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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无缺-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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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壶。”文珑向外唤道。
  冰壶闻声进来。
  文珑道:“套辆马车,好好送陛下回去。”
  “不用送,朕自己难道连回去都不能了?”轩辕舒在冰壶面前便换了称呼。
  文珑又道:“冰壶,你进宫一趟,拿了我的腰牌去请卫尉乔将军,让乔将军派人来接陛下。”
  “朕可不耐烦等他!”
  文珑作势起身,“微臣当亲自护送陛下回宫。”
  “好了、好了!”轩辕舒举双手投降,回头无奈道,“冰壶,就你送朕回去。”
  ——————
  送走轩辕舒,文珑又看了一回文书,外面天色已晚,太阳收了最后的光线,窗外的桂树只有摇晃的影子留给屋里的人。
  文珑唤了秋月进来添茶。
  秋月端过茶盏,说道:“公子还不用膳吗?中午陪着周姑娘便没吃多少。”
  “整日躺着,倒不大想吃。”文珑喝过茶刚把茶盏给她,就见她眼中含着某种不能说明的悲凄之色。文珑不忍,说道:“让厨房准备些薄粥小菜端上来吧。”
  秋月喜道:“今日还准备了药膳,是百合雪耳排骨汤,公子可要喝一碗吗?”
  “也好。”
  秋月让人把食案端进来,先舀了一晚排骨汤。文珑喝了两口,向她问道:“上午飞絮来时,拿了什么东西?”
  秋月道:“不过是些寻常的补品,我细看了下是燕窝和虫草。”
  文珑“哦”了一声,又说:“凝脂轩刚有起色,她也不易,你帮我准备些回礼吧。嗯……要看起来有心一些。”
  自己公子对这位秦姑娘虽是顾虑周全,却无他心,突然要准备这样的回礼,秋月有些不懂,不过还是应了声“好”。
  “再者,送过去的时候,使人捎话,让她无事常过来坐坐,她一个人在金陵想必也很闷。”文珑说。
  “公子这意思是……”
  “便去这样说就是了。”
  “是。”秋月为文珑夹了一回菜到他面前的碟子里,“今天送周姑娘回去的时候,她问我,公子为何……没有夫人。”她说完小心的打量着文珑的脸色,生怕引起他的伤心事,但又觉得这话应当给公子知道。
  文珑心脏被突兀揪起,他手里一抖,险些掉了筷子。但也只有那么一瞬,他便神色如常,心里思忖过周沁这句话的意思。他微微笑了,那笑有三分了然,又隐隐含了一分苦涩。他对秋月说:“等离国的事情平息,大概也该有了。”文珑又问她:“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是,公子记得清楚。”
  文珑点头,“我总病着,让你受委屈了,不然你也早该婚配。”
  秋月一听这话,又慌又急,“公子这话秋月怎么敢受!我和哥哥自小被家里卖了换钱,幸得公子收留。公子既不像别人家的主子非打即骂,还教我们读书识字。伺候公子是秋月此生之幸!秋月绝不敢做他想!”
  文珑微笑,“莫急,我不过问一句,不是要把你去配小厮。”
  “秋月哪都不去!秋月要一辈子跟着公子!”秋月急得要哭。
  文珑笑道:“好、好,你就一辈子跟着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1。秦太宰:南北朝时北齐名将,名旭,官拜太宰。其孙秦琼。
  2。斛律明月:名光,字明月,北齐名将,曾拜大将军、太傅、左丞相、右丞相。
  3。《风月瑞仙亭》:《清平山堂话本》中的一篇,讲的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的故事。
  4。《张子房慕道记》:同出《清平山堂话本》,是写张良辞官归隐的故事,其中多有诗作,传为张良本人所作。
  5。司马长卿:司马相如,字长卿,西汉文学家,诗人。有名篇《长门赋》、《子虚赋》等。
  6。“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出自《孙子兵法·火计》。
  7。屈力殚货:耗尽兵力钱财。
  8。联秦的齐国:战国时,秦国重金收买了齐丞相后胜,使齐国即不合纵抗秦,也不加强战备。秦国灭五国后,集结兵力吞并实力最强大的齐国,齐国最终覆灭。
  9。合纵连横:合纵连横是战国时期的各大国为拉拢他国而进行的外交、军事斗争。合纵就是南北纵列的国家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强国,阻止齐、秦两国兼并弱国;连横就是秦或齐拉拢一些国家,共同进攻另外一些国家。合纵的目的在于联合许多弱国抵抗一个强国,以防止强国的兼并。连横的目的在于侍奉一个强国以为靠山从而进攻另外一些弱国,以达到兼并和扩展土地的目的。

☆、琴瑟和鸣

  尉迟晓嫁来之前,泉亭王府的里外账目诸事都由唐碧打理,也是为了日后入宫历练的意思。而今家中有了长嫂,唐碧便将家中一应账务琐事都交手给长嫂。尉迟晓看过方知,唐瑾受封泉亭王,封地却不止泉亭郡一处,另还有硕鹿、长乐、乐平、高凉四地。巽国实行推恩令,王侯薨逝后,嫡子或可承袭爵位,而封地则要分割若干给予庶子。以此可见,唐瑾何等赫赫战功,才得有封地四处!
