觉得牌品就是人品。他看了不少香港拍的麻将电影,比如《赌神》、《赌圣》、《雀圣》之类,觉得那么玩麻将真的没意思,不就是比谁出老千的本事大吗?那还不如去练杂技得了。
别人话多,老摸话少,这星星的范儿就显出来了。
当然,老摸并不完全沉醉在麻将上,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好的编辑。金庸先生就是当编辑起家的,老摸崇拜之极,但这并不妨碍他打麻将。文人从来无形,梁启超不就是很爱打麻将吗?还将他的住所特意弄出一间麻将室来。所以,老摸对待工作和对待打麻将的态度是一样的,从来认真,这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你认真了,牌也就认真了,工作也就好做了。
老摸和秃老鸹一起分到了杂志社。秃老鸹是背着处分来的,所以不免有点灰头土脸。人事部的头对秃老鸹说:“本来是不想要你的,可问了问情况,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努力改正陋习即可。”秃老鸹不停地点头,孙子装得特像,老摸在旁边听着就不屑,什么时候,打麻将算是陋习了?
剐工作的几个月,老摸很虚心,也很上进,似乎和秃老鸹比着谁进步更快。可是逐渐地,老摸发现秃老鸹经常无缘无故失踪,也就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就不见了,第二天也不来上班。对于还在实习期的人来说,这是件很反常的事情。后来逐渐听人说,是领导带看秃老鸹去郊区玩麻将去了。杂志社的领导患有糖尿病,所以不近女色,麻将就成了他唯一的爱好。一有空闲,他就带着一千人马直奔郊区度假村,开上一个房间,打上一宿。秃老鸹因为打麻将挨了处分,反而一下子引起了注意。到了一个喜欢打麻将的领导手下,缺点也就变成优点了。从这个角度想,人事部的人,也就是习惯性地想给实习生们摆摆谱。要说陋习,那怎么领导也有呢?这说不通。
就这样,秃老鸹成了领导身上的小棉袄。有件事情可以证明这一点:实习期还没有满,秃老鸹就领到了梦寐以求的记者证。当时老摸不明就里,还以为实习编辑都能领证了呢,兴冲冲跑到人事部,没想到人家白了他一眼,说:“你实习期没结束呢领什么证啊?明年再说吧。”
老摸为这个事郁闷了好几天。他心想,论起打麻将,秃老鸹算个屁,真正的麻星在这儿呢。
可惜,他又不好为打麻将毛遂自荐,只好听凭自己被埋没。
不知深浅地与领导打牌,恶果很快就显示出来,秃老鸹开始向老摸借钱了。两个人都是单身汉,又都没有女友,钱上也就不怎么分。老摸发了工资没两天,就把一半的钱给了秃老鸹,下次发工资再还,然后再借。老摸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自己有一半的钱老在秃老鸹手里周转着还是小事,看秃老鸹得了好处,怎么也不想想帮着自己说话,也给弄个记者证呢?
有一次和秃老鸹喝小酒吃羊肉串的时候。老摸就问他:“你是不是老和周老瓢(他们对单位领导的尊称)玩牌?”
秃老鸹一下子紧张起来,说:“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吗?你老问我借钱,明摆着经常被抽立啊。”老摸嘻嘻笑着说。
“唉,身不由己。”秃老鸹的神色黯淡下来,很不情愿地说,“我也不想啊,可领导非让我打,我不能不打。你想,咱们初来乍到的,可不就得听喝?我也烦啊,要不下次你去得了。”
老摸笑而不答。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当时老摸想,麻星啊能随便出手吗?怎么也得领导亲自来请一下吧。
因为有了记者证,秃老鸹的活动范围大了起来,他可以出差独立采访了。这一点把老摸羡慕得不行。老摸早就想出差到外地去玩,所以他对记者证非常在乎。谁曾想自己努力工作没能得到,而秃老鸹却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机会总是为有准备的人预备的。秃老鸹出差了,恰好遇到领导要打牌。那天是周末,凑来凑去人手凑不够,领导就闯进了老摸的办公室:“小子,会玩麻将吗?”
