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6期-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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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土坯扬起的漫天灰尘　
　　没有什么不同，时间正在　
　　痛苦地聆听辞行的身影　
　　在云中移动的声音。现实　
　　像一块魔幻的天空，总是　
　　在风景中变幻着。房屋的　
　　过去就是从空中落下的　
　　无数石头，事实证明　
　　他们很难在指定的地点　
　　坚持到最后。从自然中　
　　就要消失的远不仅　
　　这些难受的屋舍，其实　
　　什么都有这样的可能　
　　——从实在来到虚无　
珍妃井（组诗）
　　　　　　曹有云　
　　　　珍妃井　
　　　
　　光绪帝宠爱的珍妃被谋杀的史实众人皆知　
　　　
　　后人打制一石头的井口　
　　穿一粗壮的横锁　
　　禁止他们幽暗的谋杀　
　　　
　　百年后井底是否还有杀人的水　
　　身后是否还有那双巨大无形　
　　锋利，残酷的手　
　　　
　　时间不动　
　　　
　　时间不动　
　　只是我们在不停地衰老，不停地　
　　衰老　
　　　
　　幻变的只是光线，只是光线　
　　忽明忽暗，忽明忽暗　
　　　
　　大地上飞扬人的尘土　
　　　
　　上帝在昨天夜半　
　　突然死去的事件　
　　被早醒的尼采　
　　一一目睹　
　　　
　　尼采抱头哭了　
　　尼采终于疯了　
　　　
　　大地上尘土飞扬　
　　大地上飞扬人的尘土　
　　　
　　风　尘　
　　　
　　人的风尘刮过　
　　一定刮过　
　　大地只留石头和沙子　
　　人类的风尘刮过　
　　只是刮过　
　　　
　　漫长的顿悟　
　　　
　　……就连上帝和语言　
　　都是靠不住的　
　　　
　　在风雪泥泞的夜半　
　　可能只有音乐　
　　只有音乐如日升起　
　　平淡抒情　
　　　
　　一　生　
　　　
　　在阳光中醒来　
　　在枝头叽喳闲话　
　　　
　　匆匆飞出　
　　寻觅麦粒、饭渣和水滴　
　　　
　　有的衔粮归巢　
　　有的瞬间伤亡　
　　　
　　春天还远　
　　　
　　秋天锋利的刀片过后　
　　大地终于失败　
　　四野狼藉　
　　　
　　隔着坚硬的冬天的墙壁　
　　春天还远　
　　　
　　昨　夜　
　　　
　　在日出和日落之间　
　　爬行的乌龟　
　　在辽阔坚实的脊背上做梦　
　　梦见了悠长的史诗和愤怒的英雄　
　　　
　　而窗外　
　　灯火焚烧，车马飞驰　
　　钟表焦虑的箭头急奔　
　　火花四溅　
　　　
　　三月寓言　
　　　
　　从远方　
　　不可知的远方　
　　投来玫瑰　
　　投来芒刺锋锐的骨头　
　　花蛇温柔的舌头　
　　戳扎啮咬　
　　昼夜不舍　
　　　
　　子在川上曰　
　　玫瑰缠身，荆棘载途　
　　命也。当直面、热爱　
　　无可逃遁　
　　　
　　童　话　
　　　
　　今夜，驾乘飞奔的钢铁的天马　
　　我从遥远的匈奴国　
　　来到了大都　
　　和众多的皇帝们睡在了一起　
　　　
　　五千年象形的天空　
　　还似穹庐　
　　笼盖四野　
　　笼盖帝王们辉煌的梦想　
　　　
　　天空依旧遮蔽幽邃　
　　倾泻光的恩泽　
　　大地喧嚣，忙碌地旋转　
　　而所有的帝王们早已安眠　
　　放下了沉重的心爱的美丽图画　　　　　　　
我的湘中故乡（组诗）
　　　　　　龙红年　
　　　　丘　陵　
　　　
　　暮色自辽阔中垂下　
　　倦意深重的鸟　
　　被沧桑收容　
　　满山果香的深处　
　　可是我大哥　
　　平稳的呼吸　
　　　
　　苍褐的波浪　
　　奔走的音符　
　　这些其貌不扬的弟兄　
　　粗大的手挽得紧紧　
　　一千只飞鸟射向高空　
　　恪守信念的人　
　　在无声的乐曲里跋涉　
　　　
　　灾难中的弟兄　
　　闪电抽打你的步履　
　　乌鸦在高处鸣叫　
　　阴暗贯穿平生　
　　我那些矮小的弟兄啊　
　　伟人的阴影里坚强不语　
　　　
　　不善言辞的石头　
　　低头于命运里匆匆赶路　
　　祖传的美德　
　　滋养一生的光明　
　　　
　　老　瓦　
　　　
　　一只老鹰收紧阴影　
　　河流在身体深处打着手语　
　　老瓦　陪着土屋　
　　看蛛网的前世今生　
　　　
　　春天的夜晚　
　　潮水在屋脊涌动　
　　黑暗中那只猫的嚎叫　
　　翻动山村不眠的心事　
　　十六岁的少女远嫁他乡　
　　十六岁的少年　
　　六十年后　
　　打开年久失修的梅雨　
　　　
　　晴天补瓦　雨天检水　
　　父亲在大河源头读书　
　　五十九页之后　骤雨秋风　
　　扫落一地碎瓦　
　　　
　　面对一条深巷　
　　我大喊一声——老瓦　
　　时光的枯枝上　
　　滴下一颗憔悴的雨来　
　　　
　　暮色里的向日葵　
　　　
　　低垂着头颅　暮色里　
　　喘着粗气　
　　一缕向上的炊烟　
　　让她不知所措　
　　　
　　葬礼正在进行　
　　祭祀的人　并不把祷告　
　　三牲满桌香火像一个近亲　
　　自言自语　
　　　
　　画一条弧线　又一条弧线　
　　蝙蝠学习波浪　
　　激情在西天燃烧　
　　如青涩的初春　
　　　
　　在村庄　暮色的水淹过稻田　
　　一个灵魂沉没之后　
　　燃烧之后　
　　要逃到哪棵枝头　
　　方能安息　
　　　
　　一个老人在岩石下歇脚　
　　　
　　烈日里挖洞　
　　一个老人　
　　在岩石的阴影里歇脚　
　　　
　　一只老鹰在头顶盘旋　
　　像一个迷惘的灵魂　
　　加快了轮回　
　　　
　　一条河流追踪他的步履　
　　河水向上攀登　
　　早已不惜血本　
　　　
　　吸完一袋旱烟　
　　将光阴的外衣打上补丁　
　　再好好穿它几年　
　　　
　　母亲就医　
　　　
　　母亲八十岁　我四十　
　　扶母亲上楼就医　
　　母亲两步登一梯　
　　我一步登两梯　
　　　
　　医生在二十梯之上　
　　戴着眼镜看母亲　
　　在类风湿里艰难挪动　
　　　
　　这是母亲的长征　
　　咬着牙　
　　每登一梯　
　　都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二十梯之后　
　　医生伸出手来　
　　母亲装作没看见　
　　一步步　
　　自己挪向门诊室　
　　　
　　鲜花与花圈　
　　　
　　一个朋友遭遇车祸　
　　我们想给他送上一束鲜花　
　　满街寻找　
　　却发现花圈店　
　　远远多于鲜花店　
　　我们的心头　
　　闷着一场风暴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　
　　可与它为邻的　
　　竟还是一家花圈店　
　　责任编辑　宗永平　谷　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