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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会意,拿过笔题了,让人拿去做成匾额。他道:“你一路累了,先歇会儿吧。”
尉迟晓应下。唐瑾领着唐碧去了,唐碧挽着他出了门,嘤然有声,想是有许多话要说。
尉迟晓上楼换了衣服,床榻帷帐,玉钩轻纱,都极为精致。她也着实有些累了,没有细看,只让如是、我闻服侍她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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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醒来已是日头偏西,尉迟晓起身,见望山楼外水面安静,泛着一层层橙色的波澜。
“我睡了这么久吗?”她说。回来的时候才刚过正午。
“是有一会儿了,”守在床边的我闻答道,“方才王爷还来了一趟,见小姐还睡着,王爷不让叫,说是去南边‘翠玲珑’的院子里等着了。”
“帮我换件衣裳就过去吧。”尉迟晓说。
如是打开雕刻“岁寒三友”的三扇衣柜,其间放着巽、兑两国的各色服饰若干,叠了几摞,都是全新的样式。如是说道:“王爷准备得很齐全呢,小姐要不要还穿在家的样式?”
尉迟晓随手翻了翻,“还是穿曲裾吧,入乡随俗。那件白衣杏衽的单绕曲裾就好。”
如是两人给她换了,白衣右下裙上有一朵与衽色相同的杏花,颜色虽净,又不显太素。我闻又给她披了件焦茶色的斗篷,方扶着下楼。出了望山楼,见门口等着两个秀气的丫头,皆穿水绿色曲裾,见了尉迟晓双双拜下,“奴婢见过王妃。”
尉迟晓不知这两个是谁,正想开口,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说道:“奴婢三清、奴婢妙音,见过王妃。奴婢二人是王爷指了来叠翠园伺候王妃的。”
尉迟晓抬抬手,二人起身,那个叫妙音的丫头说道:“奴婢二人先来叠翠园数日,王妃要去哪里,奴婢自当引路。”
尉迟晓道:“还不是王妃呢。”
三清说道:“不过就是这两日的事,还请王妃容奴婢们先叫几日,熟悉熟悉。”
尉迟晓笑了笑,说道:“带我往‘翠玲珑’去吧。”
三清、妙音二人在前引路。
尉迟晓说道:“你们二人的名字倒是特别,是谁起的?”
妙音答:“是王爷,王爷说王妃身边有‘如是我闻’ ,自然就给奴婢二人起名叫‘三清妙音’ 。”
几句话的工夫便到了翠玲珑。翠玲珑是一处小轩,轩后是一排竹林,轩前小院中间石台上搁着一块“飞鹰展翅”的湖石,墙角亦有几株竹子,风吹来时,坐在轩内便可听到竹林簌簌,很是风雅。
尉迟晓刚走到院里,就听见唐碧娇语声声。她说得眉飞色舞,说话间比着手势,俨然就是个向父兄撒娇的小女孩儿。唐瑾就坐在她旁边的圆凳上。说是圆凳,那凳子却像是整个树根雕出来的,只是在上面刷了亮漆。而整个翠玲珑轩里的家具都是如此的样式。
尉迟晓刚踏进轩里,唐碧便围上来。唐瑾起身携了尉迟晓的手,又让三清、妙音去端茶、上菜。
轩内是一张圆桌,亦是树根原先的样子在外刷了亮漆。虽也略有雕刻,却是浑然一体,不见铆接交错的地方。
唐瑾让了尉迟晓在自己刚才坐的地方坐了,那凳子还是热的。
唐碧就在刚才坐的位置上复又坐下,拉着尉迟晓的手欢欢喜喜的说:“刚才还和大哥说,婚事已经备下了,便在半个月后,从这里出阁,到王府行大礼。大嫂可还喜欢?”
这种事尉迟晓也不好说,唐碧像是看出她为难,又接着说道:“今日是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去芳歇苑看大哥的画。大嫂你看过大哥作画吗?”
说起作画,尉迟晓想起多年前的事情,——那还真是多年前了。她说:“曾看过他画山水写意,也只那么一两次。”
“大嫂可不知,大哥的画是云燕一绝呢!若是哪个能从府里顺出去一幅,价值不下千金。上次有个下人偷了一幅,在市面上叫出了高价,大哥生了大气呢!”
“子瑜很少生气。”在唐碧面前,尉迟晓可以说的话当真寥寥无几。
唐碧说道:“那人若是偷别的也就罢了,哪怕是什么花鸟鱼虫的,大哥不好说也就送他了,谁叫他偷的那幅是大嫂的立像。也是大哥不好,一屋子的画也难找到一幅旁的,不能怪别人偷去,大嫂你真该看看,大哥的痴情可也是云燕一绝!”