老摸点点头,心里掠过一阵狂喜。
“你周末没事吧?”周老瓢又问。
老摸挺矜持地说:“本来约了同学要玩的。”
“那就算了。”周老瓢扭头就要走。
“我推了还不行吗?”老摸赶紧往回找,“老和他们玩多没意思啊。”
周老瓢说:“行,那下午四点你找我,我们一起坐车去。”
老摸那叫一个激动啊,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直蹦,那感觉和那次摸到卡七条几乎一模一样。
老摸还是第一次到郊区的度假村来。这里山清水秀的,人也少,天一黑,那叫一个安静。
老摸自己是不太爱说话的,可这次是头回和领导打牌,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心机太深,所以他事先就决定,今天不仅要说,而且还要多说。这是违反原则的事,可也得看为什么啊?机会难得,总得让领导对自己留下印象。
晚饭的时候,老摸特意讲了梁启超打麻将的典故,说当年报馆的人急着发稿子,来找梁启超要评论,老梁一边打牌,一边口述,牌和了,评论也写完了,说得领导哈哈大笑。这个故事,自然是把周老瓢比做梁启超了。于是他就让老摸多喝几杯。整个气氛,那是其乐融融。
喝完酒,麻局立刻开场,没有半点拖延。老摸看看摸风头的结果,周老瓢坐东,背后是窗子,自己坐西,面对周老瓢,南北两家,分别是设计部的美女编辑刘涛涛和办公室秘书小丸子。这个小丸子可不简单,个子不高,黑黑的,但天生就是一副媚骨,似乎浑身都能说话,比起刘涛涛来更好亲近。刘涛涛和老摸经常因为工作上的事接触,但说话可并不多,老摸有时候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小丸子就开朗多了。领导起庄的时候,还特别把她们俩比做晚明时候的秦淮八艳,说刘涛涛是冷峻孤傲的美人卞玉京,小丸子则是娇小玲珑可爱的李香君。
这话一出口,两个姑娘都笑起来。周老瓢的糖尿病人人尽知,所以大家都觉得开这种玩笑没有危险。人家领导,只是为了显示自己读的书不比老摸少。
打头一圈,老摸是小心谨慎,没有和牌,也没有点炮。他在摸这几个人的底细。很快他就明白了,周老瓢的水平,顶多也就是个爱好者,爱玩,但水平一般,他很奇怪为什么秃老鸹每次都输得那么惨。就算是自己班里的中下水准,那也比周老瓢玩得好。
下家小丸子,只顾卖弄风情,可能真把自己当李香君了,牌打得一塌糊涂,就像一根美丽的搅屎棍。真正说得上是高手的,也就是上家的刘涛涛,盯自己盯得死死的,滴水不漏,不怒自威。头一圈,她就在老摸的庄上和了把牌。这打牌多少都反映出人的性格来。老摸想,刘涛涛也许是个大家闺秀呢。
一圈下来,心里有了底,从第二圈开始,老摸可就不客气了,使尽浑身解数,打得风生水起。自己坐了三庄不说,还把周老瓢、刘涛涛、小丸子依次从庄上拉下来。这一把周老瓢除了开了把暗杠以外一无所获,小丸子更是一败涂地。
周老瓢说:“不错不错,老摸有两下子。”
小丸子撒娇说:“老摸弟弟,你怎么玩得那么
好啊?”
