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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蹊跷跳湖而死,千万家产横遭当官亲戚侵夺!”
陈伟立从后面的车子里下来,看着堵车的这群人拉出横幅,也是感觉到头皮要炸开。那群人里将路封住,这时候有个青年披麻戴孝,抱着一只像骨灰盒的黑色盒子,在马路跪下来,身上白衣写着“为父申冤”的四个大字。
陈伟立既惊且疑的走过来,隔车窗问谭启平:“谭书记,我们是不是先退回去,让信访局的同志出面解决?”看向谭启平,不知道这场面他会怎么处置。
谭启平没有说话,沉着脸先看车外的形势。
市委大院里值班的警卫反应极快,连着特警及值班的保卫,十余人很快走出来从大门里走出来,将谭启平的车跟拦路的分隔开来,准备掩护谭启平的车掉头先退回市委大院。
熊文斌看到条幅上“跳湖”二字,自然也明白是跟潘石贵之死有关,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谭启平、沈淮一眼,静待谭启平做出决定。
他到现在也不确定谭启平知不知道潘石贵这个人——毕竟有些事,下面人并不会都如实跟谭启平反应。
“虽然这种风气不能助涨,但既然遇上了,你先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要真是无理闹访,再交给信访部门的同志出面处理不迟。”谭启平说道。
陈伟立隔着车窗看了沈淮一眼,沈淮也不知道他不能说完全不知情,但也不怕陈伟立的疑点能咬他一口,淡淡地说道:“两年前梅溪镇政府遭商户围攻,带头闹事的人里有个人是唐闸区委书记潘石华的堂弟潘石贵,在公安机关要采取措施展开调查之前,潘石贵先跳湖自杀了。后来公安、部门得了一个畏罪自杀的结论,就结了案——看情形,前面这群人是为这事闹腾。都过去好久了,我都快要把这事给忘了;之前也没见有苦主跳出来喊冤,倒是听说潘石贵遗产的处理,有些纠纷,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
第五百零七章为父申冤
谭启平一言不发的坐在车里,头角抵着车窗上框,看着外面的情形——正好是下班时间,哗啦啦的十来个人跑到马路中间才堵上几分钟,车流就给堵了老长一串,路两边更是许多骑自行车停下来围观的群众,叫场面越发的难看。
好在市委办对这种情形处理有经验,除了市委大院里值班的特警跟警卫外,又把附近的交警调过来增援,从两端的路口分流车流、人流,不到于完全堵死在市委大院前。
刘伟立跑到前头去,跟拦路堵车的人交涉,片刻之后,领着那个披麻戴孝跪在马路中间、身上写“为父申冤”四个血红大字的青年,走回到特警跟保卫组成的人墙之后。
刘伟立凑过头来跟谭启平汇报说道:“他叫潘志强,声称他父亲潘石贵两年前跳湖事出蹊跷,唐闸区公安分局玩忽职守,没有尽职调查就匆促给出‘畏罪自杀’的结论,草草结案——他要为他父亲申冤。”
要不是沈淮提起,谭启平也想不起跳湖自杀的潘石贵来,蹙着眉头,隔车窗盯着眼前潘志强,问道:
“事情都过去有两年时间,你觉得你父亲死得蹊跷,不可能只是畏罪自杀这么简单,那之前有没有将情况向市公安局或其他部门反应?”
倒也不知潘志强真是有冤苦无处申诉,还是怎的,胡渣拉茬的,脸颊瘦凹下去,两眼赤红,给领到谭启平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毫不含糊的高声哭诉起来:
“事情发生时,我当时人在外地,等我赶回来,我爸都已经叫他们早先一步给火化了,我连我爸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们心里要不是有鬼,何苦这么急着哄骗我娘连我爸寿衣都没有换上就叫我爸尸骨无存?区公安分局结论我爸是畏罪自杀,但是我不知道,我爸畏的是什么罪?教唆商户冲击梅溪镇政府,这个是有错,跟我爸一同教唆商户的杜贵,最后也给判了一年劳教。我不认为,我爸会因为怕给送去劳教就非要去跳湖自杀。区分安分局尸检都没有做,就直接送去火化,这样的结案结论,我不能接受。我之前没有向有关部门反应,因为我只是怀疑,但手里没有过硬的证据。”
“那你现在找到线索跟证据,也应该直接向市公安局反应。”谭启平沉着脸说道,“我虽然是市委书记,但我也代替不了公安部门帮你侦案破案。”
“案件涉及到唐闸区委书记潘石华,也是我的堂伯,我害怕市公安局不会受理,更害怕市公安局受理之后,消息走漏出去,我会跟我爸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潘志强说道,“我只能请谭书记您为我做主;你要不为我做主,我担心我明天就会横尸街头。”
“胡说八道,朗朗乾坤,你看到有谁横尸街道了?”谭启平蹙着眉头厉声呵斥潘志强,但也没有说更严厉的,而是睑着眸子盯着他,问道,“你说唐闸区委书记潘石华,跟你父亲的死有关,你有什么证据吗?”