  尉迟晓感到惊讶的时候,唐碧却道:“大哥说,出身只是虚名,只有他多有战功,我入宫后才不会被人轻视。”
  醉梦轩里,唐碧双手撑着头,坐在尉迟晓对面。她面前的金丝楠木凤鸣大桌上,摆放着黄玉莲蓬笔洗、青白玉小桥流水笔架、白玉倭角四足笔筒等物,一旁的黄金雕花笔挂上挂着两支沉甸甸的金笔,是唐瑾素日所用。尉迟晓手里这支竹枝紫毫反而是考虑她的手劲,特意准备的。
  唐瑾今日不在家中,极少见的进宫议事去了。芳歇苑里,只有唐碧和尉迟晓作伴。两人闲话处,唐碧说道:“那端木怡太过分了!父亲削了王爵,禁足在家还不老实,竟然还来寻事!”
  尉迟晓说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她不过是让人在芳歇苑门口转了几圈。”
  “那还不是因为芳歇苑守备森严,她不能得手!”唐碧愤愤不平。
  尉迟晓心中却已有数,莫说以端木怡的脾气成不了气候,就是可以,也要她有所行动才能抓到把柄。而刚刚嫁作泉亭王妃的尉迟晓显然不便动手逼迫这位鹤庆郡主闹出事情来,如果端木怡愿意自投罗网自然是再好不过。
  两人说着话,尉迟晓倒想起一事。她向唐碧问道:“素日听你称君上‘檀木’,是什么缘故?”
  “这个啊,”唐碧道,“是以前我们在一起玩笑时取的别号,檀木叫檀木生,我叫合欢君,大哥叫忍冬子。”
  “‘合欢君’我还懂,‘忍冬子’是什么意思?”
  “民间说忍冬是专情之花,所以才这么说。”
  尉迟晓笑说:“不是说泉亭王多有风流之名吗?怎么起这样一个别号?”
  唐碧故意干咳了两声,说道:“这样的事大哥是不会说的,我悄悄讲给你听。”
  尉迟晓玩笑道:“好,快把门窗都关上,别让旁人听了去。”
  唐碧掌不住笑出声,对尉迟晓说道:“这原也是我听府上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说的。听说我父王与母妃十分恩爱,可父王有侧妃,有侍妾,母妃即便痴恋父王,也不可能一人独占父王。大哥小时候,时常看着母妃漏夜空闺,期盼父王到来。后来母妃又因思念父王而死,大哥便起誓今生只得一位正妃,绝不续娶,也不再纳。我记得我三四岁的时候,还会听大哥说起这样的话,后来便再没有了。”
  “原来如此。”尉迟晓若有所思。
  “大嫂可是听了什么吗?”
  尉迟晓向她说起那日从章台坊回来时,唐瑾在车上的只言片语。
  唐碧道:“大嫂尽管放心,大哥素日风流也不过做个样子罢了,就像这满屋子的堆金砌玉,毕竟既不贪恋女色,又不贪财的武将是难得善果的。”又道:“大嫂来云燕这些日子,可能也多少听去了些闲话,说大哥与檀木有龙阳君之事,那些也不过是大哥摆脱权臣之名的手段罢了,大嫂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尉迟晓倒是奇怪,看她素日心直口快的样子,怎么也会懂这些权术之事?
  唐碧道:“我是大哥的同胞妹妹,总不好太逊色。若是不懂,哪日给大哥闯出祸来,岂不糟糕?不过这些话我也只对大嫂说说,在外人面前是万不敢说的。”
  尉迟晓道:“素日看陛下待子瑜都很好。”
  “旁人都说,檀木待大哥好是因为大哥军功彪炳的缘故,”唐碧笑道,“不过,我倒觉得,多半是因为这两个总凑到一起混闹惯了。大嫂可知道檀木为什么要把芳歇苑建在这儿吗?”
