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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晓笑也不是,嗔怪也不是,只对唐瑾道:“你真是……”
话未说完,就见远远一人,打马而来。就近一看,见是府上的木通。他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朝唐瑾一拜。
唐瑾向他问道:“是什么事?”
木通道:“宫里来人请王爷入宫一趟。”他呼吸平顺,看起来并不是急事。
“知道了。”唐瑾对苏木和木通说,“好好送王妃和郡主回去。”他又俯身对尉迟晓说道:“回去小心些,早上不是头晕?回去就好好歇着吧。睡不着就和碧儿说说笑笑也好,不许坐在窗下看书,小心着风。即便要看书也只看半个时辰就罢了,总低着头容易头疼。”
尉迟晓飞红了脸,“可知道了,话这样多,快去吧。”
唐碧抿嘴笑道:“我就说嘛,满云燕城没有不知道大哥待大嫂爱如珍宝的!”
唐瑾对她道:“好好和你大嫂回去,路上别闯祸!”
唐碧连答了两句“知道了”,挥挥手送了唐瑾骑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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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回府时已是满天繁星,尉迟晓迎出二道门候他。
唐瑾迎面走来就将她搂住,“晚上天凉,快随我进去。”他牵着尉迟晓的手往春眠院走,边走边问:“晚上可吃饭了吗?”
“已经和碧儿吃过了,”尉迟晓道,“想你不知在宫里用过没有,现在厨子里还备着。”
“宫里的饭怎么会有家里的好吃?夫人不介意陪为夫再用一些吧?”
尉迟晓这边叫人端上晚饭,两人在房里对面坐了。妙音带着小丫鬟端上七八个碟子,又备了粥、饭、馒头各色主食。尉迟晓不过是捧着个茶杯在一旁坐着。
唐瑾亲自盛了一碗粥给她,又给她面前的小碟里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
尉迟晓并不去动筷子,“我当真吃过了。”
“只当是陪我再吃些,不好吗?”唐瑾劝道。
尉迟晓勉强喝了口粥。
唐瑾道:“近日大军将有动作,我向陛下请了监军的差事。”
尉迟晓脑中快速回转,为何巽君在此时有所动作?如果是想趁离国出兵兑国时趁虚而入,那么在离国刚刚用兵时就可以动作。而今才发兵,一定是前线有了要紧的变动。这变动会是什么?
她这样想着却没有问出口,而是对唐瑾说道:“太医虽说你好了,可这样鞍马劳顿不要紧吗?”
唐瑾道:“不过是个闲差,应个景儿罢了。而且,我想带你一起去。”
“带我去?”
“你担心兑国的事,又因我的缘故什么都不便问。可不是因为只能坐观成败,才这样吃不下、睡不好?不若和我去看看,心里也能宽些。”
尉迟晓摇头,“不了,我既然不能问,就更不能去了。两兵相交,多有变故,我虽不知道柘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云燕既要出兵就是为利而动。我和你去,即便不闻不问,一旦利益偏颇,不都是要赖在你身上?若是结果与巽君出兵的初衷相悖,你不是更要背上叛国的罪名?”
“我自有主意,你尽管放心。”
尉迟晓只是摇头。
唐瑾握住她的手,“你这又是何苦。”
尉迟晓道:“随你来云燕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你们为天下相争,总有一方会成功,有一方会死去。当时,我便知道自己只能看着,如今嫁过来,就更是如此。我不能在你与家国之间做出选择,唯一的选择只有冷眼旁观。我只望自己死了,便不用再看了。”
唐瑾长叹一声,“卿卿,我要你嫁来云燕终究是太自私了。”
尉迟晓仍旧摇头,“其实不群说的才是对的,他劝我不要因家国天下而自缚,而我终究做不到。玙霖那样有心成全于我,未必是没有看到今天,亦不过是希望我能跳出局中,与你和美。却是如此,我又怎么能全心放下?”
唐瑾道:“你总能见旁人所不见之事。”
尉迟晓笑笑,“我这样不过是多心罢了。而今两国盟好,离国不顾信义大军相逼,正是同仇敌忾的时候。巽君于此时调兵遣将,亦是要全两国兄弟之义的意思吧?”