尉迟晓面上越来越红,唐瑾虽不在意妹妹的话,还是对唐碧说道:“碧儿,你不是说想看卿卿穿白衣吗?”
唐碧闻言才注意到尉迟晓的衣服,她牵起大嫂的两只手细细打量,“我说大哥说的不对,大嫂不像莲花,更像白杨树。”
自来吟诵白杨的诗句多为悲苦,《豫章行》 中有“白杨秋月苦,早落豫章山”,《上留田行》 中说“悲风四面来,肠断白杨声”,《一钱行赠林茂之》 中又说“故交但有丘茔存,白杨催尽留枯根”。
唐瑾反手敲她的头,“乱说什么。”
唐碧道:“哪里不对?白杨笔直端然,不蔓不枝,不是很衬大嫂?”
唐瑾道:“‘不蔓不枝 ’是言莲花,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他顺势将话题岔开,又对唐碧说道:“趁这段时间让卿卿好好教教你读书,莫说是要做皇后的人,连语出何典都说不清楚。”
唐碧不满,嗔怪道:“大哥你自己怎么不来教我?只会说我读得不好!”
“我教了你十六年就教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敢再教?”
唐碧道:“你乱说,大部分时候你都领兵在外,根本没有教过我好不好!”
兄妹二人一言一语,不像是争执,倒更像是逗闷子。也就这时,妙音带了数个丫鬟三碟八盘的端了菜上来,便有糖醋荷藕、鸡丝银耳、桂花鱼条、玉笋蕨菜、红烧赤贝种种种种。三清又让人端上热酒,那杯子是上好的翠青玉制成,做“万象升平”的图样。三清执壶倒酒,妙音要在旁布菜,见唐瑾抬手示意,她便停了手。唐瑾自己给尉迟晓布菜,唐碧笑说:“大哥待大嫂真好,大嫂你不知道,现在满云燕城都说,泉亭王亲自执手入太极宫,兑国长公主尊贵无匹,甚得爱重!想来等大嫂大婚时,城中一定大为热闹!”
尉迟晓道:“我初初来此,这样的风头不是太好,虽不能太清检,可也不好太过热闹。”
“大嫂不用担心,凡事都有大哥呢!”唐碧说话看向唐瑾,笑靥俏丽,极为依恋。她又道:“让那些嫉妒的人只管嫉妒去!端木怡就是再嫉妒也做不了泉亭王妃,就她那样子还想做大哥的正妃,真是做梦!大嫂不用和她一般见识,之前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她了!”
听唐碧这话,想是先前唐瑾派人来言鸩毒之事的时候,唐碧已经听了风声。尉迟晓道:“鹤庆郡主父亲被降了王爵,她也被禁足在府,想是受到教训了,毕竟我也没有真伤到。”
“幸好是没伤到,大嫂你要是被伤了一星半点,大哥一定难过死了!”
唐瑾给妹妹夹了一筷子鸡丝,“快些吃吧,这么多话。”
“嘿嘿,难得大哥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唐碧低头吃饭,也就不再说了。
吃过饭,唐碧先回了芳歇苑,唐瑾送了尉迟晓回望山楼。尉迟晓想他与妹妹长久未见,便劝他快些回去。唐瑾道:“虽是回来了,不过也难保鹤庆想出什么招式,我让甘松和苍术在外分班守卫了,你只管歇着。”又说:“今日还没带你去看,在北院水明楼有不少藏书,你若无趣,便叫三清、妙音去取。”
尉迟晓应了,便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1。凭几:有三个蹄形足的古式家具,几面较窄,几面与扶手整体呈圈椅上部的半圈状,与汉榻配合使用,是供人们休息凭扶的一种家具。
2。刘希夷:唐诗人,一名庭芝,字延之(一作庭芝),汝州人。上元进士,善弹琵琶。其诗以歌行见长,多写闺情,辞意柔婉华丽。
3。吹箫引凤:相传秦穆公之女小名弄玉,不仅如花似玉,还擅长吹笙,自成音调,其声宛如凤鸣。某天夜里,弄玉在“凤楼”上吹笙,远远好似有和声传来,余音美妙,如游丝不断。此后弄玉茶饭不思。秦穆公知道后派人找来了那夜吹箫的少年——萧史,弄玉的病不治而愈。从此,弄玉萧史天天在凤楼和少年合奏笙箫,伉俪应和。某一天夜里,两人正在皎洁的月光下合奏,忽然有一龙一凤应声飞来,于是萧史乘赤龙,弄玉乘紫凤,双双翔云而去。
4。如是我闻:出自《佛地经论》:“如是我闻者,谓总显己闻,传佛教者言如是事,我昔曾闻如是。”
5。三清妙音:三清,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人,是道教诸天界中最高尊者。三清妙音,便指三清道法。
☆、阴阳两隔
金陵。文府。