  “未知其详。”
  “芳歇苑的后面就是龙原城的宫墙,一墙之隔,便是太子住的东宫,东宫旁有一个供内监宫女出入采买的小门。过去檀木还是太子的时候,三五天就从那溜出来找大哥,长街策马都属于小事。有一回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想出个主意,站到房顶上射人家成亲的婚车,也不知道那箭是怎么射的,把新娘子的车帐给刮成了两半,人家还以为抢亲的呢!”唐碧且笑且说,“芳歇苑刚建的时候,还有个后门,原是檀木留给自己出入方便的。结果大哥来看了园子直接让人给堵上了,说是不方便守备。你没发现檀木每次来走的都不是正门吗?那都是翻了后墙进来的。”
  尉迟晓也觉好笑,这两个人年纪加一起都过半百了,一个是威震四方的天子,一个是骁勇善战的王爷,凑在一起竟也有这样混作混闹的时候。
  二人正说笑间,就听外面有人说道:“也只有和我一起回来的时候,你才会这样规矩走大门。”
  被揭短的人怒道:“还不是你把后门堵上的!”
  唐瑾摇着扇子跨进屋,不去管后脚跟进来的端木怀。他对尉迟晓先问道:“中午吃什么了?在家里闷不闷?有没有想我?”
  唐瑾单手撑在桌上,俯身在她身侧,近在咫尺,呵气如兰,软语呢喃。
  尉迟晓脸上一红,在外人面前又不好拂他。她低头假作理顺鬓角,道了句,“都好。”
  唐碧道:“幸亏大嫂脾气好,大哥回来就要问上一回,我都听烦了。”
  唐瑾对端木怀道:“若不是你总叫我入宫,我在家里陪卿卿,哪里还需要问。”
  端木怀笑道:“你快把碧儿嫁给我,我再不来烦你。”
  “看来臣这佞幸可以卸任了。”这样玷污此身的话,唐瑾说起来很是自然。
  两人身高相当,端木怀挑起他下巴的动作稍显别扭,“朕倒是舍不得,还想留着你在身边多看几年。”
  唐瑾大笑,“你不怕碧儿误会,我还怕卿卿误会呢,快别闹了。”
  唐碧也笑,“你们这些年,我早就没心思误会了!”
  说笑过一阵,唐瑾对端木怀说:“已经把你带来了,我也算功成身退。你和碧儿有什么话要说,醉梦轩借给你们。”说着牵起尉迟晓往外走。
  唐碧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和端木怀坐到一起大大方方的说话去了。
  ——————
  此时,芳歇苑早春的花已经开了,空气中的香气若有若无,几簇迎春给院子里添上一抹明黄。
  唐瑾与她携手而行,他低头凝视着那安静端淑的容颜,像是看不够似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尉迟晓亦知他在看着,羞赧中不便抬头,就此时不妨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唐瑾搂过她,“冷了吗?我们快回屋去。怎么也不多穿一件?”
  两人靠得这样近,尉迟晓不妨想起昨夜恩爱缠绵,不由挣了挣,“青天白日的,再被人看去。”
  唐瑾搂紧她不放手,“现在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了,谁愿意看尽管看去!”
  路过的小丫鬟冷不防撞见,忙忍着笑躲了。尉迟晓一眼看见,羞得不得抬头。唐瑾朗声大笑,抚着她烫红的面颊说道:“可有什么好害羞的,不是在我怀里都睡过了?”
  尉迟晓羞恨的垂了他两下。
  唐瑾捉住她的手,直放到胸前握着,在她耳际轻声说:“我们回屋去。”
  细细的风吹在她耳后,尉迟晓举手推他,“好好说话。”
  唐瑾亦怕她真的恼了,便只揽着她往二人住的春眠院中去。尉迟晓只管走路,也不说话。唐瑾道:“从那日我和你说了长宁的事,你再没问过我。”
  尉迟晓说:“我以兑国长公主的身份出阁,嫁过来做了你的王妃。长宁夭亡,会发生的那些事,我多少能猜到些,所以,还是不问的好。问了,反而难办。于你,于我,都不好。”
  “你不忧心吗?”
  尉迟晓轻叹:“既然不好,忧心又能如何?”
  唐瑾抚了抚她的后背,说道:“几日前,我已经让人找了验方、药材给玙霖送去。”
  尉迟晓点了点头,问道:“你可是近日就要出征?”
  唐瑾道:“我哪都不去。”
  “陛下未派你去,可是……?”她想到“功高震主”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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