唐瑾心疼得抚过她的鬓发,“我倒真希望你只能看到这里,那样我便有千万种方法护你周全。”
尉迟晓道:“你若心中期待的是那样一个女子,亦不会从金陵娶了我来。我不过是自缚于茧中。你于前方当擅自保重,莫要挂心家里。”
唐瑾道:“本来就是为了带你去散心,才讨了这个差事,你若不去,我便不去了。”
尉迟晓嗔道:“国家大事岂是儿戏的吗?若是因此见罪于君上该如何是好?”
唐瑾握着她的手放到胸前,笑道:“若是怕我见罪于他,不如你与我同去。”
尉迟晓抽过手,“刚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还这样无赖。”
唐瑾道:“我这个监军并不和大军一道走。”
尉迟晓未明其意,监军自然是监督军队,不与大军一道走又是怎么回事?
唐瑾只道:“过段日子你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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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宏战死,卢江意外受伤,巽军仁义之师奇袭离国孟长城,以围魏救赵之计解了柘城之围。不论尉迟晓想或者不想听见,这些消息都逐渐进入她的耳中。端木怀念及秦晋之好仗义解围,便是连街头巷尾的百姓、茶馆戏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在传唱当今圣上的仁义。
宫内的圣旨来得很快,命泉亭王唐瑾与泉亭王妃建平长公主同往孟长,以商议两国联兵抗离一事。当尉迟晓在芳歇苑接到这道圣旨时,她只觉得自己陷在层层罗网之中。所谓“商议”,所谓“联兵”,本就有悖兑君轩辕舒的初衷。而她,以兑国建平长公主的身份,要受巽君的圣旨而行与自己国君相悖之事。她仅仅是笑了一笑,也唯有笑了一笑。唐碧还在她的耳边抱怨自己不得同去,一面又拽着唐瑾的胳膊要大哥在她大婚之前一定回来。
“我去让人收拾行李。”尉迟晓露出一点笑容,起身往春眠院去。
唐瑾答了胞妹两句“一定回来”,便跟着尉迟晓的脚步进去。
两人的卧房内,三清开了柜子选出冬夏的衣物,如是叠好衣服放进包裹里,我闻在理书册,妙音将唐瑾素来用的乐器收进盒子里。尉迟晓仅仅是坐在小桌旁的圆凳上,目光毫无焦点的看着前方。四个丫鬟不敢问也不敢说话,见王爷进来一起福身见礼。
“你们都下去吧。”唐瑾说。
“是。”四人一同答了一声,一个接一个的出去了。
唐瑾自身后环住她,俯身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尉迟晓回头看着他,一时悲痛,一时怨怼,一时苦涩,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一句,“我没有事。”顿了一顿,她又说:“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唐瑾随意点了点包裹里的衣服,对她说道:“你不必想那些,我带你去只是想你散散心,见见故友,旁的不必顾虑。”
尉迟晓道:“我若自小生在巽国,得幸嫁与你为妻,我自然什么都不会顾虑。而今……”她没有说下去。
唐瑾靠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握着她的手殷殷问道:“卿卿,你与我说,我该做什么你才会开心?”
尉迟晓抬起头对他微笑,“给我三尺白绫好不好?”
唐瑾手上徒然一紧,尉迟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握痛呼出声。唐瑾忙松开看她手上如何,却见手掌前后五个指印清晰可见,泛青凹陷的瘀痕中,有一道道鱼线粗细的紫红血丝密布在手掌前后,极为骇人。
作者有话要说:
☆、突降杀失
黑夜的街角,在漆黑的阴影之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
“大汗龙颜大怒!”那个人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和恐慌。
“是吗。”声音只有寒凉的冰冷。
“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大汗的近卫就可以为所欲为!等你回到大明城,大汗一定会处置你!”
“我上次也只是依照命令行事,只不过出了一点意外。”
“这些话你留着回去跟大汗解释吧!”
那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既然大汗是派你来,而非让人直接来杀了我,那么是有新的指示吧?”