床上青色的帷幔垂下,衬得他的脸也隐隐发青。文珑已经昏沉了四天了,谢玉看过虽开了药,却只是摇头。轩辕舒亲自来看过,问到病情的时候,谢玉只能说:“心病无药。”
文珑心里明明灭灭,言菲从敝邑返京那天的事情,还近在眼前。那含水的眼眸,娇羞的情态,她还在对他说:“我回去了,你办完差可也快点回来。”他回来了,可迎接他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白布白幡,——就在十日之前,言菲刎颈自戕了。
他回到金陵的那日,先去宫内见过轩辕舒。那日轩辕舒的神色不似往常的狂恣无羁,皇上眉头皱着,隐含怒气,又勉力想笑。文珑见此揣度京中必有大事,自然询问。轩辕舒想瞒又不能瞒,吞吞吐吐的说出了那日的事情——
——文珑往云燕送亲后,离国派了使者往来处理结盟后的一些琐事,这本也是寻常,轩辕舒也命了新任的太常接洽。未知那日言菲从敝邑回京,在街上正遇见离国来的使者、呼延遵顼的表弟叱干铁木,许是那个叱干铁木喝多了酒,就对言菲言语莽撞。言菲的气性岂能任人调戏,当街便起了冲突。幸好当日京兆尹及时赶来分解了事由,倒也无事。谁知那来使心存记恨,隔两日想尽办法拐了言菲,下药迷灬奸。言菲醒来不哭不闹,还与离使表明愿意嫁入离国,请他隔日上门提亲。叱干铁木先是疑心,后又想她失了身子,嫁给他也是自然,又见言菲美艳动人,色心再起,便答应了提亲一事,又命人好好送长宁郡主回府。言菲回府梳洗一新,便又出了门。因她素日独自往来惯了,家中竟也无人起疑。谁知她是回家取了软剑,再去找那叱干铁木。言菲到了使者的馆驿,只说方才落了东西,又与那叱干铁木笑语盈盈,却是在说笑间抽剑一剑刺去,又斩杀同来的仆役数人,而后饮剑自戕。
文珑将轩辕舒的含混其词整合在一起。他对皇上说了句“有备无患,从长计议”,仍旧好好的行礼告退。轩辕舒十分担忧,便要人送他回府,文珑却说要往言府去。轩辕舒不放心别人陪着,便自己跟他一道去了。到了言府只见府上挂满白帷白幡,两月不见,言节亦是憔悴许多,眼中难掩悲恨。
文珑到灵堂前,撒酒上香,拱手三拜。而后对立在一旁的言节说:“事缓则圆,大局为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言节恨恨的点头应了。文珑做礼告辞,却是往大门走了没有两步就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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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珑一连昏迷四日,轩辕舒心中焦急,又无法可想。吾思亦与文珑有旧,见此情此景,向轩辕舒进言:“移花接木,不知可否?”
轩辕舒听了,先是一喜,转而又忧。他道:“哪里有这样的人,就算是移花接木,至少也要容貌肖似。”
吾思道:“是有一人。前年曾有一女进士,容貌极肖子芳。臣见她太过肖像,不愿徒生事端,便让她回去守选 。”
轩辕舒眼前一亮,问道:“芳龄几何?”
“臣若没有记错,今年她当正是十七芳龄。”
轩辕舒想了一遭,又问:“最近京中可有什么官职空缺?”
吾思道:“臣丞相府中尚缺一少史,御史台尚有侍御史 之缺,不过品级对她而言略高了些。”
“御史台主簿现在是谁?让他填侍御史之职,让那女进士去做主簿吧。”
“是。”
“主簿虽然是个小吏,不过在京城为官,又是御史大夫的亲吏,也算是个不错的职位了。”轩辕舒说道,“哦,对了,那女进士叫什么?”
“姓周,名沁,字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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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五日,文珑醒转过来,面上并无深切的悲痛之色,然而神情能掩饰,身体却做不到。他的脉象微弱,动辄气喘不止,实在让人忧心不已。这日吾思来文府探望,文珑仍旧不能起身,见到吾思勉强探了探身。
吾思按住他道:“躺好,你我之间怎要这些虚礼。”他任丞相后,很少和官员过从甚密。虽说丞相有联络百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