老摸的得意劲就上来了。他摆出麻星的架子说:“牌是有性情的,你不要把它当玩物看,而要把它当成你的朋友,甚至是儿子。你要培养它长大,它好的时候希望它更好,它不好的时候也不要嫌弃它,要有信心,觉得自己的牌是世界上最好的。还有,要讲究牌风浩荡,不为眼前小利吃碰,要有长远眼光。牌和人是一样的,都不能争一时得失,从这点来说,牌局体现的,就是人品。人品好了,牌自然就是好的。”
老摸这一番云山雾罩,把大家说得哈哈大笑。周老瓢说:“总结得不错不错。”小丸子则说:“我不管,我要和老摸弟弟换座位,在这里我老抓字牌,字多得编《新华字典》都够了。”
刘涛涛笑而不言,只是手脚麻利地码牌,然后“啪”的一声,把十七墩牌数好,推到桌子中央。
那局牌一直打到天光放亮,尤其以最后一把最为惊天动地。那时候,牌局上胜负已定,老摸大胜,周老瓢基本拉抽屉,两个美女则大败亏输,大家已经意兴阑珊,说好周老瓢下了庄,就洗洗睡了。老摸心想,一定要抓紧机会,彻底把周老瓢打到底,树立自己在单位的麻星风范,让秃老鸹再无用武之地。这么想着,手里的一副天牌就立了起来,一水的万字,四张三万,单吊五万,清一色捉五魁豪华七对的大牌。老摸就琢磨,是自摸呢还是有人点炮就和。正思忖间,周老瓢就放出五万来,“啪”的一声,老摸翻了牌。
按理说周老瓢也是老江湖了,不应该出这么没水平的牌,点这么大的炮。但他当时的牌实在是太差,又看旁边的刘涛涛似乎在等五八万,心想赶紧睡觉吧,给涛涛点了得了。所以就打了五万。万没想到刘涛涛觉得最后怎么也得让领导坐几庄,愣是没吭声,结果炮直接点到了老摸的手上。牌桌上顿时一片哗然。刘涛涛眼看自己解释不清楚了,把牌一胡噜,问老摸:“你傻壮傻壮的啊?”周老瓢的脸色也变了,老摸赶紧说:“没办法,牌赶牌,不是故意的。行了行了,最后一把不收钱了,睡觉。”
周老瓢站起来:“那怎么行,这把牌多难得,怎么能不收钱?”他看了小丸子一眼,小丸子立刻把钱包掏出来:“我付!”小丸子是秘书,领导的钱包在她那里。
睡到中午,赢了钱的老摸请大家吃饭。老摸还从来没有这么痛快淋漓地请客,又是敬酒又是夹菜的。周老瓢一个劲地慨叹昨天那把牌,说真是惊天动地。老摸立刻有点得意忘形,又搬出他的麻经大道理,说牌局就是人品的反映。他的本意是夸自己,但这个时候已经把周老瓢给绕进去了,周老瓢就不说话,酒也不怎么喝了。刘涛涛一个劲地给老摸使眼色,老摸浑然不自知。最后还是小丸子一脚踹在老摸腿上,老摸才恍然大悟,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他还想找补:“我的意思,是牌好人品肯定好,牌不好人品不一定会差,绝没有得便宜卖乖的意思。”他越这么说,越没人答理他。
所有的人都觉得,老摸在这个单位的前途是完了。被他麻星的范儿和他那张嘴给毁了。
很长时间,老摸没有再被叫去打麻将,可能是因为他锋芒太露。和锋芒太露的人玩牌,总是不舒服吧。刘涛涛私下里跟老摸说:“你啊你啊。”话的意思很深,老摸经常下班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仔细揣摩。
周老瓢对老摸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变化,见了面就点点头,和以前一样。他没因为打了一夜麻将和老摸熟络起来,也没有就此和他更陌生。久而久之,这场麻将逐渐被淡忘了。老摸的麻星称号,也没有在单位里继续响亮。
一年后,老摸转正,再一年,单位改革,要重新竞聘部门主任。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周老瓢突然就把老摸叫到自己办公室里,对他说:“你业务不错,考虑一下竞聘生活部的主任吧。”
老摸当时就晕了,论资历,这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周老瓢严肃地说:“咱们这儿都快死水一潭了,所以要改革,你们年轻人多出来蹦足达蹦足达,才有生机。你回去就写竞聘发言吧,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好好想想,下面的工作该怎么做,不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