“这次是这个。”
摊开宣纸的索索声。
冰冷的声音说:“我知道了,这次不会有意外的。”
“那最好了!”随着声音,那人消失在黑暗的转角。
如果有人能看到依旧站在黑影中的人的唇形,说不定会读出那人在说的是:“若是他对我有心,我绝不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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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五、六月的天气,已是潮湿闷热,稍一活动衣服便汗腻腻的贴在身上。文珑下朝回府,一身皂衣朝服,额上鬓角却看不出一丝汗渍。
秋月早就迎在门口,福下身口称“万福”,起身说道:“公子若再早一步回来就能看见了。”
“看见什么?”文珑边走边问。
秋月道:“方才周姑娘来了,说是公子离开御史台时忘了拿什么东西,结果正巧在撞见秦姑娘,两人在门口一照面不知怎么都红了脸。秦姑娘放了礼,周姑娘把东西往我手里一塞,两人就都慌慌忙忙的去了。公子说奇不奇怪?”
文珑心如明镜,只是笑问:“依水拿了什么东西来?”
“奴婢略看了一下,倒没什么特别的,是个食盒。可是圣上赏的什么吃食?”
文珑道:“是早上出门时看到街上有卖就买了些,结果我给忘了,倒是和她提了一句,她给记着呢。”
秋月道:“可是什么好吃的?让公子这么费事特地去买。公子想吃什么让府里做了,不是又好又干净。”
“是永和园开洋干丝,莲湖糕团店的桂花夹心小元宵和五色小糕,还有魁光阁的五香豆。”
秋月道:“这些虽是金陵有名的吃食,可也不稀奇,公子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
“倒不是我想吃,是辰君近日要往柘城一趟,我想她离开金陵也有半年了,家里做的虽然好,倒不如这些老店里的。”
“长公主要回来了?”
“是和子瑜一起来商议两方联军的事。”
涉及到朝政,秋月不好再问,只说:“这些东西虽然好放,但是千里迢迢送到柘城也要变了味儿了,公子送两个厨子去不是更好?”
“除去陛下有心安排,厨子我是送不得的。”文珑说,“飞絮常来常往的又送什么来?”
“是听说公子好些了,送了些寻常温补的药材。”秋月喜道,“不过,泉亭王送来方子真是好,太医令都说公子已经好很多了,再吃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去根了!”
文珑微笑说道:“吃了这么久的药,什么病都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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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文珑做了一个梦。梦中菲菲拽着他的胳膊,一定要他回答飞絮和周沁他喜欢哪一个。
文珑说:“我只喜欢你。”
“我不信!那她们怎么总来!”言菲身后是玄武湖的碧波万顷,远处水军操练的呐喊声不绝于耳。
“菲菲,有些事我必须做,不是因为我爱她们,而是因为我是陛下的臣子。”
“你胡说!你骗我!”
“菲菲,这是真的。”文珑眉头紧锁。
“就算是真的,难道那些事比我的命都重要吗?”
号角声、划桨声、破水声此起彼伏,湖上水光潋滟,次第荡开。
言菲又说:“你知道剑割过脖子是什么感觉吗?”泪突兀的顺着面颊流过。
……
她说:“我对不起你,所以,我不能活着……”
……
“可是!”言菲突然大吼,“你为什么要找别的女人!”
“……这是为了我兑国千秋万代的基业,”文珑说,“菲菲,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把这些看得比我的性命都重要!明明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抹过她脸颊上的泪珠,柔声说:“我认识一个人,他爱一个女子超过这世间的一切。可是,菲菲,我早就知道我做不到,我始终不可能爱你超过一切。对不起。”
她摇着头,泪水随着长发的摆动涓涓不绝,“……你为什么要把天下看得那么重要?”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把天下看得那么重要?……你为什么要把天下看得那么重要?……你为什么要把天下看得那么重要?”言菲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她的身体渐渐趋近透明,随风吹入了玄武湖的水中消散无踪。
而文珑只是那样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在自己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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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面前只有青色的帷幔垂帘。
文珑轻呼出一口气,希望能带走胸口酸涩的痛楚。
痛苦或许可以是一种连绵不绝的情绪,在他的胸腔内扎根,吸收着他的精力不停不休的成长。即便想在萌芽中将它扼杀,痛苦还是会用现实来证明自己强大的生命力