谭启平没有回头去看沈淮或熊文斌的反应,很多事情他从眼前这个潘志强眼睛里能看出一二。
刘伟立站在车外,也一直都注意观察着潘志强的反应,心里觉得奇怪:这个潘志强不认得沈淮?这出戏不是沈淮一手整出来的?
沈淮之前还真没有跟潘志强打过照面,他也不知道潘志强到底找到了什么线索,他就坐在车里,很平静地看着车窗外。
何月莲、杜贵拿潘石贵死亡疑点材料去找杜建,想要拿这个做投名状,以赎前过,沈淮当然不屑理会,但也认可杜建的处置。
潘石华的问题,不仅仅涉及到潘石贵跳湖自杀的疑点,还涉及到下梅公路两侧数十间已拆迁商业用房的权属问题——这么大的利益争执、冲突在里面,即使现在不爆发出来,待谭启平走后、陈宝齐到东华之后,潘志强、杜贵他们一样会拦陈宝齐的车驾喊冤,把这事捅出来。
到那时候,沈淮更洗不清他有痛打落水狗的嫌疑。
故而在此时将这件事捅出来,将解决事情的主动权交到谭启平的手里,对谭启平来说,至少整个事件不会失去控制。
谭启平隔着车窗,接过潘志强递过来的材料,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先退到市委大院里面,让道路先通畅起来,我才慢慢看你的材料?”
见潘志强没有反对,刘伟立就指挥两部车退回到市委大院里面,又领着人手,将随同潘志强一起堵路拦车的十数人都拉到大门内来,让交通先畅通起来。
谭启平也不下车,就坐在车内看潘志强给他的材料,翻看了几页,才问沈淮:“这些情况你之前有没有了解过?”
沈淮接过材料,粗略的翻看了几页,直接关于潘石贵死亡疑点的过硬材料不多,毕竟人死尸消,很多疑点在过去这么长时间之后,都很难再还原,更多是潘石贵死后,他包括两家织染厂及下梅公路南侧多达三十间商业用房等财产给潘石华的妻子苗秀英以及其子潘成、潘建以及其他人联手侵夺,以及潘石华多年来受贿、安排亲属进机关国企的材料——特别是商业用房的问题,潘志强递过来的材料里,附了很多证人证词,后面都按着红通通的手印,想来也是去年堵副省长罗成辉那些商户聚在潘志强的身后,一心想着要把这件事捅破天。
沈淮将材料还给谭启平,说道:“我在梅溪镇时,潘石贵、杜贵等人教唆商户冲击镇政府之后,我就意味着下梅公路的问题比较复杂,所以随后也就冻结了下梅公路的改造,硬着头皮去修造价高得多的渚溪大道。也因此,我后来也没有特别深的去核查下梅公路的问题,也算是我在梅溪工作不到位的一个地方。”
刘伟立站在车窗外,听沈淮这么说,也知道谭启平不能说他的不是——下梅公路恰恰是苏恺闻到梅溪接替沈淮之后,一力推动的,当初为拆迁,甚至还闹出商户围堵副省长罗成辉车队的事件出来。
虽然事后有六人给拘留,但背后唆使人杜贵等人一直都没有缉拿归案,而六名商户在释放后,也同时离开东华,躲到外地去了,时不时的往省里及中央递材料。
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还没有完结,这时候又唱出这出戏来。
谭启平将材料递给刘伟立,说道:“你把这些材料给岐宝看一下,看看里面关于下梅公路商业用房方面是不是真有问题?”
刘伟立有些不确定的看了谭启平一眼,见谭启平的眼神颇为坚定,他接过材料就往后走去。沈淮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确认周岐宝就坐在后面的那辆黑色尼桑车里,只是他与熊文斌刚才坐谭启平车里,他们没有露脸——他不知道,除了周岐宝之外,还有谁坐在后面那辆车里。
周岐宝刚才看到十数人冲上来拦路堵塞车,拉出条幅,他的头皮也跟着炸开——虽然潘志强这伙人拦路堵车的矛头指的是夺他家产的潘石华,但周岐宝知道这时候将潘石华斗倒,没有他的半点好处。
他更担心有人趁谭启平将要离开东华之前,再次将水搅浑,除了叫谭启平不能安安静静的离开东华之外,也叫他们留在东华的谭系官员,处境将更艰难。
毕竟是市委大院门口发生的事情,市委大院内有足够的警力能将这十几人控制,周岐宝刚才也就没有下车。
这时候见刘伟立拿材料走过来,他也不能再在车厢里安坐不动,下车来压着声音问道:“是不是沈淮还不想叫我们安生?”
刘伟立摇了摇头,虽然沈淮有背后捣鬼的动机,但他刚才站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确认潘志强跟沈淮应不认识。
他将材料递给周岐宝,说道:“谭书记让你看下材料,是不是有些事实依据?”
“谭书记这时候真要查潘石华?”周岐宝疑惑地问道。
“就看材料够不够硬了。”刘伟立也是一脸苦涩,当下的形势很分明,要是潘志强递上来的材料过硬,谭启平不查,等到陈宝齐到东华,又怎么可能不查?倘若那样,他们到那时更被动,还不如现在就主动将问题捅出来,多少还能抓到一些解决问题的主动权。
周岐宝明白刘伟立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谭启平不会在离开东华之后还留下一个大的定时炸弹——他接过材料翻开来看,越看越眉头越皱,知道潘志强这伙人要报杀父之仇,想扳倒潘石华有一阵子了,虽然这份材料不能说明潘石华跟潘石贵的死有关,但也绝对能说明潘石华干净不了。
周岐宝与刘伟立走到前头来,凑到车窗跟前,跟谭启平汇报道:“有几个人倒是有的,不是编造出来的,但他们跟潘石华书记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的核查。”
谭启平头微微伸出车窗外,跟刘伟立说道:“你带着材料,陪同潘志强他们去找郑书记,请纪委协助调助。你告诉郑书记,此案不管涉及到谁,都请纪委严厉对待——让纪委最快出具一份初步的核查情况说明,以供市委研究。”
第五百零八章黑暗楼梯间
潘志强拦路喊冤,沈淮随谭启平在市委大院门口耽搁了大半个小时,才驱车赶往南园。
阚文涛、苏恺闻、谢芷等人都早到了南园等候着;沈淮随谭启平走来,见休息厅里的众人脸色都有些阴,即使挤出来的笑容也很勉强,心想,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刚才发生在市委大门口的一幕。
沈淮没有看到潘石华的身影,不知道是今天酒宴本来就没有安排潘石华的位子,还是说潘石华在知道市委大门口发生的事情后才临时退出去的,或许这个已经不再重要。
就算没有市委大门外发生的这一幕,今天的酒宴也不会叫人心情愉快。除了阚文涛在席间说些家常话,努力的挑动气氛,大多数人都只顾喝酒吃菜,沉默而寡言。
不过众人也没有什么好胃口,服务员飞快地将菜肴堆叠上桌,但也没见盘子浅多少,沈淮看着服务员停止传菜,心想该是酒终宴停之时了,就与熊文斌站起来告辞。
沈淮开车送熊文斌回去,熊黛妮也不在家,在单位加班,他在熊文斌家里谈了会话,就告辞离开。
将要下到底楼时,就见熊黛妮踩着高跟鞋,从外面“咚咚咚”的往楼梯间里直冲进来。
楼梯间里没有廊灯,里面黑黢黢一团。
沈淮适应了里面的黑暗,能看到熊黛妮从外面走进来;熊黛妮却看不见楼梯间里有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抓住楼梯扶手就要往楼上冲。
沈淮见惯熊黛妮温婉安静的样子,没想到她一个人走路时也冲冲撞撞跟个小女孩子似的,看着熊黛妮三步并两步的冲上来,他想要让开都来不及,只能出声招呼:“小熊。”
熊黛妮哪里会想到楼梯里正有人下来,更没有想会是沈淮,猝不及防,身子下意识的要闪开,整个人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虽然熊黛妮才冲上两三阶楼梯,就这么直直的摔下去,也会摔得够呛,沈淮迈步伸手去拉熊黛妮。
沈淮虽然抓住熊黛妮的手,但沈淮重心也失稳,给熊黛妮带得往下走了两步,才靠在楼梯扶手上,没有一起摔下去。
熊黛妮身子已经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